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疏楼并不想看到她如话本中那般浪费自己的天赋,最终只能依附别人活着,靠灵药的帮助来走完这段道途。
白柔霜听了,沉默良久。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白柔霜自认选择用丹药来筑基并没有错,她只是和许多平凡人一样,容易被表面上看起来更轻松的那一条路所诱惑罢了。
可是……她得承认许疏楼说得对,自己才不到二十岁,为什么不敢去拼一拼?
白柔霜胸臆中莫名生了两分豪气,正左思右想间,又听许疏楼已经转了话题:“元空秘境,你若想去,我带着你。”
白柔霜倒是怔了怔,没想到她会应得如此痛快:“凭我的修为,大概只会给你拖后腿。”
“不然要师姐做什么,”许疏楼对她眨了眨眼,“你那几个皮猴师兄都是我带过的。元空秘境里有很多修真界鲜见的东西,就算不为法宝和灵植,去历练历练也对你有好处。”
白柔霜捏了捏手里的剑柄:“师姐,你为什么……”你明明看得出来我和陆北辰之间有问题,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终究没有问出口:“那我便不去凡界游玩了,这段时间我要认真修炼。”
许疏楼闻言便颔首:“好,修炼中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谢师姐,”白柔霜想了想,“对了,今日的晚膳我来做,师兄们的口味我都清楚了,只是还不知师姐你喜欢什么菜式,今日我全按你的口味来做。”
许疏楼大喜:“好啊!”
白柔霜失笑。
许疏楼也不跟师妹客气,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开始点菜:“我想要四喜丸子、樱桃肉、姜汁鱼片、粉蒸排骨、葱爆牛柳、桂花干贝、芙蓉虾。不需要全上,挑你会做的就好。”
全是凡界民间常见的菜式,许疏楼自不会拿那些御膳珍馐来为难她,白柔霜点了点头:“我都会做。”
许疏楼肃然起敬:“你真厉害。”
白柔霜顿时有些小得意:“以后师姐想吃什么,只管打招呼就是。”
许疏楼喜上眉梢,开始畅想美好未来,转瞬又是一忧,这么乖巧会做饭的师妹,若是被陆北辰那厮拐走了,可怎生是好?
她微微敛眉,只希望陆北辰不要真如话本中那般花心滥情、情缘无数才好。
———
晚膳时,众弟子齐聚,一看桌上的菜色大家便知:“全是大师姐喜欢的菜。”
五弟子江颜哀嚎:“我就知道,大师姐一回来,我们这些师兄必然会在小师妹心中地位不保。”
许疏楼得意地咬了一口粉蒸排骨,给白柔霜竖了个拇指。
白柔霜没顾得上回应,她正在低头扒饭。
桌上众人都对着连添了两大碗饭的白柔霜陷入沉默。
许疏楼赞赏:“胃口不错嘛。”
六弟子季慈迟疑:“小师妹以前没这么能吃的啊。”
白柔霜抽空解释了一句:“今日师姐指点我练剑,练得很饿。”
季慈顿时释然:“和大师姐混的,变成饭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许疏楼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也是饭桶?”
“当然是啊,”季慈掰着手指给她数,“我们明月峰七个饭桶,加上师尊,就是八个。”
许疏楼不服,正试图拉拢其他师弟一同反驳,却见众人正使出法术抢那道姜汁鱼片,有人被溅了一脸的酱汁,其狼狈情状,正坐实了季慈口中的饭桶之名。


第8章
放风筝
元空秘境开放时间不定,有时间隔三年,有时五年,也曾有过间隔十年才开放的。
但每次开启之前必有征兆,这一次修真界绝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消息,许疏楼一行人落在秘境入口前之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人山人海。有人摆着小摊,在这里兜售或交换一些灵宝。也有各宗门开设的摊位,借机赚点灵石。
白柔霜看得新鲜,没想到修真界居然也有与凡界一样的摊贩。
明月峰此次随许疏楼来秘境的,只有五师弟、六师弟和白柔霜,四师弟单郁最近醉心钻研剑术,不想出门,二师弟宋平此前出去游历了不短的时日,这次便也没有出来。除此之外,无尘岛还有几位其他峰的弟子随她一道。
白柔霜知道二师兄宋平一向是最爱操心的人,他不跟来,显然是对许疏楼的实力极有信心,信她一个人便足以在秘境之中保师弟师妹们平安。
许疏楼把这些师弟师妹们当小孩子哄,一落地,就去附近的小摊处给他们每人买了一支冰酥酪。
白柔霜好奇地咬下,瞬间感觉一阵灵气直冲脑门,微微一惊:“这是什么?”
