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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大院。
“主子,福晋让那边儿闭门抄佛经呢。”寿嬷嬷边说边指了指西边。
年氏的腹部已经很大了,只是身量依旧纤纤。
听了这话,蹙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依旧宛如西子捧心一般。
寿嬷嬷苦口婆心:“主子,那边倒霉了您怎么还不高兴呢?福晋那边还说了,爷最关心主子,让每日把您的脉案和饮食都送到大报佛寺去。”
年氏望着窗外明媚如许的春光:“李氏倒霉是她该当的,我只是心疼爷……”
四爷是真的动气了,这气性里只怕还有八分是伤心,但他又不肯表现出伤心,所以才这般走了。
年氏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命人去给两个新人送赏的时候,回来的丫鬟告诉她,那两个新人别说姿色过人了,就连姿色都没有。那时候她是松了一口气也欣喜的,她自然不想自己怀着身孕,有人占走四爷的心,这新人自然越丑越好。
可今日她看着四爷的模样,心疼的要命,又恨不得这新人是满宫里最漂亮的两个宫女,让四爷能在兄弟跟前抬头挺胸,告诉那些人,皇阿玛和额娘偏心我,把最好的都给我。而不是这般,被人讥笑挤兑了,只能窝着一口气,怄的回来发闷。
比起自己的一点醋意,年氏是真盼着四爷能得到最好的。
寿嬷嬷安慰了好一会儿,年氏才缓过精神来:“爷出去散几天心也好。”
年氏是心里满满都是四爷,只要四爷向着她,年氏看待李氏不过是‘你挑衅我我就反击,你别碰瓷我我就不理你’的态度。但她身边的人可不是这样。刚进府那一年,西大院仗着有协理府里中馈的权利,也仗着有三阿哥,给东大院吃了多少闷气啊。
主子有看不到的地方,奴才可是实实在在受气受欺负来着。
所以寿嬷嬷在这点上倒像是福晋的奴婢,看到李侧福晋倒霉就心花怒放,这会子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是啊,爷去大报国寺也能清净几天,省的李侧福晋如今自己不敢折腾,也不敢牵连儿子,动不动就写信出去,让怀恪郡主给四爷说情。”寿嬷嬷生怕这样久了,四爷的心思被一对儿女软化,李侧福晋又抖起来。
寿嬷嬷还嘟囔着:“原来听说这位郡主也活蹦乱跳的,可近来一送信儿来,就是郡主府里说郡主又不舒服,又心口疼了——还不是哄爷心软的?”
很快,寿嬷嬷就闭上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
只因两日后,郡主府送来了急报。
怀恪郡主殁了。①
宋嘉书还记得,郡主的乳娘头发蓬乱哭进正院的时候,福晋脸上的表情。
但凡主子还在,奴才哪里敢号丧似的这样哭。只能说,这真的是在号丧。
果然,这嬷嬷头磕的砰砰响,跟福晋告罪,自己没照顾好郡主,郡主已经于一个时辰前殁了。
“去前院,叫人立刻去大报佛寺请爷!”
那嬷嬷抽抽噎噎道:“额附已经亲自去请王爷了。”
福晋摇头,加重语气:“府里再派人去,让孙大夫也骑马跟着去,免得爷身子受不住。”
四爷唯一一个女儿,长到二十三岁,四爷等着抱外孙的时候,她骤然去了,四爷怎么受得住。
宋嘉书和耿氏全部垂手站着。
宋嘉书想到一病去了的钮祜禄氏——这个年代,一个人活着有多么难,就算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甚至金尊玉贵的养着,也有许多抵不住一病。
她说要苟,只等着做太后。但她从前就知道,今日更加确定,不能觉得历史无可更改大意马虎,她要小心翼翼的陪着弘历走到很多年以后,第一要务就是健健康康的活着。
她正在出神,耿氏忽然从背后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听。”
宋嘉书凝神,这才听到,西边传来喧闹哭嚎声。
福晋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郡主府来报信的不止一个下人,郡主的乳娘来了嫡母这里,估计陪嫁的大丫鬟已然去了李氏处。
这会子,李氏果然已经闹了起来。
福晋转头吩咐:“命人去缓缓告知年侧福晋此事,别惊着她的胎,再令她关东大院门,免得外面有事冲撞了她。”
怀恪郡主已然没了无可挽回。
李氏要是为此伤心疯了,再连累了年氏的胎,那才是大麻烦。
“程达,你去前院把三阿哥接回来,先别说什么别吓着他。再让张有德看好前院的门户,尤其是看好四阿哥和五阿哥!”
