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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埃达笑道,“你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是啊。这里明明……”我指了指在椅子里缩成一团的律师,酒醉不醒的律师。根据我的观察,这屋子周围没有狗,也没有守卫。
“离开这儿又要去干吗呢?”她拍了拍律师的头,走到料理台前,开始煮咖啡。“去北边?把我的命交到你那个疯子神父手里?然后一辈子都要担心买东西时会被人跟踪?奥蒂斯,帅哥,我们还有牛奶吗?”
奥蒂斯几大步走到冰箱前,拉开了冰箱,埃达将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
“每次开车时就会被警察截停?走路时随时可能让警察一枪崩了?”
“待在家里也有可能。”奥蒂斯补了一句。
埃达点点头。“你们听过关于南边的各种破事,”她说,“我们也听过北边的破事。”
她启动咖啡机,倚在料理台上说道:“听我说,我们可能会有很多种活法,可能会生在各种家庭,对吧?我生在了南边,来到了这栋房子工作。这个耳背的老头成了我的主人,我出生的时候估计他已经100岁了,他内心充满了负罪感,晚上都睡不着觉。他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又有这么一栋大房子,是潜逃者最好的藏身之地。所以,我们就这么住下了。但我们随时可以逃走。大家都可以逃走,对吧,奥蒂斯?”
“没错。”他点点头,往杯子里放糖,“说得对。”
“可我们留下来是为了做点好事,对吧?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咖啡煮好后,我跟着埃达来到了台阶上,马龙推着律师的轮椅离开厨房,经过了我们,然后经过了沙伊、奥蒂斯和玛丽莲,经过了料理台上码得像座小山般的酒盒,仿佛一幢摇摇欲坠的摩天大楼,随时可能倒下,散落到滑腻的瓷砖地板上。
奥氮平(olanzapine):一种精神类药物,适用于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病。——编者注
第4章
“听着,我表姐说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说,这个从北边下来的人,你要告诉他你的能耐。”埃达语速飞快,说话时没有看着我,“所以我现在会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不准问我任何问题。”
“好,”我说,“你表姐是谁?”
“我刚才不是说不准问问题吗?”
“好的。”
“明白吗?我现在跟你说一点事,你好好听着。”
埃达和我站在屋外,此时大阳出来了。我们身后的大宅有着山形墙和阁楼,刷着雪白的墙漆,两扇玻璃门擦得锃亮,通往外面石板铺的露台,我们坐在那儿喝着咖啡。在经历了闹哄哄的一晚后,今早的宁静让人身心得以放松。后院有一片山坡地,草已经返青,沾着露水,一望无际。
“你现在想知道这份合同,一星期前,在星期天完成的合同。你想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你说的是什么合同?”
“你是在开玩笑吗?脑子还不清楚?我说了,不准问我问题。”她被我惹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忍不住还是回答了,“我们当然会签合同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这儿干吗?没错,我们是在为上帝做事,可我们不是笨蛋。我们的服务是要收费的。先付钱,否则谁都别想离开。”她喝了口咖啡,用舌头舔了下牙齿,“可这家伙……问题是,给他制订的计划没有出一点差错。一切都很顺利。每个步骤都是按照计划执行的。”
“但偏偏就出了差错。”我说。
“你给我闭嘴,知道吗?听我说就好。”
我喜欢埃达的脸。她长了一张方脸,一个非洲人典型的大鼻子,额头也很阔。她又用橘色头巾遮住了一头短辫子。我估计她这么做是避免邻居起疑心。律师的房子周围有一圈很高很密的篱笆,但如果邻居们见到在露台上有两个黑人坐在很有品位的户外椅上,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个潜逃者的路线,恐怕会吓一跳。
“你在查的这个年轻人,我们交代他的事他都照办了。我们四个月前就告诉了他时间是哪一天晚上,告诉他要怎么办:他要在那天得病。他做到了。”
我又有问题想问,但暂时隐忍不发。埃达正在语速飞快地告诉我经过。他们接到北边朋友的消息,说需要帮助一个年轻人带着他拿到的一个包裹逃出来,钱已经付了。
“而且站里面有我们的人,知道吗?”
“站里面?”
