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鸣大方承认,“对,好奇。”
“那你看,矜矜漂不漂亮?”胡阿姨挂着笑意,“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吃顿饭呢?”
霍礼鸣心里咯噔,得了,碰上老狐狸了。
僵持数秒,他先行败阵,态度服软道:“好。”
胡阿姨的眼角纹都长翅膀了,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敛表情,然后长叹一口气,说:“你是不是想问,辛辛这次拿了演讲比赛第一名的事?”
霍礼鸣背脊挺直了些,静待下文。
胡阿姨眉间怅然,“你知道吗,其实辛辛还有一个哥哥,叫佟璟年。”
霍礼鸣一怔,“是在外地工作?”
“去世了,九年前就去世了。”胡阿姨又哎了哎,神色痛心,“特别好的一孩子,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他和斯年是双胞胎兄弟,两人一样优秀。璟年大学考了江大新闻系,大一暑假就在江市日报当实习记者。他十九岁那年,江市出了一桩震惊全国的大案。一个边远乡镇的黑窑工厂,拐骗了一百多位残障人士做苦力。佟璟年深入其中调查,偷拍到证据,传给公安机关。但他被发现,就活活打死在黑窑砖厂,特别惨烈。”
多年后再提起,仍教人唏嘘不已。
胡阿姨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他被追封为清礼市十大杰出青年,现在还在母校的常青榜上。佟教授一家伤心欲绝,也是因为这件事,政策上给予他们宽待,从淮德老区举家搬迁至这里。”
霍礼鸣一口气梗在喉眼,他明白了一切。
他听佟辛说过,想当记者。
但这个家庭如此悲壮惨痛的过往,让她父母彻底害怕这份职业。
他明白了佟辛总喜欢打抱不平的性格,那不是逞强,不是哗众取宠,那只是她的天性,她骨子里,就有一份大义与悲悯,热忱与炽烈。
霍礼鸣懵着头走的,胡阿姨悲伤之余还不忘喊话:“小霍记得啊,跟矜矜吃饭。”
吃什么饭。
只剩吃惊。
霍礼鸣心里有点儿犯堵,双手插兜,散漫沉闷地往家走。快到时,他抬头就看见了佟辛。
今天周末,佟辛还是穿着校服。头发散在肩膀,把本就秀气的脸庞衬得更娇小。她皮肤白,但此刻,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能看出昨夜没睡好,亦或是一夜未眠。
佟辛拖着脚步,站在梧桐树后边。
她背对着,低着头,慢慢拿出那本第一名荣誉证书。红色丝绒艳丽,勾兑出的,只有粘稠的愁绪。
佟辛看着它,一动不动的,直到一滴泪坠落,晕出一个小小的湿印。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然后把镶嵌的纸页抽出来,夹在手指间时,她指腹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第一名”三个烫金字。
最后毫不犹豫,撕得粉碎。
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霍礼鸣才从隐藏处慢慢走出。
垃圾桶里,淡黄色的铜纸片儿碎得到处都是。里面脏兮兮的垃圾早已混沌变色,这些纸片倒显得清新秀丽了。
霍礼鸣站了会,然后微微弯腰,从垃圾桶里将碎纸片全部找到。
第二天清晨,他候在公交车站,这是佟辛上学必经之路。
七点一刻,分秒不差地等到人。
佟辛白净的脸上,黑眼圈格外明显。她精神怏怏,见着霍礼鸣时,也没了往日正锋相对的兴致。
佟辛垂着头,及膝格子裙下,修长匀称的腿仿佛注了铅。擦肩而过时,越来越慢。
“佟辛。”霍礼鸣也没了平时散漫调侃的痞劲儿。这一次,他字正腔圆地叫她的名字。
不需她开口,霍礼鸣径直走近,往她手心塞进东西,指尖相触时的炽热温度,宣告着他的不容拒绝。
霍礼鸣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佟辛下意识地低头,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如灵魂出窍。
她甚至能想象——
昨夜凌晨,卧室亮着灯。
霍礼鸣坐桌边,一张一张将这张荣誉证书又给缝补拼凑完整。
透明胶纸糊了一层又一层,严实紧密,好像包裹守护的不止是裂痕,还有一个女孩儿远大光明的梦,以及澎湃壮烈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朋友,八月万安。
这章200只红包。
☆、仲夏柠叶香(4)
第27颗
这件事很快平息。
