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亚男微微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没见过,只是听我爹爹说起过。”

明珠还想再问,就见苏家宗主敬轩,在一名弟子带领下由门内大步而出,尚未站定他就在问:“在哪里?”

苏小刚忙向门楣上一指。苏敬轩抬头一看,浑身不由一颤,半响无语。苏小刚见宗主脸色傺有过的凝重,正待检讨自己的失职,只听苏敬轩喟然叹道:“这图案已绝迹江湖十八年,难怪你们不识。这是拜火教,也就是俗称魔门的独门标志。它出现的地方,必伴着血雨腥风。”

正文 第二章 赌酒

苏府门楣上出现魔门标志的消息,很快就在宾客中传了开去。不少宾客不等大礼举行就悄悄溜走,没过多久,就有一多半宾客不辞而别。

“没想到一幅魔门妖火图,就让苏家认清了谁是真朋友。”苏敬轩环视着略显冷清的苏府,不由喟然长叹。见众弟子都在望着自己,他若无其事地吩咐道:“大礼照计划举行,大家该喝酒的喝酒,该闹洞房的闹洞房,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话音刚落,就听门外迎宾的弟子一声高唱:“漕帮丛飞虎,携随从八人来贺。”

苏敬轩眉头微皱,苏家与漕帮一向没有什么交情,丛飞虎突然携手下前来作甚?正思忖间,就见几个彪壮汉子龙行虎步,昂然而入。当先一人年逾四旬,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即便身披旧氅,也掩饰不住他那天生的威仪,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苏敬轩也猜到汉子就是漕帮大当家丛飞虎,不过苏敬轩对这些黑道人物一向敬而远之,见他贸然登门,便不冷不热地拱手道:“在下对丛大当家虽仰慕已久,却从不敢高攀,苏家与漕帮也一向没什么来往,大当家突然登门,恐怕不是喝杯喜酒这么简单吧?”

丛飞虎呵呵一笑:“苏宗主说话倒也直接。不错,听闻苏家大公子大婚,丛某正好在金陵盘桓,原本打算差人送上一封贺贴也就罢了,谁知却听说苏府惊现魔门妖火图。丛某想到大家既然同为江南武林一脉,岂能容魔门猖獗,所以便率漕帮八大金刚赶来讨杯喜酒。苏宗主有用得着丛某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苏敬轩没想到在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丛飞虎竟率帮中高手前来助阵,倒也是条古道热肠的汉字。苏敬轩连忙首期戒备之心,拱手道:“大当家里面请!”说完转向随行弟子,“吩咐司仪举行大礼!”

丛飞虎在经过舒亚男和明珠身边时,好奇地望了二人几眼,直看得舒亚男一阵心惊肉跳,还好他似乎并未认出眼前这蒙面女子,就是当初自毁容颜后不告而别的那个刚烈的少女,这让舒亚男心下稍安。

在鼓乐鞭炮和宾客们的祝贺声中,婚宴照常举行。新郎新娘白糖入洞房后,天色已是黄昏,苏敬轩亲自举杯来到云襄面前,对他道:“云公子为苏家巧妙解围,本该留公子多盘桓几日,只是今日苏家可能会有点变故,所以喝完这杯酒公子就请回吧。以后有机会,鸣玉会亲自向公子致谢。”

云襄淡淡一笑:“其实宗主实在不必如此多虑,据我推测,魔门并未大举侵入中原,门上那幅妖火图,不过是别有用心者的恶作剧罢了。”苏敬轩眉梢一跳:“何以见得?”

云襄笑道:“魔门若大举入侵中原,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魔门若要对付苏家,定会避实就虚,而不是选在宾客云集的时候公然挑战。我敢肯定,今日那幅妖火图,定是上次败在大公子刀下的魔门少主寇元杰所为,不过是恶作剧的心态罢了。所以我不仅要留下来,还要陪大公子好好喝上几天。宗主也别太将那幅妖火图当回事,让亲朋好友小看了苏家。”

苏鸣玉一道击败魔门少主寇元杰的事,苏敬轩也听侄儿提起过,仔细一想不由哑然失笑,摇头道:“我还真是杯弓蛇影,自己乱了分寸。云公子这一分析,令我宽心不少。你就留下来多盘桓几日,鸣玉性情孤僻,一向鲜有深交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看重一个朋友。”

云襄连忙答应下来。待苏敬轩离去后,金彪忍不住悄声问:“公子,咱们跟苏家素无交情,你跟苏鸣玉也不过一面之交。你感激他上次救你,特意赶来喝杯喜酒,并冒险替他击退南宫珏也就罢了,还留下来做甚?”

云襄笑而不答,他还不敢告诉金彪,自己来江南的目的是南宫世家。为了对付这股盘踞江南上百年的强大实力,结交一切可资利用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现在这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这可多亏了南宫珏和寇元杰帮忙。“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你信得过就留下来帮我,若信不过,咱们就此分手,下次见面,咱们还是朋友。”云襄凝视着金彪的眼睛,淡然道。

“去你妈的!”金彪忍不住给了原想一拳,“你知道我最是好奇,心中容不得半点疑惑。知道你又有新的计划,我不留下来睁眼看明白,怎么能走?再说你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我在身边照应,你那些计划要实现恐怕也很困难。何况咱们既是兄弟,又是师徒,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金彪随手一拳,打在云襄身上可就着实不轻。云襄痛得龇牙咧嘴,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十分感动。

初更时分,热闹了一整天的苏府渐渐安静下来,酒宴也终于结束。众宾客除了住在金陵本地的陆续回家外,余下的被安排在了苏府的客房。本来明珠与舒亚男应该住进专为女宾客准备的客房,但负责安排住宿的苏小刚,恼她们假冒身份又拒不透底,便将她们安排在普通客房。这里住了不少夫妻来宾,这样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明珠将领路的丫鬟打发走后,正要卸下装扮,突听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她一怔,跟着欢呼雀跃:“一定是云大哥!”