她的回答先是狠狠的一记眼神(不准问问题,笨蛋),然后才说:“卫生站。每到星期天,上面会安排两个姑娘到西区职工卫生站上班,那天晚上两个姑娘都是我们的人。”
她们是24岁的莫尼卡·史密斯和27岁的安吉莉娜·克罗斯。两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工作女性,解放奴隶事业的斗士。她们自愿到种植园工作,通过了重重考察,得到了美国医学协会的工作许可,负责救治生病的黑奴。她们必须先在卫生站工作一段时间,以赢得信任,讨好负责排班的工作员,然后才能轮班到执行计划的夜晚。
“那个年轻人按照我们的安排,到了卫生站,吐得一塌糊涂,而我们的人也和他接上了头。”
这一次我把问题变成了对事实的评述。“想要病得让人送进种植园的医院,肯定不是小病。”
埃达点点头:“想要受伤或生病并不难。但难的是病得恰到好处。那种地方伤病本来就很多。身边的工具都是针、刀带这些危险的物件,一不小心跌倒,袖子还有可能卡进传动轴里。我听说有个男人的脸让铬铁烫伤了,他们把他带到卫生站,一小时后就让他出来了。大部分的伤情都只是草草诊治一下,或就地处理一下,他们给你包扎好,也许打一针类固醇,就让你回去干活了。
“所以能管用的,让人送你去卫生站的病,是中毒。你知道,在成衣厂工作在这方面有一些优势,那里有密封剂、化学原料和清洁剂等。你得掌握好分寸,不能吃下去太多,吃的分量要正好让你病得很重,病到快死了。然后肯定会有人送你去卫生站。”
这让我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想起地下的那条隧道,躲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地底的那个少年。凯文几乎毫无血色的皮肤。唉,那个少年。那个英俊的少年彻底毁掉了。
现在不能耽于思,而要敏于行。
“按照计划,他因为重病来到了卫生站,身上带着包裹。”
埃达向后缩了缩,头一前一后地摆动着。“我不知道。计划里面有些细节我从来都不知道,明白吗?但我认为,那个包裹是直接交给了司机。根本没有到卫生站。但这事你得问那两个护士,可惜这不可能了。你也别问我,对了,那个信封里鬼知道装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就这样寒鸦到了卫生站。时间很紧,上路的时间安排在8点49分,要把他安置在一辆货车上。车上拉了要出口的4200个螺栓,车上的货物都装了箱,放到了栈板上,要通过红色高速公路运到别处。
少年到了卫生站,包裹通过某种方式也送到了,放到了司机穿的夹克口袋里。也许司机喜欢上了当班的一名护士,莫尼卡或安吉莉娜,想讨她的欢心,也许他给她带了一束花,她为了表示感谢抱了他一下,顺便把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也有可能在司机到外面闲逛,伸伸胳膊活动腿,准备开往下一段行程时,一名护士把信封从窗户扔进了车里。
埃达并不知道这些事。她说如果我想知道包裹是怎么从护士手里传到司机手上的,我只能去问那两个护士中的一个。
“但我不可能找到她们去问。”
“答对了。”
至于寒鸦,应该说是寒鸦的身体,他们将这份最关键的货物装进了桶里。
显然,卡车要在安保区内上货,种植园的保安会反复检查每项货物:他们会打开每个箱子,用手电筒照栈板上的所有货柜。不过,反奴阵线的人也很聪明,也在一直想办法骗过保安。黑豹党出资在大沼泽地那儿建了一间工作室用于研究,聚集了一批工程师研发出各种东西,努力解决最关键的问题:怎样让人藏进车里并躲过这些反复的检查。他们发现,有一样东西在包装好了后不会开箱检查,这就是医疗废弃物。潜逃者可以穿上一件橡胶紧身衣,再配上一根细长的呼吸管用来呼吸,就像潜水人员佩戴的那种呼吸管,潜逃者可能以这种方式藏进医疗废弃物里并存活下来吗?因此安排的计划是,潜逃者生病,让人送到卫生站,然后挣脱了管制,跳窗逃跑,而实际上他却藏进了装医疗废弃物的大桶里。
埃达描述了这个过程,这种感受不难想象,穿着黏糊糊的紧身橡胶衣,缩成一团,钻进桶里,然后封上盖子。然后你只能无助地蜷缩在桶里,一路任人滚到目的地,途中可能撞到各种东西,在黑暗中,陪伴你的只有酷热与恶臭,此外还有你吞进肚子里的毒药、清洗剂和化学品……让人越发胆寒的是,当你“滚”出卫生站,前往装货区时,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当局会派出前来抓你的人,所以这种计划不可能成功。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埃达说,“这是最难的一部分。然后那个年轻人上车,卡车通过种植园大门,通过亚拉巴马州的边界,开向了自由之地。”
埃达拍了拍手,像是拍掉手上的灰尘,仿佛在说,任务完成了。
“事情就是这样?”
埃达斜眼看了我一眼。“这只是我们设定好的计划。要我说,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知道卡车顺利离开了,我们知道两个护士完成了分内的事。这就是我们知道的。”
“好吧,”我说,“好吧。”
可我的事进展并不好,根本不能用好来形容。我想调查的线索没有一点进展。凯文钻进了桶里,逃了出去,那个信封在司机的口袋里。然后呢?
