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的结婚申请不是还没有下来吗?”田宓对于这方面的规定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军婚需要政审。
“这有啥?就是先把婚礼办了,好多军人都这样,在老家先办酒席,再来部队补证件,就算有人说嘴,了不起等证件办下来,你们再办一次婚礼呗,咱又不差那一顿饭的钱,最主要还是安安亲家的心...”田雨嘴上唠唠叨叨,心里则盘算着,这两天得寻些好东西,等毓秀回去的时候,给人当回礼捎上。
准备出门晨练的娄路回经过厨房的时候,不防听到了这么一段,对他来说犹如天籁的话。
然后,脚底像是被抹了浆糊,突然就挪不动道了。
其实,大姨子...还是很好的。
就在娄路回勾着唇,想要多听几句的时候,后背就被人拍了一记。
紧接而来的就是陈刚狐疑的声音:“你站着干什么?”
娄路回...大姐夫就不怎么讨喜了。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两姐妹回过头。
见到穿戴整齐的对象,田宓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抬脚走到门口,看着人皱眉:“你这是要去晨练?”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儿明明只是蹙了眉,那威势却堪比敌人的枪击,娄路回下意识没敢说实话:“没有...我就是想过来陪你做早饭。”
田宓白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骗自己,不过见他认识到了错误,也没盯着计较:“这里不用你,你再挤进来,厨房都没地方落脚了,倒是你昨天没睡好吗?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走,再回去躺着,我给量量体温。”
小姑娘不止动口,还动了手,说话间,已经拉着人往卧室走去,显然是不相信男人会乖乖听话。
见状,陈刚与妻子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见到了笑意,谁能想到,外人眼中凶悍冷戾的娄团长,遇到对象时,会是这么个乖顺的模样呢。
嘿嘿...越想越可乐,陈刚出去晨练时,面上的笑容都没消掉。
娄路回被对象拉到卧室门口,委屈又无奈的告状:“我身体真的没事,就是陈寻那小孩睡觉不规矩,一整夜在我身上拳打脚踢的,我都没睡好。”
自家对象似乎越来越突破自己对于他的第一印象了,如今撒起娇来,简直是毫无压力。
尤其他那么大的个子,朝着自己告状时,田宓又是想笑又是可怜他一夜没睡好。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客厅里没人,才软声哄道:“陈寻最多再睡一个小时就得起床上学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娄路回唾弃自己的矫情,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信奉流血不流泪。
但自从被对象哄过一次后,他就变了。
尤其这一次落水,意外抱着软呼呼的对象睡了一觉后,就变得更加贪心起来。
那种贪,在听到大姨子的建议时,几乎达到了最高峰。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忍住滚烫的耳根,握紧小姑娘的手,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晃动着彼此交握的手臂:“刚才,大姐说的结婚的事情你怎么想?”
行动虽含蓄,语言却依旧是直球。
田宓憋笑憋的腮帮子酸,哪怕心里有了答案,但就是想逗逗他:“这事晚点再说,我得先帮大姐做早饭。”
话音落下,见男人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她又垫起脚,飞快的亲了下他的唇:“回回乖!去躺着!”
亲完人,田宓也不给呆滞住的男人反应的机会,一溜烟又跑回了厨房...
“做什么了?笑的贼兮兮的。”田雨好奇。
当然是调戏美人成功啦,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大姐看他们看的很紧,就怕他们婚前做坏事。
于是田宓一边搅拌面糊,一边面不改色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姐,我打算明天就跟娄路回去一趟市区,买结婚用品。”
“确定啦?”
“嗯,不管怎么说,秀姨大老远过来,还主动释放善意,我也不能太端着,人跟人相处,本来就是相互的。”
“是这个理,到时候可以跟汪旅借车去。”
“还能借车?”
“那得看什么事,你是不知道,这边大环境差,主要就是太冷了,不少军官都不好找对象,更别提下面的小战士了,所以只要遇到要结婚的,借车很好借的,再说了,不借车你们那么多东西怎么回来?”
