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有所不知,鱼嘴壶被洪水冲垮,那群人还想瞒着朕呢!”
章宸帝在一旁气呼呼道:“光是一个安抚使赈灾还不够,须得黜陟使出行,才叫他们知道害怕。否则都当朕年幼可欺!”
鱼嘴壶一直是水利工程的重点位置,一旦破堤,洪水将一泻千里,两岸百姓危矣。
太后闻言一挑眉,冷笑道:“鱼嘴壶垮了?可是确有其事,总不能听信一人之言?”
“是或不是,一查便知,拖延日久伤亡越重,国库本就空虚,朕实在是……”章宸帝不止一次说过,他当皇帝无能为力。
这会儿又要脱口而出,卓太后先他一步,丢出一个玉雕摆件在地上,哐当砸个稀碎!
“皇帝实在太不懂事了,”她双目凌厉:“哀家瞧着,还是早日成家,你才知道身为男儿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小皇帝眉头一皱,“此事不急,朕……”
“如何不急?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坚定守护大堰的山河,”卓太后话音一转,道:“摄政王觉得此言有理么?”
“太后所言极是,”薄时衍缓缓掀起眼皮,道:“如臣一般形单影只,属实不妥。”
卓太后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她收敛语气:“没有子嗣,便是再怎么筹谋,也不知传给谁呢。”
章宸帝在一旁听着,忙道:“爱卿为我大堰鞠躬尽瘁,朕很想主张赐婚,怎就没个人选?”
卓太后一摆手,轻哼:“许是缘分未到。”
薄时衍静默不语。
从御书房离开后。
苒松忍不住愤愤:“主子这毒,除了太后还能是谁所为?”
算年纪,王爷比小皇帝大十岁,寻常男子二十好几,孩子都启蒙上学堂了!
太后用这种下作手段,还敢到跟前来得意!
边上的茂岚接话道:“太后向来沉得住气,近日应是气狠了,才一时逞口舌之快。”
江立棠在卓氏一党人眼中,估计跟肉中刺无异,他们当然着急上火。
现在又要去一个黜陟使,南方诸城眼看着就要被主子完全掌控了。
苒松想起闻人先生的提议,道:“主子应尽快抽空去见神医才是。”
被头疾折磨这么多年,他们都看在眼里。
决不能让卓太后给得逞了,王爷怎么能没有子嗣呢!
“聒噪。”
薄时衍登上马车,撤下帘子,隔绝了苒松的嘟囔。
他闭目养神,汤幼宁的娇憨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今他能接受的近身之人便是这个小姑娘……她?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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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天宝阁一事,涿禾院一致决定三缄其口,免得泄露出去,引来其他姨娘眼红。
不过随后两天,衍裕郡王府特意派了管家过来致歉,携带不少礼物,此举很快在王府里传开了。
打狗还看主人脸,冤枉了摄政王府的下人,岂能当做无事发生?
府中仆役无不羡慕秦婆子,一场误会,都没遭罪,就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这不是撞大运了么!
贵人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就足够他们过上好日子了!
姨娘们关注的点在于:王爷是否因为汤姨娘的缘故,给这老婆子撑腰?前不久才让府医去给她看病呢。
这么大的脸面……
果真这小傻子被他放在心尖尖上了?
一时间,涿禾院风头无两,秦婆子与两个丫鬟低调行事,后院有掌事嬷嬷管着,不至于闹出什么来。
以前没有往来的,不好贸贸然过来,只凌筎一人例外。
她又来了。
天越来越热,凌筎不耐燥意,自己摇扇子不够,还让小丫鬟跟着打扇。
她看着湘巧湘宜,朝汤幼宁感慨道:“如今你多了个人手,夏天摇扇子都能添上一道风。”
别的小院都是两人伺候,就她这里三个人。
汤幼宁不像她那样怕热,“我觉得还好。”
“啧,冰肌玉骨,清凉无汗,说得就是你吧?”凌筎瞅着她干净清爽的模样,又要忍不住羡慕了。
前几日回去后她想了想,觉得王爷看上汤姨娘也不稀奇。
白白嫩嫩身段玲珑的小美人,谁不爱呢!
