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娘子, 相对于房门外的忙碌与热闹, 房间里自成了另一副天地。
田宓早早穿好了结婚的衣服,是一套崭新的军装。
这是汪旅代表部队, 给她英勇救人的奖励。
其实田宓自己准备了结婚的衣服,但几番衡量后,还是选择了军装,毕竟相较于自己准备的, 她觉得,军装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
总之,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 不出挑, 中庸才是王道。
但两辈子头一回结婚,她也有自己的小坚持,比如发型,她改了一直以来最长见人的双麻花辫,而是将及腰的长发,用鱼骨麻花辫的方式,从头顶编到发尾。
最后再分散撒插上一些塑料小红花。
其实这种打扮,尤其是那满头的塑料花,是有一些土的,但架不住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这么打扮,再加上 田宓长的实在是漂亮。
这不,提前过来的军属们,一个个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夸的自许厚脸皮的田宓也没能扛住,脸红红的缩在房间里装淑女。
婚期比预计的要早了大半个月,但这一天,并不显得混乱。
大姐田雨的好人缘,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大早就有好几位嫂子自发过来帮忙,当然,能够这般有条不紊,婚宴安排在了食堂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本来田雨是想亲自下厨张罗妹妹的婚宴的,但田宓跟家里的男人都不同意。
开玩笑,再是简单的婚宴,摆放出来,也得好几桌,不得累死人?
还不如花些钱票,请司务长帮忙安排...
“新郎来啦!新郎来接新娘啦!”
上午九点,高大俊美,格外喜气的娄路回,准时过来接他的小新娘,身后还跟了一长串看热闹起哄的尾巴。
房间内,田宓本来正在跟唯一的女傧相汪寻燕小姑娘聊着天。
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立马抬头往外瞧。
无奈男人还被军属们堵在门外,什么也看不到。
汪寻燕笑着起身,俏皮道:“嫂子,我先去看看情况,等下跟你实时汇报。”
“噗嗤...快去吧,我可等着你汇报呢。”
但显然,汪大小姐不是个尽职的,出去没一会儿,就被外面的热闹环节迷了眼,还自诩娘家人的身份,挤在一群人之间,笑闹着跟大家伙儿看嫂子们为难接亲的娄路回,同时还不忘抢了一个红包。
听到动静的田宓真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没有等多久就是了。
嫂子们格外好‘对付’,得了红包后就利索的迎人进屋,那喜庆的话,更是一句接着一句,没有一句重复的...
当男人一身崭新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俊朗的眉眼中全是欢喜的朝着自己伸手时,田宓突然就觉得,一切的彷徨与紧张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无踪。
这是她自己选的男人,从今往后三餐四季,陪伴一生的存在。
于是,在众人的善意起哄中,田宓笑着将手放进了男人温热的掌心里。
然后一直牵着彼此的手,一路步行去了两个人的家。
其实,娄路回之前是想借用汪旅的吉普车,接了新娘在岛上绕行一圈的,但田宓觉得没有必要,最后只是选择最低调的方式,手牵着手,一起步行去新房。
今天是星期六。
一路上,放了假的陈寻小朋友,领着弟弟妹妹,负责给家属区的小萝卜头们散糖果。
这一天,不止是新人们的喜庆日子,对于小朋友们又何尝不是?
全都跟在新人的后面,笑着、闹着,撒了欢儿...
他们不在乎谁家结婚,反正只知道有糖吃,很多很多的糖。
到了新房,婆婆钟毓秀已经等在了这里。
防止有人不着调,闹腾新娘子,婆媳俩亲热了几句,她便让儿子将人送回房间,然后眉开眼笑的领着梅子一起帮忙招待客人。
期间,钟毓秀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一秒钟,手上更是一直拎着大袋子,看见人过来道喜,就给人大方抓糖、抓瓜子花生,要不是大环境不允许,她真想抬上一箩筐的喜糖往外散,好表达她对于儿子结婚的欢喜之情...
婚房,是昨天晚上娄路回跟婆婆,还有梅姨周建设他们几人一起布置的。
田宓作为新娘子,反而是这会儿才看到,其实里面的大多东西都是她自己买的,但全部成列出来,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仿是在这一刻,她坐在大红色喜床上,才猛然有一种真实感...