唔...这话也是。
女孩子嘛,就没有一个不喜欢装饰自己的房间的。
新房,她有很多想法,也舍得花一些钱做些简单的改变,起码要让房间更加温馨些。
比如那贴了报纸的窗户,她希望打理干净澄澈后能挂上暖色系窗帘,比如只有木头的红色沙发上,能放上一个好看又软和的棉垫子,再比如,餐桌上,她想学习编织出一张文艺特色的垫子...
总之,对于将来的小家,她有很多很多的期待。
现在有了车,田宓突然觉得之前列举的清单上,还可以加上好多东西:“姐,你要买什么,也列个单子给我,我顺便给你一起带回来。”
“本来还挺多的,但昨天毓秀给带了不少礼物,再加上你给三个娃买的东西,过年他们已经齐全了,至于别的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你等我下午有空好好整理下吧,主要得买过年用的东西,你这次去,也要顺便准备起来了,尤其你们是新婚第一年,得讲究些,最好买些大红色的物事摆在家里头,喜庆。”
“唔...也对,姐你不说我都过懵了,快要过年了啊。”
“...”
吃完早饭后,姐夫上班,孩子们去上学。
田宓没什么事,便陪着对象一起躺在床上睡回笼觉。
田雨这个做大姐的,虽然还是不大满意,但想着大白天的,便也没太苛刻,尤其两人昨天都吃了大苦头。
当然,想是这么想,她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在家里守着,哪里都没去,甚至为了打发时间,还拎出栗子剥壳。
但今天,显然不适合补眠。
小情侣相拥而眠才半个小时左右,家属区便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哭嚎声。
田宓直接被惊醒,好家伙,她对这种声音都要有反射条件了,昨天自家对象下冰窟窿救人之前,也是这个声音来着。
所以,又是刘秀菊?她这又是闹的什么?
“继续睡吧,别管她。”娄路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揽在人腰上的手,挪开一只捂住女孩儿的耳朵。
小姑娘的头脸太小,他一只手,不仅捂住了她的耳朵,连侧脸也全部给包裹住了,他忍不住用手摩挲了几下她的下颚线条,感慨女孩儿真神奇,不止哪里都软和,就连手脚脸颊都是小小的...
田宓闭着眼,把脸往对象胸口埋了埋,企图让自己再次进入睡眠。
但...没用,凄厉刺耳的哭嚎、谩骂依然如魔音灌耳。
她烦躁的坐起身:“睡不着,刘秀菊在干什么?哭的这么惊天动地的。”
这事娄路回还真知道,昨天老陈已经告诉他相关后续了:“部队要遣她回老家。”
“啊?...哦,也正常,她不尊重部队的规定,还差点造成人员的损失,领导肯定会给处分的。”知道是什么情况,田宓就不感兴趣了,又钻回对象的怀里,眯上眼,嘴里还含糊问:
“她能愿意回去?”听动静,外头这会儿估计一哭二闹三上吊全使上了。
“由不得她。”对于外人,尤其是违反部队纪律的人,娄路回可不在是对象眼中的可爱男人,说这话的他冷酷又冷静。
“我对象说的是!”田宓嘴甜哄人,哄完还仰头对着人的下巴亲了一口。
然后...被红着脸的男人按在怀里好一顿亲。
刘秀菊走了。
是被朱营长敲晕,然后由其余军人护送(押送)走的。
亲眼见到这一幕,实实在在给钱晶晶敲了一记警钟。
她一直以为,来了部队,就不会再离开了,她也一直以为,部队会无条件的护着老百姓的。
可刘秀菊,只是没遵守一个可有可无的纪律,就被无情的撵走了。
想到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钱晶晶整个人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眸色暗沉的盯着往脸上裹着围巾的女人,沉声问:“你去哪里?”
葛云没理她,依旧温吞的系着围巾。
“喂,丑...大嫂,问你话呢。”若是往日里,钱晶晶根本就不会管这个女人去哪里,但此刻不一样,刘秀菊犯了个在她看来,只算鸡毛蒜皮的小错,就被无情的撵回了老家。
那万一,葛云这个蠢货拿脸上的伤去告状,是不是代表着她也得被撵走?