许疏楼笑了笑:“合欢宗搞出来的冰酥酪,能小幅度增幅法力,不过没什么大用,顶多也就持续一炷香时间。重点是好吃。”
“确实美味。”白柔霜又颇为稀奇地咬了一口。
秘境入口还没打开,几人便在周围分散着随意逛逛,白柔霜初次来此,没见过这种场面,便跟着许疏楼,一路听她介绍。
“这是焚香谷卖的拭剑油,涂抹在兵刃上,可以增强攻击力,”许疏楼一一给她指点,“你以后若需要修理法宝,也可以去找焚香谷的人,他们最擅长这个。”
白柔霜便记下了摊位幌子上绣着的焚香谷标志。
“这边是卖灵宠的。”许疏楼又招呼她过去看。
白柔霜闻声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摊位上一只巨大的、多足的、胖滚滚的虫子。
“居然还有这么丑的灵宠?”白柔霜私以为这种东西不该在秘境门口作为灵宠售卖,而应该被扔进秘境内部,成为探寻者们的某种噩梦。
“不要搞灵兽歧视嘛。”摊主不满地嘟囔着,考虑到生意因素,还是把那委屈的虫子用布帘罩了起来。
白柔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些赞美之词:“对不住啊,其实这虫子也挺不错的,唔,很是肥美……”
“省省吧,”摊主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这沙虫怕是要砸我手里了,姑娘你看看别的吧。”
白柔霜顺着他的指向定睛一看:“咦,角落那只不就是凡界的兔子吗?”
“我们修真界叫月兔,”许疏楼笑着给她解释,“据说是嫦娥仙子月宫里那一种。”
白柔霜大为惊异:“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许疏楼耸肩,“但这月兔确实很好看,我见其他峰的师妹养过,夜晚的时候,它们会吐出散发着温润光芒的泡泡,那光芒看起来就像月光一样,它们亦是以此得名。”
“真神奇,”白柔霜感叹,她到修真界方才一年,对修界见识的并不多,此时看什么都新鲜,“那这一只像白孔雀的呢?”
听到她居然对那白孔雀感兴趣,九曜在一旁不怎么高兴地啄了她一下。
许疏楼笑了笑:“这只叫作孔爵,会在主人遇到危险时开屏。开屏的时候,尾羽会像暗器一般发射出去,帮主人御敌。”
白柔霜怔了怔:“那岂不是很快就秃了?”
白色孔爵立时瞪她一眼,转了个身,只把屁股对着她。
白柔霜讪讪:“修真界的灵宠,都还挺有灵性的啊。”
许疏楼给她一指:“没有灵性的,都在那边呢。”
白柔霜好奇地看过去,望着那边的烤肉摊子,一时陷入沉默。
但沉默归沉默,手里捧着烤肉串时,还是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好吃”。
这肉串烤得极嫩,一咬下去,满口生香。
有路过的少女,看到她手里的烤肉串和糊了一嘴的油渍,便露出些微妙的轻蔑之态。
白柔霜对这方面较为敏感,立时察觉了对方的情绪,皱了皱眉问师姐:“她这是做什么?”
“有少部分修者,认为只有凡界出身、未脱凡性的人才会注重口腹之欲,”许疏楼咬了一口肉串,随口给她解释,“无需理会,你看咱们师尊是天生的修士,还不是吃的比谁都多?”
