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辛呼吸不匀,一阵冰寒,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们赶走了他?”
“带他出去玩儿,然后丢在乡镇的一个客运站,再没有回来过。”
空气像慢慢涂抹上了一层浆糊,窒息感一步步逼近。
在一个少年失去父母的情况下,以为遇到了温暖,结果却以更残酷和无情的方式,命运又一次抛弃他。归属感与伤口的治愈,是多么的难。
而在少年好不容易重拾对生命的信心时,他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忽然一刹那,佟辛理解了他的全部。
宁蔚望着呆怔的佟辛,笑着打趣,“别心疼他,小混蛋一个,丢哪儿都能向阳生长,皮实着呢。”
佟辛还是不吭声,呆呆仰着脸的模样,看起来太乖了。佟辛忽地脱口而问:“姐姐,你是不是会唱歌?”
她看到过两次,晨间去上学时,宁蔚背着吉他从外头回来,行走的人间尤物。
宁蔚斜睨她,一眼拆穿心思:“想听姐姐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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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承望去长春参加知识讲座,辛滟和佟斯年今晚都是夜班。晚七点,佟辛跟着宁蔚一块儿,去秋熙路上的清吧。
宁蔚病后第一次接活儿,酒吧老板跟她熟,特意只安排了早场七点,五首歌,四十五分钟结束。这是佟辛第一次来酒吧,虽然只是清吧,但迷离绚烂的光影和氛围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宁蔚把她安顿好,在离舞台最近的一个座位。
“乖乖坐着啊,只许喝姐姐给你的这瓶水,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许喝,听见吗?”宁蔚神情严肃,一认真,冷艳就展现得淋漓尽致,骨子里的距离感,让人不由生畏。
不交待佟辛也明白,她点点头,“好的姐姐。”
宁蔚弯唇,捏了捏她的脸,“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不喜欢我。”她扬长声音,乐悠悠道:“想不到是个千面娇娃。”
临近演出,清吧里的客人进来。佟辛回头扫了眼,好家伙,都满座了,后来的还有拼桌的。
宁蔚今天唱的是一首粤语歌,美人翘着腿,慵懒从容地坐在高脚椅上。她的脸在晦暗不明的灯效里,像一座宝藏迷宫。
佟辛忽然能理解,佟医生为什么如此热衷泡吧了。倘若认识这样的倾城佳人,谁都心甘俯首称臣。
一曲毕,掌声起。
宁蔚起身离座,去后台换下一首歌要用的吉他。
佟辛还沉浸在姐姐的恃靓行凶里有些恍神,一个男的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杯酒,“小妹妹,一个人呐?”
佟辛吓了跳,下意识地往旁边坐,警惕地盯着,不搭理。
这男的三十来岁,脸红燥热,一看就是喝高了。他把酒往佟辛面前送,“请你喝酒嘛,一点点度数的,喝不醉的。”
黏腻的气味涌入鼻间,一下子剔了佟辛的逆鳞。她想都没想,果断出手,接过那杯果酒就往男人脸上泼。
“我靠!”男人顿时醒酒,暴躁地拿手糊脸,“年级小小这么暴力,不喝就不喝嘛!”
同一时,宁蔚正从后台上来,一眼就看到佟辛被人纠缠的场景。其实那男人只是脑子不清白地过过嘴瘾,也没想真干吗。
宁蔚冷着脸,抄起一瓶啤酒跑过来就往男人脑门儿上从上至下。冰的,浇头兜下,男人呜哇呜哇惨叫。
“砰!”,宁蔚麻溜地敲碎酒瓶,尖锐的豁口直接抵住男人的喉结,语气如霜降:“道歉。”
男人估计也傻了,反应过来后,竟开始嚎!啕!大!哭!
宁蔚:“……”
佟辛:“……”
一大老爷们儿,哭得跟娘们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嘤嘤嘤我要报警!”
