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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救我!”元芳的求救声传到耳内。
狄公正要上前,只见藤蔓中钻出无数青灰肤色、满嘴獠牙、头顶长角的鬼怪。它们伸出触手,越变越长,将狄公团团围住。狄公剧烈挣扎,无奈身体被缠得越来越紧,直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狄公猛地从床上坐起,汗湿重衫,身体发抖。
一个可怕的噩梦……狄公长出几口气,镇定了心神,方才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原来是腹内的绞痛引来了这个可怕的噩梦。狄公再无睡意。他下了床榻,点燃蜡烛,心中不放心阿史那?宏的安危,便来到窗前,看到对面的房间一片漆黑。他看不出端倪,便来到脸盆前用湿巾擦了一下脸。一阵阵凉意让狄公清醒了几分。他端着烛台,来到书案前,刚要坐下批阅粮草转运公文,突然,对面阿史那?宏的房间亮了起来!
狄公纳闷,转头看了看沙漏,三更末了,阿史那?宏这么晚起来做什么?他端着烛台来到窗台前,细细观察。一轮弯刀般的浅月诡异地躲在一片乌云间,黑暗中一片死寂,唯有阴冷的风声传递着冰冷。
阿史那?宏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间的烛光亮了后,狄公看到阿史那?宏仍然倒卧在床上,并未起身。明亮的烛光下,狄公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卧房,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床尾墙上挂着的画中美人,而阿史那?宏就睡在画的下方。
窗户大开,这让狄公颇为疑惑。正值北国的隆冬季节,阿史那?宏为何要打开窗户?难道是有贼人或刺客潜入了阿史那?宏的房间?狄公心中大为不安。他刚要迈开双腿去对面敲门,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让狄公难以置信:那幅画上的汉装美人竟然动了起来,先是舞动衣袖,接着扭了扭身体。狄公的眼睛圆睁,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那美人竟然从画上飘了下来,站在地板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竹杯。
狄公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睛所见是真实的。
那美人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旁。阿史那?宏醒来,坐起,和美人说了几句话——两人贴得很近。突然,阿史那?宏倒了下去。之后,那个女人又举着托盘站在画下。又是一个心跳后,女人便回到了画中。定了一会儿,画中突然出现一扇小门。那美人打开门,消失在门后。
灯光随后灭了,阿史那?宏的房间重新回归死寂。
美人消失前,阿史那?宏的双腿抽搐了一下,随后整个身子发狂般抖动。狄公大叫一声“不好”,来不及披上裘衣,便下楼冲了出去。刚下楼梯来到院子里,狄公就看到在阿史那?宏的房间下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跑动,只及他的腰部。“什么怪物?”狄公喊道,“停住!”
那圆乎乎的黑影飞快地冲出下人的包围圈,往围墙的方向便跑。狄公紧紧跟随。那怪物突然爬上围墙,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狄公本欲去追,忽然想起阿史那?宏,他冒出一身冷汗,连忙气喘吁吁地爬上二楼,来到阿史那?宏的房间。狄公大声喊阿史那?宏,却毫无回应。狄公一脚踢开房门,来到窗前,摸了一下阿史那?宏的额头,身体还是温的;再探了一下呼吸,已经全然停止。
狄公惊呆了,猛地缩回手指,心中暗暗叫苦。他仔细检查阿史那?宏的身体,发现全无任何伤口。
狄公气恼,细细查看房间。在床尾,那幅画掉落在地。狄公用手摸了半天,也没发现这面墙上有什么门和机关。狄公皱紧眉头,他明明看到有个美人进入画中打开了门,为何现在全无踪迹?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
狄公把刚才还在熟睡的小青叫进来,怒问:“熄灯后,你可曾进来过?”
看到突厥人身死,小青吓得直哆嗦:“没——没——没进来过。”
狄公道:“半夜你可曾听到声响?”
小青道:“狄老爷,奴婢没听到任何声响。”
狄公纳闷。那个美人到底是如何消失的?那个黑影又是什么呢?狄公又检查了一遍房间。他看到床尾有一个大木盆,旁边有一摊水,几乎将画浸透了。狄公以手指触水,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碎冰。狄公自言自语:“为什么会有一摊水在这里?”
小青道:“狄老爷,我只给使者端过一次茶水,还是在他就寝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狄公在房间内徘徊许久,看着水逐渐渗透到地板中,他还是没能搞明白。难道突厥使者真的被鬼魂取走了性命?
突厥部的继承人在大唐凉州府衙遇害,他该如何向李尽忠大将军,如何向突厥首领阿史那?温博交代?如果狄公的粗心导致了阿史那?宏的死,最终导致大唐跟突厥的联盟分崩离析,导致与契丹决战失败,他又该如何向皇帝和凉州百姓交代?该如何向战死的将士们交代?