...这里就是她跟娄路回自己的家了。
“在看什么?冷不冷?”婚宴办在食堂,他们只能在新房里小歇一会儿,等会儿就得去食堂挨着桌子给宾客们敬酒,担心妻子冷,将人安顿好后,娄路回便去冲泡了一杯奶粉端过来。
这还是知道甜甜喜欢奶制品以后,他特地托人买的。
是的,就是妻子,他们今天办了酒席,所以,在这个酒席比证件重要的年代,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想到自己总算将人娶回家,娄路回整个人还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了云端,这种感觉,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现在。
田宓接过茶缸,喝了几口才回:“不冷...没看什么,就是觉得有些高兴,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家。”
闻言,娄路回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温厚轻笑:“对,我们自己的家。”
又喝了两口,田宓将茶缸递到男人唇边,示意他喝。
娄路回摇头推拒:“我不喜欢喝这个。”当然,更多的还是奶粉不好买。
“不喜欢今天也得喝,你不知道牛奶可以稀释酒精的嘛?不然等下敬酒,万一你醉了,那晚上...你不想...”
后面的话,显然已经不需要再说了,娄路回面红耳赤的一把抢过小姑娘手里的茶缸,然后一仰头,“吨吨吨...”的就给大半茶缸的牛奶全干了。
未了还舔了舔唇,一脸正直的起身:“我再去冲一杯...”
“...噗嗤!”
感谢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整个婚礼虽然有不少起哄的声音,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收敛的。
听大姐说,要是早几年,结婚能闹到人翻脸,什么低俗来什么,还列举了几个最常见的闹洞房项目,听得田宓头皮发麻,无比庆幸自己没赶上那样的时机。
再是欢喜回回,她也绝对忍受不了那种恶俗的闹婚环节,真要那样,她肯定选择直接领证,不办婚礼。
当然,今日这般稳妥,大环境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汪旅作为证婚人,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别看汪旅长平日里一副老农民模样,发起火来,谁都胆颤。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等宣誓环节结束,便进入了最后的敬酒环节,也是整个婚礼中最为热闹的一环。
男人们好酒,再加上北方天寒,很多人都喜欢喝几口暖身子。
好在喝归喝,大家伙儿都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哪怕是星期六,不少人吃完宴席还得回到各自的岗位,所以都留着度。
但就算如此,新郎官娄路回几桌敬下来,俊脸上还是染上了红晕,映衬着他胸前的大红花更加喜庆了。
田宓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喝的酒水里面被婆婆提前掺了水,别看她每次喝酒的时候,都皱一下眉头,好似被辣到了,其实完全是太凉了,冻牙疼,她想若不是担心纯水结冰太快了会露馅,婆婆定然全给她换成了水。
可是就算这样,田宓喝到肚子里时,还是带了不少的冰碴儿,就...很透心凉。
她觉得,这也不比喝酒的娄路回轻松多少,起码他人是暖和的。
小夫妻冷热交加的敬酒结束后,总算能与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吃。
今天有羊肉锅子,田宓连续吃了好几块热腾腾的大肉后,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炊事班的大师傅们手艺还是不错的,尤其在调料齐全的时候,这一顿婚宴吃的众人很是满足。
酒足饭饱后,时间也才十一点半。
因为食堂还要给战士们空出来吃中饭,所以婚宴办的很早。
离开时,娄路回让他的勤务员拎了几十斤糖交给司务长。
请全部的战士吃一顿肯定吃不起,但请每人吃一两颗糖,甜甜嘴儿还是可以的。
所以这次去市区采买时,一斤一百多颗的不要票的水果糖,他买了整整一百斤,花了六十多块钱,多少也是个心意...
喧嚣与热闹褪去,新房中只余小夫妻彼此。
屋里已经烧了炕,温度很是适宜。
田宓退了厚袄子,看着走路平稳,但步伐明显慢了不少的男人,建议道:“你是不是醉了?要不要上床躺一会儿?”
娄路回这会儿的确有些酒意上头,感觉整个人都飘着,但混沌的大脑捕捉到上床两个字时,眼神顿时就被点着了。
他直接弯腰去抱人。
“你干嘛?你自己去睡!”怕摔倒,田宓试图闪躲。
“抱...抱你一起睡!”