佟家恢复宁静, 佟辛正常上下学。她每天七点出门,霍礼鸣在窗户后看了好几次。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他能察觉出, 佟辛的表情更沉静了。
时间放在夏天被拉得绵长。万物更新,花草繁繁, 树荫都会一天天长宽。从初夏到盛夏, 浑浑噩噩的学习,懵懂未知的憧憬,亦步亦趋的成长。
期末考落幕,高二结束了。
佟辛明白,即将迎接自己的, 是更加忙碌的高三, 是她十七岁年华里,离未来最近的一次。
上头明文规定不允许暑假补课,清礼一中作为省重点,自然不会逾规。不补课, 但试卷作业没少发。佟辛大致数了数,不多,也就四百多张吧。
放假前一天,班主任还把佟辛叫去办公室,语重心长提醒:“你是尖子生,一直都不需要老师操心。最后一年了, 一定不能松懈,争取考个市状元。”
佟辛带着沉甸甸的希望和沉重的书包, 开始了暑假。
鞠年年和杨映盟早早做好攻略,说这周去上海迪士尼玩三天,问佟辛去不去。佟辛乍一听, 其实是心动的。
但她心动的点,不是迪士尼,而是上海。
霍礼鸣就是从上海来的。
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的悸动,佟辛很有分寸,拒绝了诱惑,“我不去了,我报了个英语提升班,你们玩得开心。”
旅游去不了,饭还是要吃的。杨映盟家的高端农庄开业,他特豪迈地请两人挥霍了一顿。
佟辛从农庄玩回来的路上,在一家餐厅门口,看见了坐靠窗位置的霍礼鸣。
确切来说,是和一个女的,同住一小区的王矜矜。
霍礼鸣套了件黑T恤,手臂上的纹身展露无疑。桌对面的女生笑容害羞,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佟辛站定原地,感觉像被一瓢冰水浇头而下。
她紧抿唇瓣,意识到,是相亲。
是吧,相亲啊。
可真了不起。
其实,霍礼鸣已经推脱了好多次,本想着不了了之,但胡阿姨不愧是做社区基层工作的,黏性和耐性都是一等一。成天守在他家门口,笑眯眯的,“小霍呀,今天有没有时间吃饭呀?”
……怕了怕了。
霍礼鸣估摸着躲不过,就意思一下,和姑娘当面说清楚就行。结果这一转头,就看见落地窗外盯着他不动的佟辛。
霍礼鸣心跳“咯噔”,不知怎的,背后发虚发汗,像一个在外出轨被现场擒拿的奸夫。
两人对视,佟辛当仁不让,黑黝黝的眼珠像深海,不动声色的暗涌席卷,誓要将他拖沉海底。
“是辛辛啊!”王矜矜看到她了,热情地摆手。
摆手的意思,是再见。
小区的熟人而已,客套客套就差不多。她也不想让人破坏和霍礼鸣独处的机会。但,佟辛莞尔一笑,竟走了进来。
王矜矜心里嘀咕埋怨,真不会看脸色。
佟辛抱着两本书,穿着烟粉短衫和百褶裙,马尾高高束起,像一支沾着晨露的清新百合。她在霍礼鸣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倏地叹了口气,“我跑了六家药店,都没有你要的东西。”
霍礼鸣无言,这是什么情况。
王矜矜好奇,关心问:“你是生病了吗?”
霍礼鸣还没张嘴,佟辛说:“没病的矜矜姐,待会儿还是可以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的。我刚才不过是去帮他买几瓶治狐臭的药。”
王矜矜:“?”
佟辛笑得牙白如贝,“小问题,一支药可以管两小时没有味儿,不过等下看电影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语罢,她还适时抬手,合情合景地掩了掩鼻子。
霍礼鸣差点没笑死,当演员的吧。
王矜矜表情裂开,实在没想到,看着一表人才,竟然有这种难言之隐。她心中存疑,向霍礼鸣投去最后一丝期许目光。
霍礼鸣敛敛眉,“我早上喷的药,快失效了。只能辛苦你忍忍了好吗?”
狐臭不能忍,王矜矜尴尬地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霍礼鸣这才斜睨佟辛一眼,“没对象了,你赔给我啊。”
佟辛听岔了话,以为他说的是“把你赔给我”。
她抿抿唇,没吭声。
霍礼鸣连失落的语气都装得不走心,散散懒懒地问:“我这是又得罪你了?不想让我谈对象?”
这一次,佟辛干脆应声:“是。不想。”
她陡然升温的目光,像夏天的炼丹炉,无声汹涌地要把他收入囊下。霍礼鸣知道不是错觉,在她的眼神里,感知到了几分当真。
他下意识地挪开,掌心有些发麻。
佟辛又变了脸,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放暑假了。”
霍礼鸣“嗯”了声。
“你暑假干吗?”佟辛不经意地找话题。
“回一趟上海吧。”他说。
佟辛本能反问:“还回来吗?”
