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刻突然就想通了。有些秘密的确只能自己吃,有些路也只能自己走,她不能依赖于任何一个人。
倾诉却不能得到解决问题的话全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也许,是该和他撕破脸皮了。是他花心,他毅然离开。这份结果她都认了。
她突然站起来,朝山坡下大喊:
混蛋!
为什么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不陪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别人身边?!
人间灯火通明,快乐是他们的。
不知呆了多久,她准备下山,打开手机,满屏的红点震了她一下。几百条短信,几百条聊天软件的讯息,还有几百个未接通的电话。
都是明白。
回来了吗?去哪了?你到底在哪?很晚了。
就当放兜里一直没看见吧。她也不想回他,什么都不想。
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走下山坡,下午刚下了雨路上有些湿滑,下坡幅度很大,稍有不慎就容易滑倒。她谨慎地抓住一些攀扶物,缓缓下坡。
突然一声惊雷,她吓得脚一滑,顿时摔在地上,再顺着坡一路滚下,直到摔到栏杆上巨响一声,她整个人才停了。
雷声后,下雨了。
她皱着眉捂住发疼的脚踝,察看了身体,除了脚受伤外其余是些轻微的擦伤。还好,有惊无险。
一束强光照射,晃了她的眼。她用手掌挡住强光,侧头眯着眼轻轻打量站在她身前的人是谁。
又为什么向她伸出了右手?
第53章 五十三
五月二十四号。顾隐的祭日。
一如往常。他和茉荷课间已约好晚自习后前往坟茔祭拜。于是他拒绝她的请求。
她问他为什么?
他谨慎地下意识隐瞒家事。因他仰望她,她是阳他为阴。不堪家事与家事中的他,在敏感的少年时期总有难以启齿的自卑。为了与她相配,他一直都伪装有一个不曾分裂的家庭。
更害怕暴露:
在分裂中,他原是只游在绝望里试图拖她溺水的水鬼。
她并没有生他的气与深究。他的心松弛不过半会儿,紧接却想到这是她散漫的不在意后又猛地紧绷不舒服,心如被抓钳。她走得急,他跟上她她又说起别的,笑话趣事逗梗,他听
着也附和。两人仿若平日趣谈,于是他消散了那点他瞒她的不安。
放学后他想和她走一段再离开,顺便送她奶茶。他爱她喝奶茶时满足而狡黠的双眸,仿若雨后天晴。可她一放学就没了踪影,他站在她的座位前,翻阅她课本,一页一页的笔迹抚
过。
他这才觉得事态不对,心脏深处开始失安地敲鼓,不过很轻:原来女生强调的释然其实是在怄气。
茉荷已在校门口等他十分钟了,她皱着眉听明白说:他今天可能不去了。
“看你哥的现在只有我和你了。每年只有一次。”她的语气严厉而不满。“明白,你就这么快把你哥给忘了?你不要忘了他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你在和她谈恋爱。但不是什么事都要去顾虑她。你哥重要还是她重要?你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哥哥,而她呢?她敢跟你保证这辈子就你一个吗?”
她深看了他一眼。“未来是不确定的。”不确定的东西都不该全心全意地付出与听从。
他听出她的话外音,没有赞同。只沉默了会儿后轻声说:“走吧。”
到达。他把花熟练地放下,和他说了些话。茉荷站在一旁掏出手机,翻了翻,不经意间向他说。
“那个…”她抬头看他一眼。“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又发病了。”
他眉间一紧,下意识打开手机电话页面,才看到几天前凌晨一点不足五分钟的通话记录。盯着数字的思绪于是串飞,飞到那晚迷糊而淡记的事件。
他习惯地回话一个发病的女人,而她睡在他的身旁听他对答如流。听他说最后一个字,他会说:爱。
所以她近日的变化与心事重重都是因为…难怪她问茉荷怎么样,难怪她排斥他,难怪她不肯说给他听。
因为她已认定了他的罪。于是其做法是以无所谓或是报复的心态逃避、刺他、不愿及时修理,任失望积攒壮大腐烂感情。他也心钝。没有接收到她反常的暗语。