宋嘉书就听到耿氏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福晋看着满桌子的菜单、点心单,发了一瞬的怔,才对在旁边肃立的两人道:“都回去吧,你们也是郡主的庶母,等四爷回来,一切按着章程走。”
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福晋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福晋。
她冷静的指挥完一切,气度端正的连旁边嚎哭的郡主乳娘都不敢再哭,渐渐止了声音,只是绝望委顿匍匐在地。把主子伺候死了,她又能有什么下场。
宋嘉书与耿氏一同出门,特意绕到东边穿堂走,生怕跟李侧福晋撞个对面。
耿氏轻声道:“福晋……一滴泪都没有。”
宋嘉书望着穿堂方窗上攀爬的开了一半的蔷薇:“等四爷回来,福晋会哭的。”
她是嫡母,自然会为女儿流泪。
等四爷回来,看到的一定会是个伤心的福晋。会是个恰到好处的福晋。
耿氏点点头,揉着自己这些日子拨算盘写字酸胀的手腕:“我瞧着,咱们这些日子算是白忙活了。”
郡主过世,四爷怕是没有心情办什么春日宴。
皇上自然也会体谅的,虽然连面都不曾见过,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女,皇上也知道四爷就这么一个女儿,不会逼着他办什么宴席的。
宋嘉书看着天边滚起来的一点乌云。
不知道四爷回府前,天会不会下雨呢。
——
到底是出了王府门子的郡主,四爷如今也不是皇帝,没法给女儿公主级别的丧礼,何况怀恪也算少年夭亡,是个双亲都在的晚辈,本朝风俗本就不宜大办。
于是府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除了各人都穿着淡色,不用金玉华饰外,并不曾挂白。
也只有三个阿哥为姐姐按日子穿了素服,因父母都在,也不能戴孝不吉利。
尤其是怀恪郡主死的不巧,三月十八就是皇上的寿辰。皇上今年大病一场过后,不太想大办,有点逃避意识到自己的高龄,于是就只按着旧例办。
但按着旧例,儿孙们那日一起进宫磕头也不能穿的不吉利。
卑不动尊,四爷也不可能为了伤感女儿的死,就敢在皇上的寿宴上表现出来。
怀恪郡主的死,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
听闻四爷是很难过的。
不过,对宋嘉书这种动辄两三个月不见四爷的人来说,受到的影响就小了许多。
唯一的改变大概是,四爷又重新进了李侧福晋的屋子。
两人唯一的女儿没了,四爷再恼李氏,也不会绝情到不理会她。
除了怜悯安慰李氏,四爷剩下的时间都在东大院,他太盼着年氏这个孩子了,从各方面来说。
这夜,宋嘉书正跟儿子对坐一起练字。
虽说弘历弘昼在前院也有了院子,不过他们到底还小,三不五时还是能回来住一住的。尤其是这几日,四爷伤心的时候又有些心软,大手一挥,说如今府里有阴气,让阿哥们都回生母处住两日。连三阿哥都快成婚的人了,按理不该往后院住,四爷都特许了让他回去好生陪李氏两日。
何况弘历弘昼这两个六岁的豆丁。
弘历看了看额娘的字,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宋嘉书细品了一下其表情,大概是:不怎么样,但看在你是我娘而且又是女人的份上,我勉强点点头吧。
她忍不住就抬手弹了他的大脑门一下。
弘历抬头看着额娘。
因为母子两个要练字,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白南守在门口做针线,等着吩咐。
屋里是一片安静。
宋嘉书就见弘历搁下笔,跑到自己身侧,牵着旗装的上衣摆,小声道:“额娘别担心,年侧福晋生的会是个女儿。”
宋嘉书:……
弘历肯叫福晋嫡额娘,叫耿氏耿额娘,但私下里就是不肯叫年额娘和李额娘。孩子看着小,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宋嘉书弯腰:“弘历,额娘有你,旁人有什么孩子额娘都不担心。”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大实话。
弘历点点头,靠在宋嘉书腿边。
但宋嘉书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信誓旦旦确定年氏要生女儿的?
