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话?”
见她一脸的无辜, 娄路回心更塞了, 所以, 无意识的才是真心话?
“你说我老来得子!我才三十岁,算哪门子老来得子啊?!”说着尤气不过,凑过去在妻子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泄愤。
经男人提醒,田宓才在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不慎清晰的一幕,好像...还真有这回事?
她心里头虚的慌,但面上却是不认的,反而回抱着人甜言蜜语哄:“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家回回又高又俊又年轻,我还跟三妹说,你在我心里是最俊的。”
娄路回被她狗腿的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每次都来这套。”
田宓嘿嘿傻笑,然后机灵的转移话题:“对了,白天保姆的事情怎么样了呀?爸说好找吗?”
男人又戳了戳妻子的脑袋,才回:“爸妈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我们说。”
“啊?之前就开始找了吗?”
“嗯,从你怀孕开始,就托人找了,这时候找保姆比较麻烦,知根知底很重要,不然容易出事。”
闻言,田宓将脸往男人的脖颈处埋了埋,懒洋洋道:“唔...也是,那这一次找到的人靠谱吗?”
“爸说把家里的保姆安排过来照顾你,新找的保姆留在家里。”其实对于父母这个决定,娄路回并不意外,自从知道妻子怀孕后,他几乎十天半个月就能收到从北京寄过来的包裹。
有爸妈的,也有大姐的,绝大部分都是给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们的。
等知道甜甜怀的是双胞胎,尤其知道田家有龙凤胎的基因后,家里人那就更不得了了,好亏离的远,不然家都能给搬过来。
还有父亲,也不知道谁之前因为自己要了两回茶叶,嘲笑自己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现在好了,知道茶叶是给儿媳煮奶茶喝的,都不用他开口,老爷子就将家里珍藏的,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茶全寄了过来。
他们咋不说,有了儿媳跟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呢?
田宓不知道丈夫心中的小怨念,她翻了个身,扶着肚子平躺下来,才皱眉问:“爸妈的保姆来照顾我们?”
“嗯,顾婶在我家做了有十年了,人品信得过,新保姆咱们毕竟不了解,爸妈也是不放心你跟孩子们。”
“我知道。”田宓有些感动,公婆对她是真的没话说。
看样子,生完娃后,她得尽快下海给寻些好东西才是,毕竟一味的索取可不是她的性格。
这般想着,她眼神温和的摸了摸肚子。
再有4个月左右,就可以跟宝宝们见面啦。
真期待!
心有期待,时间就飞奔了起来。
到孕后期时,田宓的肚子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叫熟悉她的人每每都心惊胆战的。
尤其跟她同床共枕的娄路回,帮妻子洗澡的时候,看着她硕大的肚皮,时常担心她瘦弱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
且越是接近生产日期,他的心就越慌乱。
妻子睡不好,他比她睡的还要不好。
只不过妻子白天可以补眠,他则需要工作。
所以肉眼可见的,气色越来越差,整个人都明显瘦了一圈。
最后,还是在程老说三天内就能生,汪旅实在看不过眼,直接给放了假,才好了些...
只能说,大拿不亏是大拿。
就在老爷子断定后的第三天清晨,田宓被疼醒了。
她没有生产过,但最近听了不少有经验的军属们科普,大概知道临产是个什么样子。
一直到这会儿,感觉到肚子里传来的抽痛,傻大胆的田宓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回想起自己怀个孕,反而吃了更多苦头的回回,又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
思及此,她眼神软了软,抬手轻轻推了下丈夫。
因为程老说过,双胞胎有早产的可能性,所以这一两个月,娄路回都不敢陷入深眠,被轻轻一推,人立马就醒了。
他侧头,看向妻子,沙哑着嗓音问:“怎么了?腿抽筋了还是要上厕所?”