不行,她还没有成为旅长的儿媳,怎么能离开?
钱晶晶聪明,却只有些小聪明,成长的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这不,被刘秀菊的事情一吓,立马慌了神。
葛云不知道她心中的担忧,收拾好自己后,便自顾自抱起孩子出门。
最近一直呆在家里,外面的事情她完全没关注,娄团跟田宓的事,还是早上听到钱家兄妹俩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
嫁给钱胜一年多,田嫂子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心里很是感激,甚至偷偷把田嫂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如今姐姐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已经脱离危险了,她还是不放心的想去瞧瞧。
至于小姑子的话,她不想回答,索性直接关门离开。
被这般无视,简直是在她的自尊心上捅刀子。
若是往常,钱晶晶定然要记恨在心,然后找机会在哥哥那边挑拨几分。
但这会儿她却不敢,毕竟刘秀菊的下场就在眼前。
可是,自尊受挫的滋味太难熬了,也让她更加嫉妒葛云那个蠢货。
凭什么啊?
葛云没她漂亮,没她聪明,却能轻轻松松的嫁给哥哥这样的军官,还让哥哥仔细捧着臭脚,就因为她是团长家的闺女?
每次看她笑的蠢兮兮的模样,她心中的嫉恨就更深几分。
老天多不公平。
团长的妹妹跟团长的女儿,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钱晶晶在家里转悠了几圈,越想越恨,也越想越慌。
...虽然那蠢女人出去的时候拎了吃食,应当是去看田家姐妹了。
但万一呢?万一是去告状的,拿了吃食只是障眼法呢?
不行,她得提早做准备。
这般想着,钱晶晶就有些坐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下,也匆忙出了门。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她站在旅长家门口,对上梅嫂子平静却仿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好意思啊,寻燕那丫头被婶子惯坏了,还在睡呢,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钱晶晶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明明人家梅婶子的态度依旧客气,但她就是觉得被轻视了。
可她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怨怼,面上甚至努力扬着更灿烂的笑:“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跟寻燕特别聊得来,在家里无聊,来找她玩儿的。”
“哦?聊我儿媳田宓吗?我也想听一听呢。”钟毓秀走过来,一脸兴趣的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钱晶晶脸色瞬间煞白,哪里不知道,自己在汪寻燕跟前,隐晦上的眼药被眼前的人知道了。
同一时间,葛云也进了田家。
“...感冒怎么样啊?本来打算昨天去看你的,后来宓丫头跟娄团落了水,亲家也凑巧过来了,我就忙晕了头...还想着等下去你家瞧瞧呢,没想到你先来了,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这天冷,出门得多穿衣服,你情况不一样,生病了还不能吃药,可是受苦了...对了,我给你炖了冻梨冰糖,宓丫头说,这玩意儿虽然不能治感冒,但对你的喉咙好...”见到葛云抱着孩子过来,田雨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忍不住就絮絮叨叨起来。
这是她对于自己人的表现,爱唠叨。
她跟葛云虽然相差了八九岁,但她实在喜欢葛云的性格,一直当实在亲戚处着,所以话里的担心全是出自真心。
葛云冰寒的心,因为这些温暖的絮叨,开始慢慢回温。
这几天,她几乎封闭了自己,那个曾经叫她倍感温暖的家,因为钱胜挥过来的拳头与恶言恶语,突然就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眼瞎,当年不顾父亲的反对,被钱胜的花言巧语哄了去,执意嫁他。
父亲是对的,钱胜这人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她曾经不信,以为寻到了爱情,但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葛云甚至庆幸父亲想要考验钱胜,而立起的两年赌约。
父亲曾经许诺,如果钱胜能在婚后两年内都对她呵护有加,就托人帮钱胜往上挪一挪。
可讽刺的是,离两年,只差两个月不到了,要是钱胜知道他们父女俩私底下立得赌约,他是不是装也要装的体面?