这人猛男脸,嘤嘤怪,可太让人意外了。
后来酒吧老板来打圆场,打不动,非得报警。趁那边还在协商,宁蔚掂量了番,很清醒地给霍礼鸣打了个电话。
佟辛就在一旁,起先不甚在意。可宁蔚开口第一句话:“佟辛碰到点麻烦,你跟他哥说一声,最好过来一趟。”
佟辛:“……”
这么直接的么姐姐。
宁蔚被那人哭得心烦,她斜倚着吧台,顺手点了根烟。在霓虹碎影里,烟雾都带着风情万种的气质。
霍家姐弟,太符合佟家妹妹的审美了。
晚上这场闹剧都变得无足轻重。一个沉浸慵懒,一个垂涎美色。
半小时后,霍礼鸣和佟斯年开快车赶到。相比当事人的悠闲,这俩可以说是又急又火大。
佟斯年飞奔而来,衬衫领扣都没系完整,松开两颗,露出隐隐的肌理线条。他先确定佟辛没受伤,然后去处理烂摊子。
两个大男人搁在人群里,混乱中,吵嚷里,他们当仁不让,冷静从容。二十分钟后,人作鸟兽散。佟斯年站在原地,没有马上过来。他抬起手,狠狠掐了把眉心。
霍礼鸣睨他一眼,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他也太他妈费解了,他姐和他妹怎么就搭台到一块儿的?
佟斯年已经朝佟辛走去,冷面肃眼,褪去一贯的温和,凌厉得像冰锥。他在佟辛面前站定,医院做了四台手术,此刻累得眼冒黑烟,“佟辛,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
佟辛张了张嘴,知道错了,便低下头受着。
佟斯年极力压制火气,呼吸却克制不住地起伏,“是爸妈对你宽裕,还是你盲目自信,觉得十几岁的年龄,天不怕地不怕了是吗?”
佟辛头更低。
一旁的宁蔚听不下去了,不悦皱眉,“你吼她干什么?”
佟斯年太阳穴突突的疼,他脑子现在一团乱,心跟烧了一把火似的,这么久了还在冒烟。他盯着宁蔚,一字字道:“是吧,你还很光荣是吗?”
宁蔚这颗心已经刀枪不入,硬如磐石了。什么彪悍恶毒的咒骂没听过?但从未像此刻,被这男人清冷理智的语气给镇住。
宁蔚与佟辛一样,也陷入了自闭。
春风带着料峭的余温,在四人之间穿堂而过。佟斯年被风吹清醒了,吹降温了。他审视言行,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有点过了。
佟斯年深呼吸,很快向佟辛道歉,“对不起,哥哥刚才语气不好。”
停顿三秒,他又走向宁蔚。
宁蔚表情其实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夜风送来男人身上清淡的香味,莫名的禁欲与踏实。
“跟你也道个歉。”
宁蔚心里一酸,若问她世间最坚硬的力量是什么,那一定是温柔二字,浩瀚汹涌,直击人心。她眼睛也跟着润了润,低着下巴轻哼:“跟我道什么歉。”——她明白,如果当时不顺从佟辛,就不会出这意外。
佟斯年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右肩。这个距离,近乎将宁蔚揽入臂弯。男人声音更低,“你也是妹妹,对不起,哥哥不该凶妹妹的。”
一旁的霍礼鸣瞬间就不乐意了,“喂喂喂,你抱她经我同意了吗?那是我姐姐,信不信我也抱你妹……”
“妹妹”两个字戛然而止,因为佟辛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望向他。
这目光太直白了,把他心脏戳成筛子,漏了气全是心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霍礼鸣总觉得,这小妞的表情甚至淌过一丝狡黠和挑衅。
“算了,我不喜欢比我小的。”霍礼鸣干脆道。
这叫让佟辛不乐意了,“你就是职业病了,专挑比自己大的喜欢是吧?”
霍礼鸣无语。
佟辛奋力解释:“我跟你说,我一点也不小的。因为入学的时候,我妈非说我脑瓜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就让我多读一年学前班,我7岁半才读小学,我是班上最大的一个。”这是她内心的痛,谁还不想当个娇柔可人的小仙女呢,这在年龄上就输了一大截。
佟辛信誓旦旦:“明年高考前,我就满十八岁了!”