白柔霜想到热衷啃鸡腿的师尊和饭桶师兄们,又望了望眼前的饭桶师姐,忍不住笑了笑:“我才不理会她呢,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两人逛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围着不少女修的摊子,白柔霜好奇地挤进去,发现居然是卖胭脂水粉、梳子篦子一类的。
“修真界的这些东西和凡界有什么不同吗?”她转头去问师姐。
“不同自然是有的,”许疏楼执起一只木梳,“比如这只梳子,只要注入一点法力,就可以自动给人梳头发。”
白柔霜顿时想要拥有。
许疏楼看到她迫切的眼神,笑着解释道:“不过每只梳子都只会梳一个发型,看上面刻的花纹可以区分,这只会梳双丫髻,旁边的这只会梳堕马髻。还有那只会梳飞仙髻,比双丫髻的贵一点。”
白柔霜选了一会儿,挑了两只会梳百合髻和随云髻的,用自己攒的灵石买下,将随云髻的送给许疏楼:“师姐,我觉得随云髻很适合你。”
许疏楼笑了起来,对师妹道了声谢。
路过卖衣物的摊贩,许疏楼挑了件毛绒绒的白色冬衣递给白柔霜:“秘境时间与外界不同,遇到什么季节都有可能。如果碰到寒冷的环境,我们都有法力可抵挡,但你还是准备件冬衣比较稳妥。”
“谢师姐。”白柔霜披上衣服试了试,很合身,毛绒绒的衣领滚边顿时衬得她更加柔软动人。
“很适合你,”许疏楼一见,顿时又付灵石给她多买了一件斗篷,准备让她换着穿,“天冷记得添衣。”
白柔霜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师姐的手臂柔声道谢,被许疏楼捏了捏斗篷上坠着的绒球球。
两人走着逛着,又路过一处卖飞行法宝的摊子,摊主眼睛很尖,一看到满眼新鲜好奇的白柔霜便推销道:“姑娘,我这里都是给尚未学会御剑的人准备的飞行法宝,只要微弱灵力便可驱动,要不要看看?”
“还有这种东西?”白柔霜好奇心又被勾起,俯下身细看。
“都是一次性的,里面承载不了太多灵力,只能做成这样,”许疏楼轻声给她解释,“一般是父母给身上还没什么灵力的小孩子买来玩儿的。”
“这样啊。”白柔霜仍有些好奇,知道自己用不上,便放弃了购买的打算,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摊位上的灯笼。
许疏楼看出她的不舍,痛快地付了灵石,拿了一只灯笼给她:“试试吧。”
“谢师姐!”白柔霜惊喜地向那灯笼形状的法宝里注入一道灵力,灯笼便缓缓漂浮起来,带着白柔霜飘在空中。
这法宝还有配套的绳子,是给小孩子确保安全的,此时这绳子正一头系在白柔霜脚腕上,一头握在许疏楼手中。
许疏楼在地面上牵着绳子看着白柔霜,眼看她要撞到空中御剑的人,便拉一拉绳子给她转个向,玩了一会儿,颇觉有趣,忍不住感慨道:“像放风筝一样。”
白柔霜果然悟性不错,在空中迅速掌握了转向的技巧。
于是秘境前的广场上众人,都看到了低空处有一名长相清丽的白裙女子,在空中蹿来蹿去,时不时还来个急停和转向,欢快极了。
她并没注意到,远处有位身着凌霄门弟子服色的俊朗男子,眯着眼睛盯了她半晌,却愣是没敢认。


第9章
鲸之歌
白柔霜在空中玩了小半个时辰,许疏楼就在地面上放了小半个时辰的风筝。
两人都玩得挺开心。
眼看快到秘境开放的时间,广场上乱哄哄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整装待发,等着进入秘境。
也有散修们在试着碰碰运气,逐个队伍询问,想看看是否有队伍愿意带着他们。
有的散修会承诺在秘境里无论找到什么,都分出一半,来换取实力稍强的队伍的庇护。
组队人数并没有硬性要求,一般都是来自同一门派的修者自成一队。此时实力最强的几个门派顿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凌霄门的大弟子陆北辰一路无视了很多求庇护的散修和小门派的修者们,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来到白柔霜面前,邀请无尘岛几人与凌霄门一同探访元空秘境。
白柔霜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道女声响起:“大师兄,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一位身着浅碧色长裙的女子走上前,双髻绾云,雅态芳姿,带着周身的贵气。她在许疏楼等人面前站定,看向陆北辰:“师兄,你在邀请这些小门派的人组队?”