“你都喝醉了,能抱的动吗?”
“抱...抱的动...走你!”
“走你妹,你当是抬猪呢?快松开!砰!~...啊!!回回!我要咬死你,你撞到我的头了...砰!~嘶...”
第33章
大红色的喜床上, 春意交颈着一对璧人。
娄路回从睡梦中醒来,半梦半醒间,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馨香, 怀中镶嵌着软乎乎的娇躯,他勾起唇,下意识的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是了...他结婚了。
娶到了他一见钟情的那朵芙蓉花。
今天,就是他们的新婚日。
从今往后,大姨子再也不能阻止他抱着媳妇儿睡觉了, 他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
被欢喜冲昏头脑的娄团长智商直线下降, 抱着人好一顿稀罕后,才轻手轻脚的松开。
然后稍稍向后挪动些许身体,低头打量着依旧沉睡的妻子。
甜甜很美, 他一直知道,但这会儿她面向着自己,雪肤红唇, 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着, 与大红色的枕被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叫从前偏甜美的长相,莫名添了股妩媚。
娄路回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只知道清醒过来时,脸已经与妻子的近在咫尺。
而自己的唇,即将印上了那娇艳的微肿红唇上。
就在他欲要落下吻时...一段记忆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然后,他整个人就僵硬了。
醉酒后, 人一般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完全没有记忆, 另一种则是记忆分毫不差。
而娄路回显然是后面一种。
他好像...发了酒疯来着?
不仅非要抱着人一起睡, 还将妻子的脑袋跟手臂撞了好几次?
想到这里, 娄路回立马伸手去摸甜甜的脑袋与手臂,确定没有摸到肿包,也没看到青紫才放下心。
也在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锁骨的位置有点疼...对了,甜甜最后气的咬了他一口。
原因好像是...他将人亲的衣衫半退时,睡...睡着了?!
想清楚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后,娄路回再次滚动了几下喉结。
...情况不大妙啊。
甜甜虽然长相甜美,但...生气起来是真会挠人的。
就在他想着应该怎么哄人时,怀里的人翻了个身,紧接着,浓密的睫毛也颤动起来,显然是要醒了。
果然,那小扇子般卷翘的睫毛,只忽闪了几下便睁开了。
娄路回硬着头皮问:“醒了?”
田宓平躺在床上看着人,迷糊了几秒后记忆迅速回笼,她柳眉轻蹙,刚想要说话,就见人抬手揉眉,一副酒后宿醉的模样。
田宓...
田宓憋笑配合:“这是头疼了?”
娄路回心下微松,继续做虚弱状:“嗯...有点胀痛。”
还胀痛...田宓心里都快要笑抽了,面上却配合的坐起身,一脸心疼的扶着人躺下:“那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泡一杯浓茶。”
以为逃过一劫的娄路回一脸乖巧的躺回被窝里。
直到喝到齁甜的茶叶茶,他才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人看穿了。
他艰难的咽下口中味道奇怪的茶,...也笑了。
好吧,是他幼稚了。
反正娄路回已经认命,只要跟对象在一起,他就会做出一个又一个奇奇怪怪的,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幼稚事情。
他单手一勾,让人趴在自己的身上。
田宓哼笑:“下次还敢骗人吗?“
娄路回仰头亲啄了下妻子的红唇,低笑保证:“不骗你。”
“这是第一次,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就给你...唔...唔...”
威胁人的狠话还不待放完,便被男人一口吞没。
两人虽然都是生手,但最近没少偷着亲亲。
新婚小夫妻,随时随地都会燃烧起来。
所以,渐渐的...亲吻便不够了。
再接下去,一切都顺理成章,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磕绊,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老实说,当一切匆匆忙忙结束后,田宓是舒了一口气的。
第一次,对于女生来说,真的不怎么友好,尤其对方还是个身强体壮的,那滋味,绝了,反正她是完全没有享受到。
娄路回好像也不是很舒服,方才脖子跟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最关键的,某人好像伤到了自尊心。
田宓内心好笑,她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有没有了解这方面知识的渠道。
她虽然也没有经验,却知道,男人第一次时间是比较短的,但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去跟他科普呢。
她是小仙女来着。
想到这里,田宓难得良心发现的亲了亲男人的脖子,以示安慰。
不过显然,田宓知道的也只算纸上谈兵,就比如床上未尽兴的男人是惹不得的,只是一个清浅的吻,就将自己再次送入了虎口。
再然后,田宓深刻的体会到了男菩萨腰部的爆发力...