只怕小腰一扭,能把魂儿给勾走,偏偏这小呆子不懂得自身优势,傻乎乎的纯如白纸,男人不就吃这一套?
“你后来还疼么?”凌筎忍不住打听。
她进府也一年多了,压箱底的册子一开始没好意思看,后来翻了个遍,对这事儿好奇得紧。
“什么?”汤幼宁不解。
凌筎以扇子掩面,低声问道:“王爷碰你,还疼么?”
汤幼宁一摇头:“他没有碰我了,之前抹上药膏早已恢复。”
她说着,伸出手腕给她看。
“没碰了?”凌筎睁大眼睛,知人事的婆子告诉她说,男子开荤后难免贪得很,王爷定然也不例外,迟早会召其它姨娘。
为何又忍住了呢?她追问道:“那你去白霁堂,跟王爷在做什么?”
汤幼宁张了张小嘴,顿住了,他说不准把房中事说出去,不爱被旁人探听。
凌筎还是头一回看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好奇加倍:“你我说些私密话,何不畅所欲言?放心,我守口如瓶,绝不外泄!”
“就……玩珠子。”汤幼宁索性把自己在涿禾院的日常告诉她。
“什么?!!”
谁知凌筎的反应很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红红白白,震惊又微妙。
她一手捂住嘴巴,挥退了身后打扇的小丫鬟。
四下无人,凌筎压低了嗓音,跟汤幼宁确认:“王爷没碰你,是用……用珠子……嘛?”
册子后面有一些小玩具的篇幅,她也看过,其中就有红珠,羞人得很!
没想到摄政王也有此癖好!!
他莫不是照着图册学了好多花样,用在汤姨娘身上?
凌筎手中的扇骨都快被她抠烂了!
汤幼宁用乌溜溜的眼眸打量着她:“凌姨娘,你怎么了?”
神色怪异,眼神飘忽,面上还红彤彤的。
“没……”凌筎拍拍脸颊,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她再怎么大胆也还是个大姑娘,跟人探讨这种事,属实需要勇气。
“你以后别问了,”汤幼宁全然不懂她在想什么,慢吞吞道:“我不能说。”
要拿谎言来搪塞人,真为难。
凌筎想起王爷那张冷脸,还心有余悸,努嘴道:“……我哪敢多问。”
反正……等到日后他想起了后院里的其他人……
她不就有机会知道他的花样了么?


第11章 送他上朝
夏日的天亮得早,卯时未至,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
涿禾院的门忽然被砰砰敲响,湘巧湘宜两人正好准备起身,连忙穿好衣裳过去应门。
“是哪位?”
这也太早了吧?
“我,苒松。”敲门声停下了,他道:“王爷赶着去上朝,请汤姨娘去送一送。”
湘巧闻言连忙把院门打开,一看果然是苒松,不解道:“送什么?”
“送王爷去上朝啊!两位姐姐,可快一点,时辰不等人!”苒松只管催促。
别说她们一头雾水,实则,他现在也摸不清主子的意思了。
既然那么喜爱汤姨娘,晚上怎不让她过来留宿,这大清早的把人挖起来送自己出门,未免也太……恩爱了?
黏糊!
这事儿透着点怪异,但王爷的决定,不是下人能置喙的,按吩咐办事就行了!
湘巧湘宜知晓轻重缓急,也不多问,连忙进屋去把汤幼宁唤醒,一个打水一个穿衣,动作利落的把她收拾妥当。
她肤如凝脂,细腻无可挑剔,什么都用不着抹,已然光彩照人。
梳个发髻就能走。
汤幼宁一脸懵,却并不爱困,她睡眠深沉无梦,醒过神后立即精神奕奕。
听闻要送王爷去上朝,她还挺高兴的,“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王府了?”