她并没有分给无尘岛众人一个眼神,只用眼风微微一扫:“这些是什么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她在你面前说话时,似乎并不是为了和你交流,而是仅仅为了让你明白地位之差。
眼前的女子,正给了白柔霜这种感觉,她敏感地咬了咬唇。
大门派来的人都较多,单凌霄门就来了近百人,许疏楼身边带着的,除了白柔霜和五师弟、六师弟,还有无尘岛其他几峰的弟子,但加起来却也不超过十人。倒也难怪要被认成是小门派了。
陆北辰微微一笑,给她介绍:“萧师妹,这些是无尘岛的人,这位是许疏楼许姑娘。”
“许疏楼?”碧衣女子脸色微变,用审视的目光将眼前人上下扫了一眼,“原来是你。”
许疏楼对她一颔首:“萧姑娘。”
被称为萧姑娘的女子手指轻抚了抚腕间法宝:“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许疏楼点头:“我自然知晓。”
那女子微微冷笑:“想做什么就放马过来吧,我萧雅不欠你的,也不怕你。”
她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让白柔霜怔了一怔。
许疏楼神色淡淡:“萧姑娘误会了。”
“最好是误会。”萧雅扫了她们一眼,碧色裙裾一甩,转身离开。
“萧师妹!”陆北辰倒也清楚这位师妹的脾气,苦笑一声,看向白柔霜,“几位,还是和我们一道吧,凌霄门人多,也方便互相照应。”
他嘴里说的是“你们”,但这话是盯着白柔霜说的,显见这邀请主要是冲着她一个人去的,其他人只是附带。
许疏楼心下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无尘岛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拒绝。
陆北辰又看向白柔霜:“白师妹呢?”
白柔霜微微踟躇起来,看了一眼许疏楼,后者耸耸肩,表示并不介意她跟着哪一队。左右以凌霄门的实力,也足够在元空秘境里护住她了。
白柔霜只迟疑了片刻,想起刚刚那一看便知不好相与的萧雅,选择了留下。
左右大师姐护得住她,她何必去别人的队伍里受气。
陆北辰被拒绝,仍然维持着风度,笑着叮嘱道:“好,秘境凶险,你们千万小心,我们在秘境出口再会。”
白柔霜心下微暖,点了点头:“好,陆师兄也小心。”
待陆北辰离开,白柔霜才提起刚刚的疑惑:“师姐,那个萧雅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看她的样子,莫非是有仇?”
“她是萧国的帝女,我是许氏的公主,萧氏灭了我许氏皇族,”许疏楼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话本里,萧雅里后来也成为了陆北辰的女人,双重的仇怨,几乎要把梦境中的许疏楼折磨至疯癫。
居然是这样的渊源……白柔霜一怔,不敢再追问,张了张口想安慰两句,却也知道这种事,根本无从劝慰得起。
许疏楼却似乎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给师弟师妹们每人发了一张纸符,叮嘱道:“秘境中万一大家分散,就捏碎纸符,我会循着踪迹找过来。”
众人便一一接过。
一旁还有不少散修在寻求组队,但这些散修实力参差不齐,又都是陌生人,没有同门间的配合性,光人数多也没什么用,所以大多数门派都不愿意带着他们。
无尘岛的小队不到十人,自然不是那些寻求庇护的散修的目标,白柔霜心下感叹,不然以自己这位大师姐表现出来的性格,怕是真的会来者不拒。
白柔霜想,许疏楼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滥好人。
正思索间,眼前金光大盛,有人激动地喊着“开了开了,秘境开了”。
秘境开放,让几大门派的人先进似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没人敢去和他们争抢。
凌霄门的人进入时,陆北辰还特地回头看了白柔霜一眼,对视间向她鼓励地笑了笑,也不知真的是想鼓励她,还是在提醒她本可以享受到的这份特权。
白柔霜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问许疏楼:“师姐,先进去的队伍,会获得什么优势吗?”
