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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等下文工团表演呢?也是这么看吗?”

  “对啊,露天才敞亮,再说了,就算想在室内也不合适啊,室内才能坐几个人。”田雨早就习惯了,见闺女伸手掀开帽子,她瞪眼拍了小丫头一记,又给她将帽子戴紧。

  田宓抬手好笑的戳了戳小胖丫气鼓鼓的小脸,才看向陪着她们过来的田芯:“你不是要找陆晓燕做冰灯吗?去吧。”

  田芯摇头,小脸上满是兴奋:“不做冰灯了,晓燕说等会儿来找我,我们也看电影,还要看演出呢,姐,那可是活人演的,我都没看过,肯定好看。”

  这话叫田宓哭笑不得,还活人演的,要不是活人演的,她敢看吗?

  电影与田宓猜测的不大一样。

  其实这更是一部偏生活风的电影,田宓想,放映这一部,大约是为下面的联谊做铺垫吧。

  当然,一切只是她个人的猜测,包括电影的后续,还是听已经看过N遍的大姐讲述的。

  因为她只看了个开头就冷的受不了了,她跟大姐又不敢学着旁人边跑边看。

  所以哪怕她们的位置靠前,两人也就坚持了十分钟,凑了个热闹,便缩着脑袋揣着手,准备回家去。

  果果小丫头是人来疯,见妈妈要走,抱着三姨的脖子死活不肯走,直把瘦弱的田芯勒的够呛。

  没办法,大过年的,田雨也不好打孩子,最后只能黑着脸将小丫头留了下来。

  只不过临走时,去外围跟丈夫说了一声,让他过一会把闺女给送回去才放心。

  后面农场文工团开始表演的时候,田宓跟大姐又跑过来了一趟。

  只是这一次,两人连一个节目都没看完。

  因为来的太晚,前面早已挤满了人,就算是军官家属,姐妹俩也不好意思往前挤,只是在人群最后面垫脚看了一会儿。

  说来汗颜又搞笑,最终除了影影绰绰瞧不真切的人影,连舞台上表演的是什么节目,田宓都没弄明白。

  乃至,1971年的除夕节目至于她,最深刻的印象反而是边跑边看节目的军人与家属们。

  过完年,时间陡然就快了起来。

  三月中旬,惊蛰已过,本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但春天没有来,入目所及之处依旧是冰天雪地。

  不过比起一月份的严寒,已然能窥见些许春天的暖意。

  是的,在白天平均温度3度,晚间温度-10度的时节,被冻傻了的田宓,对于现在的温度已经满足到感恩了起来。

  这天晚上,娄路回从部队回来的时候,田宓已经躺在被窝里昏昏欲睡了。

  听到动静后,她起身出了卧室,果然见到男人正在吃饭:“今天好像比昨天还晚了一些。”

  闻言,男人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食物,伸手拉着妻子坐在自己的身边,歉疚道:“是不是吵醒你了?明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再小点声。”

  田宓坐在丈夫身边,托着腮摇头道:“没有,还没睡,倒是你,还要忙多久啊?”

  大地回春,正是春耕的好时节,不止是农场与屯子里的村民们,就连部队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丈夫作为一团的团长,自然每天都要跟着。

  最近这几天,回来的越来越晚不说,脸上都皴裂出口子了。

  算起来,日子还不如最冷的时候舒坦,看的田宓心疼。

  娄路回抬手温柔的抚摸了下妻子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轻笑道:“快了,再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过明天我请了半天假,带你去农场找程老。”

  闻言,田宓低下头,将手覆盖在男人的大手上,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屋内烧着炕,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偏修身的毛衣,这会儿小腹处明显凸出了弧度。

  前两天被生养过三个孩子的大姐发现后,怀疑起才4个月左右的妹妹,有可能怀的不是单胎,当即就带她去了卫生站。

  只是双胎这种事情,以现在只有一个尿检的技术是查不出来的。

  当时帮田宓号脉查出怀孕的梅医生也表示,除非技术高超的中医才能号出是否怀有双胞胎,像她这种主攻西医的,还不具备那样的水平。

  田宓懒洋洋的靠在丈夫身上:“看一下也好,如果是单胎,我后面的饮食就要注意了,大姐说,宝宝太大了容易难产。”

