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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不同了,他日日都能见到皇阿玛,皇阿玛每日上朝前都会先来上书房检查他们的功课,甚至下午还会再去演武场考验他们的功夫。

  骑马射箭布库他是不行的,只能多在读书上下功夫,以期皇阿玛考察时能赞许他几句。

  不求比过太子和大哥,也不求超过三哥,只要不输四哥即可,他和四哥都是额娘的儿子,他是额娘养大的,四哥却是皇贵妃养大的,便是为永和宫争口气,他也不能输给四哥。

  胤祉只看到了小六对自己的狠劲儿,却没注意到小六是在跟老四较劲。

  上头两个哥哥在互卷,下头两个弟弟也在互卷,又因为这俩弟弟彼此是邻居,还同出一母,内卷的同时,消息还能互通有无,以至于不光在上书房较劲,回阿哥所里还卷,争做熬夜学习最晚的人。

  胤祉到底还是低估了小六的狠,把体育课变成自习课算什么,他回京这才几日,这位居然硬生生又把自己熬病了。

  本以为只是小病,可没成想,一个都已经养到六岁的孩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连胤祉都心情低落了好几日,更别提老四了,小六走后,本就不胖的老四整整瘦了一大圈,脸上几乎一点肉都没有,人都撑不起原来的衣服了。

  这种事情,胤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老四,只能在下了学后,多去隔壁坐坐,和那只叫福寿的小京巴一起多陪陪老四。

  六阿哥病逝给后宫带来的阴霾没持续多久,九月份下旬,钮钴禄贵妃便生下一个皇女,十月初德妃诊出有孕,十二月底,宫里又迎来了十二阿哥。

  新生命的诞生,给紫禁城注入了生气和喜气。

  康熙二十五年就更是不同凡响了,二月份,举行了太子出阁读书典礼,意味着太子从上书房毕业了,紧跟着毕业的是大阿哥。

  三阿哥远还没有到从上书房毕业的时候,只是虚岁已经十岁的他,被允许御前听政,正式开始接触朝堂。

  三月份,选秀开始,拨动了前朝后宫无数人的心弦,这一届的选秀和往届不同,太子和大阿哥皆到了婚配的年龄,太子妃和大福晋或许就出自这一届的秀女。

  选秀这事儿和上书房没关系,作为上书房唯二的两个学生,三阿哥和四阿哥都不够年纪,比起女子,眼下还是宠物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这俩人一个养猫,一个养狗,一个把猫窝安置在自己屋里,晚上抱着猫睡的,一个亲自给小狗设计衣帽,自己都快忙成狗了,还要每日定时遛狗的。

  康熙听着梁九功的汇报,总觉得是老三把老四带歪了,这俩不务正业的还有闲情招猫逗狗,可见是上书房的功课还不够多。

  也是,小六走了以后,他便吩咐上书房的人要时刻注意皇子的健康状况,皇子的健康还是要放在学业之前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老三和老四有心情抱着猫睡觉,有时间给狗设计衣服。

  当初老大和太子可不是这样,老大淘气那都是在上书房念书之前,太子是他亲自抚养大的,聪慧好学,文武兼备,深明大义。

  养过太子这样的孩子,再去看其他人,便总觉得美中不足。

  不是闲着没事干吗,康熙转头就把老四也安排在了御前听政的行列里,不过御前听政不能白听,就算是站在乾清宫当柱子,也得听出个道道来。

  每次大朝会结束,便抽取朝会上讨论的一个问题,让老三老四写文章阐述自己的意见,由不得他们在朝会上不好好听,顺便也让这两个人少在念书的年纪去招猫逗狗。

  两个小阿哥一猛子扎进了朝堂,三阿哥也好,四阿哥也罢,在大朝会上真就是一根不会说话的柱子。

  胤祉就当是自己在看新闻、看辩论、看连续剧了,除了开始和结束要三跪九叩,期间全程都要站着且保持仪态外,余下的其实还好,最起码不需要在上书房扯着嗓子念书一百二十遍了。

  四阿哥也是到朝堂上来当哑巴的,皇阿玛和大臣们讨论的这些事情,他尚且听得稀里糊涂,又怎么能发表意见呢。

  两个小阿哥,一个是进来摸鱼的,另一个也不打算发声,都自认为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不像太子和大阿哥,已经参与政事了,大阿哥在兵部当差,太子手头也被皇阿玛安排了差事,更重要的是两个人背后都跟着一群人,索相带头追随太子,明相带头追随大阿哥,这气势谁人能比呢。