自从两年前跨进这个门,再也没出去过了。
秦婆子还能一月一休息,出去买点东西,姨娘却没有任何理由往外走。
尤其是跟娘家无甚往来的姨娘,彻底在后院生根了。
秦婆子知道,汤幼宁其实想出去玩,但是她知道不可能,所以从没提起。
这会儿忍不住怜爱地轻拍她手背,“看看就好。”
汤幼宁笑着一点头,步伐雀跃地跟苒松走了。
王爷只说让汤姨娘一人随行,因此湘巧湘宜不好跟去。
两人匆匆到了前院,果真见有几个人杵在洞门那儿等候。
薄时衍的头疾犯了,今日朝堂上有要紧事,他必须去,于是才把汤幼宁捎带上。
这时辰太早了,原以为小姑娘还在睡梦中,被生生叫起来或许会有意见。
谁知——
一个侧目,便迎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眸,“见过王爷!”
薄时衍克制住朝她贴近的冲动,面无表情一颔首:“走吧。”
马车早已备好,陈管家得知汤姨娘也要上车,方才急忙忙塞了两碟糕点进去。
王爷的马车,自然极为宽敞舒适,汤幼宁踩着脚踏进去坐好,眼睛忍不住好奇打量。
薄时衍一手扶住额角,低声道:“过来一点。”
汤幼宁乖乖挪了挪屁股,靠近他,“你又不舒服么?”
他没应声,鼻翼间闻到令人感觉舒服的香气,头颅里绷紧的那根筋似乎舒缓了下来。
汤幼宁回想初次见他之时,就是生病状态,道:“你身子虚弱,要好好照顾自己。”
“虚弱?”薄时衍半阖着眼,“像你这般的,本王单手能捏死十个。”
“我知道你力气大,”汤幼宁缩了缩自己细白的脖子,道:“当我没说吧……”
摄政王府位于承邺坊,此处皆是高门大户,道路宽敞行人稀少。
待到马车过了朱雀大街,进入乐安坊,沿路两旁的小贩叫卖声渐渐增多,赶早市的人们好不热闹。
这会儿刚天亮,街上漂浮着各色早点的香味,胡饼麻串与炸糕,透过马车车厢,钻进了汤幼宁的鼻子里。
她偷偷瞄了一眼薄时衍,趁他不注意,悄摸摸掀起帘子一角,觑着眼睛看外面。
大清早的,贩夫走卒各有奔头,都忙活起来了。
那边卖包子的一声吆喝,大蒸屉一掀,热气腾腾的大胖包子圆白松软,馋人得很。
还有那做面条的老头,一双长筷子,给面条利索焯水,高高夹起装入大碗里,再淋上一大勺鲜香酸辣的浇头,香味飘出大半条街!
只一眼,便落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
汤幼宁的口水都快淌下来了呜呜……
薄时衍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瞥一眼格子上无人问津的两碟糕点,问道:“想吃什么?”
“我……”汤幼宁回过头来,眼巴巴的望着他:“我都想吃。”
闺阁女子,从不会在男子跟前这样袒露自己嘴馋的一面。
恐怕在被发现时就臊红了脸。
她到底是与常人不同,薄时衍起床后因为头痛而阴郁的心情,稍稍好了点,他欣赏坦诚之人。
简单,直率,省事。
“这会儿赶时间,”他解释一句,“本王进宫后,让苒松带你去福满楼。”
福满楼听着就是吃饭的地方,汤幼宁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她很高兴,嘴角挂着甜津津的笑。
不过很快又想起一件事:“我没有戴幂篱。”
薄时衍的视线落在她软嫩的面颊上,颜如玉,肤赛雪,“不用幂篱。”
大堰朝的女子可以上街,无人指责她们抛头露脸。
汤幼宁之所以被这样教育,是因为她比寻常女子更需要谨慎。
貌美又单纯的小娘子,容易招人觊觎。尤其是出身不够高,在京城走动,恐会惹来麻烦。
但现在她身上已经戳了摄政王府的印章,谁敢动她?
