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刺客的身份已经昭示了出来,一个是江湖上买凶杀人玄煞门的长老,玄煞门为了不得罪朝廷,确切说是为了不得罪秦王,内部自行灭了这名长老下面一脉。
另一个本人就是门派当家,整个门派现在被秦王手下的暗卫赶尽杀绝中。
秦王将这两人称作毛贼,一旁宗室都觉得胆怯。
祁延感受到恶犬的目光,只想张口解释买凶杀人的不是自己。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傻,乖乖把嘴巴合上,装成什么都不知晓。
虞怀风象征性的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还真是通人性的畜生,长这么大,怎么做到的?”
祁崇似笑非笑,一旁李福代替祁崇回答:“回江王殿下,生肉喂食。因为家中有恶犬,珍贵之物从未丢失过,旁人觊觎秦王家里的东西,也要考量考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祁赏笑道:“谁不要命敢偷你的东西?那两名刺客狼子野心,杀了便杀了。若说寻常小偷,听见犬吠,肯定绕着你家走。”
因为生母是因为偷东西被父王擒住,怀风不喜旁人提起“小偷”两字,淡漠扫视过两只高大的恶犬:“畜生毕竟是畜生,再有灵性,也是被人所驱使。”
祁赏笑着道:“罢了,这俩东西搁在这里挺吓人的。皇兄,你让人把他俩带走吧。”
祁赏也清楚,醉翁之意不在酒,祁崇今天自然不是来炫耀家中的狗,而是警告这些人,平日里没事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祁修和祁延兄弟整齐的站在一起,见狗走了,祁延才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物。
怀风也觉得纳罕,敲打狼子野心的兄弟,让这些人来就可以了,邀请自己过来是为什么?


第48章 方才见掌珠,心甚爱之……
等人几乎要散了, 祁赏才到了祁崇的面前,单独和他讲话。
祁赏担忧的看向祁崇:“皇兄,这次的刺客异常厉害, 你没有受伤吧?”
这样的危机,祁崇面临的并不少, 他亦擅长近战,平日警惕心也强,那两名刺客还未近身, 就被苏醒的祁崇砍断了手臂。
祁崇摇头:“无碍。”
祁赏眉头紧锁,忍不住道:“深更半夜, 他们居然知晓你住在秦王府哪个位置,可见对秦王府了解颇深,你仔细排查一下, 看身边是不是有人泄露了你的消息。”
过往祁崇也会面临一些刺杀,大多是在外面,离开京城办事的路上, 或者是在驿站之中。这件事情来得蹊跷,也太过突然。
楚家和祁修、祁延两人是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但也并不排除虞怀风。
虞怀风对于祁崇的秘密了解得并不少。
最近几天, 虞怀风似乎都在费尽心思接近安国公。
某些事情,怕是虞怀风已经知道了真相。
一场秋雨一场寒, 立冬将近, 京城大多树木已经落叶, 深黄色的叶子随着秋雨而飘零, 落在地上,然后腐烂成泥。
万事万物都有运转的一个周期,明臻的住处早早便用上了熏笼。
曾经在秦王府的时候,冬天会有地暖, 明臻和秦王住在暖阁中,她的待遇甚至比秦王更好一些,秦王是男子且会武功,有内力傍身并不怕冷,因而最暖的房间给她,住段时间暖阁,明臻偶尔会被带去行宫,一冬天都感受不到什么寒气。
不过她本人其实是特别畏寒的。
在安国公府里,其实暖阁里并无地暖,皇宫里多少嫔妃还住不上有地暖的宫室,更何况国公府?因而熏笼里要放炭火,房间里也会放几个火盆。
明臻是庶女,吃穿用度肯定比不上嫡女明荟,明荟平日里关照明臻,却不能将明臻抬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一来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庶女,二来其他姐妹也偶尔回来,厚此薄彼,传出去毕竟会让姐妹之间生出不愉快,三来安国公夫人罗氏对明臻不行明荟这般热络,家中事情还是罗氏做主。
新夜将明臻的衣物放在了熏笼上,摇了摇头道:“出了秦王府,才晓得一切事情都是有度的,这个月的炭火已经用了大半,我听说,其他几个院子的姨娘还没有用呢。就怕她们多事,觉得我们姑娘待遇过好,闹到太太那边去。”
天琴也觉得无奈:“这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姑娘体弱,现在刚刚冷,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暖都暖不热,不多用些炭是会死人的。”
这些事情也只能她俩担心,明臻从前没有想到这些琐事,更没有面临过这种境况,她自己也不清楚,晚上只觉得过冷,盖多少被子都觉得身体是冰寒的,也没有埋怨说出来过,她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怕冷。
新夜叹气:“我觉着殿下应该不要我们姑娘了,这段时间殿下都没有过问。”
天琴拧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北边冷得早,前些日子居然下大雹子,牛马全被砸死,那些马可是战马,殿下还在处理事情,实在没有时间。姑娘现在吃的燕窝和人参,可不是秦王府送来的么?”