  闻言,娄路回黑脸:“别瞎说。”

  “嘿嘿,好吧,我的错。”自从知道她肚子偏大后,丈夫的神经绷的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紧,田宓也不是故意撩拨人,只是一时秃噜了嘴,当然,她将之归类为一孕傻三年。

  见她积极认错,娄路回无奈的摇头:“你先回屋,我洗好澡就过来陪你。”

  说的她跟小朋友似的,田宓哼哼唧唧两声,却还是听话的进了卧室。

  洗澡水是早就烧好了的。

  娄路回吃完饭,洗了碗筷,又洗了澡,拢共也就花了十几分钟。

  见人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进来,田宓放下手里的小衣服,下炕拿了干毛巾,拉着人坐在床上给他擦头发,嘴上还抱怨:“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洗完头记得擦干。”

  娄路回惬意的眯上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闻言勾起嘴角懒洋洋回:“...忘了。”

  “我信你才怪,摆明了是偷懒,想要我帮你擦。”

  听到妻子的话,男人直接笑了出来,他伸手抱着人,将脸埋进她的心口:“唔...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帮我擦。”

  他喜欢妻子念叨他,也喜欢妻子帮他擦头发时,明明嫌弃,却又放松着力道,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觉得特别幸福。

  田宓最顶不住丈夫撒娇,见他抱着自己,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头发擦干后,还给他捏了几下,帮忙松松筋骨,毕竟干了一天的活,浑身都僵硬了。

  其实她不懂按摩,但见男人眉眼放松,忍不住就多按了几下。

  等给人打发到床上后,田宓又去拿了自己的雪花膏瓶子,不顾男人的抗议,给他脸上手上全都擦的香香的。

  毫无反抗之力的娄路回憋笑:“甜甜,咱们打个商量,白天我去团里的时候,就不抹香了吧?”

  田宓拧上雪花膏的盖子,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呢?还不是见你脸皴了,不擦一擦后面会裂的更严重。”

  娄路回想说,擦了雪花膏,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效果,反而被团里的老爷们嘲笑了好几回。

  不过在家庭地位这一块,他向来有自知之明,见妻子态度强硬,便也不在这种小事上惹她不高兴。

  等妻子爬上床后,见她没有躺下,反而拿着一件小衣服开始缝扣子。

  娄路回侧躺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酸溜溜道:“我觉得你对闺女比对我好。”

  因为妻子一直说想生闺女,准备的衣服也大多是女孩子的,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跟着觉得是怀了闺女。

  “啊?怎么这么说?”田宓不解的看向丈夫。

  “你看呀,最近你给闺女做了多少好看的衣服了?还这么精致,都带花边的。”

  田宓哭笑不得,瞧瞧心眼小的,醋吃的也太不讲道理了。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人哪里是真的吃醋,不过是在找存在感罢了,算了,谁叫她是小仙女呢,只能配合了。

  这不,她很快打了个结,又用牙齿将线咬断,然后将针线衣服等物让丈夫放到床头柜上,才躺下来抱着人哄:“那我以后给回回做衣服,也做花边好不好?”

  说完这话,她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实在无法想象,丈夫穿着公主裙子的模样。

  娄路回也笑:“你敢做我就敢穿。”

  “不了不了,你这么大的个子,多浪费布料。”

  两人在床上闲聊嬉闹了一会儿,娄路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差点忘了,明天晚上,周大军家里请吃饭,你想去吗?”

  提到周大军,田宓下意识皱眉,哪怕过去了两个多月,马二花也没敢再作妖,但只要想起来她就不爽:“他为啥请客?还请咱们?”

  说要请大姐夫是正常,毕竟大姐夫是他的直属上级。

  闻言,娄路回讶异:“你不知道?周大军媳妇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啊?什么时候?”田宓微微撑起身子,好奇的看向丈夫。

  娄路回大手一直护在妻子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见她半坐起来,又将人拉回怀里搂着才道:“下午到的,周大军请咱们大概是想介绍他妻子,顺便为之前的事情缓和缓和关系吧。”

  “谁稀罕?”田宓撇嘴,一脸的嫌弃。

  “那明天晚上我跟老陈去露个面,你就不去了?”