话虽这么说,但男人已经坐起身,熟练的将手放在了妻子的小腿上准备按摩。
见他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田宓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
她已经想开了,不管孩子们是男是女,就生这一胎,太磨人了。
磨自己,磨丈夫,怀孕比她想象的要辛苦的太多。
田宓收回腿,抱着肚子慢慢坐起身,摇头道:“腿没事,就是可能要生了。”
这话语气委实平静,还有些迷糊的娄路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然后一个翻身人就下了地。
他努力镇定下来给妻子套衣服,嘴上还不停问着她的感受,确定妻子只是刚刚开始阵痛,才稍微放下心来。
田宓安抚:“不着急,程老说阵痛后,一般十几个小时才能生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你再帮我洗澡洗头,打理好了咱们再去卫生站。”
见妻子面色平静,还能冲着自己笑,急的一脑门子汗的娄路回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深呼吸几口气,弯腰轻轻拢了拢坐在床边的妻子,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有点没出息?”
方才给甜甜穿衣服的时候手都抖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胆小的时候。
闻言,田宓仰起脸,蹭了蹭男人的脖子,眯眼笑:“不会,我知道回回只是担心我...嘶...”
“怎么了?又疼了?要不现在就去医院吧。”娄路回急着弯腰就要抱着人走。
田宓缓了一会儿,才摇头拒绝:“我感觉还好,不着急,按我说的做吧,后面一个多月不能洗头洗澡呢。”
娄路回无法,只能抱着人出去吃早饭,又给伺候着洗头洗澡。
顾婶子是过来人,见状便问田宓是不是要生了。
田宓点头:“应该是,开始疼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顾婶子立马笑开了,她五十几岁的模样,人有些富态,圆盘子脸,瞧着很是慈和:“要生了好,早日生下来,人也舒坦,这么大的肚子,当娘的太遭罪了。”
说着,人就匆匆忙忙去了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早饭端上了桌。
叮嘱两人快些吃后,她又去了小房间。
早在半个多月前,生产要用的各种物实就准备好了。
这会儿可以直接拎包出发。
娄路回不放心妻子走路。
最后是抱着人去医院的。
好在距离不远,几分钟的路程,不然就算他再是常年锻炼,也吃不消。
等将人放到床上,梅医生检查了一番才对着两人道:“是要生了,不过还要看宫口开的情况,你们别着急,身体条件允许,也可以适当的起来走一走...”
交代完后,梅医生笑着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就出了病房。
这厢,顾婶子在等医生离开后,放好东西,叮嘱了几句也回去了。
她得去通知亲家大姐,还得回去将前几天买回来的活鸡宰杀一只炖汤...
等人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小夫妻两个人。
田宓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大舒服,便起身下地,由丈夫扶着在房间里溜达。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只要她“嘶”一声,回回就紧张一下,一副恨不得跟她一起疼的表情。
无法,田宓只能轻咳了几声,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娄路回没想到妻子心态这么好,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讲故事,他不愿意扫兴,便可有可无问:“什么故事?”
闻言,田宓扫了眼自己看不见脚尖的大肚子,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想到了后世曾经看到的,关于真假千金的故事。
在她看来,从她开始讲故事,到结局的这过程中间,听众肯定会是各种气愤。
这样,回回就会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起码不会这么紧张了。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男人根本没给她太多的发挥机会。
因为她才刚刚说到真假千金出生的时候,被有心人恶意替换掉这一句。
娄路回就黑了脸:“你说的是故事还是真人真事?还有人换人家孩子的?”
田宓懵逼...
不是,她才说一句来着,还有好长一段没发挥呢。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呐呐:“那什么...应该是真人真事...吧?”毕竟现实生活中,好像真的有抱错娃的。
“是真的?你刚才不是说是个故事吗?”
见他抓着奇奇怪怪的重点,田宓就更懵了,深觉自己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大约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下娄路回的脸色瞧着就更差了,比讲故事之前还要差。
见状,田宓叹息...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第65章
“你瞎说什么呢?咱们这边哪来的人换孩子?整个卫生站就你一个人生产, 少作怪吓唬妹夫啊,他最近都要扛不住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田雨,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妹妹不着调的话, 于是进了病房后,她气都来不及喘匀,就瞪了人一眼。
只是瞪完人,见她小脸都有些白了,又立马走到床边, 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 心疼的问:“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特别疼了?咱不要想啊,越想越疼,努力想些好玩儿的事情, 就不会那么疼了...对了,医生怎么说啊?”