新夜将明臻的衣物弄平整:“我不是圣人,想不了什么黎明百姓,我心里只有咱们姑娘。姑娘喝药多少天了?那药又苦又涩,喝了两个月,现在她喝够了,压根喝不下去,昨天我看着,她乖乖喝下去了,不出一刻钟,又哇的一声吐出来,连饭都没胃口吃。
“再说,朝廷人是死绝了么,怎么事事都要我们殿下出面,皇帝也真是,好的差事不给殿下,只把棘手的交给他。”
她们三人相处已有十年,新夜是待明臻无比忠诚,彼此之间感情也很深厚。
天琴在新夜额头上敲了一下:“你省省吧,少说两句话,不然迟早会因为你这张嘴而坏了事情。”
门被敲了敲,天琴出去,是一名小厮,亦是安国公府内眼线之一,他悄悄送来了从外面新买的炭,顺便也给了天琴一些消息。
天琴点了点头,自己看了看炭的成色,给了小厮一些银票:“要最好的就是了,不然味道大,特别熏人。我这就叫姑娘醒来梳洗。”
之后,天琴吩咐新夜道:“去把姑娘叫起来梳洗,等下出去走走。”
新夜进去之后,看到明臻在抹眼泪。她惊讶道:“姑娘怎么了?”
明臻抬手擦了擦,露出一点柔软笑意:“刚刚做了噩梦。”
新夜捏了捏明臻的小手:“在被子里睡着,怎么手也这么凉?姑娘出去走动走动吧,外面出太阳了。殿下要来这里,只是殿下与明大人会面,姑娘装作不认识殿下即可。”
明臻的墨发极长,看起来缎子一般,也很漂亮,她点了点头:“好。”
新夜一边给明臻梳头发,一边道:“姑娘梦见了什么?”
明臻道:“醒来便忘了。”
“醒来就没事了。”新夜道,“姑娘如今见殿下的机会太少,殿下疼您,您也该多在殿下跟前撒娇,让他带着您回去,这里还是比不上曾经的生活好。”
明臻道:“等春暖花开的时候,身体或许就完全好了。”
换上衣物之后,出门之前,新夜将披风系在了明臻的肩膀上。
······
祁崇这边和明义雄一边走,一边讨论政事。这次战马受损,被冰雹或者马厩横梁砖瓦砸死砸伤,一些官员难逃其咎,又涉及到一桩贪污的案件。
这些年来,只要涉及贪污的事项,基本都和楚家脱不了干系。
但有什么办法?皇帝偏爱楚家,一个帝王哪怕昏庸,下面的大臣也不能轻易有反心,不然便是乱臣贼子。
祁崇羽翼一年比一年丰满,隐隐可取代皇帝。但是,皇帝还处于盛年,才四十多岁。
秦王一派若造反,宗室不容,忠臣也不许。皇帝若无缘无故暴毙,也会被怀疑是秦王一派的阴谋。
哪怕王朝在走下坡路,千疮百孔一击即溃,贪婪奸邪的臣子虽多,朝堂上一片丹心的忠臣也不在少数。
明义雄早些年觉得这位皇子心性狠辣,这么多年过去,发现祁崇处事作风在如今这乱世才是正确的。他也由轻微抵触变成了欣赏。
“这次只能和西夏交易,从他们国家大批量购买战马,”明义雄道,“不知道他们现在马匹数量是否充足。”
祁崇凤眸扫过明义雄:“霁朝也有充足的马匹,江王如今也在凌朝为客。”
提起江王,果真看明义雄的神色微变了变,祁崇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这个时候,两人远远就看到了近处围着披风走来的小姑娘。
前段时间天还很热,最近冷了下来,明臻穿着厚了许多。
祁崇衣着单薄,看到明臻之后,才意识到天转冷了。
安国公也没有料到明臻在这里,见她过来,他便道:“这是小女明臻,阿臻,还不拜见秦王殿下?”