“...围巾怎么还围着?是不是感冒了怕冷?”
葛云回神,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压低嗓子道:“嗯...是没好,围着暖和。”
闻言,田雨也没多想,而是又念叨了几句,便风风火火去厨房给人盛梨汤。
就在这时,西边的房间门被打开。
葛云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到高大的娄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倒没觉得娄团从田宓的房间里走出来有什么不对,都要结婚了的。
只是在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与客气的点头时,有些局促不安的侧了侧身。
见状,娄路回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带上了房门,拿着茶缸跟热水壶进了厨房。
见田雨在盛梨汤,知道自家姑娘爱吃这一口,男人也不客气,直接将茶缸往前递了递:“大姐,甜甜也喜欢这个,给多装几块梨。”
瞧瞧这理所当然的,从前客气有礼甚至有些疏离的娄团去哪里了?
真...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田雨心里虽吐槽,手上动作却不慢,谁叫馋嘴的是她的亲妹子。
当然,作为姐姐的不仅给吃给喝,还得帮忙描补:“咋还要你过来端呢?宓丫头是不是累了?昨天冻坏了吧?也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真真吃了苦头了,是得好好养着。”
娄路回配合点头:“她昨天毕竟也下水了,我想着多最近给她多补补身体,对了,大姐,晚点让姐夫帮我去跟司务长说一声,明天叫小战士去农场的时候,给带一桶牛奶回来,甜甜喜欢那个。”说完,男人接过满满一茶缸的冻梨糖水,还贴心的拿了一个汤勺,拎上新添的开水,面色平静的去了房间投喂小对象。
田雨...真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俩合该是两口子。
第31章
“葛云过来了?”见到对象回来, 田宓揉了揉脸,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身,随口问了句。
唔...人就不能睡回笼觉, 都给她睡迷糊了,本来不困的,睡了反而更困了。
娄路回轻“嗯。”了声,将手里的热水壶跟茶缸放在靠窗的条桌上,又弯腰开始搬凳子。
田宓不解:“你干嘛呢?”
“大姐炖了冰糖冻梨, 你不是喜欢吗?我给你端过来了。”显然, 他口中的端过来,不止是从厨房端到卧室,还包括端到床上。
田宓哭笑不得, 抱着冻梨在炕床上啃还行,让她在床上吃汤汤水水的,她是真怕麻烦, 万一滴到上面, 还要擦洗, 咳咳...最主要还是懒,于是她翻身下床:“我下来吃。”
说是下来, 但屁股委实不想离开温暖,最后折中坐在床边,用汤勺舀着吃。
冻梨从前她没吃过,原身也没有, 不得不说,第一次吃的时候, 她委实被惊艳了, 总觉得软化后的冻梨汁水比新鲜的梨还要多, 也更加甜。
冰糖炖梨没有冻梨好吃,但冻梨大姐看的紧,且大冷天的抱着暖呼呼的炖梨,也算别有一番滋味了。
田宓不但自己舀着吃,还时不时喂对象吃一口。
不过几次之后,发现他不怎么喜欢甜食,便没有再勉强,只是半靠着人,一勺一勺全给解决了。
唔...有些饱。
娄路回接过空掉的茶缸:“还要吗?”
“不要了,饱了。”
茶缸的容量不小,吃的时候不觉得,一口一口的,等吃完才发现,灌了一肚子水,胃有些不舒服。
见到男人起身出去洗茶缸,她索性也坐不住了,跟着起来消消食。
出了卧室,却发现家里只有大姐跟果果。
田宓走过去帮忙一起剥栗子:“葛云回去了?”
田雨点头:“屋里头有事吧,我让她在这里多坐坐,喝完糖水再回去,她非不肯,说灶上炖着东西,就把糖水端回去了,要我说,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这外面走一趟,回去又得重新煮,浪费柴火不是...”
“大姐,我好像看到葛云同志眼角下面有淤青。”在厨房洗茶缸的娄路回听到这话,再联想到之前出来时,那不经意的一瞥,面色就有些不大好了。
当时他并未多想,但这会儿结合大姐方才的话,那抹不确定瞬间就明朗了不少。
钱胜怕不是对葛云同志动手了?