“那个年轻人是在哪里下的车?”
“这事就不归我管了,你得去问司机。”
“司机在哪里把包裹交给他?他下车之后,怎么走完剩下的路,回到北方?”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知道。”
我杯里的咖啡已然饮尽。我站起身,望向阳光下的草坪。只得到这么点线索还不够,远远不够。我低头看向仍然坐在露台椅上的埃达。
“我得和那两个护士聊聊。”
“这恐怕不行,因为她们不存在。”她笑道,“她们从来没存在过。”
她这番话激起了我的火气,同时我也有些沮丧。巴顿当初的话是,去找律师,他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办。于是我来了,可我得到了什么帮助呢?阳光慢慢洒向草坪,一点一点地照亮这片绿地,慢慢向我们逼近。
“好吧,我得找司机谈谈。我要怎么联系那个司机?”
“我不知道。”
“埃达,帮帮忙吧。”
“我跟你说的是实话,老兄,我不知道。两个护士是马龙的一个亚特兰大的熟人介绍的,她们到卫生站上班后,那个司机是她们自己联系的。”
“怎么联系上的?”
“两个年轻漂亮的护士,你觉得要怎么联系?听我说,好吗?我和卡车司机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你要找他,只能去南雄公司问了。”
“我要怎么混进南雄公司?”
她仰头大笑,看到我无动于衷的脸后才收起笑容。
“老兄,我们干的事是帮人逃出南雄公司,不是送人进去。”
埃达站了起来,她觉得我们已经谈完了。她打了个哈欠,把剩下的咖啡渣倒在拉塞尔律师种的一棵树旁边,树上正开着花。
“你知道那个姑娘的事吗?”我平静地问道。
埃达想了一下才回答,想的时间可不短。“哪个姑娘?”我知道她在明知故问。
“卢娜。”
这一回她回答得又太快了:“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听过。她是最先收集到包裹里证据的人。”
我不知道卢娜怎么办到的,埃达肯定也不知道,但卢娜完成了最难的任务。几天前寒鸦站在河中间,痛哭流涕地说是卢娜帮地下航线收集到那些珍贵证据,是她承担了所有的风险。
然而埃达仍然在摇头,收紧了下颌。“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你当然知道。”
我闭上眼睛,想起了寒鸦,真名叫凯文,想起了他的生命一点一滴地逝去。
“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对埃达说,“她以为自己做了这件事后能获得自由。”
“没错。”埃达应道。她这话说出来真是神奇,她刚才还咬定自己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此刻她却说:“但是,她的时机还没到。”
“可能吧。”
“不管她得到了什么承诺,那些承诺不是我许下的,懂吗?”她脸上露出了固执的神色,昨天在广场上,当另外两人揍我,把我拖上车时,她瞪眼怒视着我,脸上也是这副表情。“我可没有给她那些承诺。”
她走向玻璃门,我跟在后面,此刻我脑海里想的全是卢娜。我猜凯文把神父那伙人跟他说的话转告给了她,我猜她也服了毒,喝下了一点化学品或清洁剂,然后毒性发作,让人送到了卫生站,然而当她醒来后却发现寒鸦不见了,她仍然留在原地。寒鸦抛弃了她。比终身为奴更悲惨的事是,你看到的一线希望就这样消失了。我知道她接下来的命运。成衣厂的人发现资料丢了,然后发现是卢娜捣的鬼,于是他们对她严刑拷打,这是布里奇的说法;他们宰了她泄愤,则是库克的说法。
这对于凯文来说是致命一击,当听到库克告诉他卢娜的悲惨命运时,这成了最终压垮他的一根稻草。
她先是被捉住,然后饱受折磨,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然而血腥的杀戮尚未开始。潜逃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凯文让人送到了卫生站,两个护士把他塞进了一桶医疗废物当中,运到了货车上,在环环相扣的合作下,他顺利逃出了成衣公司。包裹也到了司机手里。计划没有出半点差错。那么那个该死的包裹究竟在哪儿呢?
“喂!喂!”
马龙一路从屋里跑了出来,撞到了正在进屋的埃达。他直冲冲地朝我跑来,突然抓住了我两条胳膊,紧紧地攥住。“喂!你他妈的是不是认识一个白人妞?”
第5章
马龙之前一直在洗车,洗律师的三辆老式凯迪拉克车,一次开出一辆到车道上进行清洗,顺便观察街上有没有人窥探,有没有什么异常。他果然有所发现:一辆粉色的南非产的两厢轿车,停在这处远郊宁静的富人区街道上,异常扎眼,车里前排有个白人女子在打盹。
他把玛莎带到了地下室,坚持要人拿枪对准她,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