明臻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祁崇俊美冷漠的面容上看过,福了福身子:“见过秦王殿下。”
明义雄知晓这个小女儿长得美,但再美也和祁崇没关系,祁崇又不是那种好色的人。若其他皇子来,他肯定要带着人掉头就走,不让人见明臻。
京城谁不知祁崇从来不喜接受旁人赠与的美人?
两人距离很近,身份却很远。
祁崇目光也略过明臻,她消减许多,居然还能更瘦。
“不必多礼。”
明义雄道:“阿臻,你先回去吧。”
等人离开之后,明义雄才道:“霁朝物价更高,而且马匹质量不如西夏。”
祁崇却不再和他商议此事,他道:“她可许人家?”
明义雄眼皮子跳了跳:“不曾。”
“孤王府中寂寥,”祁崇道,“方才见掌珠,心甚爱之,明大人,你意下如何?”
虽有太阳,外面也较为寒冷,在这位年轻王爷的逼问之下,明义雄身上出了冷汗。
他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拒绝祁崇,对方恼羞成怒,日后掌权肯定不会让安国公府好受。但却不能不拒绝。
眼下明义雄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祁崇也是普通男人,他如何就认为祁崇见了阿臻不动歪念头?
明义雄拱了拱手:“小女蒲柳之姿,实在配不上殿下,请容臣拒绝。”
笑话,就祁崇这体格这性情,明义雄才不放心把明臻给他,只怕进去当晚就挨不住侍寝,第二天就会人没了。
祁崇道:“羽林中郎将的位置空缺,令郎英勇不凡,可以被提拔上去。”
提拔的权力自然在祁崇的手中,同明豪一样的人才也有几个,亲近些的当然可以上位。
明义雄拱手:“犬子更希望以本事高升,而非凭借家中姐妹以色侍人。”
今日的祁崇不同往昔,十年前在明义雄面前还会客气,现在却有了足够的实力威胁:“明大人要忤逆孤?”
明义雄不卑不亢:“殿下如果强逼,臣只好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这句话当然是用来反击祁崇。
四皇子祁延是个好色的,明义雄也怕明臻美名传过去,再引来这头狼。
这个时候,一名小厮过来,在明义雄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是那位美貌的江王又上门求见。
先前明义雄不愿意虞怀风打听明臻的事情,所以拒绝见他,谁知道这位王爷脸皮甚厚,三天两头的拜见。眼下江王又来,这次借口变了,借口是听说秦王在这里,他有要事找秦王。
明义雄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炸了。


第49章 他按着明臻的肩膀:“阿……
虞怀风还是被带进来了。
他刚进来, 恰好就碰到了明臻,两人狭路相逢,明臻好奇的看着虞怀风, 不晓得这个漂亮哥哥怎么出现在这里。
虞怀风勾唇:“小阿臻。”
明臻指了指自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虞怀风眸中复杂,他如何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这可是他亲妹妹。
妹妹就在眼前, 然而怀风却不能相认,他有心试探,便道:“自然是听秦王讲的。”
明臻有些惊讶:“殿下为什么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难道殿下和朋友聊天, 还会谈起自己么?