世上有两种人:忧郁与愉悦。代表了不同人对同一事件的敏感程度。由此解释为什么让人悲伤的事对有些人来说很可笑;为什么一些人把某个场景看作是无力回天的悲剧,而一些
人觉得不过是个待解决的有趣问题;为什么十次有九次成功也会恼怒,而十次只有一次成功也会开心。
她一向乐观并不代表她一直乐观。如果尝受到失望与悲伤,坏情绪传染增大。噩运一重接一重后难过以平方相乘,忧心忡忡的消极情绪会使人不断地低落、蜷缩、逃避。
于是渐渐靠近了孤独与悲观。
他感同身受。
而今天,他还拒绝了她。她现在心里不知有多难过。
她本该是他的太阳,全身上下都该是暖洋洋的。
于春风里眯着眼和煦展颜。
他急匆匆地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明白。”她唤他。
他走得很快,生怕赶不上。
她不回他的消息,不接他任何一通电话。打车回到小区,他想好以借作业的借口敲她家的门,可半个小时了没人开门。他站在楼下看她家,一片漆黑。他的眉宇开始紧锁,站在墙
前沉默后又想到什么。于是他向明月打了通电话后又打电话求问李英。
李阿姨您好,我妈想问一下上次让你代买的花生油,请问我现在能过来拿吗?李英说:我和你叔叔今晚都不在家。你联系一下枝道吧。
麻烦阿姨了。
他缓缓地挂掉电话,仰头,看漆暗的楼层。
她没有回家。
他心里发慌,燥意在全身游走。于是打车又回了学校,晚自习八点结束,此时已经九点多,他猜她在校门口的门店,可是没有。于是找到食堂,到操场寻找时却突然惊雷一声,随
即倾盆大雨。人纷纷躲避,他被淋如落汤。
他买了把伞,发丝黏在额角半身湿透,鞋已进水,一跑一吐地发出湿叽声。借着手机光打量树林再跑到山坡顶,她并不在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丝滴落的雨水和运动的汗水
流遍全脸,他抬起袖子擦去,无可奈何地回去了。
有人看他狼狈不堪,好心给了他一张毛巾。
现在他看了一眼还是漆黑的楼层。她还没有回家。他慢慢走进单元门前的黑暗角落里等她。
全身湿答答的滋味像有万千水鬼吊在身上,短袖上的蓝色衣折已变深蓝。双脚像泡在河里,走一步像挂一个铁托。他揪掉衣服的水,抓好凌乱而散下的黑发,长睫湿漉。
他现在很烦躁,想杀人放火的燥。怕她出现意外,怕她误会与他断交,怕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受。时而躲起来哭是希望被人发现,时而是为了不让人找到才躲起来哭。他不希望
是第二种。所以他的心一直高悬不下。身体与心理的不舒服让他又顿觉疲惫不堪,好像突然苍老了。
他又拨了一次电话。她终于接了。他心头犹如大石滚落,压力顿时减少。却猛地涌上一股莫名的燥火在胸腔里添柴燃烧。
她这么不想回他消息吗?
他平复心火,温柔问她:“去干什么了?怎么不回消息?”
“听说市中心有人放烟花,我就一个人去山坡看了会儿,手机静音了,所以才没有注意你给我打了电话。”
他如木头般远望不远处走来的两人,手渐渐握紧手机,目光如乌云阴翳。
越炙热、越冰冷。
他平淡地问她:“没有别人?”
“我一个人去的,我没有骗你。”
笑容轻轻。“回来路上也没打开手机看一眼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吗?”
“我现在就在回来路上…我才看到。”
他缓缓低下眼睫,话如慢刀,食指摩挲着中指。“我信你。”
“明白。除了你,我没有想让第二个人陪我。”
他藏在黑暗里的眼睛如利刃出鞘,语气却柔如绵雨。
“枝道,我想现在来找你可以吗?”
“嗯。”她停顿一会儿。
“…不过我大概还有十分钟才到家。”
“好。”平静下的爆炸。“你到了和我说。”
他挂掉电话,将手机轻轻放进兜里。仰起下颌如观众般欣赏一幕恶心的电影。
单元门前。卢子谅将背上的她放下,她收了伞放在他手中。
电影里的对白如同一串长达三分钟的刺耳尖叫。围绕、旋转他的双耳。如一根细长的银针从左耳捅进,针头从右耳冒出。
他的神经突然刺痛。如千针乱捅。
她说:“谢谢你了。”
“卢子谅你老这样,我说放我下来你就跟我倔。还有,谁教你跟踪我的?”
他笑笑不作回答。“脚没事了吧?”
