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汤幼宁听见声了,冒出脑袋来查看。
秦婆子也不瞒着她,如实相告。
“他不肯给我出去了?”汤幼宁瘪了瘪嘴角:“妾室都是这样的,先前是我赚到了呢。”
他果然是生气了,还骗人说没生气。
“娘子……”湘巧湘宜欲言又止,而十澜,不掺和这些事。
汤幼宁没心没肺,道:“我们自己在园子里也能玩,我要去画画。”
秦婆子却觉得,这番选择没做错,靠着男人宠爱,被高高捧起,一旦他收回去了,该如何自处?
若是没能力自己稳在高处,必然是要摔下来。
小娘子心思纯善,何苦去经历这些。
有些浑水,就不是她该趟的。
王爷连着几日都不去雪鸬园了,后院其他人不至于因此多想,只当他忙于政务。
以前一年半载也没踏进后院几回,这才几天,有什么稀罕的。
可是——这日傍晚,苒松把娄姨娘叫去了白霁堂,给王爷抚琴。
这就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号,其它几位姨娘,顿时来劲了。
纷纷遣人打听,是不是王爷腻味了汤姨娘的侍奉,终于看到了其他人?
凌筎更加坐不住,跑到雪鸬园来打听情况。
来时路上她脑中有不少猜想,谁知登门一看,雪鸬园一切如旧。
甚至汤幼宁头上还多了两支精美的新簪子,是天宝阁送来的。
凌筎不由一笑:“你还有心思打扮,王爷招了娄姨娘,你可知道?”
汤幼宁不知道,摇了摇头。
“说是过去抚琴,谁知听完琴音会干些什么。”凌筎轻哼哼。
娄宜姿被禁足了两回,她还以为这人彻底没希望得宠了呢。
想来,王爷是记住了她的美貌。
果然天生丽质之人,到哪都不会被埋没。
凌筎感觉自己要换个人酸了,娄宜姿那人不讨喜,比汤幼宁更加让人嫉妒!
汤幼宁安静的听着她说,偶尔往嘴里塞一块奶糖。
凌筎扭头望来,“你这是不介意,还是笃定娄姨娘争不过你?”
“什么?”汤幼宁的一边腮帮子被奶糖鼓了起来,她含糊道:“我也喜欢听琴。”
可是没人弹给她听。
“这是听琴的事儿么!”凌筎撇撇嘴角,“娄姨娘定然会趁机勾引王爷!”
汤幼宁闻言面露好奇:“如何勾引?”
“我怎么知道?”凌筎整个人酸得冒泡,恨不能自己也被叫去白霁堂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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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霁堂里。
娄宜姿弹完一曲,面上含笑,柔情似水。
今日薄时衍没有指定曲目,她弹奏了自己苦练多年的得意之作。
从起音到最后,无一出错,便是那些高造诣的琴师,也挑不出什么来。
琴声结束,余音袅袅。
娄宜姿等了等,未听见薄时衍有何表态,忍不住站起身,款步上前:“王爷……”
她正想上去小意温存一番,薄时衍抬眸看来:“谁让你过来的?”
她身上的香气,让他浑身不适。
“王爷?”娄宜姿顿住步伐,小脸上略有几分惶恐。
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施展自己的魅力才好,可不想再行错一步,又给禁足了。
薄时衍不愿透露自己对气味的敏感,他不希望有心人去琢磨他对香气的喜好。
此时淡淡开口:“琴声不错,回去吧。”
娄宜姿闻言心喜,笑得一脸娇羞,柔声道:“王爷谬赞,妾的琴音永远恭候。”
说完,盈盈低头,退了出去。
她不着急,眼下是一个极好的新开局。
人走后,薄时衍吩咐苒松,敞开窗子散散气味。
他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支撑着额际,闭目凝神。
这两日,薄时衍睡得极为不好。
本就比常人难以入眠,夜里还总是被梦境侵扰。
全都是——不堪入目的春i梦。
似乎在意识到对汤幼宁产生欲i望之后,心中的邪火就一发不可收拾。
此前,薄时衍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寡欲之人。
或许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影响,他对女子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且对气味极其挑剔,注定是孤寡一生的命格。
可是,在梦里,软嫩的小娘子痴缠着他,他也毫不客气,把人翻来覆去,直欺负哭了。
她泪水涟涟,更叫他心底一阵发狠,恨不能把人一口吞了,揉入骨子里,哪也去不了……
薄时衍略作回想,眸光沉沉。
一旁的苒松沉默无声,主子换没换亵裤,近身伺候的最是清楚。
哪怕平日里聒噪惯了,这会儿也不敢多嘴。
——千万不要惹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否则不定是什么比扣月钱还严重的下场。
陈管家从外头敲了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过来请示。
“王爷,是如意夫人下的帖子。”
邀请汤姨娘过去品茶。
要是之前,陈管家犯不着来问,这不是才下令不准出门了么?