“是有一种说法,先进入的队伍,会被传送到离灵宝更近的位置,”许疏楼不甚在意,“不过只是传闻而已。”
各大门派的人进入后,余者便是一阵哄抢。
许疏楼也带着几人进了秘境,一进门,一行人便被随机传送到一处山头,瞭望间,完全看不到其他队伍的影子。
白柔霜颇觉新鲜地四处打量,这秘境果然是另一方天地,无边无际,处处与凡界风景不同,其山形地貌,一望便知并非人间,连地上的花草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秘境之中阳光灿烂,或许是过分灿烂了些,白柔霜抬头便看到两个半太阳各自在天空中尽情地燃烧着。正张望这副奇景时,忽地看到云层中有体型庞大的东西游过,她吓了一跳:“那是什么?!”
许疏楼笑了笑:“那是云鲸,是一种十分古老的灵兽,现在只有在元空秘境中能见到。”
“危险吗?”白柔霜问。
许疏楼摇头:“它们性情非常温顺,从不会主动攻击人。如果有人在秘境遇到危险,只要在它们附近求救被它们听到,云鲸就会来救人。”
白柔霜微讶:“看它们的外表,我还以为是很危险的恶兽呢。”
许疏楼见她好奇,对她伸手:“想靠近些看看吗?”
“想!”白柔霜连连点头。
许疏楼揽住她,纵身跃入云海,白柔霜这得以才见到云鲸全貌,它们比她所能想象出的最大的灵兽还要庞大上许多,两人飞在云鲸身侧,还不如云鲸的一只眼睛大。
不过它们生得非常漂亮,有着光滑微亮的外皮,在云间游弋时,似乎在吟唱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曲调,看起来悠闲自在极了。
白柔霜惊讶地看着许疏楼伸手轻抚上云鲸头部,似乎与它有什么交流,然后那只云鲸点了一下头。
然后许疏楼带着她飞到云鲸的背上,缓缓落下。其余几个无尘岛弟子,也飞身而上。
云鲸回头温和地看她们一眼,似乎在确认她们是不是站稳了,然后拍了拍尾鳍,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几人立在云鲸背上,瞬行千里。
脚下是万般奇景,耳畔是烈烈风声。
修真界的玄奇画卷,就这般渐渐展现在白柔霜面前。
仿佛一朝进入山海经中,得遇玄奇幻兽,骑鲸而行,俯瞰足下,山河万里,白云缭绕。
云鲸停下来时,她还沉浸在这奇妙的体验中。
许疏楼飞身而下,用额头在云鲸头部贴了贴,轻声道:“谢谢你。”
云鲸便摇了摇身子,似乎在回应她,然后摆着尾鳍,缓缓飞走。


第10章
浮屠念
众人落在地面上,许疏楼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会心一笑:“云鲸把我们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白柔霜还惦记着那只漂亮的云鲸,仰望着空中它缓缓游弋开的身影,好奇道:“为什么元空秘境之外,从不曾见它们的踪迹?”
许疏楼给她解释:“因为它们的皮,可以制成很厉害的防御法衣,千金难求。”
白柔霜怔了一怔,立时反应过来:“有人捕猎它们?”
“自古财帛动人心,”许疏楼颔首,“在这一点上,修界和凡间,没什么两样。”
白柔霜心下有些许怅然,只是这份若有若无的怅然很快被不远处对她们挥舞着双臂的江颜打断:“师姐!快来看,这里有玉髓果!”