摄政王的马车可以进入第二道宫门口,汤幼宁今日也算踏入皇宫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前方巍峨的建筑。
果真气派。
薄时衍进宫上朝,茂岚跟随上去,苒松则带着汤幼宁去福满楼。
马车返回热闹的乐安坊,苒松在二楼挑了个视野好的厢房,让小娘子吃好喝好,还能看街道热闹。
车夫赶着车回到宫门口,等候王爷下朝,到时再过来这边接人一同回府。
汤幼宁就跟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感觉外头的空气都是香甜无比,她还能随心所欲,点自己爱吃的食物。
她忍不住道:“苒松,王爷真好。”
奶娘说得对,有些人面上瞧着凶,其实是个好人。
在汤幼宁有限的人生中,极少有这样满足她的人,除了爹爹和奶娘,又有谁呢?
苒松听见这话,笑着附和道:“汤姨娘,主子待你确实是独一份的了!”
其它女子哪有这等殊荣!
“那我应该怎么感谢他呢?”她凝眉思索,自己什么都没有替他做过,抄书算么?
“感谢?”苒松没想到她其实挺聪明的,知恩图报!“你只要多多关心王爷,对他温柔点,给王府生几个儿子……就差不多了吧?”
一个妾室,所能做的就是这样了。
“生儿子?”汤幼宁一脸茫然,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儿子……是怎么生来着?
苒松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自打巴掌:“不不不!汤姨娘,忘记我说的话!”
“啊?”怎么了?
“我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当真!”苒松啪啪打在自己嘴上。
他真是松懈了,王爷没开口让哪个姨娘怀上子嗣,轮得到他来说么?
万一这傻姑娘当真了,闹着要怀,惹得王爷厌烦,到时候可就害惨了她!
何况主母尚未进府,庶子先出来,道理也不对啊!
在苒松的哀求下,汤幼宁稀里糊涂点头答应了‘忘掉’,她本就没搞清楚这其中的逻辑,索性抛之脑后,专心应付呈上来的早饭。
******
汤幼宁饱餐一顿,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等薄时衍下朝。
日头升高了,阳光映照在瓦片上,她半眯着眼。
街上忽然来了一个遛狗的小公子,黑色大狗体型肥硕,皮毛油亮,脖子上套着皮绳。
汤幼宁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路上行人都5在看着那一人一狗。
小公子锦衣华服,眼高于顶,一抬眸瞧见了二楼的汤幼宁,忍不住多打量了两下。
天生丽质之人,安安静静站着,她便自成一道风景。
小公子牵着大黑狗,一脚踏入福满楼。
老熟客来了,掌柜的眉开眼笑迎出来:“世子爷今日来得好早!闪电想吃些什么?”
闪电是大黑狗的名字,因为它脑门上有一条白纹。
齐曜白时不时带着黑狗下馆子,给它吃大鱼大肉。
大狗食量惊人,是掌柜眼中的‘大主顾’!
齐曜白今天却没心思点菜,指了指楼上的某个厢房问道:“里面是谁?”
“谁?”掌柜的往上头看一眼,笑着反问:“莫不是世子爷的朋友?那可巧了!”
“少装糊涂,我都看见了,一个小娘子。”齐曜白挑眉问:“眼生得很,是哪家的?”
掌柜的一摊手:“世子爷,这我哪知道呢?”
齐曜白不信,哼声道:“你这京城大掌柜,每日送往迎来,谁不认识啊?”
掌柜的摆手说不敢,京城那么多人,他区区能认识几个——
实则,他认得苒松,跟在摄政王身旁的亲随,谁敢不认识。
但这话能说么?客人来了,甭管是谁,他没道理把人家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干多了,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齐曜白暗骂一句老狐狸,牵着大黑狗上楼溜达去了。
掌柜的见状,怕他闯祸,忙跟了上去,“世子爷,今早新鲜的羊骨肉,难得好货!不给闪电来一盆?”