霍礼鸣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哦”了声,“十八岁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佟辛幽幽道:“十八岁能谈恋爱了,你说是不是了不起?”
霍礼鸣语气微变,忽地低下头,视线和她平行,“这么说,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了?”
佟辛不慌不忙,目光神使鬼差地落进他眸中,像一片无声的潮涌,内力磅礴,能卷走一切浮游生物。
霍礼鸣忽生幻觉,好像自己就是其中的一种。
女孩儿坏得明目张胆,坏得势在必得,抛给了他一个惶惶不安的小鱼钩。
霍礼鸣的调侃之词收拢于舌尖,然后莫名其妙地听了话,点头说,“……是很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神婆:掐指一算,这酷哥马上就要被我反转。
小霍爷:怎么反转?
小神婆:我晚上给你多烧点纸。
小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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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柠叶香(3)
第26颗
佟斯年开车来的, 回程,谁都没有说话。
宁蔚和佟辛坐后座,别开脸看窗外。霍礼鸣倒是想缓解气氛, 但佟斯年冰着脸,下颌骨绷得紧, 周身写着“哥哥不爽”。
这事儿自己人参与, 霍礼鸣也不好说太多。
到后,各回各家。
佟斯年让佟辛先进去,他坐在车里,手肘撑着方向盘,埋头深呼吸。静了一会儿, 有人敲车窗。
佟斯年转头看过去, 宁蔚弯着腰,近距离地看着他。
佟斯年下车,教养使然,他待人仍是温和的。
宁蔚道歉, “对不起,是我把你妹妹带去的。”
安静数秒,佟斯年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嗓子好痊了?”
宁蔚顿了下,“我弟告诉你的?”
“嗯。”佟斯年又问:“那些药要按时吃。”
宁蔚目光流连于他的脸,然后哦了声,“我就说他怎么这么会买, 一吃就有效。”
“那些药买不到,我自己配的。”
佟斯年毫不掩藏, 坦荡直言。眼神交汇的时候,他眼里像有一匹黑丝绒,泛着隐晦的光, 很能蛊惑人。
宁蔚混迹过六朝金粉,见识过声色犬马,哪能被轻易拿下。她以动制静,望着佟斯年。
佟斯年抿抿唇,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微滑滚,“你真对我没印象?”
“当然有。”宁蔚说:“你是那小姑娘的哥哥。”
这显然不是佟医生期许的答案,他的心像海绵,被一拳打瘪一角。两人没再说话,真实演绎什么叫她眼中的陌生人。连“再见”两个字,好像都没必要多此一举。
佟斯年看她一眼,“剩下的药还是要吃完,多休息。”
说完,他锁车欲走。擦肩而过时,宁蔚忽的出声,“我怎么可能对你没印象啊。”
女人声音像黑夜骤然燃烧的烟花,轻轻道:“每周来听我唱歌,右手边中间位置,每次都点一杯‘堕落天使’。这么捧场的迷弟,谁会不记得。”
宁蔚说完,悠然自得地朝家走。佟斯年清冷的目光注视她的背影,撞出一圈涟漪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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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顺过。
佟辛不是恋爱脑,从小习惯养成,什么年龄该以什么为重,她拎得清。比如,她确实对霍礼鸣有好感,可以承认,可以直面,但绝不会为之堕落。
五月中旬第二次年级月考,她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月考过后这一阵,她开始准备六月份四大名校联合举办的演讲比赛。这种比赛虽是学校之间的角逐,但四大校在省市赫赫有名,自然会得到更多关注。
清礼一中自愿报名的很多,经过三轮内部筛选,真正报上去的就佟辛和高三的一位学长。
佟辛准备演讲稿,不断修改润色,核查资料。课间休息的时间都贡献了。鞠年年觉得她这样可累,“辛辛你周末在家多筹备一下嘛。”
佟辛神色平平,“不了。”
下旬,她的演讲稿经过几个老师过目提建议,终于确定下来。参赛在即,佟辛回家路上都故意提早两站下车,边走边背。
这天照旧,佟辛背得太认真没看路。霍礼鸣跟了她一站路,她都无知无觉。
霍礼鸣忍不住出声,“还走?踩到狗屎了啊。”
佟辛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哪里啊!”