  田宓想了想:“不急着下定论,明天我问问大姐吧。”

  “不用勉强自己。”

  “我懂。”

  “......”

  第二天早上,田宓照例去了大姐家吃早饭。

  甫一进门,她就将丈夫昨天晚上说的事情讲了。

  “我知道,你姐夫告诉我了,你去不去随意,但我得去的,毕竟是你姐夫的下属,再说了,我对周大军妈有意见,人家媳妇儿又没招惹我,我要是不去,人好不容易过来随军,不得多想?”田雨怀孕6个多月,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闻言头也不回道。

  这话也是,毕竟大姐夫是直系领导,大姐要是不去,的确不大合适,毕竟在工作上,还是要跟周大军相处的。

  唔...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不过就像是大姐说的那般,她是可去可不去的。

  那干脆就不去了,不到逼不得已,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大姐,我家老娄去找旅长借车了,等下带我去农场找程老看看,你也一起。”

  田雨回头:“我去干嘛?”

  “看看胎儿啊,给程老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这有什么好检查的?我怀你前面三个外甥的时候,都没检查过,不都好好的。”田雨不想出去,这来回一趟得两三个小时,回来都赶不上做中饭了。

  田宓不知道怎么跟大姐科普孕检这事,而且她今年33岁了,生产总赶不上年轻那会儿。

  尤其前两天,家属们开思想政治会的时候,听有些军属们说,她们老家那边,女人生娃的时候,就会在家里放上棺材,说是万一一尸两命,就得立马放到棺材中抬走,只因觉得不吉利、晦气。

  当时田宓还不信,仔细追问,确定人不是在编故事,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想爆粗口。

  真的,她从未想过,人们对于产妇能有这么大的恶意,仅仅只是因为迷信。

  也因为被这么一吓唬,就更加坚定了她要带着大姐一起去检查身体的决心。

  所以,无论大姐如何不想去,她都直接将人拉上了车。

  反对无效!

  当然出发之前,她有让丈夫去跟姐夫说了一声。

  时隔几个月,再次在低矮的‘牛棚’中见到程老,他又苍老了不少。

  见到他们几人,他似乎还记得,沉默的冲着几人点点头,便让田宓先过去。

  老爷子不愧是大拿,这不,只观察了田宓的面色一会儿,又给号了脉,很快就道:“是双胎,你身体底子好,孕相不错。”

  真的是双胎,哪怕来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当事情成了真后,三人的脸上还是不禁露出欢喜的笑。

  娄路回反应最快,扶着妻子起身,示意大姐坐。

  田雨坐下后,对着老爷子无奈一笑:“程老,您也给我瞧瞧,我这妹子非要拉着我过来,说不放心,我这都生养过三个了,哪里能有什么问题。”

  闻言,老爷子表情倒是有了些许变化,又想起得了人家一件救命的袄子,到底多说了两句:“按理说,女人怀孕每个月都要诊脉一次,让你过来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他挪动了下脉枕:“手放上来。”

  田雨还是头一次听说每个月都要检查的,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

  “放轻松。”

  “哎!”田雨深呼吸一口气。

  老爷子号了一会儿后,又问了一些吃喝与平日里的作息问题:“胎儿不错,就是回去猪肉少吃一点,可以适当的吃些鱼肉。”

  田雨不懂:“这是为什么?”

  程老看她一眼:“太胖了不好生养。”

  闻言,田雨脸一红,她本就不瘦,又因为怀孕后嘴馋的厉害,如今体重直逼160,是有些胖了。

  关键这样了,家里男人还一天天的说她不胖,说她好看。

  这人吧,好听话听多了,就真信了。

  见大姐尴尬,一脸喜气的娄路回赶紧解围,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笔跟本子,开始请教起妻子后面要注意的事情,当然,大姐的也一并记录了下来。

  等全部问仔细了,娄路回便将带来的粮食放在程老的桌上,又朝着妻子跟大姐示意,让两人出去等他几分钟。

  今天气温不错,外头没有风,开着大太阳,温度大概有零上5度,站在外面并不觉得怎么冷。

  就在姐妹俩好奇男人在里面说什么时,人很快就出来了。

  等车开出去后,田宓才问:“你留下说什么呢?”

