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的,让你不要介入那件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就连我都能猜到最后的结果,肖妮不是自杀了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的日记我也看过的。”
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事情不是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妻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我:“亲爱的,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很快就会好了。”
妻子非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不再理会我。
这次“和谈”最终还是不欢而散,晚上我和妻子依然是分床睡的。这样也好,我可以无所顾忌地随意翻身思考有关调查的事。可不知怎么了,这个夜晚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和妻子的一幕幕过往,我想是因为我亏欠她的太多了吧。和妻子的这段姻缘颇有些戏剧性,前前后后长达七年之久。
我们相识于2005年春天的一个周日,那天中午因为共同参加一项具有中国特色的学历考试——自考,我和妻子坐上了同一辆31路公交车,不同的是我是刚参加完上午的考试准备回家,而妻子是要赶赴下午考试的考场。借用后来妻子的话说,那个当时她最恨、现在却最感激的小偷也在那辆车上,他偷走了妻子的钱包,包里还有妻子的身份证、准考证等重要证件。这是最具破坏性的,当时妻子只要能顺利通过下午的考试就可以毕业了,如果再考只能再等一年。证件没了,想参加考试是不可能的。为此她急得在车上当众放声大哭,不停哀求着“把证件还给我就行了”。
也许是妻子那无助的表情让我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同为自考人深知学自考的不容易,也许是命里注定要用这个机缘来让我们相识,总之最后我决定帮助她。我和她一起把新开路到中山公园之间31路沿线所有的垃圾桶都翻了个遍,最后终于找到了她丢失的那些证件。然后我们赶紧打车往考场赶,到考场的时候已经开考10分钟了。妻子本来已经要跑进教室了,却又返身跑回到我跟前,我不解:“怎么了?快进去啊。”妻子气喘吁吁的,汗水成串地顺着脸颊往下淌,似乎有话要说。我这才意识到此时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忙从钱包给拿出50块钱递给她。她没接,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很快就能答完的。”
“好吧,不着急,你好好考,我会在这等你的。加油哦!”我边说边扬了扬拳头为她打气,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一幕却成了让妻子刻骨铭心的难忘瞬间。妻子进入教室后,我把那50块钱交给监考的老师后就悄悄离开了。
那次萍水相逢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我渐渐淡忘,转眼到了2011年,我和妻子在一个朋友的婚宴上重逢。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我早已不记得她是谁了,可她却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失散很久的亲人一样。先是怔怔地看着我,把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紧接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扑过来一下子紧紧地抱住我,失声痛哭道:“那天你为什么不等我呢?”把我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我,也一直没嫁人。坦率地说,和尘菲的那段感情让我受伤太深了。本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的,但面对妻子的执著和坚守我却一点一点动摇了自己的信念。最终在2012年8月,我们步入婚礼殿堂,可紧接着在台湾的蜜月之旅却让我卷入到神秘照片事件中。妻子总是觉得,已经浪费了五六年的时间,即使每天24小时在一起时间也不够用,很自然的对我痴迷于事件的调查很不满。不过,我相信矛盾并非不可调和,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29章 魔鬼来电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是大街上、商场里还是在公司,到处都散发着年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人懈怠,我也不例外,本来已经准备暂时停止调查等过完年再说了。可是,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却让我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很陌生,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继续和妻子在超市里采购年货。不料,那个号码很快又再一次响起,这次我点了一下接听。一个陌生而又沙哑的男人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好,我知道你在调查肖妮的事,我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是谁?”我急切地追问。
“我是肖妮的前夫。”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位于青泥洼桥大商新玛特门前的肯德基,这是肖妮前夫也就是肖妮日记里一再提到的“鬼”选定的地点。上了二楼推门一看,里面沸沸扬扬的人还挺多,我驻足在门口一边给“鬼”打电话,一边四下张望。没等电话接通,不远处座位上的一个男子举着手机朝我挥了挥手,看来就是他了。待我走近时,那位男子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了右手。
“你好,刚才在电话里忘说了,我叫郑绪龙。”
“你好。”我也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肖妮的前夫。
眼前的郑绪龙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国字脸,鼻直口方,剑眉星目,一身阿玛妮黑色大衣,虽然身材不高,但总的来讲也算是仪表堂堂,从外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鬼”的感觉。
双方刚一坐定郑绪龙的手机就骤然响起,他很随意地接听了电话。可他刚把“喂”字说出口,那边就传来了一连串尖厉的咒骂声。不知是郑绪龙的电话漏音还是电话那头的骂声太大,我这边听得一清二楚,是一个中年妇女在骂郑绪龙不守信用。郑绪龙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同时将手机往自己耳朵上紧了紧,瞟了我一眼,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把目光移向远处,用余光观察郑绪龙的一举一动,郑绪龙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边支支吾吾地搪塞着对方,一边向门外走去。片刻之后,郑绪龙回来了,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
郑绪龙:“咱们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我:“不用那么麻烦了。”
郑绪龙:“那咱们就捞干的来吧。”
我:“那样最好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郑绪龙笑容可鞠地说:“这个不重要吧?”