听了这句话,怀风眸中一冷——祁崇果然认识明臻, 不然,她肯定会说秦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与祁崇结识多年,对方自然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既然祁崇认得明臻, 便不难猜想自己和明臻的关系。
在知道的情况下却不讲,祁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怀风还想和明臻多讲一些话,天琴却颇为警惕的握住明臻的手:“姑娘, 我们该走了。”
明臻对虞怀风笑笑,然后离开了。
她虽然不认得虞怀风, 也仅仅看了对方一半的面孔,但不知道为什么, 明臻看到对方就觉得很亲切。
虞怀风看起来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并不像明荟口中说的剥人皮的成王。
等小姑娘离开, 虞怀风驻足, 符青昊催他:“王爷,我们走啊。”
虞怀风叹了口气:“好想捏一捏妹妹的脸。”
明臻长得实在太可爱了,而且很讨喜,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简直能够将他的心看融化,让人整个沦陷进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小姑娘?更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她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贸然伸手,会被当成流氓的吧?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要装成陌生人,怀风也觉得自己很痛苦。
符青昊脸盲,只觉得明臻和怀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并未觉出其他地方哪里不同,唯一相同点大概都是美人,因而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王爷今天怎么回事,便附和一下虞怀风:“确实好看,属下也想捏。”
话音刚落,他感受到王爷冰冷的目光自自己身上扫过:“痴心做梦。”
符青昊:“额。”
虞怀风一边走一边叹气:“贸然告诉她真相,她会不会受不了?她看起来实在体弱,本王担心把她吓哭。”
明臻是体态柔弱了一些,不过这柔弱对怀风而言也是难得。
在寻医问诊之后,虞怀风从大夫口中了解到母亲当年中的蛊毒,他们无一不说这孩子娘胎里肯定带着病,先天不足,生下来就不容易,更不要说活下来了。
虞瑜也是先天不足的孩子,漓王和王妃两人都没有什么病,将这孩子养到七八岁居然也和登天梯似的。
这些年,虞怀风一边痛苦的认为手足已经不在了,一边抱着微缈的希望去寻找。
原本还在恨安国公这么多天不肯接见自己,但看到阿臻还能四处走动走动,想着这些年对方肯定是用了无数心血与金钱去抚养,因而想法完全变了。
被人带过去之后,虞怀风就看到了熟悉的玄色身影。
祁崇在亭中坐着,身姿如松,手指修长握着茶盏,一双凤眸冷冷瞧了过来。
想起明臻和祁崇认识,虞怀风心里微妙的有点酸意。
这混蛋不会真的在明臻年幼时就认识吧?是看自己妹妹可爱,他那些便宜妹妹不可爱,所以要强认自己妹妹么?
安国公道:“秦王殿下在这里,江王,有什么事情就和秦王殿下谈,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祁崇语调低沉:“不知道江王找本王有什么事情呢?”
虞怀风收敛了其他想法,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着道:“对啊,什么事情呢?小王一时忘了,改日再去秦王府和你讨论吧。突然看到安国公,总觉得一见如故,秦王,你能不能先行离开,让小王和安国公谈谈?”
明义雄不想和虞怀风来往,赶紧拒绝:“我还有事情。”
“那小王便同明大人一起去办事,边走边讲。”
明义雄觉得这孩子像个牛皮糖似的,黏在哪里拽都拽不开。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还有脸皮上门拜访。
祁崇知晓,自己阻拦不了虞怀风和明义雄。哪怕今天阻拦了,按照虞怀风的心性,明天也一定会再找上门来。因为他太过固执,以至于安国公生怕被他堵,门都不愿意出。
真相迫在眉睫,不是此时拦能够拦住的。
他扫过两人,都带着不善,看明义雄是带着威胁,看虞怀风是带着警告。
明义雄一个头两个大。
姜斓当年在江湖上惹是生非也就罢了,起码没给他惹事。但姜斓生的小姑娘,哪怕本身特别乖巧,也自带腥风血雨的体质。
他只能将虞怀风留下了。
初冬的风颇为萧瑟,李福将手缩在袖子里,抬眸看祁崇一眼,男人并不畏寒,一如既往从容且沉稳。
明臻此时在安安静静的做刺绣,她也和明荟学了这个,如今是在绣手帕,因为刚学,所以绣的还不算很好,绣的花歪歪扭扭,字也歪歪扭扭。
天琴和新夜看到人来,行了个礼便退下了。明臻还在垂眸,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来了人,银针又一次的扎到了手指,她“呀”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指含在口中。
肩膀被一双手扶住,明臻回头,满眼惊喜:“殿下!”
