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伤筋动骨,摄政王不屑如此才是?
…………
有了新玩伴,汤幼宁度过了快活的上午,及至午饭过后,就被按在书案前,开始练字。
秦婆子让湘巧磨墨,道:“娘子许久不曾书写,定然生疏了,到时在王爷跟前羞羞脸。”
汤幼宁不太喜欢写字,可既然被罚抄了,便端正了姿态坐下来,挽起衣袖乖乖温习。
她不是跳脱的性子,自顾自沉浸进去,坐大半个下午不成问题。
到了傍晚时分,尚未用晚膳,汤幼宁已经跟湘巧约好了在廊下玩柳藤球。
院门忽然被敲响,苒松笑着进来相请:“汤姨娘,王爷请你过去呢。”
他的到来让汤幼宁意外,她张了张小嘴:“……这么快就要罚抄了?”
秦婆子闻声走了出来,看看天色都快黑了,夜里抄书怕是对眼睛不好。
但是王爷发话,谁敢不从。
湘巧连忙扶着汤幼宁去梳头。
汤幼宁磨磨蹭蹭的,摇摇手道:“抄书不用梳头。”
湘宜在一旁抿嘴偷笑:“娘子,眼看都要到饭点了,王爷还能饿着你不成?”
过去定然要一起用饭呀!所以必须好生梳妆才是。
汤幼宁却没想到用餐问题,她后知后觉的捂住肚子,扭头看向苒松:“我还没吃饭,他要饿着我?”
苒松轻咳一声:“汤姨娘,不会饿着你的。”
在他的催促下,汤幼宁不得不迅速梳好发髻,带着湘巧去往白霁堂。
垂坠的雪青色裙摆,在前头打着的小灯笼映照下,摇曳生姿。
华灯初上,前院的回廊挂了许多灯笼,处处亮堂,与涿禾院大为不同。
涿禾院位置偏僻,距离白霁堂有好一段距离,走了这么久,又是往常进食的时辰,汤幼宁早饿了。
苒松和湘巧都说王爷不会饿着她,谁知——
薄时衍把人单独喊进去书房,内里空空荡荡只有书香,并不见要摆饭的意思。
汤幼宁略一迟疑,上前见礼。
“坐过来。”他修长的食指轻点书案,骨节分明。
在宽大的圈椅旁边,另行摆了一张椅子,是给她预留的位置。
薄时衍另一手斜支着额际,眼皮微微撩起,等待她的靠近。


第8章 册子
他们不解王爷为何晚上叫人抄书,只以为他白日公务繁忙,这会儿才有空,实则……头疾哪会挑时辰。
此刻,他就需要她。
汤幼宁走了过去,在薄时衍身旁坐下,忍不住抿着嘴,小小声道:“王爷,没有饭吃么?”
这话简直像在指责他苛待人家小姑娘。
薄时衍不着痕迹的吸进一口她的香气,道:“想吃什么,给苒松报菜名。”
他一敲笔架上的小铃铛,外头候着的苒松麻溜地进来了。
“主子有何吩咐?”
薄时衍这般好说话,让汤幼宁稍稍自在了些……管饭就好呢。
她看向苒松,问道:“笋蕨小馄饨可以么?”
苒松笑着应声道:“当然没问题!”堂堂王府,什么小馄饨没有啊!
然后他等了等,也没见她说下一句,“汤姨娘还有其它吩咐么?”
“还能再点一个?”汤幼宁扭过来看薄时衍。
后者拿起一本书在手上,头也不抬,“想吃什么就说。”
汤幼宁唇角绽开一抹笑:“那……要乳糖糕!还要烧花鸭!”
都是她喜欢吃的!
听见她嗓音里的雀跃,薄时衍不由侧目瞥了一眼,这么容易满足,看来是很好拿捏的。
苒松收到三个报菜,临下去之际多嘴问了一句:“王爷,现在要传菜么?”