  不过在朝臣们看来,这两个小阿哥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毫无存在感。

  三阿哥作为皇上的第三子,虽然比不过太子尊贵,也不如大阿哥有优势,可同样是皇上的爱子。

  这位爷还未来朝堂上听政时,皇上就数次当着群臣的面称赞过三阿哥聪慧敏捷、好读书,还跟几位重臣分享过三阿哥的文章。

  就连在上书房任教的顾八代、徐元梦、张英等人,都夸奖过三阿哥尊师重道、敏而好学。

  可以说在三阿哥出入朝堂之前,就已经在文人中留有名气了。

  当年太子御前听政时已有十岁了,可四阿哥今年虚岁都才只有九岁,却被皇上钦点御前听政,可见也备受皇上重视。

  排在前头的几个阿哥,无一不受皇上看重,排在后面的便不能与之相比了。

  五阿哥至今养在仁寿宫里,六阿哥从前倒是受宠,可惜早亡,七阿哥刚刚搬入阿哥所,可惜自太子出阁后,皇上去上书房检查功课的次数便大幅度减少,一个月也就是能去上一两次。

  当今虽然是个儿控,可奈何儿子太多了,难免厚此薄彼。

  四月下旬,皇上下旨册封伊尔根觉罗氏为大福晋,紧跟着德妃生下皇十二女,未等女儿满月,康熙便带着太子和大阿哥直奔承德避暑。

  胤祉不在伴驾随行之列,眼巴巴盼了一年的四阿哥也不在。

  俗话说得好,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皇上带着太子和大阿哥溜了,阿哥所里剩下的三个阿哥,可不就松快多了。

  胤祉让人搬了一张红木贵妃榻放在教室隔壁的配间里,以此作为午睡时用来安寝的床榻。

  夏天到了,也是时候把午睡安排上了。

  胤祉这个当哥哥的开了头,紧跟着俩弟弟也在配间安了两张长榻。

  午睡都安排上了,再来顿丰盛些的午膳不过分吧。

  在宫里头,午膳就像是早膳和晚膳的添头,可有可无,很是简单,胤祉向来把午膳当做正经膳食来用,而且是三餐中的重中之重。

  只不过这几年他实在是有些吃腻了牛羊肉,分外怀念猪肉——卤猪蹄、酱排骨、凉拌猪耳、辣炒大肠……还有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百肉都不如猪肉香。

  可惜,现在的人还不识货,把猪肉视作下等肉,宫里的做法相当单一,要么是做成火腿,要么就是单吃肘子,再不然就是小炒肉,但猪的精华何止于此,它全身都是宝贝。

  胤祉逐步向膳房伸出‘魔爪’,头一日点了清炖猪排,第二日便把猪蹄炖黄豆给安排上了,隔了没几日,便要吃炒猪肝……

  御驾走了两个月,上书房里烈日炎炎,蝉声阵阵,七阿哥午膳特意叫了凉面,他现在也开始跟三哥四哥一样,把午膳安排的尤为丰盛,不输早膳和晚膳,四哥今日的午膳也是凉面,只是跟他的配菜不同而已。

  他叫的配菜是肉丁辣酱、鲜虾丸子和一只板鸭。

  四哥是牛肉、腌黄瓜、玉兰片、什锦豆腐、炝冬笋,总之是特别素。

  至于三哥的午膳嘛,他委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羊肉串、烤猪蹄、烤鸡皮、烤韭菜、烤猪鼻、烤蒜、烤面饼,桌上还有一盘卤大肠和一份汆毛豆,以及一盅冰镇酸梅汤

  闻起来很香,看三哥吃得也挺香,只是这膳食实在有些不讲究,吃猪肉也就算了,但猪鼻、大肠这些东西,想想他就接受不能,还有韭菜和蒜,这两样味道实在大了些,做配菜吃也就算了,烤着吃定然会污了口。

  在炎热的夏天,坐在冰盆旁撸个串儿,再配上清凉爽口的酸梅汤,简直是爽爆了。

  若不是皇阿玛带着太子和大哥离京,他还真不敢弄这些东西。

  皇阿玛不许上课时用冰,他也不敢让人把冰盆放到教室里去,只能放到东西两个配间,用来吃饭睡觉的地方放上冰。

  作为一个活过一辈子的人,胤祉吃辅食比宫里的其他小孩早的多,口也重的多,若是皇阿玛还在紫禁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到上书房来,他自然不敢在上书房吃口味太重的东西,不像现在这样随意。