田宓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皱眉问:“你怎么过来了?身体没事吗?”
大姐一个半月前生的, 虽然是足月, 但这孩子偏大, 生起来艰难,委实吃了不少苦, 程老叮嘱她坐双月子,而她自己早产了半个月左右,算起来,大姐还差半个月才能出月子呢。
至今田宓还记得姐姐生完孩子, 被人从产房推出来时,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与潮湿的头发。
也是因为大姐生产的太吓人, 从那以后回回才开始更加焦虑。
见妹妹反过来问自己, 憋着一口气急走过来的田雨,后知后觉发现确实有些腿软,她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才道:“我身体好着呢,就你们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听说你要生了,我哪里还能躺的住?到底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的?”
田宓摆手“我没事,才刚刚开始疼,说不定还要等上十几个小时呢,姐你先回去,等生了再来。”
心知大姐不放心,她也不说不让人过来这样的话了,但是一直守着也没有必要。
田雨却还是不放心,握住妹妹的手:“我再待一会儿。”
田宓忍着肚子上的抽痛,笑道:“赶紧回去吧,我家老娄陪着我呢,再说了,万一诚诚哭了呢?”
诚诚就是大姐一个半月前,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大名陈诚。
小奶娃胖呼,脾气还大,动不动就哭闹,很是不好带。
陈刚为了让妻子安心坐月子,见顾婶子将二妹照顾的很好,也托人请了个保姆专门照顾妻子。
平日里只要他在家里,更是亲手照顾,显然也被妻子生产的凶险给吓得不轻。
后悔自己没有早结扎之余,恨不能将人焊在床上修养才好。
若不是程老说适当的活动对身体好,说不定陈刚真的会这么做。
提到才一个半月的小儿子,田雨也头疼,臭小子太能嚎了,嗓门还大。
这一个多月下来,她从一开始埋怨丈夫浪费钱请人,到最后私底下提出几次加钱,没办法,小家伙太闹腾了,她生了四个孩子,前面三个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磨人。
想到臭小子闹腾的本事,田雨也有些坐不住了,刚要开口说先回去,就被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给吸引了。
很快,身型高挑纤细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田芯看着二姐,见她面色还好,才放下心来。
只是视线在对上大姐的时候滞了滞:“大姐?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没事吧?”
说着人还靠过去,仔细观察她的面色。
见到三妹,田宓赶紧冲她摆手:“芯芯,你来的正好,大姐这会儿肯定不怎么舒服,你赶紧将她给送回去。”
来到岛上的半年多,田芯模样已然大变,不仅从前瘦弱的身型已经有了少女的窈窕,就连个子也长到了一米六五左右。
唯一叫田宓不解的是,小丫头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但那张脸反而越长越小白花了,就很迷惑。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依旧老实巴交的将姐姐们的话奉为圣旨。
这不,得了二姐的吩咐,她立马弯腰去扶大姐。
田雨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顺着三妹的力道起身。
只是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生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
最后得了田宓的再三保证,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人走了,娄路回才在床边坐下,握住妻子的小手,温声问:“要不要给你冲杯奶粉喝?”
田宓摇摇头:“还不饿,我想坐起来些。”
身子重,躺久了难受。
娄路回赶紧起身,从带过来的包裹里,拿出两个妻子特地用棉花填充的枕头,
然后扶着人靠在怀里,又将两个枕头落在一起,才将人轻轻放回去:“怎么样?高度合适吗?要不要再垫高一点?”
“不用,这样正好。”
闻言,娄路回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他悄悄吐一口气,像是要将内心的焦虑跟不安全部吐掉一般,才又坐回床边:“渴不渴?”