厨房早就备好饭菜了,可以边吃边等。
“不用,”薄时衍怕菜味儿影响了她的香气,“做好后一起呈上来。”
他都这么说了,汤幼宁只能陪他再饿一段时间。
苒松出去后,她的面前被摆了一本书。
“开始吧,”薄时衍点了点笔架:“想用哪支笔,自己挑。”
“我……”汤幼宁的小指头翻了翻书册,跟他商量道:“我可以不抄么?”
薄时衍眉梢一挑,“你在跟本王讲条件?”
“不是,”汤幼宁慢吞吞解释道:“我白日已经写了,写好多字呢。”
“白日写了?”
“对呀,奶娘说不能用丑字在你跟前丢脸,”她老老实实复述秦婆子的话,道:“就让我先练着。”
薄时衍垂眸,目光落在她那嫩白的手背上,有几个浅浅的窝窝,透着乖巧意味。
“手累了?”还是个娇气包。
汤幼宁欲言又止,她的手不累,就是不想写而已。
“若此次答应了你,下回是不是又有新的缘由驳回本王的决定?”薄时衍伸手,替她挑了一支较细的毛笔,放在她面前:“写。”
看他那一脸不容质疑的冷俊容色,汤幼宁没吱声,接过那支笔。
显然,这个男人不允许讨价还价这种事情发生。
饿着肚子足足抄了三页书,苒松那边才来请示,是否需要摆饭。
薄时衍的头痛症早已消退,看向身旁不吵不闹的小姑娘,松口道:“去侧间用餐。”
“哦。”汤幼宁放下笔。
白霁堂平日里没有小丫鬟伺候,苒松与湘巧一同进来,各自打水递帕子。
侧间是薄时衍惯常进食的地方,内里花形架上摆了一个大鱼缸,完全透明的色泽,水纹看得清清楚楚,竟是琉璃所制。
这么一个琉璃鱼缸,价值不菲,作为摆件养鱼,自然赏心悦目。
在古香古色的堂屋之中,独树一帜,很是新颖别致。
汤幼宁一眼被透明鱼缸吸引了视线,一时间忘了肚饿,直直走过去盯着瞧。
水草和小锦鲤一目了然,对她来说充满新鲜感。
薄时衍已经坐下了,见她还不落座,不由望了过去。
苒松对他的脾性有基本的了解,简直为汤姨娘捏把汗,不够聪慧没眼色,莫不是要主子去迁就她?
总觉得这位姨娘迟早耗尽了王爷的耐心,不让她来白霁堂了,白白错失良机……
苒松正想着是不是咳嗽一声,提醒汤姨娘回到餐桌这边来。
薄时衍先行开了口:“喜欢就带回去看,坐下吃饭。”
“啊?”汤幼宁回头,愣愣问道:“我可以把它带回去?”
“嗯。”薄时衍拿起筷子,沉声道:“本王不喜欢等人。”
苒松极为惊讶,这会儿也顾不上失礼,忙出言催促:“汤姨娘快坐下吧!”
湘巧也过来,扶住她的手臂,带回餐桌旁。
汤幼宁这才反应过来,弯腰向薄时衍确认道:“王爷,你要把鱼儿给我?”
她紫葡萄一样的双眸,仿佛坠入漫天星辰,亮晶晶的。
伴随着她的凑近,薄时衍已经有些熟悉的暖香迎面袭来,就连满桌菜肴都掩盖不住。
她身前一缕青丝几乎触及他的手臂,他稍稍抬起眼帘,未曾想坐着用餐就能缓解头疾,方才倒是平白让她饿了一会儿。
“说了给你,它就是你的。”
“这……”汤幼宁欣喜过后却犹豫起来,这么好看的鱼缸,她真的可以拿么?
一直以来,秦婆子教导她不能拿旁人的东西,尤其是男子,送的也不行。
薄时衍见她迟疑,便知她把前不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举起筷子,夹了一枚招积鲍鱼盏在她碗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忘了本王说过的话?给你的,要不要?”
汤幼宁与他四目相对,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嗫嚅了下嘴角:“要……”
他说给你就拿着。
“这不是挺聪明的么,”薄时衍眉梢微挑,吩咐道:“苒松,随后叫人搬走。”
“好嘞!”苒松笑了起来:“王爷大方,这鱼缸给小娘子观赏最合适不过了!”