  若大哥和太子还在上书房念书,当哥哥的管弟弟天经地义,但上书房现在没有哥哥,只有俩弟弟,一个虽重规矩但跟他最是要好,一个刚来没多久,还不敢管哥哥们的事儿。

  老虎,不,皇上一走,紫禁城中潇洒肆意的何止是阿哥所,后宫亦是如此。

  荣妃天天把女儿叫到钟粹宫去,一呆就是一整天,母女俩一个给猫做衣服的,一个给猫画画的,忙得不亦乐乎。

  皇贵妃安安稳稳养起了病,没了皇上这块肥肉在,后宫安稳,她要操的心也少多了。

  钮钴禄贵妃和宜妃凑一块养孩子,宜妃的小九,钮钴禄贵妃的小十,都是小淘孩儿,宜妃还要照看早产生下来的十一,时不时的也要关心养在仁寿宫的老五,作为宫里儿子最多的宫妃,宜妃要操的心也多,还好有钮钴禄姐姐帮着她照看小九。

  德妃窝在永和宫里照看刚满月没多久的女儿——皇十二女,小六走了以后,她满心满意想再生一个阿哥,可惜不是谁都有宜妃的好命,十月怀胎到底是生下了个公主。

  高位妃嫔中,最忙的还是惠妃,儿子的福晋定下了,大婚就在来年,这婚礼是个什么章程,她不得好好问问内务府。

  再有,等大阿哥伴驾回宫,教人事的宫女也该安排起来了,她得仔细给儿子挑个好的,要安分老实,长得不能差,可也不能太漂亮了,今年选秀她已经给儿子挑了个极漂亮的秀女做格格,另外还有个家世不错的格格。

第13章

  上书房没有休沐日,一年到头也歇不了几天,胤祉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去钟粹宫请安时,才有那么半刻钟的时间能见一见额娘。

  但皇阿玛带着太子和大哥出京后,胤祉虽然不敢翘课去钟粹宫,可若是赶上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也会在午休时间往钟粹宫跑一趟,顺便用个午膳。

  有胤祉这个当哥哥的带头,底下两个弟弟自然有样学样,七阿哥往储秀宫跑,四阿哥则是尽量在生母和养母之间一碗水端平,这次去承乾宫,那下次就要去永和宫。

  偏偏这两宫的娘娘又格外不对付,她们想要的也不是四阿哥一碗水端平,而是想做被偏爱的那一方。

  以往去两位娘娘那里请安,四阿哥在两宫都待不了太久,半刻钟不到就要起身离开,可如今午休时间过去就不同了,算上用午膳花的功夫,差不多要呆上半个时辰呢。

  以前能点到即止的东西,现在可以往细了说。

  以前来不及说的事情,现在也能排上号了。

  以前没办法多体会到的情感,现在也能慢慢品味了。

  胤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老四不容易,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像是结了婚的男人一样,已经体会到了做双面胶的难处,人家是在亲妈和媳妇之间为难,老四则是在养母和生母之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简直无解。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皇阿玛这个渣男,当初还不如直接把老四的玉碟改写在皇贵妃名下呢,要知道老四一生下来就抱去给了皇贵妃了,皇阿玛却不给改玉碟。

  这就跟把孩子送给一户人家抱养,却不给小孩迁户口一样,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贵妃地位尊崇,虽不是皇后,却相当于是半个皇后,更何况皇贵妃又是皇阿玛的表妹,母族佟佳氏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容小觑,若老四记在皇贵妃名下,那对太子的威胁可不比大哥差。

  若从政治方面考虑,皇阿玛不给老四改玉碟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苦了老四,虽然是最后的赢家,可这母子关系实在拧巴。

  胤祉上辈子虽然是孤儿,可这辈子命实在好,排行靠前的几个兄弟当中,他的童年算平稳幸福的,一直在母妃宫里养到六岁才搬来阿哥所,不像大哥,刚满月就被寄养到宫外了,五岁才接回宫,太子出生就没了母亲,老四是多了个养母,老五则是被抱养在宁寿宫。

  大概是童年各有各的苦,胤祉这几个哥哥弟弟们远比同龄人成熟,卷起来也比同龄人厉害。

  相比之下,打小在亲生额娘身边养大的小七,进取心便没那么强了。

  胤祉从小七身上探到了一丝丝咸鱼的气息,并且这两个月在他的影响下,逐渐有扩大的样子。

  皇阿玛御驾回京前,他和小七都可以在练习布库时相互放水了,也会在念书时相互打掩护,皇阿玛规定每篇文章念上一百二十遍,实在是太磨人了,少那么几遍,只要不被发现,也无伤大雅。

  可惜,私下里他们玩不来,小七是宅男,不喜欢串门,也不喜欢宠物,喜欢的是在佛前念经,每天要上那么久的课,下了学还要抄写经书。

  阿哥所里原本已经有一个狗党和一个猫党了,再来个佛教信徒,也不奇怪。

  事实上,宫里信佛的那可太多了,远的不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人的宫里便供奉着佛像,娘娘们就算不供佛像,平日里也会抄写佛经,小七也便是受亲生额娘影响,所以才会信佛。