娄路回本就觉得这人有些飘,爱吹牛,如果还打女人,那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只是这事,他也不好管,毕竟钱胜不是他下面的兵。
田宓对家暴这事比较敏感,闻言立马蹙了眉。
她看向已经来到身边的对象,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再次在他眼底看到了肯定后,心下叹气。
后世各种报道证实,家暴这种恶习,一旦开始,就太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再到无数次。
至于处理方式,要么及时止损,离婚走人,要么以暴制暴,一次性反杀震慑住他丫的。
不然只能像原身那般,一次次心软一次次认命,到最后整个人都毁了。
但这个年代,离婚哪有那么容易?
只能说,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田宓绝对会豁出去将事情闹大,然后离婚。
毕竟,事情到了那么糟糕的地步,相较于旁人的指指点点与唾沫星子,她更想活着。
但葛云呢?
田宓跟她几乎没有接触过,但从大姐这边听到的只字片语,也能看出她是一个很腼腆,很温柔的人,笼统些说,性格过于软绵。
且从她遭到家暴后,选择隐瞒就能大致猜到,她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田雨一开始都没明白妹夫的意思。
等又拿起一个栗子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妹夫说的是什么。
她“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围裙也不解,黑着脸,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冲。
田宓早有准备,一把将人拽住:“姐,你冷静点!不要冲动啊!”
“老娘冷静不了,个王八羔子,老娘就说那姓钱的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虚情假意不算,居然还打女人?看老娘不去撕了他,真当小云妹子没有娘家人了还是咋的?”
别说,这要是自己的闺蜜被渣男揍了,呵呵,田宓定然连夜套麻袋打回来再说。
但这会儿情况不一样啊。
葛云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大,自家大姐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别得不到感激,反而影响了朋友间的感情。
不是田宓将人往坏处想,实在是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当务之急,还是先确认家暴的事情是否属实,然后再去明确葛云的态度,再做其他...
田雨也就是怒火上了头,被妹妹这么一劝说,理智也就回笼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行了,姐知道怎么做,不会让小云妹子难做的。”
说着,她解了围裙,快步往外走。
只是才走出去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身去厨房里抓了些花生,准备好上门的道具,才套上袄子,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等大姐离开后,田宓有些好奇问:“如果钱胜的事情被爆出来,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吗?或者会让他退伍吗?”
虽然知道小对象很生气,但娄路回还是实话实说:“这事不好说,不过只要钱胜及时做检讨,保证不会再犯,并取得葛云同志的谅解,处罚力度就不会太大...但不管怎么说,他思想与政治觉悟都有问题,几年内是别想再往上动一动了,我记得钱胜今年30岁,几年后,他如果还在副团上待着,很有可能就要转业到地方上去。”
和平时期,军功很难累积,就没有出挑的,大家全部熬资历,总会有人被刷下去,所以后面军官的年龄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关卡。
“这也太便宜他了,糟心...”田宓愤愤。
她其实也知道,家暴这种事情,在后世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这个年代,别说男人,很多女人都觉得被男人打几下没什么了不起的,哪家夫妻不动手的?
简直...无力吐槽!
反正她是绝对接受不了夫妻之间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娄路回抬手揉了揉气呼呼的小姑娘:“其实这事还是得看葛云同志自己的想法,咱们是外人,不能为她做决定。”
道理田宓当然懂,不然她刚才就不会拉住大姐了。
但理智归理智,该生气的还是会生气,最后田宓一把抱着小果果,决定吸一吸人类幼崽,缓和缓和憋屈的情绪...
大姐去的时间比较久,田宓跟小胖丫果果玩闹了足有半小时,将本就爱笑的小丫头逗得咯咯的,最后笑到小脸红扑扑,也没见人回来。
眼看九点多了,她便拉着对象带着娃,一起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厨房里的食材很齐全,大部分都是早上姐夫晨练完,绕路去司务长那边捎带回来的。
亲家钟毓秀在,作为娘家姐姐姐夫兼媒人的田雨跟陈刚两口子,拿出了最大的热情来款待。
所以这会儿,厨房里不仅有羊肉、猪肉,还有一条鱼。
这伙食,堪比过年了。
娄路回撩起袖子:“我来收拾,你看着孩子。”
“你会做饭?”