汤幼宁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多谢王爷。”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安静下来用餐。
汤幼宁的吃相很好,细嚼慢咽,速度却不磨叽,把自己点的三样全吃了,就连其它菜肴也有光顾。
薄时衍不曾与女子一同进食,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寻常人的饭量。
“夜间会积食么?”
她莫不是吃饭也需要人盯着,否则就会贪食?
“唔?”汤幼宁把口中的乳糖糕吞下去了,才舔着红艳艳的嘴唇回道:“不会积食。”
这里走回小院有那么远,她还想玩玩球再睡觉呢。
周围充斥着甜甜的奶香味,薄时衍淡淡撤回目光,看来也没有那么傻。
茂岚从外面匆匆入内,拱手道:“王爷,南边水患急报。”
薄时衍站起身,用湿帕子擦了手,“吃完就回去。”
说罢也不看汤幼宁,自行离席去往书房,让人去把闻人照叫过来。
*******
汤幼宁回去,带了个透明大鱼缸,把秦婆子给震住了,连忙收拾出一块地方,把它供起来。
她们这地方窄小,琉璃又是易碎品,生怕不小心给打碎了。
苒松周到得很,把平日里伺候这些锦鲤的小厮给招来,细细交待湘巧,鱼缸需要如何清洁换水。
大晚上的劳烦他们走这一趟,秦婆子拿了好些菓子出来招待。
苒松没跟她客气,吃了几个,顺道说说王爷的脾性。
“主子待你们娘子足够耐性了,切记要乖顺着些,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他意有所指,秦婆子听懂了,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王爷如今没有枕边人,娘子能做那第一个,自然是好的,有子嗣更好。
只是……她的心性到底与常人不同,万一惹恼了他,可如何是好?
再则,来日王妃入府,第一人未免太过打眼,恐怕想要安生度日都得指望对方高抬贵手。
倘若汤幼宁不是这样天真,秦婆子定然要帮着她争一争,人活在世,岂能不争?
可偏偏她纯白如稚儿,什么荣宠都不奢求,只希望能安稳余生。
送走了苒松一行人,秦婆子给院门落锁。
汤幼宁抱着柳藤球,歪头打量她:“奶娘,你不喜欢鱼缸么?”
这孩子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秦婆子眉间一松,笑道:“没有,好东西谁会不喜欢呢!”
“那就好,我也喜欢!”汤幼宁嘴角抿着甜津津的笑窝。
秦婆子略一犹豫,拉过她道:“随我到里间来。”
“怎么了?”
汤幼宁乖乖跟她进去。
便见秦婆子翻箱倒柜,在最底层的小匣子里,找出一本小册子。
她拿着小册子靠近烛台,翻开给汤幼宁看。
“娘子,这是避火图。”
秦婆子原本没打算教她这些,因为她可能听不明白,而且王府后院如同摆设,王爷不招任何姨娘。
但现在不同。
“我喜欢看画册。”汤幼宁伸手接过。
她自己爱画画,一眼就看明白了:“没穿衣服。”
秦婆子老脸一红,低声道:“王爷若是碰你,你就乖乖的……”
汤幼宁抬起头,“他为什么要碰我?我没有得罪他哦。”
“夫妻敦伦,向来如此……碰你不是想打你。”秦婆子只能这么说了。
汤幼宁一摇头:“奶娘,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夫妻,我是妾室。”
“妾室也一样,要做册子上的事。”秦婆子语重心长,“既是命运要给你的,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咱们就接着吧。”
汤幼宁揪着小眉头,一脸懵的看着她。
没听明白。
最后,秦婆子也说不明白,只让她记住,王爷动手别反抗就行。
汤幼宁下意识握住自己的手腕,他力气那么大,会不会把她的手给掐断了?
她低头看一眼这肉搏戏,“好歹也穿件衣裳,没那么疼。”


第9章 她能伺候什么?