“羊骨?”齐曜白一点头:“可以,安排上。”
“汪汪!”大黑狗通灵性,好似知道在讨论它的口粮,尾巴摇得欢快。
两人到了厢房门口,掌柜的伸手往右边请:“世子爷,这边有空房!”
齐曜白停住不走了,“你去吩咐厨房就是。”
掌柜的欲言又止,与他两两相对。
正巧这时,隔着一道门听见狗叫声的汤幼宁,忍不住过去开了门。
厢房的对门一开,她近距离目睹了威武的大黑狗。
而齐曜白,近距离感受到了美人的绝色冲击。
明眸皓齿,娉婷袅娜。


第12章 不要抱
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痴了,掌柜的见势不好,额际的汗珠都要冒出来了!
苒松跟着出来,发现了齐曜白,立即皱眉喝止:“齐世子!管好你的眼睛!”
“什么?”齐曜白颇为艰难地挪开视线,分给旁边的苒松,看到他不由一惊,摄政王府的人?
这时,大黑狗汪汪叫唤,往汤幼宁那边奋力冲去。
齐曜白一个不留神,手绳没拉紧,它摇着大尾巴向前飞扑,仗着自己巨大的体型将汤幼宁撞倒在地。
“啊……”她只来得及抬手挡住脸,免去被口水攻击。
“这!”
现场三人先是吓坏了,还以为会是什么血溅当场的惨案,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大黑狗不是在攻击,而是喜欢小姑娘,展现了它的热情。
齐曜白松一口气,骂道:“闪电!你这傻狗!给我回来!”
苒松连忙上前,帮忙把大黑狗拉开,正欲劝说汤幼宁回到厢房去——薄时衍恰好到了。
他拾阶而上,看到楼梯口堵着几人闹哄哄的,不由眉梢一挑。
“王爷!”
“摄政王!”
掌柜的心想,幸好他拦住了齐世子,否则现在不知道怎么收场……
汤幼宁自己扶着站起来了,齐曜白手里的大黑狗还在哈哈吐舌头,尾巴摇得欢快。
她与狗狗乌黑的眼珠对视着,不由一笑,一时忘了疼。
汤幼宁不怕大黑狗,她喜欢小动物。
苒松瞪了齐曜白一眼,向薄时衍禀报道:“主子,齐世子纵犬行凶,冲撞了汤姨娘。”
“抱歉,我没有看好闪电,叫它闯祸了。”齐曜白看着汤幼宁歪歪扭扭的站姿,“你……没事吧?”
他一脸懊恼,本想上来瞧瞧小娘子,谁知她不仅有主的,傻狗还惊吓人家!
幸好没把人吓哭……
“我没关系,”汤幼宁摆摆手:“不要惩罚它,没有凶我。”
她说着,眼睛望向薄时衍,似乎要他发话了才算数。
薄时衍微微侧过身,“既然没关系,那就回府。”
“好……”汤幼宁扭了脚,但她不敢说。
正不知如何是好,薄时衍已转身下楼,“苒松,带她下来。”
苒松杵在原地没动,他挠挠头:“王爷,让小的来不合适吧……?”
姨娘是什么身份,他敢伸手搀扶?
掌柜的很有眼色:“我这就去安排小轿!”
旁边的齐曜白,要很努力才能吞下企图帮忙的话。
她是摄政王的妾室,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闲事。
薄时衍顿住步伐,回过身来:“不必麻烦。”
他走回汤幼宁跟前,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托着怀中绵软又轻巧的一团下楼。
他步伐稳健,汤幼宁的小指头下意识揪住了一点前襟,“王爷,谢谢你。”
薄时衍瞥她一眼,马车就停在门口,把人塞进去之后,打道回府。
车厢内,汤幼宁还在解释,她的腿脚并无大碍。
薄时衍抚平衣摆,道:“你觉得本王会处置那条狗?”