她看向祁崇的时候,目光里总是有着很深很温柔的愉悦,似乎见到祁崇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祁崇握住她的手腕:“学这个做什么?手指都被扎坏了。”
明臻把手指凑到祁崇的嘴边:“好疼。”
少女手指纤细,嫩得几乎一触即融,带着很清甜的花香气。
血已经被她含掉了,她指腹还是微红的,芙蓉石一般,血色均匀,指尖薄红,指腹素白。
祁崇亲了亲她的手指。
房间里对他而言不冷,但明臻体弱,往年在秦王府,她在室内都穿单衣,不像今年层层叠叠。
明臻道:“快绣好了,这是给殿下绣的帕子,殿下等一等。”
她又拿了起来,坐在祁崇的身边,很认真的绣了两刻钟。
然后从绣棚上面取下来,自己折一折,放在祁崇的大手中。
字迹歪歪扭扭,“祁崇”两字看起来也不精美,勉强可看吧,一旁是桃花,大概她也绣不出什么更复杂的花了。
悉心完成了,祁崇便收了起来,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可以。”
明臻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有点差,这是第一件绣品。”
“阿臻不喜欢安国公府?”祁崇道,“孤会将你带走。”
明臻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自然哪里都好,不过殿下身边最好。”
明义雄不识抬举,也只能暗中打压一下,但凡他有脑子,就不会以卵击石,以整个安国公的前程和他对抗。
祁崇捏了捏明臻冰凉的小手,手是冷的,看来房间还是寒了几分。
他虽然穿着单薄,身体却很温暖,明臻也知晓祁崇身上很暖,就像火炉一般,她往祁崇身上靠,搂住祁崇的脖颈撒娇:“阿臻昨天做梦见到殿下,梦见下雪了,殿下给阿臻堆雪人。”
祁崇真经不起明臻坐在腿上折磨自己,突然回想起了当时的梦境。
梦里明臻问他,“阿臻嫁给殿下好不好?”他还没有给出回答,刺客的出现便让他警醒了。
因而这两人才死得这般凄惨。
他按住明臻的腰:“别乱动。”
明臻的腰软,一碰就敏感发笑,她安静下来了:“好吧。”
祁崇道:“阿臻想不想嫁给孤?”
明臻忍不住笑:“殿下是不是傻了?不能嫁给自己家的人。”
祁崇捏住她的下巴:“嗯?”