南边连日大雨,终究是引发了水患,把一个沿河的村庄给冲垮了。
虽说朝廷有所预警,但实际上所能做的很有限,拦不住洪流,如今只能赈灾补救。
国库空虚,遇上这种天灾,那是从牙缝里挤银子。
早朝时,光是决定赈灾款数目这一条就吵起来了,几位大臣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难处。
给多了拿不出来,给少了又怕顾及不周。
少年帝王稚气未脱,在上头愁眉不展,薄时衍坐于侧首冷眼旁观。
灾银数目定不下来,之后当派遣谁人过去,恐怕他们还得争人选,这么一耽误,南边可等不起。
章宸帝让德喜喊了安静,扭头询问薄时衍:“摄政王可有提议?”
一时间,朝堂都安静下来。
方才还据理力争的保皇党,这会儿憋红了脸,陛下不知培植自己的近臣,遇事一味的倚重摄政王,这天下早晚成他一言堂了!
薄时衍不紧不慢,道:“陛下,臣正听着呢。”
“朕也听着,实在吵杂,”章宸帝叹口气道:“只怕早朝过去了也决定不下。”
洪水紧急,应当速速决断才是。
底下立即有官员拱手道:“恳请一听摄政王有何对策。”
薄时衍闻言,似笑非笑:“想听本王的意思么?”
他缓缓站起身,“诸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既然这样不放心,那就加大惩罚力度,让那些趁乱多报瞒报的,都掂量掂量。”
有的地方为了业绩官名,会选择瞒着捂着,而有的则想分到更多灾银,故意往严重了说。
赈灾被看做是肥差,因为里头有油水,但若是被盯紧了,这群人还会抢破头么?
想要拿这份功劳,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薄时衍轻描淡写,好似随口一说,落在百官眼中,却跟那猛兽无异,在一旁磨刀霍霍,随时会抓几个官吏开刀。
自从他做了这摄政王,多少官员被斩于刀下!
见这群人不吭声了,薄时衍公布了他昨晚拟定的章程。
起复江立棠,让他做这个赈灾官,去核实南边几座城镇的灾情实况。
原本满肚子悄悄腹诽却又不敢说的众人惊了,没想到他推出的人选居然是江立棠。
此人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先帝在时,他因开罪太多人,被参了几本,告罪还乡去了。
如果说薄时衍让人心生惧意,那么江立棠便是叫人烦躁。
油盐不进,清高孤行,朝他多露几个笑脸他都要跳起来骂你企图拉拢结党营私,此等奇葩,大家恨不能绕路走,不跟他打交道才好。
现在他要回来了,还是摄政王开的口?!
散朝后,众人三五成群,对此议论纷纷。
昌禄侯卓任隆沉着一张老脸,匆忙递牌子求见太后娘娘。
他卓家虽说一门双侯,名头听着响亮,实则朝堂上还接触不到权力中心,自己的人怎么也塞不进内阁。
现在瞧着,薄时衍想要先他一步了!
把江立棠给弄回来,赈灾得了功劳,往后一步步安排进入内阁,不是顺理成章么?
偏偏这时候他阻止不得,一来拿不出更好的人选,二来,小皇帝完全站在摄政王那边。
卓任隆冷笑一声,前去催促太后,尽快把皇后确定下来。
待他家淳儿早早生下龙子,与太后共同抚养,才是最稳妥的。
******
王府后院的风向变了,从前不起眼的涿禾院,现在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若是按照入府时间排资论辈,汤幼宁是妥妥的‘老人’。
差不多第一批挑选妾室,她就进来了。
然后窝在这个角落,跟个隐形人一样,自得其乐。
刚入府时,小娘子们也曾争妍夺艳,斗志满满,后来发现有劲儿没地方使,王爷不来,做戏都缺个观众。
有什么意思?