薄时衍伸手接过帖子,翻开扫了两眼,道:“让她去。”
如意老夫人是他先去信的,不好贸然断了,太过失礼。
陈管家对薄时衍的回答极为满意,可见这心里还是顾念着小娘子呢。
他捻着胡子笑道:“下个月就是汤姨娘的生辰,老奴原本准备请个变戏法的班子到府里,还能请乐萝县主过府热闹一番,王爷觉得呢?”
她的生辰?
薄时衍冷冷抬眸,“一个妾室何至于这么大排场?”
他斜了陈管家一下,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这就是要给她过生日的意思了。
陈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奴知道了。”
薄时衍觉得他这表情颇为碍眼,“陈敬,不要做多余的事。”
陈管家连忙告罪,满是苦恼:“老奴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哪些是多余,只能多操心着些了,王爷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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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幼宁在雪鸬园待了几天,还没把自己在农场里所见的全部画下来,就接到了如意夫人的帖子。
邀请她过府去喝茶。
“我可以出门么?”汤幼宁捏着请帖,询问秦婆子。
秦婆子回道:“陈管家已经请示过王爷了,可以去。”
她想了想,王爷既然如此宽厚,她们总得懂规矩,“娘子出府之前,去与王爷道谢吧。”
“好。”汤幼宁轻声应下来。
湘宜帮着她换身衣服,系一条轻薄的披风,头上挽起流云髻,以丝绒卷菊作配,耳朵上缀着两颗黄玉,一派秋日的温婉。
湘巧去厨房提了一盅炖汤,不好空手去白霁堂,如此也算娘子的一番心意。
谁知主仆三人过去扑了个空,白霁堂守门的小厮说,王爷出府宴饮去了。
此时不在。
汤幼宁只得作罢,让湘巧把汤留下,自己跟着出门,去如意夫人府上赴约。
如意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五,满头银丝,精神矍铄。
她儿孙满堂,却不在府中与小辈们同住,反而自己搬出来,另立府邸。
寻常人家,这样会被说闲话,猜测底下人不孝顺。
如意夫人开明得很,也风趣,说自己替夫家管了一辈子的家,老了谁还继续,当然是甩给儿媳妇了。
她要自己吃喝玩乐,太多人住在一起,怕不是天天都有孙儿来蹭她的筵席。
这是玩笑话,却赢得许多小辈的称赞。
都是做人儿媳的,谁不喜欢自己当家做主呢?
老夫人及时退下,万事不管,儿媳妇不知道有多轻松!
如意夫人的府邸,曾经是公主府。
长公主就这么一个闺女,什么都给她留着,故去之后皇帝并未收回宅子,一并归属到如意夫人名下。
便是先帝,都比如意夫人低一辈,薨逝时不到四十岁,更别说现在的小皇帝了。
这位长寿的老人,历经了大堰朝的三位帝王。
汤幼宁下了马车,就有几个美貌的侍女簇拥上来。
她们嘴甜又活泼,极为讨喜。
如意夫人最喜欢这样的小姑娘了,鲜活热闹,平日里也不过分拘着,小丫鬟们的举止神态,无不让人感觉舒适。
汤幼宁一路被引进府中,正是秋菊与冬菊交接的季节,园子里摆了个满满当当。
她忍不住哇了一声,道:“夫人这里,好似神仙洞府。”
那么多漂亮的花儿,那么多漂亮的人,能不好看么?