翌日。
田宓是被饿醒的。
就很离谱,明明昨天晚上入睡前,她还加了餐的。
田宓探手拉拽了下床头的电灯线,等昏暗的卧室亮堂起来,她才蹙眉举起手腕,眯眼看着上面的指针。
嗯...比她预计的要好一些,才...上午十点半。
她深吸吐口气,又在房间里瞧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罪魁祸首。
田宓没急着起来,而是平躺着挪动了几下四肢,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艰难下床。
其实没有特别特别的疼,但就是哪哪都别扭。
卧室的衣橱上,镶了一面半身镜,穿戴好后,田宓习惯性的照了一下。
啧...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唇色却红润饱满,也算是另外一种美了。
算了,看在自己这么漂亮的份上,就不跟臭男人计较了。
田宓将自己哄好后,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醒了?”听到动静的娄路回放下手上的活计,面上带着笑,快步迎了过来。
“你这是在包饺子?”
娄路回牵着人去了洗漱间,小两口都爱洁,所以他们的洗漱间比大姐家的弄得还要讲究,晾衣服毛巾的加长架子,水泥切成的洗漱台,洗漱台上面的墙上还镶了一张半身镜子,就连木制的泡脚桶跟浴桶也各准备了一个...
“包的羊肉饺子,别的我也不拿手。”娄路回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小妻子才回她的问题。
“唔...回回辛苦啦!”田宓接过牙刷,嘴甜的哄人。
“咳...不辛苦,你才辛苦了...昨天...你不生气?”娄路回隐晦打量妻子的神色,发现她气色不大好,相较于以往明显苍白了些,昨天他是有些过了。
田宓准备喝水的动作一滞:“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答应过不骗妻子,所以,他虽窘迫,却还是老实交代:“之前,有听战友们说过,新婚第二天,会被妻子甩脸子。”
“你们...还聊这些?”田宓一言难尽的看着丈夫,感觉自己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
娄路回赶紧摇头:“我就听了一耳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旁人谈论这种事情的。”笑话,自己的妻子,自己宝贝的恨不得藏起来才好,他才不会跟旁人说这种私密的事情,别以为他不知道,队里多少牲口后悔错过了妻子。
虽然得了丈夫的保证,也愿意相信他的为人,但是田宓还是嘀咕了句:“男人八卦起来,就没有女人们什么事情了。”
娄路回摸了摸鼻子没回话,却也不愿意离开,就那么倚靠在墙上,盯着人刷牙。
怎么...会有人不管做什么,都叫人心生欢喜呢?
田宓牙才刷到一半,就感觉后背一重,男人就跟一只巨大的抱抱熊一般贴了上来。
她无奈又好笑:“泥度不先涨唔...”
娄路回将下巴放在妻子纤瘦的肩膀上,闻言笑着蹭了蹭她的侧脸:“不嫌脏。”说着,还探头亲了人脸颊一口。
田宓翻了个白眼,却也纵容着他的黏糊,就当自己背了个大号毛茸茸了。
于是接下来,两人像是连体婴一般,走哪黏到哪。
等田宓全部梳洗好后,才拍了拍一直扣在腰间的大手:“好啦,我饿...”
话说到一半,感觉到手上的触感不对,田宓低下头,果然看到了一双沾满面粉的大手。
而她特地翻出来的大红色小袄子上面,已经沾染上了一层白。
田宓深吸一口气,不能气,今天才新婚第一天,她的小仙女形象要维持住。
可是这衣服,她是特地留着结婚穿的。
全新的!凸(艹皿艹 )
“星期一的时候,汪旅会针对这一次家属不遵守纪律的事件召开一次会议,到时候也会单独表彰你,并且发放奖励,你想要上台发言吗?”喂饱小妻子的五脏庙,再次做到桌边包饺子时,娄路回转达了组织上的决定。
田宓将手上包好的饺子放在男人排列整齐的饺子后面。
她包饺子喜欢捏褶子,饺子的形状也偏圆,而娄路回的明显就是把饺皮对折了一下,个人风格很明显。
田宓有一点强迫症,觉得自己那一只放在整齐的队伍中,浑身别扭,于是她又伸手,将之拿到另一边,单独排列,才觉得舒服了:“奖励不是给过了吗?昨天穿的衣服不就是?”