况且,胡乱作妖还会被管事嬷嬷处置。
现在么,她们终于重新被调动起来,纷纷跟涿禾院套近乎。
还效仿汤幼宁的装扮与神态,暗地里流传说,王爷喜欢心无城府的纯善女子。
大热天的,庭院中时不时能见几道娇俏身影,或对着花儿痴语,或是扑蝶傻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娘子们都被闷坏了。
汤幼宁对此一无所知,搂着自己的宝贝盒子,在廊下玩耍。
有了湘巧湘宜的加入,她不再自娱自乐,而是邀请她们一块进行‘玉珠大碰撞’。
一旁的秦婆子也没闲着,她寻思把原有的首饰拿去熔一熔,用那些珠子做点新颖的花样,便也算是有了新首饰。
这等成色的珠宝较为罕见,尤其是那水晶珠,粉嫩剔透,以金丝做芯,戴在小姑娘头上定然好看。
正好湘宜自告奋勇,给描绘了好几张珠钗样式,送去外头的铺子定做,保管不容易与旁人撞款式。
秦婆子便拿了图样,挑拣出汤幼宁幼时的银饰,并着珠子一同带出府去。
王府进人不易,出去却不难。
仆役每月有一天假期,只需去管事嬷嬷那边领了对牌登记即可。
湘巧湘宜是陈管家挑选了送来的,不仅稳重能干,眼皮子也不像思芸那么浅,秦婆子嘱咐她们守好娘子,放心出门去了。
汤幼宁哪都不去,就在小院子里待着玩,等候奶娘带小零嘴回来。
——谁知这一等,却等来了陈管家。
陈管家请汤幼宁去白霁堂,秦婆子刚从京兆尹的府衙里接回来。
京兆尹?汤幼宁似懂非懂,湘巧湘宜吓了一大跳:“秦婆子休假外出,怎会去了府衙?”
陈管家捏着胡子皱眉道:“这是个误会。”
秦婆子带了一包珍珠水晶琉璃珠,想要按照图样定制首饰,寻常铺子不够精细,最好的手艺师傅在天宝阁。
天宝阁是京城有名是珠宝首饰铺子,平日里接待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
今日恰好就有一位娇客,是衍裕郡王府的乐萝县主。
这位县主并无吩咐清场,跟秦婆子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偏偏她身边的侍女眼尖,瞧见了那硕大的南海大珍珠。
这般个头的珍珠都是宫廷里的贡品,衍裕郡王府分得了几颗,全给乐萝县主了,然后被她搞丢了。
等到她想起来要找,审问了一干仆役,珍珠下落不明。
此刻居然撞上了,少不得拿下过问一番。
县主的侍女一拥而上,一问了不得,老婆子手里不仅有大珍珠,还有水晶与琉璃,个个质地上乘。
看她穿衣打扮便知是奴籍,且是来熔旧首饰的——连打造饰品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如何得到的这些珠子?
秦婆子哪经历过被捉拿扣押的阵仗,顿时慌了神,辩解说自己是摄政王府的人。
这话把乐萝县主逗乐了,京城谁不知道摄政王府无女眷,薄时衍的至亲皆在老家南尧,谁家有个什么赏花宴下帖子都得避开他呢!
王府奴役怎会拿着珠宝出来熔首饰?即便得了赏赐,也不会是这些东西。
作为珍珠失窃的苦主,乐萝县主不信秦婆子的狡辩,吩咐侍女去通知京兆尹,把这贼婆子给押过去,非得好好审问不可!
秦婆子就这么被强行送进了京兆尹的府衙,那些珠子是贼赃,让衙役没收了。
乐萝县主坚信自己逮住了贼人,定然是有同伙里应外合,上刑罚一问便知。
小县主正在气头上,非要把身边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揪出来不可,还是审案子的京兆尹留了个心眼,老婆子坚称是摄政王府的人,差人去核实一下不就明白了么?
要是有个万一……
京城这地随便扔一块板砖,就能压到某个贵人的脚,京兆尹一直以来,奉行的是‘谨慎’二字。
这一回,也是谨慎救了他。
否则,不仅冤枉了摄政王府的下人,还敢上刑屈打成招?
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陈管家得知此事,派人去府衙把秦婆子接回来,打发小厮去禀告王爷,并接了汤幼宁去前院。
人没事回来了,得跟主子说清楚,京兆尹以及衍裕郡王府也要给个交代,此事才能了。
汤幼宁到白霁堂时,秦婆子正惴惴不安,她闯祸了。
被当做贼人扣押,牵连了摄政王府的大名……恐怕还要招来郡王府的致歉,她一个下人,哪当得起这般?