“我却不是喊你来赏花的,”如意夫人正在亭子内,朝她笑着一招手:“到这边来。”
汤幼宁循声看去,老夫人在亭子里,身边放了好几个扁筐,全装着晒干的菊花,金灿灿装满了。
她走了过去,给老夫人见礼。
“它们真好看。”汤幼宁的小手蠢蠢欲动,很想摸摸看。
晒干后的菊花自有一股幽香,色泽亮黄,花托油绿。
黄绿相间,丝毫不损它新鲜时的娇艳。
如意夫人请她过来喝茶,喝的就是这秋日新晒的菊花茶。
不同品种的菊花,有不同的晒制方式。
桌上的小炉子,沸水噗噗冒着烟,她现冲了一泡,让汤幼宁尝尝。
“这是瞿山白马寺新送来的,前些天京城下雨,瞿山降霜,霜冻后即刻做了花干,我放了点冰糖。”
汤幼宁低头抿了一口,点头:“甜的,好香。”
鼻翼间满是菊花的芳香,入口微甘,久不散去。
如意夫人笑道:“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甜的。”
她伸手拿过一个扁筐,抚上被那一朵朵花干,“你瞧瞧,世人皆爱绘菊,这晒干的花茶,可能入画?”
“自然是能的,”汤幼宁捧起瓷白的茶杯,“花朵在水中舒展,重新绽放,不仅它自身漂亮,茶汤也漂亮。”
她喜欢五彩斑斓的颜色。
如意夫人闻言,便请她回去后作一幅,“我想与你交换。”
她领着汤幼宁去书房,看她收藏的画作。
如意夫人这一辈子,书画几多,有她自己的,也收藏了旁人的,送出去不少,留下的更多。
汤幼宁一头扎进书房,大开眼界。
如此丰富的藏品,毫无疑问,老夫人是极为富有之人。
不仅仅是财帛方面,还有她的内在与经历,积攒深厚。
“你可以从中挑一幅。”如意夫人笑道。
“这……我可以么?”汤幼宁有些自知之明,她的画,如何能与老夫人互换?
“有何不可?”如意夫人打量自己的书房,“它需要增添一幅鲜艳的色彩,你的画很好。”
汤幼宁不是懂得推诿之人,两个眼睛望着她,高兴地直点头:“多谢老夫人!到时我过来挑好不好?”
旁人说的话,她都会当真的。
如意夫人喜欢她这般纯粹朴直的性子,当下与她约定了大致的时间。
“就选在落雪之后,还能去赏一回初放的梅花。”
汤幼宁闻言,无不答应。
她真羡慕老夫人,这就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养老日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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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汤幼宁带着两包菊花干,本想送去一包给王爷尝尝看,小厮却说人还没回来。
她便作罢,改日再说。
秋冬交替之际,夜长昼短,晚饭刚吃完,天就黑透了。
夜里寒凉,湘巧湘宜早早伺候汤幼宁梳洗,到里屋待着玩,不好继续在廊下逗留了。
莫约戌时三刻,雪鸬园都落锁了,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秦婆子听着是苒松的声音,立马给开了大门。
厚实的木门两边一场,外头一行人,正是王爷来了。
苒松站在跟前,道:“婆子,去煮一壶醒酒茶来,让汤姨娘过来伺候。”
他冲她使眼色,王爷进了家门,不回白霁堂,说要去雪鸬园。
可见是忍不住了!
秦婆子一愣,才闻到了隐隐有酒气传来,忙不迭应了,把人让进去。
薄时衍面上如常,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迈步入内。
汤幼宁向来睡得较晚,此刻还没安歇,正在玩白玉棋子。
听见声响迎了出来,与他打个照面。
薄时衍一手揽过她腰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反手将房门掩上。
别说汤幼宁一脸懵,外头准备打水奉茶的丫鬟都意料未及。
王爷惯来姿态从容,何曾有过这般‘孟浪’的举动,一见面就抱上了?
