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鸣有搭没搭地和老板闲聊,佟辛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积分卡。”霍礼鸣又转过头。
佟辛从书包里找到递过去。
老板笑着说:“章在那儿,你自己盖。”
“那我就盖二十个了啊。”霍礼鸣不正经道:“正好再送她一个保温杯。”
“不用不用了。”佟辛说:“杯子我有的。”
霍礼鸣忍俊不禁,“逗你的,真给啊?”
佟辛无语,做了个挥拳的动作。霍礼鸣隔空伸手抓了把空气,然后作势往柜台伏腰,“猛女。”
佟辛:“……”
柚子茶买好了,佟辛捧着慢悠悠地往小区走。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是长长的身影,路灯下,明暗交接,时长时短。
佟辛小口喝着柚子茶,每一步都踩在霍礼鸣的影子里。她的目光直白,一直看着男人的后背。
霍礼鸣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两人视线搭了个正着。
“总看我?”他问。
佟辛抿抿唇,倒也没躲闪,反而追向前在他面前站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霍礼鸣被她认真的模样震慑住了,不自觉地站直了些,“什么?”
佟辛:“你什么时辰出生的?”
霍礼鸣着实没想到是这种无厘头,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干吗?合八字啊?”
佟辛: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下一秒,他眉峰挑了挑,“不告诉你。”
到家,宁蔚正在吃药。这两天咳嗽不药而愈,莫名其妙就好了大半。霍礼鸣往沙发上一躺,拿抱枕盖住脸。
宁蔚问:“你去搬砖了?说真的,你在这儿做什么工作的?”
透过枕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奶,“不好说。”
宁蔚:“你出.台?”
霍礼鸣掀开抱枕,“我出屁。”
宁蔚笑了下,“你有这个资本的,怎么样,考不考虑啊?”
“你是我亲姐吗?”霍礼鸣懒散散道:“重新做亲子鉴定。”
嘴上点炮刚起了个头,他电话响,上海打来的。笑意还挂在霍礼鸣嘴角,随手接听,“什么事?”
听了几句后,他目光骤然降了温,猛地从沙发坐起,“琛哥受伤了吗?”
电话那头的程序忙不迭地宽慰:“你哥没事,丰田蹭了副驾那一边,玻璃碎了,温姐手背划了道口子。放心啊,就皮外伤。”
安静两秒,霍礼鸣语气薄如蝉翼,冷不丁的问:“是付光明干的?”
“他没那么大胆去动你哥。”程序说:“这逼就这德性,嘴上过瘾,确实没少说整不死你,就找你上头的人儿。但哪次不跟怂逼一样。”
霍礼鸣倏地站起身,眉间戾气蔓延:“付光明最好给老子记住了,骂我可以,敢编排琛哥,明天我就回上海扇他两大嘴巴!”
宁蔚抠了抠桌角,被这样的霍礼鸣吓着了。
他出去接电话,十分钟后,裹着寒气回来。宁蔚有点摸不准,试探地问:“你要干吗?”
霍礼鸣平静说:“回上海砍人。”
宁蔚默了默,忽然有些分不清真伪了。等她再想搭话时,霍礼鸣径直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宁蔚这几天都睡得早,生物钟难得正常了一回。第二天她起床,却发现旁边卧室的门敞开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霍礼鸣早没了人影儿。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理智又劝服自己别多想。
宁蔚一天没出门,守着中午,下午,可直到晚上,都没等回霍礼鸣。她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通通没有回音。
宁蔚有些慌了,想到昨晚他满身戾气,刀锋不藏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漏了节拍。
这边厢。佟辛下午放学回了一趟家。
辛滟今天下了个早班,炖了鸡汤,特意让她回来吃晚饭。佟家离学校来回就半小时,时间宽裕,吃完饭再去参加晚上的化学考试。
走的时候,佟辛还给鞠年年带了两个蜜桔。刚出门,就和迎面而来的宁蔚打了个照面。
宁蔚:“妹妹。”
其实宁蔚知道这小姑娘对她不甚友好,主动招呼是有事相问,没指望得她个好态度。
但佟辛与上次相比像是变了个人,笑容甜美热情:“姐姐好! ”
宁蔚:“……”
这妹妹和她弟弟一样,搞得她心里没底。她言简意赅,“你今天见过霍礼鸣吗?”
佟辛摇摇头,“怎么了?”
“他不知抽的什么疯,接了个电话喊打喊杀的,我早上起床就没见他人影了。”宁蔚半抱怨地说完,冲她笑了笑,“要出去?”