别因此拖累了汤姨娘才好……
“奶娘,”汤幼宁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我无事,”秦婆子压下心中惶恐,反过来安慰她:“待会儿我跟王爷解释清楚,就过去了……”
汤幼宁皱眉道:“我帮你说,是我让你去的。”
“本王已经知道了。”薄时衍从外头回来,自玄关处跨门而入,屋里众人纷纷行礼。
他停在汤幼宁跟前,扫一眼她的乌发,确实素净了些。
扭头问陈敬道:“她的月例是多少?”
陈管家回道:“姨娘每月二两银子,天宝阁的一支银钗至少五两呢。”
这是侧面解释了为何要熔首饰做新,寻常小娘子哪有那么多金银可戴。
薄时衍记起她那天塞给他的碎银,想来这已经是她‘大方’之举?
他一撩衣袍,越过了汤幼宁,道:“让天宝阁每个月送首饰过来,给她挑。”
“此举甚好,就不用出去定制了。”陈管家笑呵呵应了。
汤幼宁和秦婆子一脸懵,为何突然说到了首饰?
秦婆子还以为,自己即使不被呵斥,至少也得言语敲打几句,谁知王爷的解决方案是这般!
她不禁红了眼眶,女子最怕所托非良人,王爷或许不是心疼人的主,但起码待娘子极为大方包容,并不因此迁怒,觉得丢了脸面。
苒松奉茶进来,陈管家伸手接过,代为呈上,一边传达了京兆尹和衍裕郡王府的意思。
差点错怪好人,他们会择日上门道歉。
秦婆子慌忙摆手:“折煞老奴了。”
汤幼宁不明白她在怕什么,抿唇道:“冤枉人本就该道歉的。”
薄时衍抬眸看她一眼,对秦婆子道:“只管受着便是。”
有王爷这句话,秦婆子哪还敢不知好歹继续推拒,“老奴知道了。”
薄时衍有事要忙,挥退了他们。
陈管家还意犹未尽:“王爷既有公务,便让汤姨娘留下伺候吧。”
薄时衍面无表情看着他:“她能伺候什么?”
“伺候笔墨?”红袖添香,岂不极好?
薄时衍无情地拒绝了老管家的提议:“出去。”


第10章 花样
回到涿禾院,虚惊一场,湘宜沏了一杯参茶给秦婆子压压惊。
那些个官差,肯定凶巴巴的,还遇上刁蛮的小县主,今日这场遭遇,属实是无妄之灾!
不过,王爷吩咐了,让天宝阁给娘子送首饰,这是因祸得福。
秦婆子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我去一趟京兆伊,算是值了,老天爷保佑着我们呢!”
汤幼宁一摇头:“奶娘没事就好,我不用首饰没关系。”
做成发簪就没有玉珠好玩了,被串起来定了型,多无趣。
湘宜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娘子这是尚未开窍,所以不爱俏,年轻姑娘哪有不簪花的。”
“可不是,”秦婆子面露无奈,“过完年都十八了。”
入府两年,还跟以前一样,也不知往后做了母亲,会不会有所改变?
******
南边水患赈灾救急刻不容缓,江立棠被一道圣旨任命为安抚使,赶不及到京城面圣,直接从老家出发。
于此同时,户部拨款拨粮,紧随其后,薄时衍还额外增设一名黜陟使同去,对地方官行监查之责。
此举让人眼皮直跳,感觉南边定然又有人要遭殃了……
后宫不得干政,卓太后的耳朵却灵敏得很,她终于坐不住了,趁着薄时衍在御书房,前去责问于他。
黜陟使向来是由皇帝设立,让自己的心腹代替天子出行,巡查百官,必要时可以直接废黜罢免那些贪官污吏。
怎么现在摄政王连此都代劳了?
卓太后一身雍容气度,皮笑肉不笑:“摄政王就不担心么?只怕外人以为黜陟使是你排除异己的利器呢。”
薄时衍淡淡一拱手:“太后多虑了,但凡有上呈的折子,都该由陛下过目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