  信佛在宫里是主流,胤祉每年也要抄上几本佛经,过节时作为礼物送给长辈,去年皇阿玛的万寿节,他送的便是手抄佛经。

  在宫里,轻松惬意的日子注定是过不了太久的,皇阿玛一回宫,宫里各处的规矩好像都变紧了,阿哥所和上书房也不例外,尤其是上书房,皇阿玛回宫第二日上朝前就亲自来了一趟。

  不止亲自检查了他们哥仨最近的功课,还去看了西配间新添的那三张长榻。

  看着皇阿玛那张严肃的脸,胤祉久违的有些紧张,又想起几年前刚来上书房那天,被皇阿玛抓住在课上睡觉,他和几个哈哈珠子一起脸上顶着冷水帕子罚站,还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如今皇阿玛不会为了几张长榻,再免了他们午休的时间吧,真要是如此,他就……只能认命了。

  有什么法子呢,装病骗不过太医,撒娇哭闹耍无赖对皇阿玛不起作用,而且他们这些皇阿哥一旦犯什么错,最先受罚的不是他们,是他们的哈哈珠子,还有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康熙背着手,一言不发,眼睛在三个儿子当中来回巡视,最后紧盯着老三。

  太子正式出阁读书后,上书房的风气都要被老三给带坏了,小小年纪便有了耽于享乐的苗头,好在是功课没落下。

  若是太子还在上书房念书,他此番必然要好好治一治上书房的风气,但太子已然结业出阁,加上小六当初也是因为过于劳累才折腾病的,上书房多几张长榻便多了吧,反正午休时间是不会变的。

  “你们几个在上书房一定要好好用功念书,向太子学习,万不可惫懒懈怠,尤其是老三,你现在是上书房里最年长的阿哥,要给底下的弟弟们做好榜样,不要让朕失望。”康熙沉声道,语气里颇有一种‘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的可惜之感。

  “皇阿玛教训的是。”胤祉面上应道,不过心里头可没把皇阿玛这话当回事儿。

  太子自是标杆,资质和努力都是万中无一的,但他一条咸鱼就用不着把太子当榜样了,他的榜样应该是刘禅刘阿斗,那绝对是一条腌入味的咸鱼了,这样的人当皇帝是灾难,但要是做个清闲王爷,幸福指数绝对高。

  这会儿也就胤祉还能发散思维飘到三国演义里去了,四阿哥和七阿哥全都低着头,皇阿玛虽然没有罚他们,但既然已经这样提醒了,就说明皇阿玛对他们这几个月的表现是不满意的。

  至于怎么做才能让皇阿玛满意,那还用说吗,学太子呗,太子从来都是皇阿玛最满意的儿子。

  胤祉好不容易才摸到点儿咸鱼的尾巴,皇阿玛一来到好,非但要写大朝会的观后感,小七也跟着支楞起来了,像打了鸡血一样,练习布库时嗷嗷叫,念书时也一丝不苟地执行皇阿玛的‘一百二十遍’法。

  好在,太子从上书房结业后,皇阿玛来上书房的频率便骤然减少了很多,没有皇阿玛这颗猫薄荷日日过来骚扰,上书房的内卷程度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天昏地暗,只是跟咸鱼也没什么关系。

  继小六、小七之后,胤祉对后边的弟弟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排在小七后头的可是未来的八贤王,估摸着又是一个内卷之王。

  小九是个漂亮孩子,跟大哥剑眉星目的硬朗帅气不同,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小九,漂亮里透着精明,瞧着就是个聪明孩子,像极了后世出身富贵带着些骄矜的学霸,还是性子很不好惹的那种。

  至于钮钴禄贵妃所出的小十,那性子活脱脱又一个大哥。

  ‘后浪们’看着都太给力了,让胤祉这个‘前浪’恨不得立刻死在沙滩上。

第14章

  盼望着,盼望着,康熙二十六年,胤祉终于盼来了一个无甚上进心的弟弟——五弟。

  五弟比八弟大了整整两岁,但两人却是同时搬到阿哥所的,且到现在都还不会说汉话,来了上书房,除了满文课和蒙文课,听别的先生的课就像听天书一样。

  若是换做别的哥哥弟弟,怕是都要急哭了,但五弟不同,他身上有着少年人难有的优哉游哉。

  如果说,胤祉是一条天生的咸鱼,那五弟便是被皇阿玛后天培养出来的咸鱼。

  可惜咸鱼们之间并没有心灵感应,胤祉发现了五弟这个同类,奈何五弟没有看到他的咸鱼之心,而且什么品种的咸鱼到了皇阿玛手底下,都别想悠哉游哉起来。

  五弟刚来上书房,就被皇阿玛安排了两位专门教汉语的谙达,要求五弟在三个月之内学会汉话。

  这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让小孩三个月的时间学会一门语言,这导致五弟直接拥有了一间单独的教室,而且连武学课都不上了,问就是遵皇阿玛的旨意学汉语。