  “年前拜托父亲帮忙活动活动,等下个月吧,应该就能将程老身上的帽子摘了。”这些年,部队里不少战士都受过程老的医治,娄路回这么做,也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这话委实叫人惊喜,程老可是国宝级的老中医,实在不应该受此遭遇,田宓一脸的喜气:“真好,你说的那个帽子好摘吗?”

  娄路回转动方向盘,闪过一处大坑:“早些年不行,但现在是72年了,大环境好了不少,尤其这两年已经陆续有人平反,程老本来就是被人冤枉的,再加上他那一手厉害的本事,想要摘掉不难。”

  “那就好,等平反后,老爷子是回北京吗?”

  娄路回摇头:“这个还不确定,看程老自己吧,以老爷子的本事,想去哪里任职都行。”

  闻言,田宓忍不住幻想:“要是来咱们岛上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帮我跟大姐做生产时的把关,还能想办法让三妹跟在老爷子身后学医术。”

  这可是正中的老中医啊!三妹勤奋好学又细心,真的很适合学医的。

  娄路回还真考虑起,请老爷子去部队坐镇的可能性,人有私心,妻子怀了双胎,他总害怕她将来生产不顺。

  不过这些想法他全都放在了心中,不想表现出来叫妻子跟着一起焦虑,逐低笑道:“人家祖传的手艺,哪有那么容易教与旁人的?”

  田宓嘿嘿笑:“试试嘛,咱们将诚意拜足了,如果老爷子不愿意,咱们也不勉强,但尝试都不去尝试,多可惜呀。”

  “你呀,想的太远了,别抱太大希望,是去是留,是人老爷子自己的事情。”这话是对妻子说,也是对他自己的告诫。

  当然,就像妻子说的,或许过来争取看看,虽然有私心,但在大环境没有彻底平静下来,在部队里当医生,要比外面安逸太多了。

  “哦...对了,程老没有家人吗?”

  说到这个,娄路回冷嗤了声:“程老出事后,他儿子立马就登报跟他断绝了关系,直接气死了程老的妻子。”

  “嘶...”姐妹俩齐齐倒抽一口气,那双相似的眼睛更是一起瞪大。

  田雨直接骂:“这也太丧良心了,咋能这样呢?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我呸!”

  田宓虽然也瞧不上这样的,但是后世网络发达,更奇葩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见大姐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担心她气个好歹,立马安抚人。

  等人平和下来,田宓才皱眉问:“程老就一个孩子吗?”

  “嗯,程老就生了一个儿子,他妻子的身体不好。”说到这里,娄路回立马表态:“甜甜,咱们也就生一胎,你肚子里还怀了两个,有两个孩子就够了。”

  刚才他一个人跟程老沟通的时候,顺便问了女人生孩子对于身体的伤害。

  老爷子说的很清楚,孩子生多了的确会伤身。

  所以他当时就决定了,就要一胎,双胞胎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田宓也不想多生,她本来就打算生两个,一男一女最好,于是她说:“如果是两个闺女,或者一男一女,我就不生了,如果是两个男孩子,就再拼一次。”

  嘤嘤嘤,她是真的有一个闺女梦,如果长的再像自己,那简直是人生赢家!

  到时候,她要给闺女做各种好看的衣服,编各种好看的发型,可定超级可爱。

  听得这话,还不待娄路回发表意见,田雨先点了头:“是该生个闺女。”

  只有养了闺女才知道,香香软软的小女娃跟男娃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男人还格外喜欢闺女,不止她家老陈,就连汪旅家的汪寻燕也是最得父亲宠爱的,当然还有葛云也是。

  至于有些个重男轻女的玩意儿,不提也罢,起码家属区里还好,还没见到哪家特别不待见女娃的。

  娄路回想说男女都一样,但是想到小胖丫果果那张与妻子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就已经叫他经常抱着人舍不得撒手了。

  这要是妻子生了个跟她更像的,自己的亲闺女,那不是开心到睡觉都能笑醒吗?