佟辛木讷地点了下头,“嗯,晚自习。”
宁蔚挺和气地冲她挥挥手,“那再见。”
佟辛去车站的脚步开始飘忽,像被下了蛊似的,脑海里全是“喊打喊杀”四个字。霍礼鸣喊打喊杀的模样她又不是没见过。上一次在巷子里,他以一敌三的场景犹然一新。佟辛就没见过嚣张狂妄到这份上的人。
她的速度越拖越慢,公交车到面前了,她迟迟不迈步。
马路上的鸣笛此起彼伏,声浪堵耳朵,世界一刹寂静。佟辛的天灵盖像被谁用力敲了敲,她本能地转过身,朝反方向一路小跑。
她先去“仲夏柠叶”奶茶店,这个点生意正好,佟辛仔细看了一圈,没他身影。
她又去一起吃过饭的早餐店,李伯伯早打烊了。顺着这一路,便利店,超市,所有她知道的,他可能去的地方。
结果一无所获。
佟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背,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所以,他是真的回上海了?他在上海生活了十几年,有更重要的人,更多的回忆,那才是他真正的栖息地。
清礼算什么?
一个临时落脚点,一个日后问他有没有什么美好回忆,也只能想起,哦,还好,没印象了。
一阵冷风扫过,佟辛跟着一块儿心凉。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回忆起这一段,才知道这叫患得患失。
很快,佟辛蓦地抓紧裤腿,轻轻拧了半个圈。她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地方。
打车去市中心,凭借记忆找到了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依旧好,不是饭点,里头也人满为患。佟辛喘着气,站在门口定定望向里面。靠窗那一桌,几个人围坐着,霍礼鸣靠着椅背,一只手搭着椅沿子,明亮中,他的手指悬空,闲适地上下轻敲。
大概是谁说了一个段子,他眉目飞扬,笑意在俊朗容颜上涟漪荡漾。
佟辛忽然眼热,她猛地低下头,怕再多看,情绪就收不住了。
店里的周嘉正推了推霍礼鸣的肩,“诶?那,那是不是上次的妹妹啊?”
霍礼鸣的视线焦点落向窗外,蓦地怔住。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推椅子起身,急急追了出去。
“佟辛?”霍礼鸣把人拦住,惊愕问:“你怎么在这儿?”停顿半秒,他皱眉,“我记得你每天都要上晚自习的吧?”
佟辛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不说话。
霍礼鸣脸色变严肃,“说话。”
佟辛却一把推开他,跑了。
霍礼鸣懵了下,如果他没看错,刚才佟辛望他时,眼睛是红的。
—
这一耽误,佟辛回教室时,化学考试已经开考二十分钟了。
刘伶俐阴沉着脸,双手环胸盯着佟辛,“既没有请假,也没有特殊情况,佟辛,你是觉得自己成绩太好不用考,还是不想上我的课?”
全班都瑟瑟发抖。
刘伶俐的女魔头称号全校出名,六亲不认如钢铁女战士。佟辛迟到二十分钟,这无疑是让她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佟辛缓缓抬起头,说:“对不起,刘老师。我会在考试时间内完成试卷的。”
刘伶俐的怒火倏地被点燃,“你想证明你成绩好,就不用学习,不用尊重老师,不用重视考试是吗?!”
佟辛张嘴欲辩,刘伶俐把书重重一敲,“滚出去!你不用考了!”
班上登时有了骚动,刘老师提声:“安静!考试!”
走廊,穿堂风几度路过,吹得佟辛鼻子眼睛哪哪儿都难受。她背靠墙,清瘦的身体被余光拉长,印在地板上黑黢黢的影子。
佟辛抬头望天,心想,都春天了,怎么还看不见星星呢。
后续可想而知,刘伶俐这种暴脾气哪里会轻易放过佟辛,考试完后又把她训了半小时,各种打击讽刺的话往她身上浇。
训完话,比平时晚半小时才出校门。
佟辛肩膀疼,就将书包反着背在胸口。她慢吞吞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儿,远远看过去,像一根可怜兮兮的豆芽苗儿。
霍礼鸣在路边等了她一小时,风把嗓子吹得有点干哑,他叫她,“佟辛。”低沉的,纯粹的,存在感极强的语调,生生听出了几分心无旁骛和言不由衷。
佟辛怔然,看过去。
霍礼鸣笑了笑,“这么晚放学啊。再晚点,我就成冰雕了。明儿新闻头条,清礼一中门口发现千年冰尸。”
佟辛不为所动,又把头低下去。长发盖住她侧脸,盖住了眼睛的湿润。
“想吃火锅跟我说啊,还逃课去吃啊?”霍礼鸣调侃的话说到一半,陡然收声。
地上,一滴滴坠落晕开的湿润,像云里拦不住的雨滴,像天上漏下的月光。佟辛红透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看着他,委屈地哭了起来。
霍礼鸣懵了。
他大概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好了好了,别哭。”他手忙脚乱地围着佟辛转,“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出气行么?”