  能够在春寒料峭的时节躲进屋子里,不必在外拉弓射箭骑马,也无需跟着谙达师傅练习拳脚,五弟奉旨学汉语的差事,着实让胤祉羡慕。

  早知道他就该主动请缨去当五弟的汉文师父,还能跟着五弟沾沾光。

  胤祉等来了咸鱼弟弟,而另一个弟弟——小白胖包子八弟,实话实说,这位的确是位内卷之王,各方面都对自己严格要求,但属实有点萌,顶着小白胖包子的壳,做着大人该做的事儿。

  宫里的孩子都早熟,也大都个性骄傲,不说太子和大哥,便是底下的这些弟弟们,也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骄矜,自小便是被宫人伺候大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级划分,除了极少数混出头的宫女太监,宫人是很难听到主子们道谢的。

  小八就像是书里写的君子,待人有礼,风度翩翩,对宫女太监们都不吝惜于道谢甚至说几句好话,对他们这些哥哥就更是尊重有加了。

  只是年纪太小,人又生得白胖,一个白胖包子做事如君子那般,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是看不见风度翩翩的,只能看到小八身上的反差萌,让人忍不住想抱到怀里好好揉搓揉搓。

  啧啧啧,也难怪皇阿玛是个儿控,在儿子们身上花的心思和时间远比后宫妃子多,若他将来的儿子也如他这些哥哥弟弟们一般,怕是想不当个儿控都难。

  大阿哥的婚礼定在最为炎热的六月,上书房的阿哥们也因此得了一日的假期。

  因为是在宫里举行,所以这场婚礼虽然盛大但并不热闹,能来参加婚礼的人实在有限,宫里的娘娘们不能来,便是大阿哥的生母惠妃娘娘都不被允许参加,皇上也不来。

  大阿哥在朝堂上的人手虽然不少,可够格进宫赴宴的实在少,就算是新娘子的娘家人,也只有寥寥数人能进宫。

  不过不热闹不要紧,皇子们单独摆一桌,能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得一日的空闲,房子四角摆着冰盆,桌上是琳琅满目的菜品,还能看大哥挨桌敬酒,对胤祉来说,这就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当然,在场最高兴的绝不是胤祉,而是新郎官。

  成家对大阿哥这样有心大位的皇子来说,是具有一定政治意义的,更不要说福晋的父亲科尔坤还是兵部尚书,有了科尔坤的支持,他对兵部的掌控就能更深了。

  他要跟老二争太子之位,年龄便是他的优势之一,他比太子先成婚,将来还会比太子更早地生下嫡子,而有了嫡子,他在皇阿玛和那些大臣们眼中的份量就会更重,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踌躇满志的大阿哥来向太子敬酒时,两人话里有话,来回交锋,坐在太子下首的胤祉都能感受到两位哥哥之间复杂的感情。

  不过,他也习惯了,太子和大哥交锋的场面,他在大朝会上可没少见,俩人背后的那些喽啰们更是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老三,大哥也敬你一杯,小时候的恩怨都在这杯酒里了,你要给面子就干了它。”大阿哥端着酒杯霸气道。

  他和老三自从打了那一架后,就很少有往来了。

  小时候看不开,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要专心对付太子,老三若是有眼力劲儿,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去,以前那一茬就算翻篇儿了。

  老三若是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在心里面记恨他,那他对付太子之余,也能伸出只手按住老三。

  酒杯不算大,里面也就一两白酒吧,再加上现在酒水的度数普遍偏低,胤祉虽然未成年,但干了这杯酒不成问题。

  更何况大哥那时对他下狠手的仇,他当场就已经报了。

  “弟弟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罢,胤祉便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这酒水确实不够给劲儿,估摸着度数也就跟后世的啤酒差不多,不过味道倒是很不错。

  见老三这么爽快,大阿哥眼神微微亮了亮,又跟老四喝了一杯,至于剩下的这些弟弟们,年纪实在小。

  “五弟、七弟、八弟你们可不许喝酒,小孩子还是饮些蜜水吧。”大阿哥说着还颇为遗憾的看了看小八,小八的生母虽是良贵人,可养母却是他额娘,众兄弟当中,唯有小八跟他是最亲近的,可惜年纪太小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六岁的娃娃帮他挡酒吧。

  要说年纪最合适的,那还是老二,只是他跟老二向来不对付,让老二帮他挡酒,那除非索罗图和明珠都变成至交好友了才有可能。

  老二不行,往下来可不就老三、老四了,老四从来都是向着老二的,老三虽然从前跟他不对付,但也不亲太子。

  既然老三今日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了,那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大阿哥拽起老三,凑到人家耳根子旁边轻声道:“待会儿若是有人起哄敬酒,你帮大哥挡着点。”