白柔霜跟在众人身后跑过去,看到眼前枝叶繁茂的树上生着数只仿佛青玉雕成的果子,晶莹剔透,可爱极了。
白柔霜没见识地捧住脸:“一定是很厉害的灵果!”
江颜看着她,残酷地摇了摇头:“师妹想多了。”
……那你在兴奋什么?
许疏楼笑着给她解释:“玉髓果的功效是美容养颜,使皮肤更为白嫩,没什么大用,最重要的是好吃。”
白柔霜侧目,在你们眼里,还有什么比吃吃喝喝更重要的事吗?
大家开始围在树边啃果子。
脚边堆了第五只果核时,白柔霜已然忘了自己刚刚心下的吐槽了。
这玉髓果确然十分美味,酸酸甜甜,鲜嫩多汁,咬下一口,那爽口的果汁便溢满口腔,清香气沁人心脾。白柔霜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在吃喝这方面,一定要相信大师姐的推荐,紧跟大师姐的脚步。
无尘岛的弟子,秉承师门避世的原则,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万事随缘、听天由命的气质,属实都不大有上进心,此时进了秘境,也没有急着去寻宝。
此时边啃玉髓果,一边聊着天,季慈无情地讲着长俞仙尊的八卦:“听说师尊年轻时很穷,没少拿这种果子去凡界卖给官家女子,换了银子大吃大喝。”
白柔霜:……
长俞仙尊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已经逐渐崩塌。
尽情吃完果子,众人这才准备上路寻宝。许疏楼悄声把白柔霜叫过去,摘了一堆玉髓果,用衣襟兜着,往小师妹储物戒里塞:“美容养颜的,你多拿些,留着路上吃。”
白柔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定然是因为自己说过,担心会变老变丑,师姐才有此举。
她说过的话,许疏楼是放在了心上的。
白柔霜心下微热。
元空秘境中,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发现灵宝,一行人便选了个方向,离开平原。
云鲸果真是将他们载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刚踏出平原范围,众人眼前一暗,身边崟岌峰的一位弟子骤然消失,却是被一株巨大的植物卷了去。
许疏楼抬手一掷,手中的棕玉洒金扇飞了出去,扇面如利刃般斩断了那植物根茎,又飞回她手中。
那弟子摔在地上,擦了把冷汗,向许疏楼道谢:“多谢许师姐。”
“不必客气,多加防范。”
许疏楼俯身,用扇子戳了戳那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味的植物,伸手从乾坤镯里抽出一把剁肉刀,手起刀落将那植物剁成几截,转身递给一位女修道:“沈师妹,你们碧曲峰最擅提炼灵植,这个蚀心藤你应该用得上?”
被称作沈师妹的人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就不跟许师姐客气了,这东西可入丹药,还能驱蚊虫,到时候我做成香包送你一只。”
鉴于鼻尖的恶臭味还未散去,许疏楼闻言很想拒绝。
白柔霜压抑不住地好奇地看向剁肉刀“师姐,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
许疏楼爱惜地擦了擦剁肉刀:“万一需要在外面野炊呢?我的乾坤镯里常备一整套锅铲炉灶。”
白柔霜嘴角微抽,原来这真的只是一把剁肉刀,而并非某种自己不认识的厉害法宝。
不是,咱们是出来踏青的吗?还有,你随身带着锅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炉灶?
江颜已经兴致勃勃地道:“还是师姐想得周到,对了,我记得上次秘境开放时,在雪山上捉到了不少冰魄虾,那味道叫一个鲜美,这次如果路过的话,也去捉一些吧!”
余者纷纷附和:“好啊,没问题!”
白柔霜算是知道这群人为什么都不想和凌霄门的人同行了。正吐槽间,一脚踩空,脚下原本正常的地面,幻化为流沙将她卷了进去。
她大惊失色,连忙挣扎,却听到许疏楼在她耳边传音:“别怕,放松,元空环境里的流沙不伤人,反而会将你指引向一件法宝。”
白柔霜下意识便放松了身体,直直地坠了下去。
落在地上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对许疏楼已经有了这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