我并没有附和着笑,而是一脸肃穆地直视着他。
郑绪龙:“应该说你搞出的动静也不算小了,连肖妮的银行都去查了,我怎么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呢?呵呵。”
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郑绪龙:“别那么紧张嘛小伙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对于你查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感兴趣的是咱们各取所需。说白了,就是我把你想要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你给我一些信息费。”
总算是明白了郑绪龙找我的目的,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我:“信息费?就是要钱呗?”
郑绪龙:“也可以这么说。”
我笑问:“开个价来听听。”
郑绪龙从衣兜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拿出一根递给我。我摆了摆手,郑绪龙就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然后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来:“五万。”
我冷冷地笑了笑加重了语气反问道:“五万?”双眼紧紧地逼视着郑绪龙。
郑绪龙有点发毛,两只眼球飞快地转了一下,干咳了一声道:“三万也行,不能再低了。”
我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谁打算和他做这笔交易了?郑绪龙一点点露出了真实面目,我也逐渐开始理解肖妮为什么总是用那么难听的词汇来形容他。
我不动声色:“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呢?”
郑绪龙双眉一扬:“我以前可是肖妮的丈夫啊!”
我:“可据我所知,你和肖妮只在一起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都是各过各的,而且在2009年9月份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离婚了。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后来的情况呢?”
这时,一位服务员过来示意郑绪龙不可以吸烟,郑绪龙赶紧掐灭了刚抽了几口的烟,有些不好意思地刻意又干咳了两声。
郑绪龙:“呵呵,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离婚了是不假,早就不在一块过了也是真的。但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呢,就冲这一点,她永远别想和我撇清关系。”
我:“撇清关系?你是想分人家财产吧?”
郑绪龙一愣,随即讪笑着说:“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没错,我儿子是要继承她们家全部财产的人,这就OK了。呵呵。”
至此,郑绪龙的无赖嘴脸已暴露无遗,真不理解当初肖妮一家是怎么认可的这个人,也许是被他的外表和伪装蒙骗了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一丁点的信任,无法和你做这笔买卖。”
郑绪龙眯着眼打量着我:“先别急着下结论啊,可以这样,我先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你去验证一下,然后咱们再谈下一步的内容。”
我不置可否,郑绪龙把头向我靠了靠,压低嗓门道:“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你先给一万就行。”
我:“什么绝密消息?”
郑绪龙很得意地说:“肖妮这个贱货曾经怀过一个小杂种,后来流掉了,你知道是怎么流掉的吗?”
怒火迅速在我身体里升腾,可我必须选择隐忍。我沉默以对,继续用眼睛逼视着郑绪龙。
郑绪龙:“连肖妮都不知道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杀死了那个小杂种,这个世上只有我和那个凶手知道真相。”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脑瞬间炸开了锅。
我:“这么说你是帮凶啦?”