  胤祉嘴里还嚼着东西呢,便稀里糊涂成了给大哥挡酒的,先不说他这个小孩能挡几杯酒,关键是这宴席上真的会有人起哄给新郎官灌酒吗。

  胤祉做了个挡酒的工具人,只在宗室这几桌帮大哥喝了几杯酒,算是没白跟着大哥在这婚宴上走一圈,余下的那些,不是他不想发挥工具人的作用,而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有几个敢在宫里头给大哥灌酒的。

  胤祉这么稀里糊涂走了一遭,当天便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兄弟情深的消息传出来,第二天大阿哥带着新妇去乾清宫拜见皇阿玛,小两口前脚刚走,后脚皇阿玛的赏赐便下来了,总共三份,一份是给新郎官的,一份是给新娘子的,还有一份居然是给三阿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胤祉送寿礼时总是喜欢送一些惠而不费的东西,皇阿玛这几年给他的赏赐也在往这个方向发展,像这次,给大哥大嫂的赏赐里有金银、有首饰、有字画,给他的却是一箱子皇阿玛年少时看过的书,上面还有皇阿玛的笔记。

  这东西放在几百年后肯定珍贵,带有康熙皇帝字迹的古董书,绝对能卖得出价格来,但放到现在,首先这不是古董,其次他不敢往外卖。

  胤祉也不知道皇阿玛给他的这份赏赐,到底是因为他和大哥尽释前嫌,还是因为皇阿玛想看到儿子们全都兄友弟恭。

第15章

  皇上的态度便是宫里的指向标,一言一行都被人细细琢磨,大阿哥带着新娶的福晋在乾清宫拜见皇阿玛时,没提过老三半个字,可偏偏皇阿玛给他们赏赐时还给了老三一份。

  金玉珠宝虽然昂贵,可却不及皇阿玛赐给老三的那一箱子书珍贵。

  阿哥所里,大阿哥把福晋送回正院后,独自站在书房里,眼皮抬也不抬的盯着茶杯中徐徐上升的蒸气。

  皇阿玛不可能踩着他去抬举老三,但若只是褒奖他们兄弟二人尽释前嫌,那也不应该只赏老三一箱子书,按理,皇阿玛应该也送他一箱。

  那可是皇阿玛年少时翻看过的书,上面还有皇阿玛看书时写的笔记,何等的珍贵,独独赏给老三一箱,难不成是在暗示老三……向他这个大哥靠拢。

  如今能在朝堂上听政的皇阿哥只有四个,老四向来亲近太子,老三则是谁都不站,皇阿玛应该是想给他在兄弟们当中找个帮手,八弟年纪还是太小了,老三就很合适。

  大阿哥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老三替他挡了酒,皇阿玛便赏了老三,还是在他刚刚见过皇阿玛之后,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皇阿玛有意给他铺路,接下来就看老三接不接了,反正皇阿玛不缺儿子,他也不缺弟弟,大不了等几年,下面那一茬的弟弟就又长成了。

  大阿哥猛灌了一杯茶水,仍旧无法平复内心的激动,老三能不能跟他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的心意,皇阿玛亲自为他拉拢老三,是不是就代表了皇阿玛也不希望太子的势力在他之上。

  心潮澎湃的大阿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辜负皇阿玛的厚望,吩咐人给老三备了份礼送去。

  老三这人,惯来是不爱隐藏自己喜好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三阿哥喜猫、喜辣食、喜猪肉,还喜字画,连送礼都送自己的字画。

  大阿哥狠了狠心,为了招揽老三,把好不容易收来的董其昌版《儿宽赞》送了过去,他原本是打算明年将其作为寿礼送给皇阿玛的,如今倒是便宜了老三。

  皇阿玛最喜欢董其昌的字体,因此他们这些皇子在学书法时也都爱临摹董体,董其昌存世的字帖,现如今可是无价之宝。

  胤祉先收了皇阿玛一箱子书,大哥又送来了一本古董字帖,还是董其昌的作品,这稀里糊涂的,他还真不敢收大哥这礼。

  “这礼物实在过于珍贵。”胤祉赞叹道,这哪是一幅普通的字帖,这是成百上千两的金子,他和大哥的交情委实没到送这样重礼的份上,“还是收回去吧,我收不得大哥这样的重礼。”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好东西拿着烧手,大哥如今和太子关系那叫一个紧张,他要是搅和进去,就怕皇阿玛既舍不得长子,也舍不得嫡子,到时候气全撒在他这个两头都不占的身上。

  再说,他所求不过是当个经济自由的贝勒,又没想着当郡王、做亲王,何苦掺和进去求一个从龙之功呢。

  胤祉再三推辞,不肯收下礼物,大阿哥派来的人也只能捧着盒子回去了。

  在胤祉看来,他是拒绝了大哥的重礼,可能也拒绝了大哥的一次招揽吧。

  但在大阿哥看来,老三可不光是拒绝了他的招揽,还驳了他的面子,皇阿玛都暗示的明明白白了,老三却不肯接下他的礼,宁肯违背皇阿玛的心意也不肯跟他。

  怎么着,就这么不看好他?