知道他这是找事分散注意力,田宓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渴了。”
听得这话,娄路回立马起身。
只是趁着起身的功夫,忍不住快速的碰了下妻子的唇瓣。
然后,像是汲取到力量一般,走到房间角落,拎起顾婶子打好开水的水壶。
只是,待他往干净的茶缸里到了些开水涮了涮后,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可以倒脏水的桶。
娄路回皱了眉,走到门口两边瞧了瞧,没看到护士,便只得跟妻子招呼一声,出了房间。
等人离开后,田宓半躺在床上,肚子疼的时候,就龇牙咧嘴一会儿。
就在她祈祷着肚子里的娃赶紧出来是时,外面走廊里就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听说那老中医靠摸脉就能摸出男女来,人家是有大本事的,等会儿你跪下来求求那个程医生...这回要还是女娃,就赶紧罐了药落胎再怀一个...咱们家娶了你进家门就是倒了八辈子霉,生来生去,都是丫头片子赔钱货,也就只有我们家能不嫌弃你了,这要在早些年,你就只有被休的份儿...老娘当年生的可全是男娃...”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明显带着骄傲,好像生了男娃就牛逼大发了。
田宓揉了揉脑袋,大约猜出来说这话的人是谁了。
果然,几秒过后,马二花婆媳俩的身影,已经穿过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娄路回离开的时候门并没有关紧,只轻轻掩着,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惯力原因,门“吱吖”着,就自说自话的打开了。
所以就出现了眼前这有些一言难尽的画面。
一人躺着,两人站着,一个屋内,两个屋外。
田宓不喜欢马二花,至于周大军的妻子姚冬梅更是不熟,再加上肚子是不是的疼痛让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所以她连招呼也懒得打,对视了几眼,便直接移开了视线。
却不想,她不想搭理人,马二花却主动凑了过来。
之前的矛盾已经过了半年,马二花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会哄人,如今在家属院里面,她又恢复了从前的活跃,跟谁都能唠上几句。
这不,哪怕面对田宓脸上的冷淡,也跟没看见似的,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见状,田宓皱眉看向她们,抱着肚子不说话。
但显然,马二花也不需要人招呼,直接开始了她的表演:“田宓同志,你这是要生了吧?哎呦喂,还是你有福气,羡慕死人了,瞧瞧你这肚子圆的,这一怀就是俩闺女,恭喜恭喜。”
虽然家属院里都说娄团夫妻俩想要闺女,但马二花是绝对不信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丫头片子,她这么说,就是故意膈应人的。
田宓扯了扯嘴角,真不想开口,也不想看着那张伪善的脸,所以老白莲什么的,真的有些辣眼睛。
见田宓不说话,马二花以为扎到了她的疼处,故作好奇道:“你这是...一个人来生养吗,这娄团长也真是的,也不能因为是女娃就不管你吧,要不要婶子...”
她的自说自话还没完,视线就扫到了桌上摆放的各种好吃的。
然后,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也太精贵了,不就是生个娃吗?这是把供销社的好东西都买回来了吧?
还有好几个好看的不得了的铁盒子,马二花更是见都没见过。
她下意识想要靠近看一看,只是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儿媳给拽住了,她回头斥道:“做什么个蠢...货?娄...娄团长...”
娄路回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木桶,黑着脸:“你有什么事?”
男人瞧着特别凶,马二花笑容不自觉就带上了讨好:“没什么事,就是见到田宓同志准备生产了,来说一声恭喜的。”
娄路回显然是不信的,也不说话,就那么冷飕飕的盯着人看,还将眉头皱的死紧,瞧着特别有气势。
这不,马二花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了,最后只干巴巴的又说了声“恭喜”,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见状,田宓捏了捏眉心:“她...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就因为她儿媳怀孕了?有可能是儿子,所以来自己跟前想要刺激或者碾压自己?
“她来做什么的?”娄路回将特地拎回来盛脏水的木桶放在桌子下面,擦了手,才往洗干净的茶缸里倒入热水,又拿起调羹搅拌,让开水凉的更快。
田宓摇头:“不懂,好像是姚冬梅怀孕了吧?”
“谁?”
