- 热门影视小说免费读上一章:狄仁杰超烧脑探案三部曲 恶麒麟 火凤凰 金龙锁
- 热门影视小说免费读下一章:刀与伞
落枫溪则看起来就像是一处由单层的铝皮平房组成的整洁社区,而他们修剪齐整的前院草坪则像是天然铺就的迎客垫。这里的房屋虽然老旧却都维护得很好,木制的小门廊里堆满了摇椅和双人沙发等家具。每一幢房子都粉刷着明亮的颜色,这让它们看起来就是街区与街区之间的联系所在,不过每间房子的色彩又都是各种各样的:有粉蓝色的,有更明朗的黄色,还有绿色和粉色的。其中一座房屋前有一条拴在低矮栅栏后面的毛色黑白的护院狗,不时地狂吠着;另一家房前则挂满了圣诞彩灯,一直延伸到房顶排水槽处,现在这景象看着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有个房前的走廊上,一位头发卷卷的黑人老妇此刻正坐在摇椅上。她的晃动让我浮想联翩。我体会着这种美妙的感觉——我的黑人邻居,一户穷苦人家,虽然穷困潦倒却骄傲地活着。如果一个白人开车路过这种地方,他很可能会锁紧车门,认为这地方很危险,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是黑人聚居区。
我进入38街然后向右转,经过一排商铺。这个清早,每一家店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一间叫作“大&高”的服装店,一个叫作“先生&女士”的发廊,一家名字叫作“牛排&柠檬水”的餐馆。一间糟糕的酒水铺子,门框边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了不少,一个穿着大号保暖夹克的酒鬼,正一个人在店里抽烟试图使他脑子清醒冷静起来。星期天的下午,面色红润的巴顿神父就是到这个地方来的。不知什么原因,他来到这个他不太可能来的社区,把车停在了“D队长的炸鱼店”旁边那个加油站附近的银行门前,只是为了取走200美元,而就在昨天晚饭前,这笔钱却从他的钱包里不翼而飞了。
这个自动取款机就立在银行门前的右手边,顶上是一个绿色的遮雨棚。缓缓地走近取款机,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年轻的神父附了体,这个白人行动正直,而且在黑人区也毫不畏惧,他很亲民,脸上的神情也让人心生敬畏。我在取款机旁边站了一会儿,紧接着我做了一个缓慢的360度转圈,甚至还模仿神父掏出了钱夹,放了几张纸币进去,然后再把钱夹收起来。转圈时我向南俯视着中央大街的十字路口,目光穿过了一个街区,一盏街灯正亮着,而一个蓄满雨水的坑则倒映出它模糊的光影。路的一边是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而街道的对面则是一片白色的小型建筑,建筑门上挂着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十字架下面写着“圣安塞姆天主教允诺:社区欢迎你”。
“好吧,那么现在,”我说道,“好吧,好吧。”我摇了摇脑袋,加快了步伐。
快到这个建筑的时候,我听见了一阵小型机器的嗡鸣声,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他:一个场地管理员,正弯着腰使用落叶清扫机在吹扫便道沿线的灰尘以及碎石块。
“嘿,嘿,伙计,”我一面叫着,一面挥手走了过去,“请等一下。”
管理员看我过来,一脸的疲倦和警惕,不过他还是关掉了机器。
“哦,你好啊,伙计。”我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转换角色。我放慢了脚步,就像一个耄耋老人,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勇气来。我就像是一个流浪汉,一个蠢蛋,在一个美好的清晨继续醉酒。“你怎么样啊,哥们?”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他是个疲惫的中年黑人,他这一辈子都在做这样的院子清扫工作,有多少次呢?谁会记得呢?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手敏捷。这个早晨令他很疲倦,他很想快些把工作做完,然后最好能在下雨之前(如果下雨的话)赶回自己的卡车里。
“好,好。”我语速很快地说道,舔了舔嘴唇,“哈,我告诉你,伙计,我一直四处游荡。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已经游荡一整天了。”
但他只略微挑了挑眉毛,一句话都没说。他穿了一件森林绿的罩衣,在衣服胸袋部位的一个白色椭圆形物件上缝着他的名字:鲁本。背部是几个大字:环城绿化。
我急忙说道:“没错,我以为这是一个教堂呢,好吧,我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定居……伙计,因为我刚刚碰巧听见天使说话了。他们说我应该在这里定居,说我应该跟随上帝。他们都说我今天就应该做这件事。”
“那么,伙计,你最好不要选择这里。”鲁本微微笑了一下,他龟裂的嘴唇随之扯动,“这不是教堂。只是一个礼拜堂。”
“什么?这样啊……”
“它隶属于教堂,但不是教堂。而且现在已经关门了,伙计。”
“那可真是见鬼!”