  俩兄弟尽释前嫌刚一日,关系便又闹僵了,跟小孩过家家似的,连伴驾出塞的路上,大阿哥都对胤祉冷着一张脸。

  此次伴驾出巡的皇阿哥,排行靠前的都来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和四阿哥。

  胤祉有了经验,路上可不敢从早到晚都窝在马车里,一早一晚还是要出来骑一段马的,在人前晃一晃,省得再被皇阿玛惩罚每天要骑足多少个时辰。

  他上次鼓捣出来的口罩又派上用场了,可惜这东西除了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御驾中便没有人再用了,出发前他就跟四弟安利了,可惜老四不像他这个实用主义,有点臭美,宁可往鼻子里吸灰尘,也不戴口罩。

  而且这孩子要强的性子是一点没改,不学他这个总是窝在马车里享福的三哥,偏学一天到晚在外骑马的大哥和太子,到木兰围场时,这孩子大腿内侧都上了好几次药了。

  刚在避暑山庄歇下,这倒霉孩子又被拎出去特训,不过穆克登被皇阿玛调去了火器营,给老四做特训的是一等侍卫隆科多,皇贵妃嫡亲的弟弟,同时也是皇阿玛的表弟。

  若论关系,皇阿哥们都是可以称隆科多一声舅舅的,但是伴驾随行的这四个人里,只有老四唤隆科多一声舅舅。

  秋狄开始之前,胤祉度过了六岁以后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不用念书,不用练武,除了每隔几日去皇阿玛那里点个卯,余下的时间,全归他自己安排。

  胤祉领着宫中画师画了不少画,有风景画,也有人物画。

  避暑山庄可比京郊的畅春园大多了,且比畅春园又多了几分大方古朴之美。

  曲水荷香、金莲映日,松鹤清樾,可惜伴驾而来的西洋画师太少了,画不完避暑山庄的全貌,胤祉想要留几张自己来此一游的画像,也只能挑挑拣拣,在千林岛倚树而立一幅,在荷花群里泛舟而行一幅,站在鹤群旁喂食又是一幅。

  大阿哥夫妇新婚燕尔,可大阿哥忙得脚不着急,大福晋虽然也住在避暑山庄,但毕竟是女眷,不敢随意出来闲逛。

  太子只会比大阿哥更忙,皇上在哪儿,朝廷就在哪儿,皇上来了承德,身份重要的朝臣们也大多跟来了承德,只留一部分在京城看家。

  大家都忙,就胤祉一个闲着到处乱逛的,连承德书肆里的话本子都被他挑了个遍。

  太雷人的不要,香艳的不要,晦涩的不要,剩下的几十本看简介和头几章倒觉得还可以,他打算全都带进宫去给二姐姐看。

  大哥和二姐姐同年出生,大哥今年已为人夫,二姐姐的婚事虽然还没定下来,但应该也等不了几年了。

  这年头女子比男子要不易的多,哪怕贵为公主也不例外,皇阿玛虽然已经许了让二姐姐留在京城嫁人,可京城除了生存环境比塞外强点,也还是一妻多妾制,公主不能养面首,但驸马却是允许纳妾的。

  其实,二姐姐若是能想得开,想过好日子并不难,就怕她想不开,更怕她被夫家的人掣肘,被三从四德女训女则给洗了脑,被欺负了都不知。

  胤祉买这些话本的目的就是让二姐姐多了解了解世间的痴男怨女,也看一看宅院之中的婆媳关系、妯娌关系是怎么样的错综复杂,还有一些升级流的话本,开篇一个穷书生,后来不是纳了商户女又娶了大官女,就是死了老婆另娶千金小姐的,千金小姐还附赠暖床丫鬟。

  大概是受上辈子影响太深,胤祉光是看着就觉得荒唐。

  这边胤祉为二姐姐发愁,那边结束特训的四阿哥,为接下来的木兰围猎发愁,大哥勇武,二哥和三哥武力也不弱,皆能拉开六力以上的弓,只有他,明明只比三哥小了一岁,却连四力的弓都拉不开。

  在狩猎时垫底是肯定的,他担心的是跟前面三个哥哥差太多,显得他太弱了。

  四阿哥忧心忡忡,可蒙古的王爷们刚到,围猎还没正式开始,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传信——太皇太后病重。