霍礼鸣眉心一沉,看着她,清眸亮眼,一刹安静。
佟辛心跳加速,脑子转得快,“如果你不回来,物业可以去办暂停,能省物业费的。”
霍礼鸣失笑,“没事,小钱。”
“所以你不回来了?”佟辛语气忽起波澜。
霍礼鸣下意识地安抚:“回回回。”
佟辛表情这才松了松,眼珠儿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鞠年年和杨映盟他们后天去迪士尼,晚上城堡会放烟花的对不对?”
“嗯,还挺好看。”
“我也想看。”佟辛轻声。
霍礼鸣目光撞进她眼里,太满,晃出层层涟漪。他点头,“我回去就给你拍视频,让你比他们更早看到。”
佟辛展颜一笑,那点小遗憾和小羡慕瞬间被抚平。这个原本可以预见的,贫瘠无趣的暑假,被盖了个“小期待”的戳。
上一秒,她还在为某人的暂别而忐忑。
这一秒,她忽而觉得,离别不过是下一次惊喜的序幕。
多好。
—
霍礼鸣两天后回上海。
没别的,每年入夏,唐其琛的胃疾容易复发,状态总是要让人担心些。从浦东机场出来时,霍礼鸣被热浪扑了满脸。
霓虹依旧,繁华鼎沸。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某一瞬间,清礼与上海两座城市情怀重叠。其实,清礼市也还挺好的,他私心想。
霍礼鸣拖着行李,直接打车去芳甸路。
见了一圈旧人,唐其琛儒雅依旧,温以宁恬淡温柔。嘘寒问暖,至诚至真。知道他爱吃水果,蜜柚樱桃草莓摆了个巨大的果盘。
温以宁悄悄告诉:“这果盘是你唐董亲手摆的,围个小围裙,在厨房忙活一小时呢。”
霍礼鸣吊着眼梢,“我说呢,这么丑。”
不巧被唐其琛听到,卷起手中的书走来,往他背脊一敲,“长志气了,嗯?”
霍礼鸣嘿嘿笑,眼神无杂质,像仰望人生中的太阳。
听话的一面留给唐其琛,放肆的本真自然就留在后半夜。霍礼鸣走的时候,唐其琛特意交代:“回来一趟也劳顿,找朋友聚聚就好,别的事不要理。”
霍礼鸣太了解他了,应得爽快,“放心哥,我绝不打架。”
事实证明,fg真的是一种玄学。
霍礼鸣和程序、周嘉正他们聚了两天,都是会玩的主,往会所一塞,能够白天不懂夜的黑。
这天程序说去小金山吃晚饭,霍礼鸣不去,“我晚上有事。”
“干嘛去?”
“迪士尼夜场票。”霍礼鸣算着时间,“饭我就不去吃了,待会赶不上放烟花。”
程序伸手就去探他额头,“发烧中?”
霍礼鸣倒没生气,还就势顶了顶他掌心,“烧成灰了,程哥吹吹。”
“吹你妈!”程序的鸡皮疙瘩筛了一层又一层,“我|操,你他妈骚死了。”
霍礼鸣往沙发上一躺,笑得眼角上翘。
周嘉正问:“你特么猛男身,少女心啊。”
霍礼鸣起身,随手卷起T恤衣摆,露出漂亮的人鱼线,腰胯上的纹身图案若隐若现很性感。
“一小女生要看。”他说。
周嘉正和程序:“佟妹妹啊?”
霍礼鸣斜睨他俩一眼,“别叫妹妹,不是你们的妹妹。”
人走了,正当程序疯狂琢磨这是什么情况时,外头就出事儿了。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
付光明举着酒杯子,左右边都有人扶着,脚步踉跄着往这边走。他也在小金山吃饭,五六分醉,满面红光。
霍礼鸣慢下脚步,本想视而不见图个表面和气,但付光明脑子被酒精烧着了,一见到他,就阴阳怪气地笑,“瞧见没,过街老鼠还有脸回来了。”
这能忍。
霍礼鸣有更重要的事,正眼不赏,迈步要走。
付光明把路一拦,“唐董就是这样教你的?教出了个杀人犯。”
霍礼鸣反手就掐住他脖子,大力一撞,将人摁在地上,“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唐其琛的半点坏话。亦师亦友,亦兄亦父,这是霍礼鸣逆境人生中的,第一道光。
付光明被他掐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很快,右边包厢涌出一堆人。
事态自此失控。
对方人多,且都不是省油的灯,霍礼鸣起先还能应付个几招,不至于落下风。动静忒大,程序和周嘉正跟着出来。
霍礼鸣干架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还没等两人上去帮忙,付光明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摔了玻璃瓶子,尖锐的豁口直接往霍礼鸣腰上捅。
霍礼鸣吃痛,单膝往地上一跪。
程序暴吼:“我操|你大爷!”