“没事了。”她低头抬了抬脚,走了几步,敷过药后情况好很多。“你看,我能走。”
他点了点头。“那明天见。”
因为卢子谅的突然出现,她才没在大雨里孤立无援。即使他别有心思,不过救她、背她去就诊本是好意。于是她又感激了他一次。
笑容满面。“真的谢谢你了。”
他突然手掌放上她的头顶。
她下意识偏了下头,看他稍显尴尬的面色。她抿嘴想了想,最终欠疚使她没有反抗,任他摸了一下。随后笑着与他再见。
镜头拉向如藏钟楼的明白。
如死人区般的冷漠目光盯着门前的两人。
俊秀的少年头发上梳全露面庞,湿得凌厉骨相锐利。五官精俏如细心培育的妖姬,他的上眼略暗如抹眼影,下眼睑如斜尾上俏。眼睛水淌,看人时似在怜惜又如折损。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如冰川下坠。他的背轻轻靠墙,低下眼,双臂交叉后轻轻盖住心脏。
像有无数风刃割碎他的心肠,四肢绞酸得如恶虫撕咬。理性已烟消云散,他在自嘲里痛不欲生。
他担心她失踪,怕她出现意外,争分夺秒、费劲气力地找了她两个多小时。他怕她难过第一次早退他哥的祭礼。而现在明明疲惫如狗,还要强撑精力去看一场剜心大剧。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她又一次忍得下心骗他,受伤了宁愿找狗东西也不肯回他一个消息。她的笑容灿烂哪看出来有半点伤心?哪需要他半点解释?还是因为和那狗东西在一起很治
愈?她和他肌肤亲密,任他摸头,还对他笑。他才是她的男友,却像个小偷站在黑暗里看那两人像临别的情侣。
她是不确定的。
她其实是不是准备不要他了?
难怪…
人们什么时候决定放弃修理:
不想要了想换新的时候。
突然得来的逻辑分析使他在恐惧与愤怒衍生出痛苦。痛苦如食,他享受痛苦,啃噬痛苦,以痛苦为育。
痛苦是他偏执的养料。
他的黑睫轻扬,细长的睫影如扇骨。
如美人。
苏醒。
来。继续伤害他,令他苦不堪言。用劲虐杀他,令他痛苦不堪。就让他被嫉妒淹死,被情酸掐死。
来。他求之不得。
来。
第54章 五十四
茫茫人海中,只与她进行如天气般不可预料也不可避免的情事。
无须连篇累牍的排练与繁文缛节的铺垫。
他于满堂人群里,将对她别有用心。
他高一上才搬过来。
他让装修公司把房间打通后再造一个小密室。密室四方无眼,墙壁刷黑,一个木凳。里面上锁后外面几乎没人能发觉并打开。
某一天想死了,这就是他的坟墓。
经历大悲大痛后很难再情绪激昂,于是乐也没那么乐,悲也没那么悲。心总淡如止水,世俗欲望对他而言如同一盘残羹冷炙,饿了还是偶尔要吃。有些习惯如喜洁爱静也在保留。
情绪来了还是会波动,不过一会儿就平了。
人都有活下去的欲望,因为强烈所以活得洋洋洒洒。
可他对生死看淡、权利看淡、好胜心看淡。看书做题学习已练习得像吃饭一样平常。好像没什么可上心,也没什么可在意。淡得越来越冷,毫无所求。
所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杀死自己。他对死的渴望总在深夜,他觉得死已与生命不可分开。
不知何时,冰冷的死去是他唯一的热情。
于是,他总一个人站在站牌尾。
享受孤独。
他的成绩最好,所以第一个做自我介绍。
意简言赅。“明白。知道的明白。”
人群中有些人突然轻笑一声。他并不理解,但也不在意地下台。
直到一个女生站上台,声音有些局促,似是尴尬。
“大家好,那个…我叫枝道。是枝叶的枝哈。”
知道明白,像天生一对的名字。他不由放下做题的笔,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看他高冷不好惹,于是没人敢传他和她的流言,不敢说明白是枝道的明白。只说:我知道枝道明白明白。
走进办公室想看一下英语试卷,他死后茉荷总爱酗酒,这次又将他认错。还没来得及推开茉荷,他便看到她。怕她撞见后乱说话于是威胁她。她倒有趣地胡言乱语,对于生活于忧
郁的他倒是一番新的感观。
一戳就破、不经深思的讨好,正因它的荒诞而显得动人。他想:难怪挺多人爱看周星驰的喜剧片。
收刀时却不小心。真不小心割到她,他一时愣住,随即立刻饱含窘迫地维持高冷人设。
“如果你想喝用你耳朵泡的水,你就试试。”
她居然真信了,怕他,还记了他半年多。
真胆小。
她若在他眼前,他免不得想观察她。的确是个很有感染力的女孩,女生男生都爱围着她,听她讲趣事绯闻,个个因她笑得摇头晃脑。他有时也听到几句,竟也轻轻勾了嘴角。若有
组伴的活动,不少同学愿意找她。因她热心又积极。总会主动去承受劳累,劳累对她而言更像是糖果。上学也蹦蹦跳跳去,踢着石子去,一点也没有被学习拖垮的学生样。
不满一笑而过,好像受伤对于她是奢侈。他突然想到这句话:世界上有一种英雄主义,即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她是个对生活充满热忱的女孩。
像个小太阳。
她剪了短发。
他无意间看到徐莹揉玩她的脸颊说这个发型可爱。她脸上泛揉虐的绯红,迷糊了双眼,不满地嘟嘴问徐莹。
“可爱吗?”