霍礼鸣乐死了,背后两三米,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黏你鞋底了。”
佟辛抬起一只脚,真还看了看,无语道:“你骗我。”
“你想什么这么入神?”霍礼鸣走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风大,佟辛往他右边站了点躲风。“背演讲稿,我下星期要参加比赛。”
霍礼鸣登时来了神,“这么厉害啊。”
佟辛嘁声,“还有更厉害的呢。”
——对你有好感这件事,说出来怕吓着你。
“那你把我当老师,来来来,做一遍演讲我听听。”
“没别的。”佟辛说:“全英文,怕你听不懂。”
“……”霍礼鸣点点头,“不用怕,我是真的听不懂。”
佟辛抿嘴轻笑,手指揪了揪腿侧。
霍礼鸣瞧见她这动作,说:“背吧,我帮你看路。有狗屎了提早告诉你。”
有那味儿了。佟辛扇扇鼻子,一脸嫌弃地望着他。霍礼鸣哈哈大笑,顺手拎着她外套上的帽子往她脑袋上戴,“拿奖了请你喝奶茶。”
人走远,鼓励的话犹在耳边。
佟辛摸了摸被他盖过的脑袋,抿唇隐隐笑。连日的忐忑和不安烟消云散,她觉得,至少做这些事情,还是有人对她怀抱期许的。
比赛前几天,领队老师问佟辛,需不需要给几张入场券,让家里人来现场加油。佟辛想都没想便拒绝。
这不是佟辛第一次参加比赛,她沉着冷静,小小的身躯迸发出无限可能。时隔很多年后若再回首,这一天的比赛,像浩瀚海洋里,大浪淘沙过后的珍珠,微小,锐利,却明亮亮的,不卑不亢,闪闪发光。
佟辛一举摘得桂冠,以领先榜眼的巨大分差。
评委席里不乏相关专业的大学教授,低声交流,全程对这个女生报以赞许眼神。
获此殊荣,清礼一中面上有光,还特意开了表彰会,并且将佟辛的演讲稿张榜公示。甚至还提议办个座谈会,诚邀佟辛父母来校传授教育经验。
佟辛一口回绝掉,平静得像死湖,“不用的老师,我父母很忙,没时间来的。对了,还请你们不要以任何方式告诉他们。”
老师:“……”
境界这么高的吗佟辛同学。
比完赛第二天,佟辛放学回家的时候,在路口碰见了霍礼鸣。确切来说,霍礼鸣是特意等在这。远远的,就对她扬起笑脸,“可以啊,这颗星星。”
佟辛慢下脚步,停在原地。
霍礼鸣朝她勾了勾手,“答应你的,请你喝奶茶。”
其实佟辛看到他时,心情是很好的,还伴着一点小激动。可一听到这句话,她脸色就变了。
“你知道我拿奖了?”
“知道,还是第一名。”霍礼鸣语气散漫却真诚,“挺厉害的嘛小钢炮。”
佟辛忍不住打断:“你在哪里知道的?”
“就社区那面墙,你上光荣榜了。”
准确来说,是赛委会将档案这些转到了对应的社区。这些佟辛都无所谓,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恐惧:
爸爸妈妈知道了。
佟辛脸色难看,霍礼鸣皱眉,“怎么了?”