弘历认真道:“乳母说,小孩子看男女最准了,我就让弘昼在花园子里看了年侧福晋,他说是女孩。我们不会再有个弟弟的。”
宋嘉书:……弘昼也就比你小半年,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小孩子。
她看着儿子仰着的小脸。
再说一遍额娘有你就够了吗?
可五六岁的孩子本来就是护食的时候,他要的也不仅仅是额娘,还有注定要被越分越多的阿玛。
他才这么小就明白,如果年侧福晋生的是弟弟,他就会失去更多的阿玛。
宋嘉书想到弘历跟弘昼扒在花园子,等着看一眼路过的年侧福晋,然后兄弟俩就凑在一起说这一定是个妹妹,就觉得怪心酸的。
最后宋嘉书只能拿过脸盆架上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手,又捂了一会儿手腕。
小孩子筋骨都嫩,悬腕写一会儿字也累得很。
——
怀恪郡主过身后的十天,年侧福晋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是四爷的第四个女儿,也是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
府里阴沉的氛围顿时好转了不少,四爷欢喜,还赏了满府里下人一人多一个月的月钱,说是给女儿积福。
年侧福晋怀的辛苦,孩子自然也有些弱。太医反复说要精心养着。
四爷是宫里养出来的孩子,知道在太医嘴里,就没有不需要精心养着的孩子。有点孱弱都能被他们说成十分的危险,于是也不是很当回事。
耿氏则特意过凝心院来,跟宋嘉书一起整理贺礼:给小格格的东西要格外慎重,一点不能马虎。两人各自准备了一套刻着福寿的手镯和脚镯。
还没有来得及送,就听见外面再次乱了起来。
白宁跑到门口去看,回来脸色煞白:“格格,哭声是从东大院传出来的。”
宋嘉书和耿氏都是一震。
康熙五十六年三月二十四日,年侧福晋生下两日的女儿夭折了。
各院的贺礼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都只能连忙各自密密收好。
府里的氛围,阴沉的像是一块随时能够拧出水来的湿抹布。
小格格是出生不久就夭折,更谈不上治丧。
小小的棺椁送出去的时候,年侧福晋不在,她当日晕厥过去后,现在根本起不来身。
半个月内,四爷连失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是嫁了人的掌上明珠,一个更是新得的心头肉。
四爷的情绪从悲痛到欢喜到更加悲痛,整个人被折磨的瘦了一圈。
——
宋嘉书是在正院看到四爷的。
府里丧、喜、丧的一串子下来,何况又是两位侧福晋的两个女儿,福晋便不肯独立撑着。
李氏和年氏那边下人来回话,都是说主子伤痛的起不来,一应就托给福晋了。
尤其是李氏那边,还道:“怀恪到底叫了福晋二十多年的嫡额娘,福晋不会亏待了她的。”
这给福晋气的。
这边是李氏的坑,那边是四爷伤痛女儿去世,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用。福晋却要防着不要越过这些年宫里夭折的孩子,也不要越过当年太子爷和大阿哥夭折过的女儿的例,忙的心力交瘁。
就忙又把钮祜禄氏和耿氏叫回来。
这回不同于之前,是真有点同舟共济的感觉。
三人绑到一起(虽然宋嘉书和耿氏是被福晋捆上的),都知这两件事办不到四爷的心上不行,僭越了更不行,只得一起加班加点整理章程。
等福晋跟四爷回禀的时候,也有了底气。