郑绪龙:“这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一时有些走神儿,好半天没再言语。
郑绪龙见状起身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然后他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愣神儿。
我心里很清楚,郑绪龙这个人并不足信,绝对不能和他做这笔交易。可是,又该怎样来辨别他说的那些话的真伪呢?从现实的情况和郑绪龙的为人来看,故弄玄虚来诈骗钱财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也不排除他真的知道一些事情,尤其是他后来提到的肖妮流产的事儿,如果真如他所说是人为原因造成的,那这个事情就非常严重了,也很有可能和肖妮最后的下落不明有关系。假定郑绪龙说的是真的,肖妮腹中的胎儿确实是被人蓄意谋杀的,谁又会是凶手呢?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三个人有这样的动机,肖妮的父母和全林,他们都有充分的主观理由不希望那个孩子生下来。其中,肖妮父母的嫌疑最大。但这里有一点却解释不通,不论是谁干的,郑绪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音频文件又播完了,我意犹未尽,在心里暗暗责怪作者为什么不把整个故事一次性全发过来。我不单单是想立即知道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在听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故事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个故事听起来太像一个身边的人在讲述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些和这个故事有关的细节,并不意外地发现:许多故事情节的发生时间和现实是完全吻合的。比如:李宗瑞的确是在2012年8有23日那天投案自首的;在故事里的小穆第二次去台湾期间也确实有一辆载有16位东南亚客人的游览车在阿里山翻车。就连肖妮日记里的一些时间节点也和现实惊人的一致:2008年的4月20日第22届“全日空杯”马拉松比赛在大连举行,许多道路被临时封闭;2008年大连国际徒步大会在5月17日、18日两天举行;2008年大连市直机关运动大会在9月25日那天举行……
我连夜把音频文件发给我的同事兼好姐妹郑雪,她是土生土长的大连人,听这个故事应该比我这个北京人更有感觉。不出所料,今天早上她给我的反馈是:这故事给她的感觉太真实了,甚至听着听着就忘了这是故事。而且不仅仅是在一些时间节点上,在其他很多地方都和现实情况完全相同。我和她一致认为,这个故事很有可能就是一件真实的事情,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内容是真实的。在刚刚听完第二段音频文件之后,我更确信我和郑雪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尤其是听到有关杭州九溪的那些情节时,我感到非常亲切,在杭州四年的大学生活,让我对九溪太熟悉了。大学时,我们经常会在周末到九溪山下烧烤,那里是杭州为市民专门开辟的烧烤场所。尽管大学毕业很多年了,但我对那里的一草一木还是了然于心。所以我敢肯定,故事的作者百分百去过杭州九溪。
本以为故事作者很快就能把接下来的故事内容发过来,可我一连等了几天都没等到。和我一样着急的还有郑雪,每天一到公司,她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有没有收到那个作者的邮件。我和郑雪也简单分析了一下,现在是2013年的3月末,而通过这两段音频文件我们能知道,故事讲的是从2012年8月中旬到2013年快过年(2月初)的时候,很可能事情还在进行当中,并没有结束,所以作者才迟迟没有发来新的音频文件。但我还是忍不住给故事作者发了一封邮件追问故事的情况,邮件发出仅仅半天,故事作者就给我发来了回复。不过回复里没有音频文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还没想好该怎么给这个故事结尾。
盼星星盼月亮,半个月之后,我终于等来了故事作者发来的新音频文件,这次的邮件主题在《一张可怕的照片》后面加了大结局三个字。这让我特别兴奋,看来事情都结束了,终于能知道结局了,我赶紧叫上郑雪一起过来听……
第30章 魔鬼之死
晚上回家后,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肖妮的日记,从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肖妮和刘艳在流产之前都出现了腹泻的情况。她们怀的都是全林的孩子,有一种可能是全林在生理上有问题,那天在咖啡店里从全林包里掉出来的那张检验报告单就很说明问题,全林很有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反倒简单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肖妮和刘艳的流产并不是巧合,尤其是肖妮的流产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人为因素。可我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那些人为因素到底是什么?
随后几天,郑绪龙像苍蝇一样对我进行电话骚扰,信息费的价码也从原来的一万一降再降到两千。我的策略是不同意也不拒绝,尽可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拖住他。但这样做的后果是换来了郑绪龙更频繁的骚扰,他好像很着急用钱。后来我实在是被他弄烦了,索性使出了缓兵之计,答应和他再面谈一次,看看能不能再从他嘴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可是,郑绪龙却失约了。不仅如此,对我的电话骚扰也突然停止,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就这样僵持了两天,我一时也找不到答案,又回头去找他。这回电话倒是接通了,可电话那头却不是郑绪龙,而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