她木讷地摇头,迟钝两秒后,拔腿就往家里跑。
不良预感总是分外精准,开门,就看见辛滟独坐沙发,弓着背,一只手撑着额头。家里冷锅凉灶,如一朝倒回严冬。
“妈妈。”佟辛小声。
辛滟没回头,语气不加掩饰的失望,“辛辛,你答应过妈妈的。”
佟辛没吭声,揪着手指站在原地。
辛滟侧过头,眼里的坚决,平日平滑的额间都泛出了皱纹,“爸爸妈妈不一定非要你考金融专业,若有别的更好选择,我们一定是支持的。但这样的比赛,妈妈真的不希望你去参加。”
佟辛声音干裂,强撑着一分羸弱的坚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试一试。”
“试试也不可以!”辛滟陡然大声。
佟辛随之肩膀一颤。
而一直徘徊门口的霍礼鸣,在听到屋内这些反常的动静后,也紧蹙眉头。之后,没再听见佟辛出声儿。几分钟后,倒是传来辛滟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一晚上,霍礼鸣非常不踏实。
他无意识地站在窗户边,七点,佟承望回家,半小时后,佟医生的车也回来了。
霍礼鸣一口气没着没落,抄起外套跑出了门。佟斯年正从驾驶位急急下车,老远就听见熟悉的叫唤,“佟哥。”
霍礼鸣跑他面前站定,情急之下,情绪不加掩饰,关心昭昭于眼,“傍晚的时候我路过……”
佟斯年打断,“对不起啊礼鸣,家里有点儿事,改天再聊。”
佟斯年三步并一步地跨上台阶,霍礼鸣待在原地,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入夜,宁蔚被他的动静吵得睡不好,“你长跳蚤了?这么不安生?”
霍礼鸣就穿了件短袖,斜倚着窗,回头瞪她一眼,“把门关好,睡你的觉!”
夜深初夏夜,城市天际线有一道很明显的分割光带,弯月被云层厚盖,一角斜着漏下月光。
霍礼鸣趴在窗台上慢慢抽烟,按他推测,佟家这阵仗多半和佟辛拿奖这事有关。他着实费解,多好一姑娘,方方面面都优秀,何至于大动干戈。
烟燃到一半,烟雾袅袅随月去,霍礼鸣摁灭,潦草结束了这个不畅快的夜晚。
次日,他特意赶早去小区外头吃面条。七点不到,爷爷奶奶阿姨最活跃的时候,买菜的,推小婴儿出来遛弯的,还有遛狗听广播的。城市烟火气在清晨才最纯粹。
在面馆的时候碰见一熟人,霍礼鸣对她有印象,是初来清礼时,上门送温暖的社区阿姨。
霍礼鸣酝酿了番,准备上去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打听点什么。他还没开口呢,阿姨竟热情激动地主动打招呼,“嗨呀!是小霍啊!”
霍礼鸣要装乖的时候也是有模有样的,“胡阿姨您好。”
“好好好,我都好。”阿姨笑眯眯的,一直盯着他打量。
霍礼鸣主动道:“姨,我请您吃面条。”
“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应该的。”
其实霍礼鸣已经吃过了,但他憋着私心,于是又点了一碗排骨面。胡阿姨蛮和蔼的面相,笑起来慈眉善目的。
霍礼鸣斟酌了番,闲聊一般:“胡姨,跟您打听个事儿。”
“你说你说。”
“佟教授家对孩子的培育挺厉害啊,听说佟医生是神童,他妹妹念高中吧,成绩是不是也挺好?”霍礼鸣递给陈醋,“您加点这个,香。”
胡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咱们慢慢说,小霍啊,阿姨得跟你先说一件重要的事。”
“您请。”
“来来来,你看看这个姑娘漂不漂亮?”胡阿姨登时来了劲儿,从包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照片,就差没贴去他眼睛上,“4栋王叔家的女儿,23岁,名牌大学毕业。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霍礼鸣敷衍地瞄一眼,“嗯。”
胡阿姨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喜欢!”
霍礼鸣:“……”
“姑娘叫王矜矜,路上碰见过你几次,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还真没有。
“她对你印象可好了,也是托我问问,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胡阿姨眨了眨眼,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霍礼鸣明白过来,见怪不怪。
从他十几岁起,搭讪的小姑娘隔三差五来一个。他礼貌拒绝,“谢您关心,但我最近比较忙。对了胡阿姨,佟医生妹妹,从小成绩就这么好?她家是不是只准她学习,很少上兴趣班?”
胡阿姨仍然和蔼可亲,“你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