“我不知道,”汤幼宁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幼时,猫猫挠伤了兄长,它被嫡母沉塘了。”
所以才笨拙的想隐瞒扭伤一事,并非故意说谎。
小姑娘脸上有一丝细微的忐忑,薄时衍道:“本王没追究,它不会有事。”
齐曜白爱护那条狗,就连他都有所耳闻。
汤幼宁得了准话,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无事,它也无事。”
马车回到王府,薄时衍先行下去,回过身来抱汤幼宁。
她却缩着没伸手,很是善解人意道:“王爷身子不好,先进去吧,我可以等着坐轿子。”
这一路进去,可比福满楼的路程远多了。
“?”搬脚踏的苒松听见了,茂岚和车夫也听见了。
这莫不是在说王爷抱不动她??
薄时衍面无表情的将人扯了过来,一手揽住那截细腰,“闭嘴。”
“诶……等等……”汤幼宁见他执意要抱,实在拗不过,便道:“可以用背的么?”
“……因为你看上去有点凶巴巴的……”她小小声。
背着她就看不到他的冷脸啦,有点吓人呢。
苒松简直没眼看了,汤姨娘,你是真敢说啊……
薄时衍掀起冷白色的眼皮,盯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嫩乎乎的面颊肉上掐了一把。
直接揪红了。
“唔……”好疼!
汤幼宁捂住自己的小脸蛋,以为他生气了,却见这人背过身去,把她拉到背上。
她慌忙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整个人趴了上去。
身前那一对雪团的分量太过可观,饱满软弹一贴上来,难以忽视。
盈盈香气更是笼罩了他周身,薄时衍略为不适地蹙起眉间。
汤幼宁瞧不见他的神色,这会儿正感觉新奇,“王爷,你好高啊!”
薄时衍身形高大,她在他背上,更加垫高了一截,从未有过的高度。
她左右张望,这视野真是太棒了!
“不要动来动去。”薄时衍沉声喝止。
“哦……”汤幼宁稍稍安分下来。
没一会儿,忍不住抱着他肩膀,向前伸长了脖子问道:“你累了么?”
此刻日头高升,夏天的阳光很猛烈,他又时常不舒服,没问题么?
小姑娘软软的询问响在耳畔,他们两张脸,距离很近。
薄时衍不语,大抵他在她心里,是撕不掉‘病虚’的标签了。
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
汤幼宁闲不住,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汗……发现他没出汗,便道:“我让奶娘炖参汤,送来给你喝?”
苒松说了,要多关心王爷,这府里无长辈,他定然是缺乏关怀。
“你现在不怕本王了?”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
看来他还是太好说话了。
薄时衍背着她,径直入了白霁堂,把人丢在矮榻上,居高临下瞥她一眼:“没叫你就不必过来,汤汤水水的免了。”
汤幼宁这才想起后院的规矩,姨娘们无事不得随意到前院去。
她点头道:“方才我一时忘记,下次不会了。”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你这么大个人了可以照顾自己,苒松也很关心你。”
关心?薄时衍捏住她莹润小巧的下巴,缓缓抬起:“你在关心本王?”
“对呀,”汤幼宁坦诚一点头:“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他要养着这一大府的人呢,其中也包括她。
“行。”
薄时衍莫名其妙收获一枚关心,松了手直起身,“治好扭伤就送回去。”
外侧的苒松回道:“医婆马上就到了。”
小娘子的腿脚,府医不好下手,还得医婆过来才行。
薄时衍没做理会,去了里间更衣,换下朝服转身去书房,扔下汤幼宁在此自便。
脚踝轻微扭伤并不严重,医婆赶来看过给揉了药油,并交代之后几天定时抹药,很快就能痊愈。
早在王爷回府,湘巧湘宜就从涿禾院赶到白霁堂来了。
这会儿记好上药事宜,无有不应。
后院管事的刘嬷嬷妥帖地安排了一顶小轿,把汤姨娘好生送回去。
不仅如此,还额外给涿禾院送了鹿蹄筋牛蹄筋等补品,说是陈管家开的口,并非她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