比如在棺木上,四爷自然想用最好的檀木板,福晋便劝他不要,四爷原是有些不高兴的。但见福晋拿出从前太子两岁夭折的格格也只敛以上等的杉木,四爷也就能体谅福晋的不容易,而不是觉得她苛待庶女。
听福晋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四爷颔首道:“福晋也辛苦了。”
福晋又劝四爷保重身体,最后道:“近日事多,好在有钮祜禄氏,耿氏帮衬着,她们入府久,又生过阿哥,到底比旁人稳重。”
四爷听福晋提起二人,不免想起两个活泼的阿哥,先是心里一宽,但想起幼小闭着眼的女儿,又是锥心之痛。
于是盯了桌子一会儿,才道:“福晋觉得好,就多赏赐她们些。”
两人正说着,张有德从外头跑进来。
四爷盯着他,能让他匆忙入后院的,基本也就是皇上宣召这样的大事。
果然是皇上要见四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①:怀恪郡主于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丁酉三月卒,年23岁,雍正爷登基后追封为公主
②敦肃皇贵妃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皇四女,未及序齿就夭折。
第32章 投诚
宫中。
因着雍亲王府连丧两女,康熙爷很是安慰了两句,才叫老四退下。再从窗户看着老四瘦削萧瑟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挥手让梁九功下去,自己磨了会墨。
他还记得去年秋天带着几个小儿子去老四的圆明园玩乐,那时候多好啊,菊花金灿灿的,孩子们活泼泼跑来跑去的小身影看的人都年轻有劲儿起来,老四照顾几个小的弟弟,看着就是个好阿玛。
谁能想到这半个月,老四连着没了两个女儿,还是仅有的两个女儿。
康熙爷久违的想起他刚登基的那几年,儿子那是怎么生怎么死,总是夭折一个都留不住,直到胤褆和胤礽都站住了,子嗣才逐渐兴旺起来。
可他们这两个当时被自己最为珍视的儿子,如今也已经被自己亲手圈了起来。
德妃久违的迎来了康熙爷。
虽然年轻的时候她有段时间很得宠,生过六个孩子。但皇上就是皇上,等她年纪渐老,容色不再自然也就不来了。
德妃倒是也不怨:妃嫔们年轻时候守着恩宠,老了就守着自己的地位和儿子过日子,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康熙爷这一过来,她还有点吃惊。
然而她伺候康熙爷这么多年,都不用抬眼,光感受天子周身的气氛就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
德妃越发小心翼翼伺候。
康熙爷还是给脸,喝了一杯茶后才问道:“你给老四的两个宫女,算过命格八字吗?”
这给德妃问愣了,不过是给个宫女,算什么八字呢。
康熙爷皱着眉:“你也该上心些。这两个人一进王府,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克死了老四两个女儿!”
德妃不敢再辩。
她了解康熙爷,中年时候的不动声色,这几年反而退化了,又像是年轻人般急躁起来。
孩子活不活下来的事儿,都是天命。
皇上不肯认这个天命,这不,寻思来寻思去,就瞄上老四府里这两个新人了。
肯定是她们命不好。
德妃也就跟着躺了一回枪。
只是德妃不知是皇上自己发散思维,听闻老四刚面圣出宫,只以为老四在皇上跟前抱怨过什么。
待皇上走后,德妃就卧在榻上流下泪来:便是我给他挑的人不够出挑,也不能把这样的祸事扣在永和宫头上,老四当真就这样怨自己?
连死了女儿都要怪自己?