  这般一想,男人认真点头:“你说的对,这一胎肯定是闺女。”

  田宓...

  她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第63章

  当天晚上, 周大军家请吃饭,田宓没去。

  她这人吧,记恩也记仇, 再加上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某些方面孩子气的紧。

  不过对于周大军的媳妇儿是个什么模样,田宓还是有好奇心的。

  这不,等丈夫回来时,她立马就问了出来。

  不想男人听了她的问话, 第一个反应就是皱了眉。

  田宓不解:“怎么了?人很难相处?”

  闻言, 娄路回摇头:“我没跟她说话,除了上菜外,人全程都待在厨房里忙碌, 至于两个孩子,听说都是女儿,我连人影都没看见。”

  听了这话, 田宓也跟着皱起了眉:“什么意思?不让女人上桌?那大姐不是要气死了?”

  田雨的确气的要死, 第二天, 田宓溜达过来吃早饭的时候,才刚提了个头, 大姐便一言难尽的絮叨开来:

  “别提了,我这不是提前打听了嘛,知道周大军家的是两个女孩子,还特地给她们带了小礼物, 我吧,虽然有些看不上周大军母子俩的做派, 但周大军媳妇跟人小孩子又没招惹我, 你姐我还想主动表现表现善意呢...可是你猜怎么着?”

  其实后续田宓大概是知道的, 但具体细节丈夫没说,便捧场问:“怎么着?”

  田雨也不急着叠衣服了,将手上的衣服一放,撑着腰坐到左边,看着正在吃早饭的妹妹道:“那饭菜全是清汤寡水的也就罢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少有像咱们两家这么舍得吃的,就是整顿饭下来,周大军那媳妇儿除了端菜上桌,其余时间跟她闺女全都躲在厨房里。”

  她当时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反正膈应的不行。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家,看不惯也不会去说什么。

  反倒是马二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颇为骄傲的表示,在他们老家那边,女人都是不上桌的。

  听得田雨差点没呵呵那老婆子一脸,好像她马二花不是女人似的。

  或者那话的意思是,让她们几个跟着男人过来吃饭的女人下桌?

  “其实女人不上桌这种事情特别多,但是咱们田家没有这个规矩,你姐夫家也没有,后来到部队,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周大军家倒是叫你大姐我开了眼界,怎么说呢...躲在厨房里,还只能吃客人剩下来的,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这样的生活,要是轮到我头上,姐跟你说,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也不知道他家媳妇怎么能忍受这十多年的。”说到最后,田雨还唏嘘不已。

  这种事情田宓也不知道咋说,就算在后世,类似周大军这种裹了小脑的傻叉都不少见,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最终她只是说了句:“这是人家的家事,周大军媳妇要是想反抗,也不至于十多年了一直这样,咱们是外人,管不了。”

  “姐知道,你姐不傻,也就是在你跟前嘀咕两句,在外头我才不说呢。”

  见大姐虽然嘴上说的潇洒,但面上表情依旧淡淡,田宓便主动换了个话题。

  时光如白驹过隙。

  转眼就进入了五月份。

  大地已然回温,冰雪早在4月中旬便彻底融化。

  之前,田宓曾嫌弃春天来的太慢,但当真的走进5月份时,春天的南风又像是一夜之间吹满了整个大地。

  至少入目所及之处,她所能看到的地方,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漫天的冰雪已然被盎然的绿意取代。

  当然,不止是植物,就连动物也随着气温的回声重新活跃了起来。

  836部队三面环水,戒备森严,这里最常见的狼或者狍子野猪等陆地上奔走的动物,自然是瞧不见的。

  但在空中,成千上万的大雁,她倒是看到了不少回,铺天盖地的程度,就很壮观。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最叫田宓眼馋的是,家属区的军属们,每天都会结伴出去挖野菜、采菌菇。

  对于只进过大棚里,采摘过草莓的人来说,采菌菇是多么高大上的娱乐活动。

  田宓心思各种浮动,无奈硬件设施不允许,谁叫才五个多月的肚子,视觉上却不比大姐七个多月的小呢。

  别说家人看她看的紧,就是她自己,也不敢抱着肚子上山的好嘛?