  此次木兰围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御驾火急火燎的往京城赶,甚至分了两部分,一部分轻车简从赶往京城,一部分留下来处理后事收拾行李。

  胤祉也弃了马车,骑马跟在后面,去承德时路上用了九日,回去只用了三日。

  太皇太后已经七十五岁的高龄了,谁都知道这样年纪的人一旦重病就很难痊愈了。

  若不是周围人拦着,康熙恨不得不休息,夜里也骑马赶路,他从京城出发时还向太医问了皇玛嬷的脉案,那会儿还一切如常,这才多了多久,怎么就病重了呢。

  那么多劫数,皇玛嬷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应该也一定可以吧。

第16章

  宫里的定海神针,扶持过两代帝王的太皇太后中风了,右半身全部瘫痪,皇贵妃领着一众的妃子在慈宁宫侍疾,好不容易才等到皇上归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康熙把所有的妃嫔都打发走,亲自守在祖母榻前,除了上朝,一概不见大臣,腾出时间来给皇玛嬷侍疾,还和太医商量用药,下旨搜寻民间神医入宫。

  可太皇太后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衰退,到了年底时,连左半边身子都使不出劲儿来了,太医们和那些从民间请来的郎中,已经没有敢用药的了。

  康熙一步步走到宫外的天坛,长跪不起,为皇玛嬷诵读祝文。

  宫中各处的主子们,烧香的烧香,拜佛的拜佛,抄经书的抄经书。

  可仍旧留不住太皇太后,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崩逝,熬了许久的康熙直接晕倒在皇玛嬷的遗体前,等人醒过来,便直接割去了自己的辫子。

  按照祖宗规矩,只有皇帝驾崩,做子女的才能割去自己的辫子,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崩逝,都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但康熙作为孙子却为祖母破了例。

  康熙破的例还不止这一项,不顾宗室和大臣们的阻挠,没有让祖母因为死在年根底下便匆匆下葬,而是停灵过年。

  康熙二十七年的新年,帝王带着他的妃嫔儿女们是在太皇太后的灵前度过的。

  灵前最后一日,胤祉跪在人群当中潸然泪下,这眼泪一小半为太皇太后而流,一大半是为皇阿玛流的。

  纵使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对皇帝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尊崇,可却还是把皇阿玛放在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那是会管他逼他上进的阿玛,却更是一个国家的帝王,像是半个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同时,也冷漠孤僻,不近人情。

  但这段时间看着皇阿玛为太皇太后悲痛难过,又几度打破祖宗成规,让他心中的皇阿玛突然跌落神坛,变得有血有肉起来,更像是个人,也更像一个父亲。

  太皇太后崩逝为国丧,这个新年不复往年的热闹,整个京城都一片沉重。

  永和宫里,刚刚生产完的德妃听见生的是个阿哥,才放心晕了过去,她已经二十九岁了,能在这个年纪怀孕已是幸事,若这一胎还不是阿哥,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为此,初一之后,她便没有再去慈宁宫为太皇太后守灵,就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住。

  也幸好她没逞强,这孩子刚满九个月便出生了,生在大年初九。

  宫里人一早就得了娘娘的吩咐,无论诞下的是阿哥还是公主,一概不许声张,静悄悄的去给皇上、皇太后和皇贵妃报个喜,再知会四阿哥一声,万不可张扬,也不许露出喜气,免得搅了太皇太后清静。

  德妃在睡梦中唇角都是扬着的,而跪在灵前得知消息的四阿哥,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自然好,就像小六那样,额娘应该很开心吧,上次十二妹妹出生,额娘虽然没说什么,可他去探望时却能够感受到额娘内心的失望。

  十四弟肯定很得额娘喜欢,之前他没能照顾好小六,但日后他一定会照顾好十四弟的。

  皇上沉浸在失去祖母的悲痛当中,十四阿哥连洗三礼都没办,但一国之君要面临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正月二十三日,也是除服后的第三日,太皇太后的丧事刚刚才办完,满脸憔悴的康熙未着龙袍,而是穿了一身青色布衣出现在乾清宫的大朝会上。

  因太皇太后的丧事,年前年后有诸多朝政被耽搁,因此近来几次大朝会要处理的政务都很是繁多,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御史郭琇弹劾总河行督靳辅一事。

  郭琇弹劾靳辅,百般阻挠开浚下河,应予惩处。

  在御前听政的胤祉,也未关注到这一点,因为这也不是靳辅这位总河行督第一次被弹劾了。

  靳辅可是朝堂上的老臣了,先帝在时便已是兵部员外郎,而皇阿玛在亲政后,对靳辅可谓是屡屡提拔,升为内阁学士,后又授安徽巡抚,之后又加封兵部尚书衔,后来又是河道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