周嘉正飞起就是一脚踹向付光明下巴。“咔嚓”一声,歪了。
霍礼鸣被两人扶着要往医院送。他忍着痛苦,死死抓住程序的手,“不去医院,去毛栗子的诊所。”
附近的都是大医院,唐其琛人脉深远,早几年,霍礼鸣一点就炸的性子,没少惹麻烦。不是折胳膊就是折腿的,怕被骂,霍礼鸣都瞒着。后来有一次,他脚踝粉碎性骨折,打了三根钢钉差点就废了。唐其琛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自此之后,他就对外打过招呼,霍礼鸣只要往医院去,甭管什么病,都有人递话去他耳边。
如今二十几岁,霍礼鸣仍对他敬畏犹存。
毛栗子也是他们一圈儿的哥们,正儿八经的医科大毕业,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真手狠,再深一公分你就等着摘肾吧。”
霍礼鸣想拿手去捂,“给我保住它!”
程序赶紧挡着,“别瞎碰。肯定给你保住了,毕竟你还是个处男。”
霍礼鸣疼得不想废话。
止血,上药,他不吭一声儿,忍得满额头的汗。“程序。”他忽问:“几点了?”
—
同一时间的清礼。
月亮高升,周围依附着几颗淡星。大人加班是常态,家里只剩佟辛一个人。从晚七点起,她就把手机充满电,放在书桌上,边写试卷边瞄时间。
八点焰火盛会开始,霍礼鸣应该会记得吧?
七点半时,佟辛看手机的频率陡增,时不时地解锁,弹开微信,一直没动静,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路由器。
霍礼鸣的聊天对话框安安静静。
差十分钟,佟辛心里空荡荡的。四面像悬崖,往哪儿想都踏空。她点开对话框,犹犹豫豫的,甚至打了字,又迅速删掉。
他忘记了吗?
他一定忘记了。
佟辛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的夜空,鼻子酸酸的。她愤懑想,忘记就忘记!谁在意!
可下一秒,委屈无可抑制地涌上来,让她如鲠在喉。
佟辛趴在桌上,手机紧紧握在掌心,眼睛湿了。
视频请求弹出来时,骤响的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回转——
[霍鸭鸭对你发出视频请求]。
八点整,分秒不差。
佟辛立刻弹起,本能按下接受。画面一下子显现,霍礼鸣的脸,以一种很死亡的角度出现在屏幕里。
他的脸占据了全部,可一点都不难看。三庭五眼标标正正,眼廓尤其曼妙,眸子深邃,带着上扬的淡淡笑意。
佟辛撇撇嘴,极力掩饰情绪,“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鞠年年他们明天的飞机,没准儿你们还能……”
她忽地闭声,察觉出异样,直直盯着他,“你怎么了?”
霍礼鸣不敢告诉她,忍着剧痛,佯装轻松,“没事儿,就是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妞妞,我这边有点状况,走不开身。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给你拍烟花。”
佟辛厉声打断:“我问你怎么了!”
这一嗓子气势,把程序和周嘉正都骇住了。他们自发沉默,小心翼翼地打量霍礼鸣。
霍礼鸣的伤口被药水浸得疼死,疼得他眉骨上都是汗。他后悔了,这小妞太聪明,发视频前就该给自己设置一下美颜的。
一旁的程序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叽里呱啦全盘托出:“他晚上被小人害的,碎酒瓶子扎到了肾,现在搁这儿做缝合呢!”
佟辛愣住,在消化完话里的信息后,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坠。
“哎呦我去,哭了!”程序直男脑子,大喇叭似的广播:“哭了!她哭了!这妹妹哭了!”
“你他妈闭嘴。”霍礼鸣费劲拿回手机,手指头都有点抖,“佟辛,我没事。”
佟辛哽咽,“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霍礼鸣的语气放低,放软,大概是止疼药起了效,他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哄着,劝着,“别听程序瞎说,我肾没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程序他们仨面面相觑,很有默契的同一个表情——小霍爷,你这自证有点坏坏呢。
佟辛哭了好一会儿,抽泣着,红着眼睛说:“我看不到烟花了。”
霍礼鸣轻声:“下次我带你,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看,好不好?”
程序忽然有些触动,开启疯狂记忆模式,把哄女朋友**记在小本本上。
处理好伤口后,霍礼鸣在诊所吊了几天水。年轻身体耐造,且这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恢复得还算快。
程序说:“你住我那儿去,我家阿姨做饭还不错,给你养养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