  爱冒险,跟找死还是有区别的。

  但,不代表她心里不泛酸。

  这天,当她抱着肚子溜溜达达,刚到大姐家,就又听到军属们呼朋唤友去挖野菜的声音。

  田宓第一个反应就是回身关门。

  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田雨无奈摇头:“你啊,挖野菜有什么好玩儿的,至于吗?”

  田宓撇了撇嘴,坐到沙发上才道:“眼不见心不烦,她们自己去也就罢了,还要过来炫耀,明知道咱们去不了啊,太气人了。”

  “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军属们也是促狭,知道二妹羡慕她们能出去采摘后,每天都要来逗她。

  “天天开一样的玩笑有什么好笑的?”田宓依旧嘀嘀咕咕,然后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歪在沙发上,打开方才从条桌上随手拿的书。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拿的居然是一本三妹亲手抄写的,关于药草的手写本。

  半个月前,程老到底接受了丈夫的请求与汪旅抛出的橄榄枝,在部队卫生站上岗了。

  田宓私以为,老爷子没有选择回北京,一部分原因是外面的情形还没有真正的变好,另一个嘛,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了,听回回说,老爷子那个断绝关系的人渣儿子,就在北京某医院里当医生,且生名不差。

  不过这些仅仅是她心中的一个猜测罢了,如今更重要的是,因为程老的到来,造福了整个836部队。

  老爷子医术高超这一点,早在几年前,部队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所以等他正式上班后,每天过来调理身体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汪旅跟柳政委两人费心将人请回来,自然没有想过剥削人家。

  当天就让卫生站负责人给老爷子配了一名实习医生,与两名护士做辅助,这其中一名护士,就是田芯。

  小丫头是个老实的性子,得知了姐姐们的打算后,虽然对于能丽嘉成为程老徒弟这件事很心动,但几番考虑后还是拒绝了。

  她不想让大姐二姐为了她去求人。

  并且表明自己既然已经被分到了程老手底下干活,能学多少,全凭个人本事。

  如果程老看的上她,自然会教,看不上,也是她自己不行,何必让姐姐们难做。

  当时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胆子没大多少的小丫头脸涨的通红。

  但田宓却是真的被惊喜到了,觉得工作后的三妹进步了,对于未来,起码有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姑娘太拼了,现在不止开始学习中医知识,连文化课程也没落下。

  半个月以来,每天晚上吃完晚饭,都会由田宓跟大姐,还有娄路回跟大姐夫四人轮流给她上一个小时的课。

  看着本子上记录着的,密密麻麻的药草与功效,只一会儿田宓就撑着脑袋合上书:“哎呦,不行了,看了就犯困,我果然就是个静不下来的。”

  算了,算了,等娃生了后,她还是继续探索她的海洋世界吧,这种活计比较适合她。

  见二妹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田雨刚要叮嘱她往肚子上搭毯子时,妹夫娄路回就大步走了进来。

  丈夫工作的时间很少回来,见到人,田宓也懵了,她扶着腰一咕噜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娄路回两个大步人就坐到了妻子身边,然后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抚在她的肚子上,皱眉叮嘱:“你小心点。”

  “没事,这才五个多月。”她是真觉得还好,大约是身体被金手指改造好了,反正她觉得五个月的孕肚瞧着大,却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负担。

  “那也小心一点,刚才看你一咕噜坐起来,吓的我后背都冒冷汗了。”

  “真的没事,你就是太小心了...哎呦...”田宓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像是‘报复’她刚才起身太急的动作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但是娄路回还是又担心又欢喜,一边顺着妻子的肚子安抚,一边还连哄带威胁道:“不许踢妈妈,不然等你们出来爸爸揍你们信不信?”