娄路回老实摇头:“只会包饺子,还是在部队学的,不过我可以学。”
唔...态度很认真,田宓可不是那种奉献型的女人,既然对象提出帮忙,她便抱着小胖丫站在旁边,一边做着口头指导,一边畅想道:“你愿意学,我当然愿意教,这样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做饭啦。”
朴实的七十年代军人,完全不知道对象心中的套路小九九,随着小姑娘的话音落下,脑中已然有了温馨的画面。
于是,他的心情顿时就更飞扬了几分。
他们两的...单独的小日子。
真叫人期待。
自己男人自己心疼,田宓也不是心狠的,人到底才掉过冰窟窿,所以只让娄路回将羊肉切块,猪肉切片后,便没再支使人。
而是将小胖丫塞到他怀里,然后亲自动手处理其余食材。
当然,该嘴甜的时候,她是绝对不含糊的,做好事嘛,就得留名:“后面交给我,你负责烧火就成,刚好让你妈妈尝尝我的手艺。”
娄路回听话的夹着小胖丫做到灶膛后面:“我妈不讲究这个,她自己一辈子也没怎么进过厨房,对大姐更没这个要求,所以你也不要太有负担。”
刚认识的时候,田宓就从对象口中知道,他上面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亲姐姐。
叫娄雁南,也从军,不过却是一名很厉害的军医,人现在在北京,结婚倒是好几年了,就是一直没要孩子,说是没空生,叫两边的长辈很是着急,觉得她是推脱之词。
田宓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内心里悄悄佩服,在这个年代,不想生娃的大姑姐,绝对是猛人,真叫人羡慕。
不像她,就是个俗气的家伙,特别识时务,知道护不住自己,便老老实实找可靠的人结婚。
当然,她是幸运的,幸运遇到娄路回这个各方面都满意的对象。
这般想着,田宓拎着菜刀走向蹲坐在灶膛里面,扒拉柴火的男人,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俯身对准他的脸颊,“叭叽!”就是一口。
嗯,这么帅,这么乖的对象,得多亲一亲,不然就亏大了,她这人,最不喜欢吃亏了。
突然被亲,娄路回嘴角忍不住就往上翘,刚要伸手将人拉到怀里亲回去,就听到一声奶乎乎的嗓音在两人中间响起:“果果也要亲亲。”
田宓被小丫头逗笑,弯腰也对着她肉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
“什么亲亲?”就在这时,田雨绷着表情走了进来。
“妈妈,二姨...唔...唔...”
“咳咳...没什么,对了,姐,葛云怎么说?”
田雨果然被转移了话题,她接过妹妹手里的菜刀,开始“哐!哐!”剁菜,显然是把怒气发泄到菜上了:“钱胜那鳖孙果然动手了,小云一开始还不愿意给我看,你都不知道,小半张脸都青紫了,这还是好几天前打的,之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个丧良心的,钱胜不是个东西,他那妹妹也是个坏的,夫妻俩这次动手,就是钱晶晶挑拨的...”
说到这里,田雨手上的动作更重,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宓丫头,你不知道,那个钱晶晶背地里一直喊小云蠢货、肥猪...连钱胜也嫌弃她又胖又丑,简直太欺负人了,要是看不上人家,干嘛招惹?招惹了又不珍惜,呸!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咳咳...姐,姐夫挺好的。”
“你姐夫那是个例!”
“我家...娄路回也挺好的。”
闻言,田雨迁怒的看向端端正正坐在灶膛内,抱着胖闺女的妹夫,亮了亮菜刀:“男人是会变的,婚前不做准,婚后才是看清楚的时候,要是婚后,对我妹子不好...”
娄路回...