“就是周大军媳妇儿...”田宓将之前听到的话讲给丈夫听。
只是想到那个一直埋着脑袋不吭声的女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都被欺负成那样了,怎么还不知道反抗呢。
自从期待起小闺女的到来,娄路回就更加看不上这种不把女孩当人看的。
他抿了口茶,觉得温度还是有些烫,便继续搅拌:“管他们怎么作死,反正程老不会说的。”
“那就好。”就是投生在周大军家里的姑娘也是真倒霉。
“怎么了?又疼了?要喊医生吗?”见她面色不对,娄路回立马靠过来担心问道。
田宓摇头:“别担心,我没事,这会儿也不算疼,就是对姚冬梅这样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闻言,娄路回心下微松:“管她成不成钢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语毕,他显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将茶缸递给妻子:“好了,温度刚刚好。”
等田芯折返回来后,时间差不多七点半了。
她不放心二姐,还特地去请了刚来上班的程老过来帮忙看看。
几个月的舒坦日子,老爷子虽然话依旧不多,也喜欢绷着表情,但气色瞧着明显好了不少。
他给田宓做了检查后,又问了一些话,得知她早上五点左右开始有反应后,就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你身子骨好,不会太难生养,不过是头胎,起码还要等八九个小时。”
时间比梅医生掐的更加精准一些,老爷子的医术众所周知,顿时,几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等程老离开的时候,田芯又赶紧跟上去送人。
虽然小丫头目前还是没能正式拜师,但因为她勤快、老实,又肯下苦功学习,老爷子平日里倒是愿意指点几分,所以,在田芯的心里,已经将程老当成师傅一般尊敬了。
八九个小时,就是八九个小时,老爷子时间卡的精准依旧。
下午三点多,梅医生再次来检查的时候,总算开口说出了叫人激动又煎熬的话。
其实这会儿田宓已经疼的有些吃不消了,但她牢记医生的交待,能不喊尽量不要喊,节省着力气,就这么白着小脸被推进了产房。
却不知道,她这般一声不吭的模样,反而叫人更没底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要生。
等产房被关上后,外面除了娄路回跟田芯外,还有算好时间过来的田雨以及顾婶子。
田雨见妹夫傻傻的站着,起身拽着人坐到凳子上,安慰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坐下等吧,放松下来,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当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她心里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这年头,生一个娃都要豁出去半条命,二妹这连生两个,实在叫人担心,以至于她好容易养回血色的嘴唇都紧张到苍白了下来。
田芯也不比大姐好多少,到底学了半年多医,对于女人生产这一块,哪怕没生养过,也知道其中的艰辛。
但她也不敢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哪怕就是想几秒不好的情况,都觉得不吉利。
到最后,三人坐姿一个比一个僵硬的盯着产房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没听到动静的几人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田雨频繁看手表,这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按理说应该生了吧?
就算没生,到这会儿也该喊疼了呀?
到底是什么个情况,真真急死个人。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走向了5点了,也就说二妹进去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
就在田雨急的有些坐不住时,回去拿饭菜过来的顾婶子回来了,她招呼几人到不远处的小台子上吃饭。
不意外的,一个人都没有过去。
顾婶子知道他们焦心,吃不下去,但还是单独拿了田雨的那一份递给她。
她身体差,可不能饿,别到时候晕了。
见状,田芯到了声谢后将铝制饭盒接了过来,然后难得态度强硬的塞到大姐手上,让她吃。
田雨无法,只好边吃边盯着产房的门,嘴里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凄惨的喊声,吓的田雨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手上的饭盒打翻。
而比她更快的的,则是娄路回,僵直在凳子上,快要石化了的男人直接一个飞窜,人就趴在了门上,焦急的来回踱步,那劲头,大有下一秒就破门而入的意思。
这哪里能放纵,田雨将饭碗往同样吓傻了的三妹手上一扔,起身过去拽着妹夫:“你可不能进去添乱啊,正是关键时候呢,你这要冲进去,说不定就要吓到宓丫头了...”