  田雨看的好笑,她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调侃道:“这要生出个姑娘,你真舍得揍?”

  提到这个,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相继苦笑出来,这女娃的梦啊,多半是要泡汤了:“谁家女娃能这么闹腾的?”

  自从有了胎动之后,小家伙们见天的就在肚子里闹腾,月份越大,动静也越大。

  这一个多月以来,夫妻俩对于生闺女这件事,基本已经死了心了。

  话题过于虐心,田宓赶紧转移:“还没说你回来是什么事情呢。”

  娄路回:“哦,对,差点被你吓忘了,刚才四妹打电话过来了。”

  闻言,姐妹俩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收,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我说了,你们稳住情绪啊,是关于王红艳的。”

  这话一出,姐妹俩又齐齐皱了眉。

  娄路回也不需要她俩再问什么,确定两人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便说道“小雪那丫头说,昨天下午,王红艳在娘家摔了一跤,快七个月的肚子流产了,是个男孩。”

  “嘶...”姐妹俩再次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各自抱住自己的肚子。

  “为...为啥啊?平白无故的?”田宓反应更快一些,皱眉问道。

  田雨被妹妹的声音惊的回神:“是啊,为了什么啊?自己不小心的?”

  娄路回顺了顺妻子的后背安抚:“据小雪说,最近几个月,王红艳三天两头的回娘家闹腾,很是看不上赵小草,觉得赵小草配不上她那傻弟弟,一门心思想要将人撵走。”

  闻言,田宓一言难尽:“她这是图啥?”

  娄路回也表示不理解:“王红艳这人很偏执,她在赵小草这边越是讨不到好,越是来劲,听小雪那意思,王家父母都认命了(其实是被赵小草揍怕了),整个王家就她一个人依旧不依不饶...这次主要是因为知道赵小草怀孕了,王红艳打算伸腿绊人,想将人肚子里的孩子落了,没想到反被她妈推了一把,直接滚下了一个泥土坡...”

  田宓目瞪口呆:“王...王红艳亲妈推的?”

  “嗯,她亲妈,大约...在她妈心里,儿媳肚子里的孙子才是最重要的。”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不近人情,但娄路回也确实说准了王母的心思。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外嫁的赔钱货,哪里能有孙子重要。

  田雨坐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她揉了揉脑袋:“我爸妈他们怎么说?还有爷奶能承认?没告王家?”

  说起这个,娄路回的面皮抽了抽:“闹了,听说爷奶还有妈闹翻了天,还特地找去了夭港派出所,只是爸回去也没什么用,王红艳被父母哭求后,改口说是自己摔倒的。”

  算了,这也太糟心了,田宓对于长辈的后续其实已经猜到了,只要王红艳哄好田长卿那傻叉,一切都好说。

  所以她也不关心后续了,就是觉得自己这好好的日子,突然被塞了这么个消息过来,简直糟心,她捏了捏眉心:“小雪打电话过来还说了什么吗?”

  “别的倒是没有,就是最近,那两人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三妹过来咱们这边,其实是来当兵的,王红艳撺掇田长卿在家里闹腾的要好处呢,四妹担心他们会打电话过来找大姐夫。”

  早些年,家里人都有大姐夫的电话跟地址,田长卿自然也不例外。

  田宓看向大姐,别说,还真有可能打过来。

  田雨摆手:“放心吧,我家老陈猴精,他知道我的态度。”

  这个形容很精准,娄路回憋笑:“四妹也让我跟你们说,让你们放宽心,她这次回去,顺便打点了几名村干部。”

  “啊?这一次怎么打点的?”对于鬼灵精的四妹,田宓更加感兴趣。

  “大约就是,跟村干部们简单的介绍了下我跟大姐夫,然后又备上薄礼,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想让他们帮忙留意,如果田长卿找他们开介绍信,就给夭港派出所打个电话,通知她一下。”

  果然,依旧是四妹的风格,这是连田长卿那傻叉,想要跑来部队找他们的机会也从根子上杜绝了?

  田宓抹了把脸:“你...教的?”