佟辛哭不出声,眼泪跟碎珠似的往下砸。
霍礼鸣没有哄姑娘的经验,现在百度还来得及吗?
“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什么事儿我都帮你做好不好?”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低,焦急里,竟无师自通地奉献出两滴温柔。
“佟辛。”
“辛辛?”
“小星星。”
“大猩猩?”
霍礼鸣叹气,“究竟要怎样,才能不让你哭?”
佟辛哭崩了,听到这句话后却忽然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要精确到分钟呜呜呜。”
霍礼鸣:“……”
—
这天深夜,佟辛毫无睡意。
她时刻留意门缝,直到客厅灯光熄灭,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悄然开亮台灯。她拿出手机,搜索算命网。
五分钟后,结果弹出来,一大段什么金木水火土,四柱命盘,夫妻宫之类的神乎其神猛如虎的分析末尾,最后两个字——
绝配。
佟辛看着这两个字,唇角慢慢上扬。
她吃到了今年春天的第一颗糖。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爷摸了摸下巴,原来媳妇儿是个小神婆,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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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柠叶香(2)
第25颗
佟辛昨晚迟到的事, 刘伶俐并没有放过她。一大早,又把人叫去班主任那儿,开始极其不满的批评教育。
有些话太尖锐, 其实班主任也不太认可。再者,佟辛还是年级前三, 这么好个学生, 他内心铁定是护短的。但这位刘老师在同事关系里也不好相处,特别能杠的那种,较上劲了,几天都别想安生。
班主任想着,听她说说算了。
“我觉得还是把佟辛家长叫过来比较好。”刘伶俐最后道。
班主任愣了下, “啊?”
其实佟辛能看出来, 班主任是维护她的。为了不让他难堪,佟辛主动给佟斯年打了电话。
佟斯年今天很忙,但接到妹妹的电话,还是抽身来了学校。
班主任是认识佟斯年的, 他也是清礼一中毕业,当年的高考成绩是那一届的状元。
“斯年啊。”班主任笑眯眯地打招呼。
刘伶俐抢先一步,“你就是佟辛的家长吧?我想,你们有必要重新审视她的教育问题。”
佟斯年耐心听完刘伶俐口中的前因后果。对这种尖锐的,指责的,还有一丝讽刺的语气, 始终容颜温和。
刘伶俐一口气说了半小时,说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这才停下来。
安静十来秒。
佟斯年温和依旧,但嘴角的弧度收了收,清亮的声音不卑不亢, “这位老师,感谢您对我妹妹的关心。但我认为,您所说的,有失偏颇。”
刘伶俐愣了愣。
佟斯年不急不缓道:“迟到,是她不对。您可以询问原因,可以了解始末,再不济,也可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您当然可以处罚她,但,您不可以阻止她参加考试,不可以让她滚出教室。”
刘伶俐面子挂不住,“我……”
佟斯年截断她的辩解:“抱歉,来之前,我已经去监控室看过昨晚的监控视频。”
佟辛小小一只,在全班的目光里,在老师那个愤懑宣泄的“滚”字里,沉默离开教室。
隔着屏幕,佟斯年都心疼。
佟斯年风度温润,一席话有理有据,“严教是应该的,但刘老师,您可能不太记得还有一个词,叫做宽育。”
班主任内心都要疯狂打call了,说得好说得好。
刘伶俐被堵得无话可说,憋红了脸。
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纷纷侧目,眼神不自觉地流出赞许。
佟斯年笑得更从容,退后一步,朝她微微颔首,“刘老师,若有得罪,请您多担待。”——言下之意,我来,是尊重人师。我道歉,是风度使然。
但不代表我认可你的所作所为。
人都是平等的。
而平等的首要原则,就是摒弃个人情绪,做到起码的尊重。
佟斯年从办公室出来,佟辛蹲在墙角,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蹲这儿啊?”佟斯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浇点水,是不是就要发芽了?”