很显然,鲁本喜欢那句话,因为他笑出了声,笑声沙哑低沉。“抱歉,老兄。就是你所谓的教堂,他们把它给封了。六个月之前,还是什么时候来着?他们只是让我们每个星期过来修剪一次,只要不长过头就行。”
“哦,这样啊。哦,我猜可能是天使们的消息不太灵通吧。”
“我猜也是。”
我俩都笑了一小会儿,因为醉酒,我摇来晃去,使劲摇了摇头,艰难地抬眼望向那个建筑。它没有梅里迪安街上的圣凯瑟琳教堂那样宏伟,它陈旧,有木制的边角,单层,黑色房顶平平的。这座建筑的前面仅有一道门,走道的上方长满了树篱和常春藤。其中一扇窗子坏了,一条裂痕横亘在中间,就像是没有愈合的伤疤。而门的把手却闪着金光。
我盯着那扇门,满怀希望地眯眼看着它,仿佛我用意念就能打开它,就能得到救赎似的。
“那么,好吧。”鲁本举起他的清扫机,“我要回去工作了。”“请再等一下,”我突然一个激灵,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他起了疑心,眉毛弯了弯:“不是,你还是去问瑞克吧。”
“瑞克?”
“没错。我记得可能是瑞克或者泰尼吧。”
“泰尼?”
“没错。”
“你有他的联系电话?”
“在卡车上写着呢,伙计。”
就这样鲁本结束了和我的对话,他转过身启动了落叶清扫机,嘴里吐出的那句“祝你好运”被机器的轰鸣声盖了过去。我摇摇晃晃地走向那辆巴基斯坦皮卡,高高的轮胎,后面拖着一个封闭的平板车斗,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割草机、耙子和垃圾。皮卡和车斗上都印有“环城绿化”的字样,字的下面还有联系电话。
整个社区中心的面积不过一间独栋房屋的大小,看着却比亚当、夏娃这样的“罪人”还要古老。
唯独不包括门上的那把锁,那是一把铜锁,看上去又新又亮。
从卡车的侧面得到我要的电话号码时,我对自己满意地笑了一下,为注意到那样的细节暗自高兴,也为自己这一路连连得手暗自得意——顺着自动取款机的凭条——我先后找到行,找到了天主教社区中心,遇到鲁本,最后找到了这扇门。甚至为了之前布里奇还没答应传输完整的文件给我,我就已经做好的一切铺垫而暗自高兴。这是一种探索的快乐,是我从事的工作给我带来的乐趣。
这就是这份魔鬼工作的关键所在:时不时地它能给你带来一种满足感,无可比拟的满足感。
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我有各式的装备。有的放在我位于都城十字路口旅馆的房间里,有的就藏在汽车的后备厢里。这里边有各式的化装用品——几顶假发、一些冒牌的首饰以及各用于面部变装的东西:一管快干胶、几种不同色号的粉底,还有一支眉笔。我还各有六副不同的平光眼镜和隐形眼镜。其他还有一些工具:一套砸锁(开锁)用的镐耙和一套备用件,一些配着名牌的挂带,一些伪造的警徽,还有各种服装和鞋子。我的装备还包括一部手机和充电器以及各式各样的配件,此外还有一部电脑。吉姆·德克森(我之前伪装的一个人)和另外三个人的证件,一切的伪装都是那么天衣无缝。当然了,也必须有现金,一卷卷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美元以备不时之需,每次任务完成时,我都能收到一笔钱。
我有一把枪,但大多数时候我都把它放在宾馆里。我是危险工作的卧底,但我毕竟还是个生活在美国的黑人,所以只要遇到检查点,我就得下车接受检查。偶尔我还要当着那些执法人员——副警长、巡警、州警,我遇到的任何警察——的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给他们查看。
但往往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只能无奈地接受。因为我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如果你见过我行走的路线,看过我的箱子或是我的车后备厢,你肯定会觉得我就是个盗贼,一个骗子。
的确,一点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盗贼,一个骗子。
我走出墓园,发现一辆警车就停在墓地大门外我的阿蒂玛旁边。我停下脚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那是一辆黑白相间的进口车,车的侧面有钢印的字,车顶上安装着警灯,长长的天线从车尾伸出来,骄傲地指向天际。我仔细地扫视了街道两边,看有没有警察在附近。但是周围一片寂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天空也都是同样的灰沉阴冷,乌云和刚才一样低沉。除了这辆多出来的警车,其余的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跳跃了几下,好像预备着要冲出去一样。但我没那么做,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警车的后保险杠,注视着那些墓碑,注视着街道两旁的房屋,然后一种不安的情绪像迷雾般笼罩、席卷了我。
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喷泉餐馆,有一黑一白两个警察就坐在离我和神父不远的一个桌位上,一直盯着他们的手机大笑。慢慢地,我走近停着的警车,听着城市传来的模糊声音。有人按响了车喇叭;有扇门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响声。也许是“牛排&柠檬水”,或者“大&高”开门营业了吧。
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串数字,车牌号101097。这就是大城市啊,我想着。这就是大城市,到处是警察。仅此而已。
1英里约等于1.6公里。——编者注
第7章
“这是什么?那么,这是什么呢?”