想到此,狄公的脸皱得更紧了。他将阿史那?宏的两名突厥亲随唤来,仔细询问,发现并无异常,只能让他们重新回到房中,另外听候命令。
狄公不放过任何线索。除了室内的一摊水,他又细细查看了一番,可惜并无任何异常,凶手连脚印都没有留下。狄公将那幅画捡起,展开,头靠近画面,仔细看那美人,恍惚觉得有一阵异香充满鼻腔。片刻间,狄公觉得胸口一闷,犹如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眼前也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狄公发现眼前的物件渐渐动起来,直至上天入地,耳边轰鸣。片刻后,狄公眼前渐渐明亮起来,耳边的轰鸣偃旗息鼓。这时候,他看到久已死去的父母站在他面前。狄公心中的热流涌了出来,他连忙跪下,对着父母便拜,号哭出声,直到悲痛地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他看到元芳和一位陌生的姑娘站在他身旁,眼神中充满关切。
“大人,您醒了?”元芳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紧张的脸略微松弛下来,“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狄公诧异中带着欣喜:“元芳,你总算回来了!”
元芳将身边的长腿女孩介绍给狄公:“大人,这是在噬魂谷拯救了我性命的女孩,她叫宋马兰。刚才就是她给您服用了可以解这迷香的药水,让您苏醒过来的。”
“救了你的性命?”狄公大为诧异,元芳武功独步天下,看来这次噬魂谷之行凶险无比。无论如何,狄公欣赏地看着这个文静的女孩:“姑娘,你叫宋马兰?”
宋马兰一身端端正正的打扮,身材瘦高,但非常强健,头发绾起,鸭蛋小脸上有着异常长的黑色睫毛,下面是一双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丹凤眼,坚毅的脸庞上刻满风霜雨雪,高挺的鼻子下是一点朱唇。
女孩道了个深深的万福:“见过狄老爷。”
狄公见宋马兰一副淑女形象,心中不免有疑问,这女孩如何能救下元芳?元芳在一旁说道:“大人,我深夜到达噬魂谷,正要探入深洞,却撞见青铜冥将。他施展法力,用摄魂藤缠住我的双足和腰部,让我无法动弹。之后,一阵白雾袭来,我渐渐丧失意识,只觉得有人将我抓住,奋力将我拽离,事后我才发现原来是宋姑娘救了我。”
“她把你拖出了噬魂谷?”
宋马兰微笑道:“大人,说来也巧,我的羊群遭了狼。我一个女孩家,虽然竭力追赶,却始终无法将其聚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跑进噬魂谷。羊群一到,山洞口的那个高大阴影便不见了。我看到脚下有人在呻吟爬动,一看是元芳大哥,便舍下羊群,扶着他离开了噬魂谷。之后,我用清水给他清洗脸面。由于内力深厚,没过多久他便清醒过来。之后,我们不敢停留,两人共骑一匹马,回到了凉州城。”
“这次当真要谢谢宋姑娘的救命之恩。”狄公又问元芳:“你果真见到了那位青铜冥将?”
元芳道:“正是!那厮身高一丈,手中所用的方天画戟有两层楼这么高。他还会念咒语,声音不像人类所发。之后便有白雾从洞口喷出,藤蔓似有了生命一样缠绕住我的脚踝。大人,这难道不是地狱来的邪神吗?”
狄公双眉紧锁,半天没有回话,之后问道:“宋姑娘是凉州人?”
宋马兰道:“大人,我长在凉州,平常不喜欢做女红,却喜欢放牧,和羊儿打交道。”
狄公笑道:“姑娘可已成婚?现居何处?”
宋马兰脸上微红:“大人,我今年十六岁,还在闺中。我现居城北的宋府,家兄便是凉州右营将军宋大正。”
狄公连忙点头,心中更是添了一分敬重。“原来是宋将军之妹!宋将军出身贫寒,凭借一刀一枪挣得功名,令人钦敬。没想到其妹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
狄公又道:“元芳,我们先将噬魂谷的秘密搁置一旁。”他知道,眼下更要紧之事是找到杀死突厥使者的凶手,才能给突厥人一个交代,否则两国之间的盟约必定会土崩瓦解。狄公将闻到异香后的情景告诉二人,元芳插话道:“大人,正是这异香将您迷倒,让您看到了心中牵挂之人。”
狄公点头:“阿史那?宏想必是闻了画页散发的异香,见到了心中念念不忘的母亲。歹人趁阿史那?宏放松时,便杀死了他。”
元芳起疑:“大人,那您见到的画中女人是怎么回事呢?您当时可没有被异香所迷啊!”
狄公皱起眉头:“的确。我闻入异香,出现了幻觉,眼中看到的‘父母’实际上是你和宋姑娘。阿史那?宏也是如此,只是这个扮演阿史那?宏母亲的‘画中美人’到底是谁呢?”