田宓憋笑转移话题:“我记得葛云的孩子才六个月吧?”
“可不才六个月。”
“六个月还是在哺乳期,个人体质,这时候胖点不是挺正常的嘛?再说,胖瘦又不是决定一个人美丑的标准,那唐朝还以胖为美呢,而且葛云也不丑啊?”虽然不算美女,但是跟丑也搭不上关系吧,钱家这对兄妹简直绝了,神经病吧,忒气人:“那这事她怎么说?”
提到这个,田雨更来气了,但这一次,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小云就是个憨的,居然跟我说她自己眼瞎,只能认了,往后就守着儿子过,这怎么可能?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怎么可能没有交集?要我说认个屁,人这一辈子,要是自己都认命了,那就完了。”
田宓认同大姐的观点,却又担心她最后弄的里外不是人,逐委婉提醒:“那你怎么跟她说的?其实咱们也不好说太多...”
“姐知道你担心什么,姐不会替人家做决定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脸?就是给她分析了情况,日子想要过下去,就得狠狠给钱胜一次颜色瞧瞧,要么闹大,让钱胜那鳖孙以后忌惮不敢动手,要么告诉娘家,让娘家来人揍钱胜一顿,然后一是一,二是二,给个说法出来,轻拿轻放绝对是不行的,对了,还有那个钱晶晶,就是个搅屎棍,得撵回去,什么玩意儿,吃嫂子的,喝嫂子的,还嫌弃人家,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越说越来气,田雨再一次开始疯狂输出。
田宓也听出了结论,离婚似乎不大可能了。
果然,说不上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只是觉得心里头闷闷的,大约...就是时代的无奈。
午饭时,得了儿媳为了让她顺心,决定近日就办婚礼的好消息,钟毓秀真的是又惊喜又激动。
先是握着田宓的手好一顿夸,又对着田雨直呼亲家太过讲理,儿子能娶到田宓是百年修得福气云云。
做母亲的,哪有不想参加儿子儿媳婚礼的,哪怕现在不允许敬茶磕头这些,但只要看着他们一起做结婚宣誓,她就觉得此行圆满了...
但满足之中,又不禁生出些愧疚来。
钟毓秀总觉得婚礼太寒酸。
她还攒了好些个好看的首饰,那么些个翡翠、黄金的,不方便随身带,更不可能寄出来,闺女嫁在北京,所以她的那一份结婚之前就给了,但是儿媳的,只能等她什么时候去了北京再给了...
吃完饭,田宓又主动提出带着未来婆婆去参观他们的家。
其实这里的房子基本没差,家具更是部队统一配备,无非就是房子大小的问题。
但架不住做母亲的关心自己的孩子,被邀请后,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下。
这次婆媳俩没让娄路回陪,手挽着手,姐俩好的就去了新房。
看的家属院里的家属们直纳罕,婆媳不应该是死对头吗?
经过几天的整修,房子瞧着比之前要整齐多了。
不仅家具配备齐全,就连门口也用碎石碎砖铺了起来。
这样不管下雨还是下雪,门口都不会太脏。
上次田宓过来时,周边还有零星杂草,这会儿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前前后后转悠了好几圈,钟毓秀表示,干净是干净,就是没什么生活气,还得添置东西。
这一点田宓是认同的,她便将之前打算整改的位置跟她说了几处。
当然,她也不傻,没有将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毕竟按她的计划,全部整改完,得花一笔钱。
倒是钟毓秀女士,不仅觉得儿媳妇的想法很好,还另外给了不少的建议,一看就是资深的败家...那什么...一看就知是个有品位,有审美的。
也是这一次近距离的聊天,两人才发现,她们的喜欢意外的相符,都是那种喜欢有点小情调的性格。
还别说,带着滤镜看人,那真是觉得对方哪哪都好。
就比如钟毓秀,本来就因为感激儿媳救了儿子,带上了厚厚的滤镜,如今抛却客气,这么一热乎,那滤镜更是像焊接在了眼睛上一般。
拔都拔不下来!