“什么时候云公子突然变成了云大哥啊?”舒亚男没好气的诘问。明珠脸上一红,忙掩饰道:“这里没人认得咱们,除了云……公子,还会有谁?”说着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满怀希冀地过去开门,谁知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粗豪汉子。明珠十分惊讶,正要开口问,那汉子已不由分说闯了进来,对明珠命令道:“你出去等会儿!”“你……”明珠正要拒绝,却见舒亚男对自己微微颔首道:“你先出去,我来应付。”

明珠还在犹豫,那汉子不由分说已将她推了出去,然后仔细关上房门,这才转向白纱蒙面的舒亚男,默然半晌,方涩声道:“舒姑娘,请容我丛飞虎当面向你赔罪!”

舒亚男声色不动地淡然道:“对不起,你认错了人。”

丛飞虎愧然道:“你虽然藏起了受伤的面容,但我却认得你那只手。就是那只手背上有个小疤的手,毅然划破了你的脸颊。这个画面无数次出现在我的睡梦中,我怎会认错?”舒亚男不由自主摸了摸手背上那道不起眼的疤痕,那还是小时候跟男孩子打架留下的记号,没想到却被丛飞虎认了出来。

“舒姑娘,你因我的冒犯而自毁容颜,丛某万死难辞其咎。”丛飞虎一脸愧疚,毅然道,“你要打要杀,丛某决不不皱下眉头。但求舒姑娘原谅丛某的罪过,以求心安。”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舒亚男苦涩地想道。一切都已发生,当初她对丛飞虎就谈不上仇恨,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像绵羊对恶虎的恐惧一样。但现在,当这只恶虎可怜巴巴要自己原谅的时候,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黯然半晌,她涩声道:“好吧,我原谅你。你可以走了。”

丛飞虎如释重负死的嘘了口气,走近一步道:“舒姑娘,丛某一生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样刚烈的女子。我从未如此敬佩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用毕生的感情,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舒亚男有些意外地望向丛飞虎:“你什么意思?”

“我想娶你为妻!”丛飞虎定定地盯着舒亚男,“从你自毁容颜那一瞬,我就打定主意,只有如此高洁刚烈的女子,才配得上我丛飞虎。我不会因为你容貌有损而有喜好轻视,反而会加倍爱护自己的亲娘一样爱护你。”

舒亚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望着丛飞虎那炽烈的眼神,她不由冷笑道:“你丛爷想要的东西,想来没什么不能到手。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用强?”

丛飞虎慌忙退开两步,低头道:“我发过誓,除非你心甘情愿,我决不再碰你一个指头,更不敢令你有半点勉强,你尽可放心。”

“那好,我就实话告诉你,”舒亚男冷冷道,“我原谅你,并不表示我会喜欢你,更不代表我能忘掉对你的不愉快记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走近我身前三尺,更不要再提娶我的话,那只会勾起我的痛苦回忆。现在已是深夜,我要休息,你走吧。”

丛飞虎黯然片刻,缓缓点头道:“我不再走近你身前三尺,也不再提娶你的话。不过,我不会轻言放弃。”说完他毅然转身开门出去了。

舒亚男闷坐半晌,将脱下的披风有重新穿上,推门而出,争议上明珠,她不由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找个没人的地方,喝酒!”舒亚男几乎在吼。

离舒亚男和明珠所住客房没多远,就是云襄与金彪的房间。二人刚躲下没多久,就听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云襄连忙点亮油灯,金彪开门一看,十分惊讶,门外竟然是新郎官苏鸣玉。只见他一脸阴郁,对金彪视而不见,只对云襄道:“云公子,可否陪鸣玉去喝上几杯?”

云襄笑道:“今日是你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有心思喝酒?”

苏鸣玉没有理会云襄的调侃,只道:“我心里很苦闷,想喝酒却找不到人陪,想来想去竟只有云公子是唯一一起醉过的酒友。”

云襄想起少室山下与苏鸣玉那次大醉,嘴角不由泛起一丝会心的微笑:“好!我陪你。不过明日嫂夫人若要问罪,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

见二人就要出门,金彪正想跟着去,谁知苏鸣玉却道:“对不起,我只请了云公子,你若想喝,我让下人给你送过来。”

金彪一瞪眼就要发火,云襄忙道:“你去去就来,你不用担心。”金彪倒不是馋酒,只是担心云襄安危,见云襄如此说,只得悻悻道:“重酒轻友!哼!”云襄没有理会金彪的抱怨,跟着苏鸣玉出了客房。

此时已是深夜,苏府中除了更夫和值夜弟子,丫环仆佣俱已休息。苏鸣玉也不惊动旁人,悄悄带着云襄来到厨房,只见厨房中美酒倒是有不少坛,菜却只有些残羹剩水。

苏鸣生性讲究,自不会拿这些下人吃剩的菜肴下酒。他四下一打量,对云襄悄然道:“你来生火,我炒两个鸡蛋下酒。”

“你会炒鸡蛋?”云襄十分惊讶,“堂堂苏家大公子,居然地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