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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说“自由”这两个字时,我都感觉到一阵恶心。上帝啊,执法官署的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我们就这么变成了怪兽,四处搜寻猎物,寻找着翻身的机会。
“可是你,”他伸出一根手指冲着我摇了摇,“你藏着秘密。你的身份和我一样。我简直开心死了,哈哈。这比我想象中的更完美。”
莫里斯打了个长长的响嗝。他踏实地坐在扶手椅里,有些无聊,执行一个黑人和一个女人的看守任务对他而言不在话下。我看着库克,回忆起那天早上在白河时他的兴奋之情。凯文死了,马里斯狂怒不已,巴顿在哀悼,库克把握住了良机。我当时有所顿悟,而他也一样。
“我劝说巴顿,让他派你去执行取包裹的任务。我告诉他我们可以追踪你的芯片,因为我在执法官署里面有熟人。然后我给劳勒警司打了个电话。”
我那时也给布里奇打了电话,让他去了巴尔的摩机场,而库克(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在给劳勒打电话。盖瑟斯堡当天电话响个不停。
“我说,美女,还记得巴顿心心念念想拿到的证据吗?我把那个证据交给你如何?企业非法合伙谋取私利,这可是违反联邦法律的重罪。结果呢,她对此很有兴趣。她爱死我的主意了。”
我和库克的上线想得到这个证据是出于同一个目的,那便是毁掉它。然而现在和库克解释这事已经没有了意义。
“而且比证据更棒的是,我告诉她,如果我能交给你一个跟我一样的捕奴恶魔,逃犯猎人,而他却叛变了,是不是很棒?这小子现在在给地下航线干私活,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们,是不是很棒?如果我能办成这事,你就放我走,行吗?再不放我走可就说不过去了。”
他从桌上拿起信封,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疼,这让我很意外。我感觉他手里拿着的是我的心脏,仿佛他正握着我的命门。在凯文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在卢娜付出了这么多之后,这份证据要送到执法官署,任由他们毁掉,这个想法让我很痛苦。即便是我也难以接受。可这份证据正好会到它理应去的地方,不是吗?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它交给巴顿神父,让他能公之于众。
然而在库克揭开层层谜底后,我却懊恼于未能实现另一个结局,渴望着那个我从没想过的胜利。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呢,哥们,”库克说,“我们会取出这块移动硬盘,接上这台笔记本电脑,”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脑,“确定你没有偷梁换柱。我爸以前总说,抓贼拿赃,捉奸拿双。然后我会给劳勒警司打电话。”
他撕开信封。我举起了双手,铁链哗啦直响。
“等等。如果巴顿是对的呢?”我说,“如果这里面的信息真的能……”那句话是怎么说的,那些带给人希望的疯话?“动摇奴隶制的根基呢?能改变世界呢?哪怕……仅仅是可能呢?”
“得了吧,”他说,“巴顿满嘴跑火车你也信。”
“对,我知道,我知道。”我向库克走了一步,眼角却瞄着莫里斯,“可我们现在说的是未来,这个国家以及300万奴隶的未来。”
库克的回答我很熟悉,不久之前我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我管不了300万奴隶的未来,”他说,“我先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等等……”
“哈哈!”他打开了包裹,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他抬头看向我,“这是什么?”