明臻觉得殿下的目光冷了许多,她道:“嫁人都是嫁给别人家……”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和祁崇是一家人。
祁崇闭上眼睛。
也是,除了今年之外,其他时候他对她并未生出过半分欲望,两人亲近却不越线。
明臻怕是还没有过这些念头。梦境就是梦境,与现实是反着来的。
他捏着明臻的下巴:“张嘴。”
明臻轻轻张开樱唇,却见殿下俊颜凑近。
“唔——”
明臻身体悬空,被殿下抱了起来,一个花瓶被撞得碎在了地上。外面新夜听到了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探头。
却见高大的男人将明臻压在怀中索吻,缠绵接吻的声音让人脸热,新夜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从靠窗的榻上到内室的床上,明臻被吻得喘不过气,眸中都带了点点泪意。
她只能感觉到男人蓄势待发,如猛兽一般望着自己。
从前祁崇没有对她这么粗鲁过,明臻眼泪瞬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祁崇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她不哭还好,眼睛微红哭泣的模样,更让他心有悸动。
她哭得有点气喘,祁崇只好温柔了几分,捏着她的脸颊帮她渡气。等明臻平复下来,祁崇才将她抱在了怀中。
他按着明臻的肩膀:“阿臻只能嫁给孤。”


第50章 你懂什么?这叫做情趣……
茜纱帐内, 明臻轻轻咳嗽了两声,她身体都在颤抖,恰如冰雪将融, 整个人被拢在男人的怀抱里,于是双手轻轻攀住男人的肩膀, 又咳嗽了几声。
对上男人的目光,明臻心头生出一种既陌生又戒备的感觉。
她鼻尖轻轻抽了抽,鼻头早就红了起来, 芙蓉石似的轻红,浅浅晕在洁白无瑕的肌肤之上。
因为方才被亲得太狠了, 柔软唇瓣也有些肿,而且被擦破了一点,现在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明臻垂眸, 语调软软的,莫名有些委屈:“好疼。”
祁崇捏着她的柔软细颈,指腹摩挲过明臻的耳廓, 在她饱满莹润的耳垂上轻轻摩擦。
一点珠圆玉润在他掌心,耳垂呈现半透明的质感, 渐渐被捻得发红。
明臻耳垂也酥疼酥疼的,她总感觉殿下不怀好意, 但更具体的, 明臻不愿意去猜。
她握住祁崇的衣袖:“殿下, 别揉啦, 阿臻耳朵疼。”
祁崇仍旧不松手。
明臻有些生气:“别……”
他肯听她的才是见鬼了。
于是明臻眼泪又掉了出来,因为生气而张口咬在了祁崇脖子上,牙齿磨了磨殿下脖颈上,眼泪濡湿他的衣领。
倒也不会咬出血, 单纯是兔子急了咬人。
咬过之后不认账,仍旧抹着眼泪在哭,眼泪多得能流淌成湖。
祁崇并没有把她推开。
到底是他惯坏的,明臻想做什么都可以。咬一两口的事情,也由着她撒气。
咬过之后,祁崇脖颈上留下清晰的齿痕,就在喉结左上方。他的喉结很明显,性感的凸起,明臻自己没有喉结,此时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祁崇有这个。
于是又抹了抹眼泪,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沾了泪水的湿哒哒指尖去戳男人的喉结。
像极了对一切事物都抱有好奇心的小奶猫。
祁崇呼吸重了几分,眸中又多几分幽暗,捏住明臻的指尖,阻止她的危险举动:“别乱动。”
明臻又抽抽鼻子,往他怀里钻:“舌头疼,耳朵也疼。”
她痛觉格外明显,舌头破了,耳朵也被捏得通红发肿,所以特别不舒服。
祁崇本来就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但和明臻相处起来,也不得不温柔。
她脆弱得就像一半悬空一半在桌上的珍贵花瓶,就怕稍微碰一碰,“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被打碎了。
祁崇道:“睡一会儿,睡着便不疼了。”
明臻看向祁崇:“阿臻嫁给殿下,就可以回去了么?”
祁崇捏住她的下巴:“你是想嫁给孤,还是想回去?”
明臻推祁崇的手:“你把我捏疼了,我也不知道,可我很想殿下。”
不知不觉中力道便大了一些,她的下巴上都布满了指痕。
这种痕迹看起来暧昧且缠绵,像情至深处,忍不住把怀中爱人下巴抬起来接吻留下的印痕。
祁崇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掌,将她的手暖热。
明臻冰冷的身体贴着他,才总算多了一些温暖气息,很快也暖意融融。
等哄着人睡着,祁崇的指腹在明臻唇角处按了按,方才确实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她唇角处都被咬伤,略有些肿胀起来。
也难得她平日里好脾气,不会记恨旁人。
他描画了一下,之后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
天琴和新夜见殿下出来,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祁崇道:“大夫把脉说什么?”
“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生体质就弱,只能后天注意点,”天琴开口道,“并非一时半刻吃点补药就能好,从前在王府中,姑娘也大病小病不断。”
明臻从小到大便是如此,所有人也习惯了。季节变换会得风寒,天热了会中暑,也常常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身上起疹子,能养这么大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