市区。
就是田宓来时下了火车后,住的那间招待所的位置。
从部队自己驱车,比班车的速度要快上不少,但单程,没有风雪的情况 ,一趟也需要三个多小时,加上回来,一天时间是够的。
但要是不巧半道赶上风雪了,回不来也是正常,所以出发时,两人已经做好了在市区过一夜的准备。
天未亮两人就出发了。
一路顺畅,所以等到达市区时,时间也不过才七点多。
离供销社开门还有半个多小时,两人一琢磨,又去了国营饭店吃了一顿羊肉汤面。
这时候的羊肉汤可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添加剂,纯天然的羊肉,大火、中火到小火,熬上大半天,熬出奶白色的汤,和着劲道的手赶面条下肚,在车上冻的有些僵的身体,立马就变得暖融融。
真暖和啊,田宓眯眼感慨。
娄路回更是出了一脑门子汗。
别说,这样寒冷的天气,来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简直绝了,小情侣吃饱喝足,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吃完后,他们还在国营饭店里坐了一会儿,享受饭店内的温暖。
当然,也不能坐的太过明目张胆,碗里得留一些汤汤水水的,不然见到空碗,服务员会撵人。
好在很快就到了供销社开门的时间,在服务员第N次黑脸瞧过来的时候,穿戴整齐的两人才相视而笑,相偕着离开热乎乎、香喷喷的国营饭店。
其实,若非必要,这种天气还是猫在家里最为享受。
市区的供销社其实与镇上的摆设大同小异,除了门脸大了几间,东西种类多了些外,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大约是天气太冷,愿意出门的老百姓少,所以供销社内,并没有田宓以为的那般人满为患。
当然,买东西的人还是有的,却绝对算不上挤。
田宓要买的东西很多,除了她跟大姐的,还有家属院里家属们嘱托的。
哪怕她们嘱托要买的东西,镇上供销社就有,但很多人就是神奇的觉得,大城市的东西肯定比小镇上的要好。
田宓虽然有些无奈,却又不好不给带,毕竟将来都是邻居。
于是,一张一张的清单买下来,东西太多,很快就吸引了供销社内全体人员的注目礼,也包括其余的客人。
田宓想,若不是自家对象一直冷着脸,瞧着够凶,又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说不得忙的团团转的服务人员早就翻脸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憋屈,又是黑脸,却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等全部采买好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清单上的东西,并没有买全,幸运的是急需品都买到了。
两人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去了一趟距离市区半小时车程的六二一农场,去见了蒙古汉子程朗,告知他,他们要结婚的消息。
程朗一如之前见到的那般模样,热情的拥抱过后,便朗声道:“你小子,不错啊,比我猜的要快不少,总算能在过年前娶上媳妇儿了...婚礼订在明天是吧?放心,我会赶过去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娄路回这会儿也有些端不住,他笑道:“带上嫂子跟侄儿他们一起。”
程朗大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又对着弟妹笑道:“哈哈,都去,都去...恭喜你们啊,结婚啦!”
闻言,田宓仰头看向娄路回,她还清楚的记得,不久前,刚来这边的自己,还因为陌生环境产生了恐慌与怀疑,但这一次,她的心中只有对未来的期待。
回回,我们要结婚了呢!
感觉到了小姑娘有些促狭的视线,娄路回也垂目,对视间,两人都弯起了眉眼。
是啊,他们要结婚了!
第32章
北方的冬天, 刺骨的寒冷。
但当整个天地都被铺盖上了洁白的素裹,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也算是另一种梦幻的浪漫了。
田宓早上是被大姐从床上给轰起来的, 从前,她不解为什么结婚这一天,新娘子非得让旁人喊,自己不能起床吗?
但事情搁在自己身上,她算是明白了...因为根本起不来。
女孩儿大约都有一些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吧, 哪怕对方是她向往的那个人, 但临门一脚之前,还是会忍不住忐忑未知的未来。
这么一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她觉得自己才眯了一会儿, 就又被喊了起来。
不过,到底年轻,方才她照镜子的时候, 依旧是面色红润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