房间另外一头也有动静,莫里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们都盯着库克手里的东西,突然玛莎开始行动。她从床上跳了起来,莫里斯见状也离开了椅子,两人快如灵动的舞者。她抓过莫里斯的啤酒瓶,在桌边敲碎,手里有了现成的武器,而莫里斯自己送上门来,他冲过来,直接撞上了碎玻璃瓶。
玛莎又把玻璃瓶往里送了几分,他惨叫连连,我趁势一个冲刺,扑倒了桌子,库克受到冲击撞到墙上,脑袋狠狠地磕了一下。
“该死的。”他说道,伸手拿到了从桌上滑下的手枪,而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使出全力将我们两人的手从桌上抬起,库克攥着手枪,而我抓着他的手指,两个人都在怒吼。莫里斯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里拿着他的自动手枪,他在瞄准玛莎,而玛莎刚刚滚到了床下面。
我死死地掰着库克的手指,然后一声巨响,只见莫里斯应声倒地。但他仍然向我开了一枪,而我并没中弹,反而是击中了库克,血从他的咽喉处像泉水般汩汩流出。他的双眼慢慢瞪大,大得像是当年卡索的双眼。当年那个雨夜,在荒野中卡索的那双恳求的眼睛。卡索想要回去救里迪,我说不行,我们不能回去,我也很害怕,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里迪已经要死了,这场雨下得这么大,围栏柱的根基已经松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我说了卡索对我说过千万次的话,我说我们是不同的人,有更好的未来等着我们,但他说如果我们死了什么前途都没有了!如果我们在逃跑时被抓到,结果不是死,就是让人卖到国外,我们什么前途都没有了!他当时怕得要命,我明白,我也怕得要命,但是在雨中站在那儿吵架没有一点意义,我们必须要跑,我们不得不跑。我抓住他的脖子,告诉他我们必须要跑,他却拒绝、挣扎,跟我扭打在一起,我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渐渐地停止了反抗,然后我跑了,我一个人跑了。奔跑时雨水冲洗掉了我身上的血迹,也抹去了我在贝尔农场生活的一切痕迹。
“他死了,”玛莎在声嘶力竭地嘶吼道,“维克多!布拉泽!他死了。你救不了他了。”
库克倒在了我身下。我们俩都摔倒在地。我的手捂着他的喉咙,我想要帮他止血,让血重新流进他的身体。我想救这个人,而他的瞳孔放大,两眼已经失神了。
我慢慢地收回了手。我全身沾满了鲜血,手上、胳膊上、赤裸的胸膛上。我站了起来,看见房间里也是血泊一片。
“没事了。”玛莎嘴里念着,她全身颤抖不止,我也同样在颤抖。“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第2章
天空中飘着雨丝,纪念碑下的灰色台阶很湿滑。
我双手揣在口袋里,站在英烈雕像下方。我没有抽烟,没有仰头,只是在感受丝丝细雨轻抚我的脸庞,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站在林肯像的下方,胳膊上仍然戴着绿色的手环,我静静地把玩着手环。我什么事也没做,等候着我约的人。
此时的街道多少显得有些空旷。佐治亚街上的酒吧区离这儿有四五百米,偶尔会传来一些欢声笑语。我见到远处的市场街上有一对男女互相依偎,跌跌撞撞地上了一辆出租车的后座。
然而在这夜阑人静之时,沿纪念堂圆环而建的商店与办公楼都已关门闭户。在这深夜时分,在这座城的中心地带,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只有我和林肯的塑像。或者说我也是一座塑像。
如果是维克多站在这里等人,他会有什么感觉?老维克多的脑子里会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内心已然麻木,各种情绪让雨水洗刷得半点不剩。我幻想着,如果我的人生有另一个版本,我会站在原地喜极而泣。也许我真的该好好哭一场,让泪水滑过我坚如磐石的脸庞,滑过上面的沟壑,如同雨水打在人像上一样。如果我的人生能够重来,也许此刻我会心如刀绞,无比悔恨。
然而我没有半点这种感觉。我将自己紧紧地裹在大衣里,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中,就这么站着、等着。
我的一侧口袋里装着手枪,在口袋里沉甸甸地坠着;在另一侧的口袋里,我的右手捏着信封的一角,不停地将它折起又拉直。
天空中可以看见月亮晦暗不清的轮廓,巨大、巍峨的亚伯拉罕·林肯雕像屹立于我上方的阴影中,俯瞰着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所有未竟的事业。
“维克多?”
“是我,过来吧。”
布里奇来了,他小心地走上台阶,一步一阶,不想摔倒,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点失望。我心中多少盼望着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美国执法官署警司布里奇会不会有特工的铁骨范呢?说不定他身高在两米以上,体型偏瘦,穿着标志性的得州牛仔靴,戴着久经风霜的斯泰森毡帽呢?说不定他戴着犹太教的圆顶小帽呢?说不定他是黑人呢?
别做梦了,布里奇就是眼前的这副尊容:胡须灰白,额头宽广,头发稀疏;穿着深褐色的宽松长裤,棕色的皮鞋,与深秋的印第安纳州完全不搭。他站在我前面,如同一介平民前来向君王与大臣求情办事。他只是个身体肥胖、双目无神的中层干部,完全符合我对他最恶劣的想象。而他,就是我的痛苦之源。
我向他走去,扬起一只手,他也举起一只手做回应。布里奇打了条棕色的素色领带。
布里奇走上台阶时我还在摆弄着信封的折角。
按照我的指示,布里奇是只身赴约的。我见到他把车停在了梅里迪安街。他是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我不能确定后座上有没有人,但这并不重要。在这台阶上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布里奇慢慢向我靠近,没有带包,也没有带手提箱,按照我的指示举起了双手。我想清楚了所有这些细节,选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公共场合,深夜时分的公共场合,午夜时四下无人的市中心地区。现在是星期天凌晨1点,离玛莎和我回到北方已过了两天;离凯文被塞进桶里,一路滚到卡车上已过去了将近两周;离我来到都城十字路口旅馆,住在玛莎和她的儿子同一条走道的房间里已过去了十一天。
我将手伸进了另一边口袋,布里奇突然停下脚步,手举得更高了。我笑了,心中隐约泛起一丝得意:即便只面对一个人,即便只是一瞬间,能感觉到大权在握也非常好。
我不是要掏枪,而是要把信封拿出来。
布里奇的眼神表示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很容易猜出他的心理活动,现在没有电话线的阻隔后,要猜他想什么比以前容易多了。此刻他就近在咫尺,整个人像儿童简笔画一样简单、直白。他伸出手,仿佛我会把信封直接交给他,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出他身上压力不小,不管是谁施加给他的压力。
我把信封又放回了口袋,他迅速伸了伸舌头,舔了下嘴唇。
“这是那个信封吗?”