苒松咳嗽一声,道:“劳烦两位姐姐留意着里头,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个小厮,又不能入内伺候。
湘宜小声问道:“王爷要留宿嘛?”
“这不是明摆着?”
苒松脚底抹油,溜了。
屋里,汤幼宁被他按在怀里,感觉不太舒服,揪着小眉头挣扎起来:“你喝醉了?”
“本王没醉。”薄时衍否认,抱着她在矮榻落座。
一手托起她的脸蛋,目光灼灼。
此刻的他,显然与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不讲道理。
汤幼宁睁着圆眼,也不知道如何应付,道:“你不要抱太紧,我胸口疼。”
他闻言,视线下移,喉间微动,“嗯,都压扁了。”
“圆圆……”薄时衍不肯松手,反而越发搂进她的腰背,埋首在她颈畔。
“要做本王的侧妃么?”
嗯?他不是说不会问第二遍么?
汤幼宁感觉脖子痒痒的,往后缩了缩,却没有丝毫退路,嘴上回道:“我不……”
后面的字没能吐出来,与她近在咫尺的男子侧过脸,以唇舌封口,把她的拒绝尽数吞下。


第37章 善变
源自于薄时衍身上, 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汤幼宁呆愣愣的,炙热的唇舌紧贴着她,继而入侵, 吃了个遍。
腰间那只臂膀,半分撼动不得,后脑勺还被大掌给扣住了,只能无力地仰着小脸, 承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薄时衍从来都不是圣人, 温香软玉在怀,尝着她香软滋味,越发激起他骨子里的贪婪。
他很想要, 想要索取更多……
汤幼宁喘不过气了,拍着他的肩膀挣扎起来。
薄时衍察觉到了,勉为其难放过她被吮得红肿的唇瓣,薄唇沿着她的细嫩的下颚线轻啄,流连不肯退去。
汤幼宁喘过一口气,眨着眼睛直溜溜望着他:“你亲了我。”
“你知道什么是亲么?”他嗓音低沉。
“我当然知道。”汤幼宁才不傻呢, “册子上他们就亲亲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打起来?掏棍子?
怪道人们说床头打架床尾和, 想来是时而亲昵, 时而翻脸。
她瞅着薄时衍,略有几分指责之意:“王爷,你就好喜欢翻脸。”
一时叫她不要靠近, 一时又来抱着她亲亲。
“我何时与你翻脸了?”薄时衍在她细白的脖子抿了一口。
被他翻脸的人, 还能好好待着?
“你不必否认……”汤幼宁往后躲,“好痒, 你不要蹭我……”
这么一动, 她就感觉到了肉臀下他携带的武器。
汤幼宁是被圈着坐在他腿上的, 此时整个人怔住了,她有点害怕。
“为何不做侧妃?”薄时衍问道。
汤幼宁老实得很,回道:“我先前想在王府养老,可现在想到庄子里养老。”
庄子?他眉梢微扬:“在圻石还没住够?若是喜欢,那个庄子就是你的了。”
“又要给我东西?”汤幼宁摇头,“王爷,你给的太多了。”
“我还可以给更多。”薄时衍半敛着眼眸,挺直的鼻尖轻触她锁骨。
汤幼宁却不敢要,想了想,慢吞吞道:“醉话不能当真,我也不做侧妃。”
被抱在怀里的女子再次拒绝,薄时衍岂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
他直起上身,掌心握着她的细腰,“你以为,不做侧妃,本王就不能碰你么?”
汤幼宁不是很懂,他为何想让自己做侧妃,反问道:“王爷是为了碰我,所以才给我名分?”