狄公呷了一口香茗,定了定心神:“元芳,眼下唯一的线索是这迷香。这迷香如何会到这画中?定是有人放到里面的。待阿史那?宏拿出画挂到墙上后,或许画和空气一接触,便释放出迷香,将阿史那?宏迷晕了。”
“大人,”元芳问道,“宋姑娘刚才闻了一下,断定这迷香并不致命,那阿史那?宏是怎么死的呢?”
狄公命人将阿史那?宏的尸身运回停尸房,连夜叫来老仵作验尸。老头儿用了一个时辰,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致命的伤口。
狄公焦躁地问道:“可有发现?”
“大人,这可是一桩奇事,此人的身体上竟然没有一处伤口。”仵作拔出银针,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也不是中毒致死的。小的做了三十年仵作,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状况。”
狄公喝道:“难道他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死了?”
“或许是心力使尽,猝死了。”老仵作摇了摇头,“不对,死者正值壮年,脸色红润,脸上也并无狰狞之状,并不符合猝死的症状。大人,这个死因小的真的断不了。”
狄公无奈地摆手,示意老仵作退下。狄公亲自检查尸体,连一丝毛发都没有放过,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难道真的是阿史那?宏的母亲思念儿子过重,化成鬼魂将他的命取走了?狄公眉头紧蹙,他从不相信鬼神。他知道这背后一定藏着阴谋与凶手,一定有一个局等待他去破解。他让衙役看好停尸房,和元芳、宋马兰进了正堂。
狄公百思不得其解。“元芳,你问得很对。阿史那?宏身上并无伤口,我们只能先将阿史那?宏的尸身好生安置,明日我要让仵作再做尸检,看看是否能发现一些端倪。另外,阿史那?宏被害的唯一线索是这画中的迷香,我们一定要查到它的来源。而且,究竟是谁涂到画里面的?阿史那?宏微服来到大唐,只带了两名可以信任的亲随。事后这两名亲随并未逃跑,应该可以将他们的嫌疑排除。那又是谁做的手脚?这个人必定是阿史那?宏身边的人——”狄公在室内踱步,突然想起了那个给阿史那?宏看病的郎中,于是脱口而出,“查找龙五!”
“龙五是谁?”元芳问道。
狄公道:“阿史那?宏进入凉州城后,感到肠胃不适,是由龙五医治的。另外,此人与李尽忠大将军的玉牌被窃案也有着关联。你速去查一下此人的来历。”
元芳和宋马兰得令,立即搜遍整个城池,奇怪的是,那龙五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狄公意欲亲自调查。他和元芳、宋马兰微服离开刺史府,来到市廛中心处——鼓楼。凉州虽然处在北疆,却是南连中原、北接蛮疆的咽喉要道,自古是个贸易、物资转运的重要场所。只见城池里人头攒动,车马滚滚,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买卖兴隆,是一个颇为繁华的所在。狄公一行避开热闹的人群,沿着大道走到头,往南一拐,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工夫,到了一处医馆前,门梁上高高地悬挂着一面烫金招牌——“回春堂”。
狄公以手指叩门,许久没有回应。突然,狄公听到一阵“哗啦啦”的破窗声。有人!狄公猛然推开大门,头顶有重物坠落,他下意识地躲开。宋马兰眼疾手快,双手擎住重物,将其稳稳放到地上。原来是一把椅子。狄公口中感谢宋马兰,留意到宋马兰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上有厚重的茧子,想必是长时间握鞭子留下的痕迹。只见屋里散乱不堪。屋子正中是一张大书案,上面有一个青瓷脉诊,还有笔墨等用具,其中的砚台都翻转过来了。靠墙是一排书架,散乱地堆叠着医学书帙,明显被人翻过。还有许多书帙被丢到了地上。书架旁是一面门帘。狄公快速掀开门帘,进入里间。原来这小小的里间是一间卧房,靠墙有一张大床,床上的被褥被凌乱地掀开了。床尾有一只红漆衣箱,箱盖开着,露出一堆杂乱的衣服。而南面墙壁的小窗已经破开,元芳上前查看,恍惚看到一个人影,便跳出窗户,追了出去。
狄公看了一下窗沿上的脚印,只有三寸长,心中深感纳闷。过了一刻钟工夫,元芳才回来:“大人,我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狄公拿起一本书,放到书架上。“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元芳问道:“会不会是李尽忠大将军的玉牌呢?”
狄公点头:“如果玉牌真是被龙五所窃,那定是有人想将此物抢走。”
宋马兰问道:“狄大人,龙五不见了,是不是这拨人将龙五挟持走了?”
“这个无法断定,但龙五应该处于危险之中。”狄公来到书案前,“龙五就是坐在这里给别人号脉的。元芳、宋姑娘,你们看,这里除了脉诊和笔墨,还有一个小铃铛。”说完,狄公将一个金黄色的铜制铃铛拿到手中,摇晃了几下。铃铛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