“是的。”
他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嘴唇。“老实说,维克多,你干得很漂亮。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
“我就是干这行的。”
“对。”他点点头,“没错。好吧,希望你不会吓一跳,我愿意兑现我的承诺,只要你把信封……”
他又走上一级台阶,现在我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拿着手枪。他见势立即停下。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他收住了脚步:“你打开信封了?”
典型的布里奇风格,用问题回答问题。我也继续问道:“你觉得呢?”他的眼睛露出厌恶的神色,他不喜欢我的腔调。“我当然打开了。”
事实上,我口袋里装的就是一个撕开了一边的信封。我取出里面的东西,拿在手中,让雨夜里幽暗的月光照亮它。它是一个玻璃或聚苯乙烯材料做的小瓶,里面装满了透明液体,瓶口用可以拧开的盖子密封。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最先是卢娜将它偷偷携带出来,放到威廉·史密斯的上衣口袋中,然后比利临阵慌了手脚,藏到了冰箱里,然后我拿到了它,又转手经过了莫里斯和库克,再回到我手上,经历重重险阻后,在这个小瓶里流淌的不是我原来以为的证据,而是要用显微镜才能分辨的物体。
“它是什么?”
布里奇抿紧了嘴唇,让嘴唇隐没在了胡须当中。“我不是科学家。”
“没错,我也不是。”
我等着他的回答。布里奇现在知道了我的条件是什么。只有他告诉我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后,我才会把这东西交给他。
“据我所知……这种液体里……含有一种细胞。”
“人类的细胞?”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我用手枪瞄准他:“布里奇。”
他的脸一阵抽搐,不知如何回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答案我早已经知道了。我去了圣安塞姆天主教礼拜堂,找到了惴惴不安的巴顿神父,他的同伙库克神秘地失踪了,一起消失的还有追踪我的设备。我首先控制住马里斯,用手枪抵住他的背,让他别轻举妄动,然后我跟巴顿神父聊了聊这事。我的做法和刚才一样,一手拿枪,一手握着这个小瓶子,把两样东西同时亮给他看,把他震惊得脸色惨白。我问他,这不是什么狗屁马来西亚空壳公司的财务记录,对不对?
在枪口之下他向我坦白了这是什么东西,承认他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派我到南方去拿这样东西,给我安排好了一套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说辞,而当初给凯文安排的也是同一套说辞。因为真相太沉重、太危险了,尽管他费尽心机想要拯救黑人,但并不相信穷困、愚蠢的黑人能保守秘密。又是一层秘密,在秘密之下仍然存在的一层秘密。
当时我将这个该死的小瓶子亮在那头恶狼眼前,威胁他我会毁掉这玩意儿,这样他就不能当众揭发这件事了。我用打火机打着火,放到信封下面,巴顿粉嫩的小脸上爬满了恐惧,哀求道:“别这样,别这样……”
而现在我面对的是布里奇,他的表情和巴顿一样忧心忡忡。
“它们是合成的细胞,维克多,从卵子中提取的……卵子是从人体实验对象身上提取的。”
“是奴隶吧。”
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雕像,仿佛这位英烈能给他带来一些安慰。我必须要得到答案,必须要他亲口说出答案。
“是还是不是,布里奇先生?”我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走下台阶,一手持枪,一手拿着信封,“你以为我会吓到逃跑?你以为我接受不了这件事?在我经历了各种噩梦之后,你以为我接受不了这件事?”
“好吧,”他说,“我说。南雄公司有一个医学实验室,行了吧?卵子是从人体实验对象身上提取的,据我所知,卵子的细胞核已经移除了。然后有从其他实验对象身上提取的物质……总之,他们在进行的实验,是在……”这事听起来很疯狂,但确实是真的,而布里奇不是科学家,说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他说道:“总之,他们是在造人。一般人很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