“本王随时都可以碰你。”薄时衍按住她蜿蜒的腰线,张嘴含吻住她的下唇。
汤幼宁轻哼一声,一动不动。
乖巧得像餐桌上的点心,散发着香甜气味,诱人采撷。
“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薄时衍哑声询问。
汤幼宁似懂非懂,颔首道:“反正奶娘说,王爷碰我,我不动就好。”
“你……”薄时衍闭了闭眼,总有一种自己仗着身份欺负人的感觉。
他松了手,健硕的身躯往后靠,缓缓呼出一口热气,“不想做侧妃,你想要什么?”
汤幼宁总算没有被人箍住不放了,从他腿上爬下来,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襟。
一边摇头道:“我已经得到很多了。”
王爷给她这么高的月例,这么宽敞的园子,养了奶牛与小老虎,她想不出自己还缺什么。
在王妃入府之前,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薄时衍轻揉眉心,道:“侧妃之位你不想要,多得是人想要,去把醒酒茶端进来。”
“哦。”汤幼宁扭身去开门。
外头侧间里,湘巧湘宜正在喝茶,等着里面传唤热水。
谁知,来开门的是小娘子,双唇被咬得红嘟嘟的,说王爷要喝醒酒茶。
看着没事人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对视一眼,此刻也不好多问,连忙下去准备。
小厨房灶台上温着火,热水一应俱全。
秦婆子还询问了王爷是否要吃点热食,被他拒绝了。
薄时衍的酒意本就散得差不多,喝过醒酒茶,叫热水去净室梳洗,今晚就在此歇下。
方才苒松溜了,也不忘去白霁堂把主子的寝衣送来再溜。
趁着王爷在净室,湘巧湘宜入内铺床,再增添一床被子。
湘宜伺候汤幼宁更换寝衣,翻出了她收在柜子里的紧身小衣,要给她换上。
汤幼宁摇头拒绝了,道:“这个我改日再穿,不给他看见。”
“什么?”湘宜不解,这么惹火的小衣不给王爷看,自己私底下穿有什么用?
汤幼宁不穿,“不要。”
湘宜没法子,寻思着今晚或许不需要这个,便把往常宽松的那套给她递上。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收拾好立即退了出去。
汤幼宁爬到床上去,哼哧哼哧把并列叠放整齐的两床被子给左右分开,中间空出一条缝隙,别挨着彼此。
没一会儿,薄时衍从净室里出来,吹灭了外间的烛台,只留下里屋那一盏。
他身上带着水气,雪色的衣带系得松垮,衣襟半敞着,健实的胸膛半遮半掩。
汤幼宁瞧见了,虽说早就知道男女有别,身前长得不一样,可她还是忍不住,逮着机会多看两眼。
“你在看本王。”薄时衍缓步过来,站在床前。
“不能看么?”他说不能碰,没说不能看啊。
“本王准许你看。”薄时衍见她穿得严实,不由挑眉:“那些小衣都丢了?”
他对它可是印象深刻。
已经到了汤幼宁惯常睡觉的时辰,她躺进自己的被窝里,嘴上回道:“王爷放心,我让湘宜收起来了。”
“你倒是听话……”他微一抿唇,坐到外侧。
都不需要仔细打量,丫鬟叠整齐的被褥让她弄得歪歪扭扭,可见是特意空出中间这块。
还能是谁所为?
薄时衍倒没说什么,安静躺下来。
一手扯下纱帐,挡住那盏幽幽灯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身旁这个小姑娘,闭着眼睛意识迷离。
薄时衍侧目看她,略等了几息,汤幼宁彻底睡着。
心宽之人,入眠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薄时衍饱受失眠困扰,说不羡慕是假的,他长臂一伸,把她从另一边给揽了过来。
汤幼宁浑身热乎乎的,像小暖炉一样。
这个暖炉还很软,饱鼓的雪团,隔着他们薄薄的寝衣,贴上他的胸膛。
此刻薄时衍才有清晰的认知,他是个凡夫俗子,色i欲i熏i心。
一夜深沉无梦。
便是有梦,估计也是不可描述的景致。
******
汤幼宁呼呼大睡,脸颊粉粉的像个小猪。
秋冬的天亮得越来越迟,她却总是早早醒来。
今日略有不同,睁开惺忪睡眼,要伸懒腰的时候,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汤幼宁懵懵的,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怀里。
“哦,是王爷……”那没事了。
……不对,她怎么会睡在王爷的被窝里呢?