他恍然间突然酥了,心尖像被她调皮地咬了一口。
嗯。
可爱极了。
于是爱上捏她脸颊。
命运推波助澜。她做他的同桌,她的惊愕惹他好笑。
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不经意瞟到她正盯着他的腰,是有一股清凉。裸露肌肤是有些不自在,他连忙放下。
他瞟到她又看了一眼。
他的腰。
他握着笔。若有所思。
高冷不过是他落落寡合,孤芳自赏、崇尚孤独。但他依有热度。
这种热是冷水沸腾的过程。她在燃烧他,他的水滋滋作响,他逐渐对她抱有好感。可冷声语气一时改不了,又觉得对她温柔热情太突兀。所以他慢慢让她适应节奏,让她以为他慢
热。
不过是藏热。
他已确认他的情意,她却想换座。他第一次诧异这种带酸泄怒的情绪竟然还在依存。可那时他心思淡并未执意,再不舒服她骗人他也认了,他无权干涉她的自由。最后结果由她决
定,他不强求。
她却不走了。
听过日本战国时代三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与一只鸟的故事吗?
如果杜鹃不啼怎么办?
织田信长杀了它。丰臣秀吉逗它啼。德川家康等待它啼。
平日嬉笑的她也会哭泣:眼睛像流水般清澈、明亮,如碧空飞鸟。她的眼泪并不悲伤,更像是发泄。如同歌唱。
他的心肠却意外被她哭碎。
不过他到没想是她主动提补习。本来是他想提…既然她还说“什么都听他的”。
真合他心意。
猎物入彀,猎手已拉弓。
勾引她的确需要心机。他将是她沉溺的类型。
他站在楼梯上看她像个老鼠般闻他的衣服。喜欢这个气味?这是明月的香水,她总爱洗完衣服后用上。这并不是他的体香,既然她喜欢…
于是他故意弄得他很香。
他有吸引女孩的资本:漂亮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俊俏的脸蛋、深厚的才学、健美的体姿。一旦用心故意摆弄展示,就如锦上添花般难以招架。
还需对症下药。
发现每次他一看她她就躲,喜欢他的眼睛?于是眼神学顾隐教的:欲擒先纵、引女入毂?漂亮的眼睛只奉献与她。她怕狗,所以他总走在她前面,一面保护,一面故意让她察觉他
的体贴。
他不愿明目张胆主动。因为他认为轻易来的不懂珍惜,得不到的摇尾乞怜。他太主动她不会重视他、珍惜他。
所以他要她主动向他下手。
可他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小肚鸡肠。淡然烟消云散,渴望性欲焚身。
眼睛真看不惯她总和上下桌聊欢,还总在中午和男生一起玩游戏。心说真吵真烦。为什么不和他聊天?他不比他们有吸引力吗?有眼无珠。跟一群愚蠢丑陋的人都能玩得开心。
所以补习第一条:不准玩手机。
第一次假装酒醉摔倒压在她身上,故意又欲又纯地看她贴合她,故意叫她姐姐。不过这酒的确麻痹神经,后面有些话他记不清答了什么。他意外发现她身上好香。桃子味。他对她
的气味欲罢不能。
因为人在意肌肤接触。于蠢蠢欲动上添加亲密会增加暧昧程度和幻想。青春期的她如果对他有了幻想,便会自我暗示是否对他上了心。于是越想越溺,会不停臆想他,由此加深她
喜欢他的程度。
以香作路、以退为进、以无化有、以弱骗怜。
这就是勾引。
他热衷一点一点搜集只属于她的特点与爱好。更为这些私密只是他一个人知道而欢喜。
他的性欲淡如白纸,即使她裸睡也不起心思。
她想亲他。
她低头,闭眼的他瞬间绷紧全身,心在狂轰乱炸。推开还是…任她?