大姐习惯性的絮叨又开始了,娄路回知道自己不能进去,不说医生不让,就是妻子也严重警告过他。
但是甜甜突然叫的这么凄惨,还是叫他害怕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要冲进去看着她。
要不是大姐及时拉住他,这会儿,他说不定已经看到妻子了。
但他又庆幸自己被及时拦住了,不然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甜甜。
可是...她那么娇气,还爱撒娇,被针戳一下都会喊疼的姑娘,如今却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越想心里越慌张,尤其房间内,还断断续续传出她的惨叫声。
听着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声音,娄路回渐渐感到头昏脑胀,腿脚发软,浑身上下更是出了不少的冷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生孩子。
他甚至怀疑,要不是大姐在后面拽着他,他可能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好在产房内的甜甜像是感应到他的急迫与慌张一般,很快,只听“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声,像是天籁一般,拯救了产房门外所有人快要绷断了的神经。
“生了!生了!总算生了!生出一个,下一个就快了。”说到最后,田雨握紧妹妹的手,声音都哽咽了。
过来人的经验还是很准确的,果然,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又一道稚嫩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产房内。
田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全部拆卸了一般。
太疼了。
真的太特么疼了。
疼到她怀疑人生的程度。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疼痛,全程不喊一声的。
但是到后面,疼到人都迷糊了,不知不觉就喊了出来。
幸运的是,两个孩子成功降临,大家都平安。
但她可以肯定,等出去就让回回去结扎,必须结扎...
助产了两个孩子,已经五十几岁的梅医生的面上也带上了疲惫。
不过看到田宓两眼无神的盯着上空,她还是道了声喜:“恭喜呀田宓小同志,得偿所愿,是对龙凤胎,这下儿女双全了。”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整个部队,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娄团长想要个闺女早已不是秘密。
这年头双胞胎很是少见,一胎就儿女双全的龙凤胎那就更加稀有了,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了。
尤其两个孩子,这会儿虽然皱皱巴巴的,但她见识多了,一眼就瞧出孩子们的底子不差,将来也都是好相貌的。
闻言,田宓转动眼珠子看向身旁,张了张唇,半晌才寻了些力气,哑声道:“谢谢梅医生。”
“这也什么好谢的。”梅医生轻笑一声,知道她现在脱力,便没再说什么。
倒是田蜜再次开了口,她继续用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道:“麻烦梅医生跟我家老娄说一下。”
梅医生抬头,下意识想说大概十几分钟她们就可以出去了,不用现在特地去说。
只是在对上她的眼神时,想到她之前死咬着不啃出声,再联想到她曾经为了娄团不惜跳进冰窟窿里救人的事件,便将到嘴边的话改成:“行,不过得让护士去说,我这会儿可不好走开。”
不远处正在给孩子们清理的护士们,听到两人的对话直接笑了出来,显然,对于部队里容貌最为出众的,这对夫妻的感情之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其中一名小护士俏生生的应了一句,快速去开了门。
门外。
紧张等待的娄路回,看着突然打开的门,懵了一瞬后,脸“唰”一下白了。
之前他就打听过生产的顺序与时间,按照时间算,应该还要等十来分钟,妻子才会出来的。
怎么这会儿毫无征兆的就开门了?
这么快?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其实不止娄路回,就连田雨跟田芯也慌了。
好在小护士没让几人等多久,笑着开口:“田宓同志生了,是对龙凤胎,恭喜!恭喜!哦...她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能清理好,孩子跟她都很平安。”
说到这里,小护士促狭的看着娄路回,大起胆子调侃道:“是田宓同志不放心娄团,特地让我出来先跟你说一下的。”
闻言,娄路回眼眶猛然爆红,嗓子里像是被塞了棉絮,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6章
十几分钟过去。
田宓被护士从产房里推出来的时候, 虽然还有些无力,但人是清醒着的。
她的视线在围过来的家人身上扫了一圈,知道大家伙儿是担心自己, 便弯起了眉眼,主动开口安慰道:“我没事...”