佟辛眼眶有点热。下一秒,佟斯年牵起她的手,“下次有事,记得跟老师请假。还有,进去跟刘老师道个歉。”
佟斯年大战刘伶俐的事很快在年级传播开来,纷纷打探这号哥。甚至有人翻出了那一届的清礼荣誉榜,佟斯年高考状元的头衔赫然在列。
大家纷纷感叹,原来学霸是有遗传的!
这天食堂吃饭,鞠年年给她传达这些小八卦,“你哥简直成男神了。”
佟辛语气毋庸置疑,“她本来就是男神。”
鞠年年又问:“对了,那个演讲比赛你去不去啊?”
清礼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经常有类似的活动。今年与四大名校联合举办高中组演讲比赛,分量还是不言而喻的。
佟辛啃着鸡爪,想都没想,“去。”
很快到周末,佟辛准备了一下即将参赛的演讲初稿,查了几处资料核对。书桌靠着窗户,春天的阳光撒欢儿洒进屋,万物生长,春日的香甜隐隐露面。
忙碌告一段落,佟辛伸了个懒腰,视线扫过桌上那套佟斯年送的化妆礼盒。这个牌子她听鞠年年说过,一个基础套系都得四千多,据说妆面效果绝了。
有多绝啊,佟辛默默想象。
反正没什么事了,试一试呗。
礼盒拆到一半,佟辛心思一转,抱着它出了门。
宁蔚在家,这一病耗了十多天,几个素日交好的酒吧老板一直等她复工。什么“你不来客人都少了三成”这种话倒也不是奉承。宁蔚在圈子内名气不小,有时候跨市跨省跑场子也是常事。
她嗓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商量晚上重返舞台的事。
敲门声响的时候,事情刚好谈妥。宁蔚从猫眼里看见人,忙开门,“是你啊妹妹。”
佟辛抱着礼盒,笑得眸若星辰,特别乖:“姐姐,你教我化妆好不好?”
宁蔚视线落到她脸上,也弯唇,“嗯?”
佟辛胡诌乱道,“我下星期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宁蔚长长“哦”了声,朝她眨眨眼,“喜欢的男孩子?”
佟辛眼珠狡黠一转,不正面回答,而是撒娇着央求:“姐姐,我喜欢你。”
这么一个软萌美少女至诚至纯至真,哪怕是恭维,也让人心旷神怡。宁蔚笑了笑,把路让出来,“进来吧。”
同时,宁蔚看到了礼盒。她顿了顿,这,跟霍礼鸣那晚送她的一模一样啊。宁蔚收敛心思,问:“你想画什么风格的?”
“姐姐自由发挥就好。”佟辛蛮乖地讨好。
“也是,长得这么漂亮,画成花猫也漂亮。”
佟辛唇角撇了撇,“那还是别了吧。”
宁蔚乐出了声儿,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可爱啊妹妹。”
佟辛有样学样,也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这么漂亮啊姐姐。”
宁蔚快要晕厥了,啧,谁不想有个天使姐妹。她高兴道:“来,姐姐教你化妆。”
“先打底妆,选合适自己的色号,你看这一款,对你来说还可以白一点。”近距离观察,少女皮肤如瓷釉,清白透亮。
“日常的这样就好。”宁蔚边画边问:“读高几?”
“高二。”
“明年高考了呀?”
“嗯。”佟辛:“姐姐,你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姐姐自己找上门的,我在酒吧看到寻人启事了。”宁蔚如实说。
“那你看到他后,落差有没有很大?”
宁蔚嗤笑,“有有有,比小时候更混蛋了。”
佟辛倒吸一口气,“那小时候得成什么样了?”
“一拳打下去想让他哭很久的咬牙切齿。”宁蔚作势磨了磨牙,“来宝贝儿,闭上眼睛,画眼线。”
佟辛好多话想问,一秒也不浪费,“姐姐,你们是怎么走散的?”说完,就觉得过于直接了,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当我没问。”
宁蔚笑了下,“没事儿。父母过世后,我们在一家福利院,后来他被领养,剩我一个人。我自己从福利院跑了。”
佟辛贫瘠的信息里只有一个熟悉的上海,“他被领养去了上海?”
宁蔚摇摇头,平静道:“他被领养过两次。”
“两次?”
“第一个领养家庭在一年后弃养了他,后来他又被一对结婚十年没能生育的夫妻第二次领养。这次久一些,三年还是四年吧。”宁蔚神色始终淡然,“但在他十二岁那年,女主人怀孕了,生下孩子后,对他也没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