德妃觉得心底更寒了。
——
春光日盛,宋嘉书就直接不敢出门了。
钮祜禄原身确实有点过敏体质,对不知道哪一种花粉敏感。
好在年侧福晋的小格格的丧事办完后,福晋见她脸上不涂胭脂也红成云霞样的一片,很快放了她的假,让她回自己屋里去躲春。
耿氏也不敢来看她。因耿氏院子里很种了些桃花梨花,怕走来走去带进来花粉,让她过敏的更厉害。
而弘历在前院念书,三日才回来一次。一时宋嘉书有种放假宅在家里的幽静自在感。除了饮食不得不清淡点,海鲜羊肉油炸辛辣,大膳房一律不给送之外,别的没毛病。
每日到了晚上下钥,又过完了一天,宋嘉书就会再撕一页日历本。
不知不觉,她已经撕掉了第一本的半本。
她过来也有半年多了。
近来白南也不像原来一样催她用药,早点好起来,陪伴四爷之类的——毕竟四爷如今连府都不回了。
那日四爷从宫里出来,就又去了京郊清虚观,这都十来日不回来了。
年侧福晋专注养病,年家的人来送东西都比往日频繁,福晋都采取默认的态度。
外头氛围如此,宋嘉书也根本不急着出门。
——
等她又撕了二十张日历纸的时候,四爷终于回府了。回府后却连年氏都来不及看,四爷匆匆换了件衣服入了宫。
府里人就知道,宫里又有大事。
自从大年初一皇上病倒后,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着,如今看四爷匆匆赶回再匆匆入宫,府里也难免都跟着焦急。
好在消息传回来的很快: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皇上身体没事。
坏消息是:准噶尔闹事,首领在家里可能闲坏了,带兵攻打西藏,拉藏汗抵挡不住,向中央请求兵力援助。
此时宋嘉书的过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耿氏更是耐不住寂寞,早几天就恢复了跟她的走动。
这回也正坐在她这里嗑瓜子,边道:“还好就是边地要打仗,不是宫里有事。”耿氏也不敢说出龙体不安这几个字,就含糊过去。
宋嘉书这种知道康熙爷还能顽强做好几年皇帝的人,心里原本也不太担心。
她只是看着耿氏:“你又开始吃了吗?”
倒不是她管着耿氏吃。
而是上个月两位格格先后夭折,四爷有一回见了耿氏就拧起了眉头:众人都穿的素淡,耿氏也只穿了件淡蓝色的旗装。但众所周知,浅色实则更显得人胖,而且耿氏都不用打扮就脸饱满圆润,在一众格格里真是丰盈的鹤立鸡群。
四爷的目光很明显,耿氏看懂了,旁人也看懂了。
福晋更对她道:“你还年轻,怎么能放任着如今就胖起来,怎么伺候爷呢?而且两个格格没了,爷都瘦了许多,你也该少用些。”
耿氏无法,回头就开始绝食减肥了。
宋嘉书是不喜欢这种身材羞辱的,何况耿氏不是胖,而是一种饱满漂亮的丰腴,起码宋嘉书觉得耿氏的身材比府里旁人都好。
无奈她说了不算,而且她也不能去劝耿氏吃东西,否则像是见不得耿氏得宠似的。
只得告诉耿氏,别一点主食不吃弄坏了身子,吃点南瓜、地瓜、糙米饭也行。
今日她看到耿氏跟十只松鼠聚会一样,面前很快堆起了许多瓜子皮、松子皮,宋嘉书不免诧异:“爷去道观又不是要修仙不回来了,你不是听了福晋的话不敢吃了吗?”
耿氏摇头:“我再不吃东西,爷没在道观里修炼成仙,我先饿成个舍利子了。”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宋嘉书从前就知道,耿氏跟自己一样,虽也抄佛经也拜菩萨,但都是跟着众人一起的缘故。她自己对佛祖,还真没多少虔诚。
两个人相视一笑,但也不敢笑出多大的声音来。
耿氏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今年年景不好,也是奇怪,才四月份啊,天就热的这样起来。”
“听说前院念书规矩大,阿哥们上课的时候,甭管寒暑,该捧着书坐一个时辰就硬是坐着。冬日穿厚点点着碳炉子也罢了,可热起来孩子们就遭罪了。”
宋嘉书点头:这里的孩子又不像从前自由,小T恤小短裤一穿,还能凉快点。
王府里的阿哥,穿衣要求都是盘扣扣到下颌,袖口不能敞着,领子是领子,腰带是腰带的,就是走过来一定要是个板板正正的小公子。
再加上贴身穿的一套里衣,到了夏日热得很。
尤其是弘昼,小胖墩就更热了。
耿氏和奶娘又不敢给他少穿,生怕把孩子冻着,小孩子染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宋嘉书搁下手里的茶杯:“我也想来着。要不就多做点纯棉的剪了领子袖子的里衣,把里头的绸裤也裁短,做的宽宽松松的,到了盛夏,孩子在自己屋里读书练字的时候何苦穿的那样子捂痱子。”
然后招手让人拿来两套她带着白南做好的,基本跟现代的短袖睡衣睡裤似的里衣。
这裁减也简单的很。
“那套大点的,是给弘昼的。”
耿氏拎起来看了看,笑道:“姐姐跟我只会说不一样,你是成算在心里呢。”
一看就是洗了好几水都揉软了的清江细棉布,裁减虽然很简单,但各处线头都特意埋了起来,从里面摸也一点儿不扎手。
耿氏看了看,准备趁着夏天前,把自己小库房里的棉布也消耗两匹,给儿子多做几身换的。
她收了一半,忽然道:“姐姐,四爷不会不高兴,嫌我们宠着孩子,或者嫌两个孩子吃不起苦吧?”