此刻我正站在酒店房间里一个晃动得厉害的木椅子上,头顶几乎顶到天花板。我有一台还算不错的打印机,是政府制造的,便携式的,用起来还不错。我用它打印文件的时候,就像在对城市街区执行直升机监控一样:我把文件放进去,然后把打印出来的表格平铺在酒店的床上,一张张排开,仿佛展开一张网络,而我需要站在高处来研究这些文件。
这份完整的文件真是乱极了,弄得我很焦虑。我讨厌混乱,讨厌不均衡和不确定的东西,而这份文件却正好是我讨厌的类型。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而正如之前说好的那样,这份完整的文件在正午的时候出现在第二服务器上。而我自那时起就一直盯着这些倒人胃口的表格,怒视着它们,喝着酒店房间廉价暖水瓶里的热水,绞尽脑汁地苦苦思索这些风格相近的文字和图形,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真是太混乱了。
文件前三页的内容是关于巴顿神父和他在地下航线的信息,但能明显看出,推测的内容要多于纸上的细节;换句话说,这些信息就是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废话。这些内容估计是布里奇办公室的某个实习生从之前的抓捕令和讨论彻底废奴类似话题的聊天室里随便复制过来,然后杂糅到了一起(比如巴顿的出生日期和地点),已知的和猜测的信息连在一起。与他关系紧密的“国际迦南组织”以及“布莱克本志愿组织”,与他关系不那么密切的黑豹党以及其他两个“国内组织”。他甚至与22个月之前的一次严重事故扯上了关系:在辛辛那提联邦快递物流中心的一个木箱里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最终,通过对尸体的个人身份码验证,确认此人生前在卡罗来纳州的布恩县服役,后来出逃了。他把自己藏在木箱里,希望被运往印第安纳州的圣凯瑟琳教堂。一个联邦物流工作人员促成了这次“万福马利亚”的演习,后来曾一度被送进联邦监狱,但却矢口否认是受到巴顿的指使。至少,我从这份混乱无用、废话连篇的完整文件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文件前几页的内容都是我已经了解的东西,除了神父坚持自己清白一事,其余的都尽皆了然:这个教区牧师多次参与了逃亡者“走私”行动,直接或间接地发动了最近几年来的非法解放运动。布里奇或者他办公室的实习生“有很大把握”(不管这是什么鬼意思)认为正是巴顿和他的组织将寒鸦从种植园弄出去的(至少是助他逃走的)。他们同样认为正是巴顿的人在保护着这个男孩并助他逃到了北纬49度以北的永久自由区。
我皱了皱眉,移动了下身体的重心。我的眼睛瞟过床上信息网络的一个缺口,就像是一排房子中间的空白区域。那是第7页,我还没有打印出来。但我不愿意看它,一眼都不想看。
这部分是关于那家南雄成衣公司的,公司方面的信息没有多大价值,因为是任何人都可以从公开的信息栏里挖出来的信息:占地总面积,每年的总产量,亩产量,美洲皮马棉的产量,年收入,年毛利润,预计收入。每次我的目光停留在这些信息上,我都会发现它们在变得更大、更加现代化,范围更广泛,运营措施也更趋复杂化。就拿眼前这个南雄公司来说,称公司生产的“耐用性高品质纤维”以及“优质的植物油”销往了全球多达72个国家。在美国棉花协会和亚拉巴马州政府的支持下,南雄还专门成立了农业创新部大楼,以便研究最先进的抗虫旱技术。南雄有4232名员工,他们夜以继日地在宽敞的工厂和办公室里工作。
4231。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到星期天的晚上为止,减少为4231。
资料中还附有一张卫星云图,上面是一个模糊的卫星图像,一个看不太清楚的矩形,旁边有标注和数字,总共有32个小块。我的手指在这些矩形之间移动着,沿着建筑物间的线条,这些彼此相连的便道和砾石道,激起了我痛苦的回忆,这些彼此相连的区域,仿佛重现了一段现实,勾起了我服劳役时期的痛苦回忆,此时,我极力想要逃离服劳役的阴影,光着脚在道上狂奔。
人口密集的地方有五个建筑物呈半圆形环住一个院子,上面标有“娱乐”二字,这五个一模一样的长方形建筑物冷峻地矗立着,就像列队驻守的卫兵。流行音乐中心的后面就是20号楼“拘留/改造区”,我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了它的名号。
我停顿了一秒的时间,食指按在20号楼的位置上,用力按到指甲盖都失去了血色。
地图上有的东西实在是令我费解,所以我把它们都给标记了出来,以便之后跟布里奇探讨。农业创新部大楼正后方有一个没有命名且被完全涂黑了的建筑,一个被屏蔽了的矩形区域,一个连上帝都看不到的地方。对地图上的另外一些线条,我还是一头雾水,就在篱笆的内部,营区的外围被黑包虚线圈了出来。难道那是加大的栅栏,还是通了电的电网?我不喜欢那条线。我敢确定它跟黑奴有关,一定是一种控制人的新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