汤幼宁揉揉眼睛,看到属于自己的那床被子,冷飕飕堆积在床脚处。
她想爬起来,被薄时衍一手按回来,“还早。”
“王爷,你不上朝么?”她抬头问道。
薄时衍哑声回了一句:“今日休沐。”
“那你多睡会儿,”汤幼宁还想起来,“困困应该醒了。”
薄时衍不得不睁开眼,在她脸颊上轻掐一把。
昨夜他睡得极好,温软的被窝,香气宜人。
今早自然精神饱满,他惯常早起,且又是习武之人,没有赖床的毛病。
只是……身体状况太好,苏醒得也很彻底。
晨起便英姿勃发。
汤幼宁一无所知,爬到床脚就喊湘巧,顾不上穿鞋,赤脚下了地。
嘴里问道:“困困醒了么?我梦到它睁开眼睛了!”
小白虎比她预想的还要晚了几天睁眼,这几日一直是数着过的。
生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它偷偷睁眼了!
湘巧在外间,推门进来,笑着回道:“娘子别心急,困困也是刚醒呢,十澜给它喂了羊奶。”
“那就好。”等她吃完早饭,就能一起玩了。
汤幼宁在屏风后更衣,换好就出去了,而薄时衍,他不需要人伺候,丫鬟也不敢贸然上前。
等他穿好外袍出来,苒松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朝食是在雪鸬园用的,吃完后,他让苒松把陈管家叫来。
雪鸬园的修建继续,在动工期间,让汤幼宁搬到白霁堂去住。
苒松听见这话,直想竖起大拇指,道一句主子英明。
这样才对嘛,有这么多妾室在府上,怎么能委屈自己换亵裤呢!
白霁堂是摄政王府的主院,介于前庭与后院之间,面积自然不消说,宽敞舒适,房间管够。
汤幼宁得知自己要搬家,一脸不解:“不是不修了么?”
她不做侧妃,他不高兴,为何现在又高兴了?
实则,此刻的薄时衍也没高兴到哪去,不想听她一次次拒绝,旋身去了书房。
搬家事宜,自有底下人去完成。
秦婆子得知后,心情复杂得很,也拿不准王爷是怎么想的,反正她们只能照办。
便让十澜提上小白虎,把汤幼宁带去白霁堂那边玩着,别在这里耽误他们忙乱。
雪鸬园这么大动静,整个后院都知晓了。
其他人如何不说,前日傍晚,娄宜姿才被请去白霁堂抚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汤幼宁就要住进去了!
虽说是因为雪鸬园要重修的缘故,可一个妾室住进主院,这是多大的脸面!
谁不赞叹一句汤姨娘好手段?
怕不是吹了枕头风?王爷昨夜留宿了呢……
这样没有规矩,往后主母进府,必然是第一个惦记她的。
私底下的言论,汤幼宁一概不知。
她抱着困困一起晒太阳,也不知是否因为阳光的照耀,小白虎两个爪子揉着圆脑袋,两条眼缝缓缓睁开了。
它出生至今已经超过了半个月,林春生估摸着它就是最近睁眼,汤幼宁盯得紧,果然没有错过。
她满脸欣喜,捧着小家伙:“太好了,以后我们一起玩玉珠呀!”
书房里,薄时衍临窗而坐。
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跟小白虎对话的娇憨模样。
不由轻哼,她对他们倒是全心全意,有求必应,对自己就反复拒绝?
恐怕那只小老虎的分量都比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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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疯嬷嬷的案子审了许多日,证据不足,眼见着要成为无头案了。
章宸帝到底是不是杜美人所生,当年的绾贵妃换孩子了么?
换来的是否卓皇后生的小皇子?
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件血衣,布料应是皇后宫中出来的。
除此之外,再也查不出其它线索,时隔十几年,宫闱深深,经手人估计都死绝了。
饶是如此,卓太后与小皇帝的关系也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