说着又看向俯身在眼前的丈夫,这才发现他脸色很差,眉眼憔悴,嘴唇干裂, 眼眶也有些发红。
才短短两个小时左右, 他把自己煎熬的老了好几岁似的。
心知他定然是急坏了,田宓心口瞬间就软和了下来,朝着男人伸手:“回回, 别担心,我真没事。”
“噗嗤...”跟在一旁的小护士们没想到,瞧着不好接近, 甚至有些凶的娄团, 私底下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别说护士, 就连梅医生跟田雨她们脸上也都爬上了笑意。
可以想象,以大家传播八卦的速度, 最多一天,娄团被妻子爱称为回回这件事,会传遍整个部队。
若是往日,娄路回多少有些偶像包袱, 起码会不好意思。
但这会儿,他满心满眼都是妻子, 根本就没注意到别人的反应。
他一把将妻子的手包裹进掌心, 看着她苍白狼狈的模样, 心疼的呢喃:“甜甜,不生了,咱们再也不生了。”
见人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田宓弯了弯唇,心说回回这下彻底没形象了,不过她现在又累又无力,便没再说话。
回到病房时,娄路回小心将妻子抱到床上,又掖好薄被,才温声问:“要喝点鸡汤吗?”
“这会儿没胃口,我睡一觉再吃...”
“好,你放心睡,我守着你跟孩子。”
田宓想说不用守着,让他也睡一会儿,但她困意上头,眼皮一合就沉沉睡了过去。
见状,娄路回抬手顺了顺妻子被汗湿的长发,才起身拎起开水壶往脸盆里兑水,又拿出干净的毛巾,轻手轻脚的给她擦拭。
田宓这一睡,整整睡了一夜。
期间,医生过来检查,军属们过来探视,孩子们哼唧哭闹都没能吵醒她,仿佛睡神上身了一般。
等她再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率先传进耳朵里的,就是大姐刻意压低的欢喜声音。
“...哟哟哟,这俩孩子长得可真好,姐姐像妈妈,弟弟像爸爸,长大了可不得了。”
两个小家伙体重都是四斤多,加起来才跟大姐家诚诚小霸王差不多重。
孩子太小,瞧着就更加皱皱巴巴,田芯趴在小床边,盯着两个小外甥看了好久,也没能从两只红皮小猴子的脸上,瞧出跟二姐还有二姐夫相似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当妈跟不当妈的区别?
就在田芯小姑娘怀疑人生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瞄到了床上睁开了眼睛的二姐,她面上一喜,快步走过去:“二姐,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间,见二姐要坐起身,她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还手脚利落的给后面垫上枕头。
田宓张嘴,声音有些嘶哑:“先给我一杯水。”
闻言,田芯赶紧去倒水,田雨也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笑问:“怎么样?还疼吗?”
田宓喝了一大杯水,嗓子舒服多了才摇头:“不怎么疼了,大姐,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还没出月子吗?”
“我没事,老陈去问过程老了,我每天出来溜达溜达是好事,倒是你,要不要先上厕所?”
还别说,大姐这么一提,脑子已经彻底清醒的田宓还真有些憋得慌。
等被姐姐扶着解决了个人问题,她探头看了看婴儿床,才想起来:“回回呢?”
田雨正在给妹妹冲奶粉,闻言头也不回:“给我撵回去了,守了你跟孩子一夜都没合眼,这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啊,有时候说话得有分寸,生之前讲什么换孩子的,妹夫那个死心眼被你吓的都不敢睡,一直等到早上我跟三丫头过来换,才回去的。”
田宓是真没想到一个故事的后遗症这么大,她揉了揉眉心,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呐,先喝点奶粉垫一垫,三妹估计十分钟就能送饭过来了。”田雨将茶缸塞到妹妹的手中,未了还叮嘱了一句:“慢点喝,吹一吹,别烫着了。”
说完这话,又转身去吧旁边的小床推过来。
这张小床,好几个月前就做好了,是田宓连比带画的亲自跟老木匠沟通后做出来的。
模样跟后世的差不多,四面有镂空围栏,下面是打磨的光滑圆润的木头轮子,与如今大多是藤编的摇篮相比,小木床要笨重不少,却也精致不少。
“你家这俩娃,就是来报恩的,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哼唧,不像我家的臭小子,除了睡着了,平时基本都在嚎。”
闻言,田宓将茶缸放在床头柜上,探头看向小床。
床上躺着两个小娃娃,一个包裹着大红色薄花毯,另一个则用蓝色的小毯子包着。
怎么说的,喜欢是喜欢的,毕竟是自己怀胎九月生下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