  娄路回一脸的正人君子:“可能...是大姐夫?”

  这事,是四妹自己主意的可能性百分百,当然,从前跟小丫头通电话的那几次,他也没少给人‘上课’就是了。

  田宓...

  田雨...

  懂了,所以你俩都没少掺和小妹的教育。

  晚饭桌上。

  没能上山的田宓,依然吃到了美味的菌菇。

  军属们逗归逗,每天回来的时候,还是会给两人带一份食材的。

  等一家人吃完晚饭,今天轮到娄路回给三妹上数学课,所以田宓也没急着回去,跟大姐两人窝在一起吃着坚果聊天。

  陈刚也端着茶杯坐在妻子的另一边,顺便陪着闺女丢沙包。

  三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白天四妹来电的事情,等将小丫头做的事情说完后,陈刚感慨:“四妹的确聪明,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要是早些年,念书就能念出国去。”

  闻言,田雨拍了丈夫一记:“胡说八道什么呢?叫人听去了,咱们都得跟着遭殃。”

  陈刚自然是因为在家里才会这么说的,但他却很是积极的认错,毕竟隔墙有耳这种事情确实说不清楚呐:“是是是,小雨同志不要生气,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今后一定注意。”

  见姐夫道歉的迅速又干脆,田宓就没敢触大姐的霉头,将到嘴的‘起码能念个博士,说不定还能成为科学家’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回到家后,夫妻俩洗漱好躺在床上时,娄路回将琢磨了一天的想法说了出来:“甜甜,你觉得,请个保姆照顾你怎么样?”

  田宓正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怎么突然想起来请保姆的?”

  “也不算突然,你怀孕的时候就开始想请了,但这年头请个保姆不合适,容易被有心人抓小辫子,前些天钱胜这个不定时的炸弹总算转业了,今天又遇到王红艳那事,再加上你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我又不能时刻照顾你,总是不放心...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我的什么亲戚,过来照顾你生产...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的,对外只说是亲戚,一般不会有人来追究。”

  请保姆什么的也不是不行,毕竟从前她父母离婚后,就是被保姆带大的。

  当然,这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好人,田宓打了个哈欠:“唔...大姐两个月左右就生了,我后面肯定要笨重起来,的确需要人照顾。”

  见她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心知妻子是困了,娄路回俯身吻了吻妻子的红唇,眉眼温柔道:“困了就睡吧,明天我给爸打电话。”

  “唔...请就请吧,咱们是要小心些,你这也算老来得子了,对了,给爸打电话的时候,唔...记得帮我问...唔...问声好...”话音断断续续落下的同时,人已经睡着了。

  自从有了身孕,妻子秒睡的功夫日益递增。

  若是往日,他定然好笑又疼惜的亲亲她,但这一次,男人脸色黑如锅底。

  谁?老来得子?

  他怎么就老来得子了?!

第64章

  第二天, 田宓醒来时。

  不意外丈夫已经去上班了。

  她又在被窝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些憋不住想上厕所,才不情不愿的抱着肚子爬了起来。

  穿戴好出门之前, 视线瞄到不远处的鲜花时,她弯了弯眉眼,脚下一转,朝着条桌走去。

  万物复苏的五月初,漫山遍野的鲜花。

  回回一直都记得她曾经说过喜欢花的话, 这不, 从上个月气温回升开始,陆陆续续就会采花回来插瓶。

  如今条桌上,几乎摆满了一排, 全是用罐头瓶装着的鲜花。

  一早起床,看到这么多的花,心情都会变的更好。

  就在她想弯腰闻一闻新添的不知名鲜花是什么味道时, 视线就被压在花瓶下面的纸张给吸引了。

  以为丈夫给自己留了什么言, 她伸手拿过, 打开一看,然后懵了下。

  为什么纸张上, 只画了一个怒火中烧的表情?

  什么意思?

  田宓的疑惑一直维持到晚上丈夫回来,躺在床上时,才问了出来。

  本来一天下来,娄路回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闻言, 他直接抬手掐了掐妻子的脸颊,咬牙道:“你忘了昨天晚上睡觉前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