“那个也是,不过应该还是会给予其他方面的奖励,你可以主动提,比如要奖金或者工作什么的,虽然部队也会给军属安排工作,但不可以随便挑剔,如果你想要上班,这就是一次可以挑剔的机会,只要你能胜任,毕竟,你可是救了两条人命,如果是军人,起码三等功起步了。”
“唔...上台演讲还是算了,我又不喜欢出风头,工作的话,我下午先去梅嫂子那边了解一下宣传干事的活计吧,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时间自由。”
娄路回轻笑:“好,这事不着急,晚点我会把你的想法转达给汪旅。”
“对了,你去喊妈过来吃中饭了吗?”田宓瞄了眼手表,都快十一点了。
乍然有了表,田宓时不时的就会瞄上一眼,倒不是显摆,只是觉得总算不是睁眼瞎了,真不容易。
对了,这快手表还是婆婆从北京买的进口表,老好看了。
娄路回被妻子问懵了,他是真忘了。
见状,田宓沉默了几息:“咱们以后还是生闺女吧。”
娄路回...
因为娄先生弄了一大碗羊肉馅,所以后来又揉了一个面团,才将全部的羊肉包完,将近三百个水饺,也是蛮大的一个工程。
当然,被儿媳喊过来吃饭,一辈子没怎么下过厨房的钟毓秀女士,也动手忙活了个把小时。
后来,田宓干脆让娄路回喊了大姐他们一家过来,大家一起饱吃了一顿。
最后,所有人都捧着肚子,也还剩下一百多个。
吃完饭,稍作休息,娄路便回了团里。
最近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缺勤,哪怕今天是休息日,也到底不大放心。
而田宓,则挽着婆婆跟大姐的手,一起去了梅婶子家。
是的,因为梅婶子跟钟毓秀女士是闺中密友,所以梅嫂子就成了梅婶子。
当然,头一次以军人真正家属的身份上们,她很有礼貌的带了礼物...一盘羊肉饺子。
别说,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已经算是重礼了,不管是白面还是肉,都是精细食物。
汪旅应该跟梅婶子讲过她工作上的事情,再加上有婆婆钟毓秀与大姐田雨的双重身份加持,饶是性子疏淡的阮梅,也会因为这些锦上添花的身份,对着田宓有着天然的好感。
所以几人坐下后没多久,她就主动提出了可供选择的所有工作。
田宓不傻,从梅婶子说出来的几个工作,大部分都是文职的就知道,人家是真心想要帮忙的。
不过,这些工作中却没有宣传干事这一职位。
她与姐姐对视一眼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的试探什么,而是直接问:“婶子,我听我姐说,家属区有一个宣传干事的工作,是有人做了吗?”
“那倒是没有,你想要这个工作?”梅婶子惊讶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娄家可不缺钱。
她温和解释:“宣传干事一直没有人接的原因,一个是动笔杆子,大多军属文化不够,文化够的,更愿意去做老师,或者去部队合作社做营业员,毕竟这两份工作体面工资也高,宣传干事活轻松,但工资要少上不少。”
不是田宓心飘,看不上那两份工作的差额,实在是她更想要一份时间宽松些的,而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
毕竟,她始终惦记着下海的事情,哪怕不是现在,等天热了,肯定也会行动。
但她面上没表现出来,而是不好意思问:“婶子,我方便问问两份工作的工资分别是多少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师的工资跟营业员的差不多,一个是32.8元,一个是31.6元,宣传干事的话要少三分之一,才22.4元,不过你们的票补都差不多,但票补很少,比如布票,可能攒一年,都不一定够一件褂子的。”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保密措施,大家的工资都很透明,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阮梅便也直说了。
钟毓秀其实觉得儿媳选那个宣传干事挺好的,他们家又不缺钱,就他们两口子给孩子们的,都够他们吃穿不愁一辈子,还能养娃,更何况儿子的工资养家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现在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会多嘴,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喝茶。
其实田宓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宣传干事来的,于是她又问:“那不知道,宣传干事主要做什么?”