宋嘉书有点恍惚:她一直以为耿氏敢说敢作呢,到处打听小道消息。
原来她的敢作敢为,都是冲着后院女人去的啊。她不怕得罪两位侧福晋,也不是很怕得罪福晋。
但她心底对四爷原来这么畏惧。
宋嘉书今日看着耿氏,才忽然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里人对尊卑的畏惧。她的手拂过两套小衣裳。
“这世上,又不是所有苦都值得吃。凡背书背一百二十遍,这是为了功课扎实要吃的苦,可活生生把孩子闷出一身痱子来,我不愿他吃这样的苦。”
——
不单单耿氏觉得今年年景不好,四爷更觉得今年流年不利。
准噶尔生事,要是搁皇上年轻时候的脾气,御驾亲征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康熙爷是允文允武,学贯中西,要什么有什么。只是再全才的英雄,如今也迟暮了。
四爷坐在书房里:皇阿玛让他们兄弟们各自回去想一想,推举一位合格的大将军负责此战。
他们都是在皇阿玛手下无数次揣度过圣意的。
朝廷能打仗的臣子有,甚至年羹尧还是皇上亲自指到西北去的呢。
但皇上还要一位能‘凡事定主意’的大将军,大概就是要一位皇子去压阵。
想到这里,四爷心里就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他又想争又不能争。
年轻的时候,他跟大哥和太子爷都是跟皇阿玛出征过的,军营里事务他也熟惯,想想若是能拿到一部分兵权和军功……
滚烫又被冰凉覆盖,这么多年了,皇阿玛给他的差事,基本都是跟户部民生挂钩的,虽然让他领着镶白旗,可也没让他动过一次兵,跟当年放手让大哥胤褆带兵的的态度截然不同。
而且他刚丧了两个女儿,皇阿玛正在怜悯的时候,他这时候跳出来争兵权,只怕会勾起皇阿玛反感起疑,从前几年的淡然就全都白费功夫了。
他用笔在纸上随手涂抹着利弊,可看到丧女之事,四爷又猛然摔了笔:什么时候连丧女这样的锥心之痛,都被他算在了利弊里头!
他一时只觉得恨得咬牙。
不知是恨自己,只得让女儿一副杉木敛葬了,还是有些怨皇阿玛,这些年把他们这些兄弟都抓在手里,像是抓着一把骰子,炉火纯青的玩弄着,想掷出几就必得出几,若是骰子不听话,就直接扔掉。
四爷想,他是渐渐明白太子二哥的。
那时候他跟在二哥后面,不知道二哥怎么不能等等,怎么就日渐疯狂起来,明明都是太子了,却把自己一朝葬送。
可如今,他也疯狂的想变成那只手,他做够了骰子!
但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想一想二哥,想一想小时候只敢仰望,又羡慕又嫉妒的太子二哥。再疯也得忍了。
苏培盛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正好借着进来收拾笔,小心翼翼的报:年家年遐龄递了帖子进来,想拜见四爷,年夫人也求见年侧福晋。说着将帖子搁在案上。
按理说拜帖会由张有德一起整理了来。
但年侧福晋和年家对四爷的不同,苏培盛这个贴身伺候的最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