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阮梅也不惊讶了,她细心解释:“工作不难,一个月大概要出两三次文章,内容只要跟紧当下的政策就好,一开始有弄不明白的话,也可以参考部队宣传部贴出来的...”
这话委实是往嘴里头喂饭了,田宓秒懂,立马冲着人露出感激的笑。
见小姑娘一点就透,还笑的叫人心里软乎乎的,阮梅也为好友能找到这么好的儿媳高兴。
聪明、漂亮、有情有义,简直是婆婆心目中的完美儿媳人选。
这么一想,阮梅又有些羡慕好友了,于是她抿了口茶,接着道:“还有就是每个星期给家属们上一节课,这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的,刘秀菊带来的后遗症,这种事情不会坚持很久,大约两个月左右,等所有家属们都记忆深刻后,应该就会改成一个月一次的思想政治课程。”
田宓再次秒懂,其实部队里战士们的思想政治课上的更加密集,这种频率并不高,但家属们闲散惯了,如今因为刘秀菊,从此要每个星期去听一堂大课,她想,大家定然要在背地里骂死她了。
“也就是说,目前每个星期,我只要上两三天的班是吗?”少上一半的班,却只少拿十块钱,这多划算。
“这个好,就这个,梅子,就给我儿媳安排这个。”见儿媳显然很喜欢这个工作,钟毓秀直接拍板。
阮梅白了好友一眼,然后看着田宓,做最后的确定:“你确定?工作定下来就不好再更换了。”
闻言,田宓作娇羞状:“主要我家老娄年纪不小了,我想着,要是怀孕了,我工作轻松一点,将来不管怀孕还是照顾孩子,都方便嘛。”
田雨悄悄伸手掐了把妹妹的腰,死丫头说话也不知道羞,才结婚一天,就怀不怀孕的,也不怕长辈们笑话。
然而,大姐绝对想多了,钟毓秀可太想要孙辈了,但儿媳跟儿子刚结婚,新婚燕尔的,她也是过来人,自然懂小夫妻想要多享受两口子生活的心态。
再加上儿媳年纪也不大,才刚满20岁,她实在张不了口催生。
却怎么也没想到,儿媳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真的,钟毓秀握紧儿媳的手,都快要感动哭了,未了还担心小姑娘有压力,反过来安慰道:“甜甜,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咱们顺其自然,对,顺其自然啊。”
见婆婆都要哭了,田宓赶紧拍她的后背安抚。
其实这话也不全是哄人,她是认真考虑过的。
她很喜欢小朋友,这个年纪生正好,她想生两个,一男一女最好,离77年高考恢复还有差不多六年的时间,到时候也不影响她上大学。
不得不说,这一刻,阮梅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嫉妒好友的运气,她结婚晚,生孩子也晚,但她跟毓秀是同岁,可人家都要抱孙子了。
想想她家的逆子,过年就23岁了,还一点心思都没有,每次提到给介绍对象,他就顾左右而言他,简直气死个人...
决定了工作,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话题五花八门,反正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联络感情。
等告辞时,田宓还跟梅婶子要了些从前的宣传稿子,既然决定做这份工作,她就会认真对待。
晚间。
钟毓秀女士拒绝了儿媳的热情邀请,坚持不做打扰小夫妻的坏婆婆,继续住在了好友家里。
这一行为,也是叫田宓感动又好笑。
娄路回回来的时候,田宓已经算好时间将晚饭端上了桌子。
“快去洗手,准备开饭。”婚宴上还有没有用完的食材,不多,但荤蔬各有个一两斤,司务长都让小战士给送了过来。
所以今天的晚餐很丰盛,除了中午剩下的水饺,田宓又做了条鱼。
娄路回脱了大衣帽子跟手套,挂在架子上面,才去了厨房洗了手。
他走过来,揽住妻子的腰,将人锁在怀里,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才坐下开动。
饭桌上,田宓跟丈夫讲了,自己已经确定了宣传干事这件工作的事情。
“你高兴就好,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娄路回给妻子挑了快鱼肚子上的肉放在她碗里。
田宓弯着眉眼将鱼肉放进嘴里:“星期一吧,这两天我刚好熟悉下宣传干事的工作性质。”
“不着急,慢慢来。”
“不觉得我选的工作工资太低了?”
知道妻子又在调皮,娄路回低笑:“放心,你的回回养的起你。”
“这下喊回回不害臊了?不是不让我喊吗?怎么自己喊?”田宓好笑的白了丈夫一眼,尤记得第一次,她学婆婆喊他回回的时候,他整张脸都爆红了。
娄路回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糗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私底下喊喊没事。”
偶像包袱还挺重!
“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妈明天回去了,咱们怎么也要送送吧。”田宓换一个话题。
“送,我已经跟汪旅借了车,明天开车送妈去火车站。”说完这话,娄路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妻子的意思,他皱眉:“你也去?来回好几个小时,太冷了。”
孝顺父母的方法有很多种,又不是非得亲自送人才行,再说了,那是他妈,他送是应该的,甜甜又没这个义务。
田宓完全不知道自家丈夫超前的觉悟,只是好笑问:“难道不应该送?”
她倒也不是上赶着,只是人都是相互的,婆婆对她好不好,她又没眼瞎心盲到全然看不到。
再说了,这几天,她们相处的好好的,也不差最后送行这一哆嗦了。
“如果是担心妈生气就没有必要,她不会计较这种事情。”
田宓心说,一件两件三四件的...等失望攒多了,可就不这样了。
不过就是裹着大袄子坐几个小时的车,又算不得多麻烦的事。
她下意识嘴甜哄道:给妈送行,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毕竟妈对我挺好的,是难得的好婆婆,而且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呀,万一碰上雨雪,你回不来,那咱们说不定还要分开好几天呢...”
果然,这话一出,娄路回便不说话了,只是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
当时田宓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但等男人吃完饭,主动刷锅洗碗后,扛起她进洗漱间时,田宓懵了:
“我白天泡过澡了!”
“没事,我再伺候你洗一次。”
“我谢谢你,但真不用!”
“不用谢...”
“...”
最后,田宓嗓子都哑了...
是的,她就是猪,哄男人?
呵...
第34章
天乌沉沉的, 空气中似有些许暖意。
田宓缩回往外张望的脑袋,不确定问丈夫:“今天好像比昨天暖和些?”
因为要送婆婆离开,小夫妻起了个大早。
在北方当兵几年的娄路回, 已经养成了起床看天色的习惯。闻言,他回身掩上门,揽着妻子往屋里带:“别冻着。”
北方的室内室外相差几十度,甜甜只穿个薄袄子出门,很容易就感冒。
等将人带进屋, 娄路回才皱眉道:“今天应该有雪。”
“啊?你可以看出来?”这会儿才凌晨四点钟, 天空还没露鱼肚白,黑沉沉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说话间, 两人已经一起进了洗漱间,娄路回给两人挤牙膏:“在这里住久了,经验之谈吧, 大致可以通过观察天空与气温推断出来, 就比如今天, 温度回升了些,这算是会下雪的一个明显的征兆。”
“那...妈还来得及走吗?”
娄路回点头:“来得及, 不出意外的话,下午或者晚上才会下雪。”
火车票是中午11点的,他们将各种意外算进去,6点之前出发, 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惦记着随时会落下的雪,所以简单吃完早饭后, 夫妻俩便分头行事。
娄路回将妻子送到汪旅长家, 便去了部队取车。
“你怎么来了?早饭吃了吗?”钟毓秀正端着饭碗吃早饭, 见到儿媳还有些懵。
田宓先跟汪旅还有梅婶子问了好,才回:“我吃过了,等下跟娄路回一起送您去车站。”
“不用你,怪冷的,梅子说今个儿可能还会下雪,让回回送我就成。”钟毓秀先前完全不知道儿媳有亲自送自己的打算,这会儿听到这话,感动之余赶紧摆手拒绝,这大冷的天,儿媳瞧着娇娇软软的,别给冻生病了。
闻言,田宓弯了弯眉眼,一脸乖巧。
但等车子出发的时候,她却是利索的坐上了车,看的大家哭笑不得之余,也感慨她这个做儿媳的讲究...
钟毓秀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