他本对无意义的口水交换印象不好。甚至疑惑是谁发现了嘴对嘴居然是种情调?不过是个品味与进食的生物器官,肮脏又污浊。
只是擦过鼻子。
心里一松后。他深处却蔓延一种后知后觉的若有所失。与失望接近。
他感觉奇怪。
下车时见不少人盯他。他借橱窗镜一看,顿时窘迫:他居然双耳通红。他这才发现他对此事难自制地生理性害羞。真想遁地埋头。太毁面子了,这不是孤冷清傲的他。有什么羞的
?下次可别出糗了。
下次?
哪来的下次。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过他欢喜她的主动。证明她已上钩。
他逐渐融进她。尝她喜欢的辣。渴望杀死他的他有救了。他有在意他上心他翻出意义。
虽然他已不再是他。以前的他不会因镌刻入命,沦陷到数学试卷上的假设字母都是她。不会练几个月的字只因她不想看他笔记,也不会熬三个通宵把笔记全整理出来助她提高学业
。
不过总有破坏者:卢子谅。
他真气得流脓。他都没碰过她的手,他居然抢先一步。
她的所有第一次都必须是他的。
他忍着不爽借口扳手腕。
碰她一下?那他要碰得更多以赢回据地。气息要完完全全占领,她的疆域只能为他大开城门。土壤下全是他的根须。
他本对无聊的游戏无意。却知道她和他打游戏后那天沉默了。他打开游戏下载商城用新号登上。通过头像点开她的主页:看她有没有固定队友玩游戏,是男是女。有没有撩别人,
有没有游戏对象和亲密关系。只除了卢子谅没有别人。
和别的男生组队打游戏,他是多余的?
心口堆了一叠废墟。灰尘满天在飞。
刚进队伍就听她夸他厉害。
厉害?
他若是天天打他绝对比他厉害千倍。他撑着男人自尊说上错号了,于是用顾隐的号充充脸。可他本就不会,转念一想。
既然“不会”就要好好利用。
他耍计一直不会让她一直跟他带他照顾他。最后因为“不会”毁了她跟他别人玩游戏的兴趣。
他装无辜,也乐意展示愚笨。
后来因为毁了她的游戏体验所以才躲他、拒绝和他一起玩、不理他?
小气。
还未搞清她排斥的原由就撞见恶心东西背她。本做这么多只是想让她主动认输,结果最后是他看不得她被别人抢走,哪怕可能性很小。
他胁迫她和他谈恋爱。
她不是喜欢亲他吗?他下定决心主动回应,只轻轻一碰。他才意识到她是甜的。于是试探啄第二下,甜如桃肉。没有第三下,因为她突然反吻他。他吓呆了,呆后又羞又奋。他在
心头默念:这次你可不能耳红。你不能丢脸显得懵懂无知被压制。
可你却为什么喜欢被她强迫?
这次她竟然直接伸了舌头…
生疏的他差点因不会换气离世人间。
她第一次这么熟练?他顿时不满。
他越来越幼稚了。
她非要口是心非。
他洁身自好、专情温柔。她凭什么不跟他恋爱?
他也不逼她。他深知距离产生美感,若即若离会让她产生患得患失的危机感。他要逼她认清她的心,也借“一夜情”给她台阶下。
因为女生不愿意,即她心里并不反对她与他更进一步。只是她需要借口,需要你给她各种理由,她需要欺骗,需要你把后来出现的行动都给予合理的解释。
他会变成她喜爱的类型。她若爱主动强势,他愿意被动示弱。尽量不逾越她,她说禁止他可以压抑。
他本也纯良也冷如雪梅。
白色容纳万物。也因被染黑后再也不会洗净。
她勾发他的潜欲。越潜越浓,至冷也炙热,压抑后释放是放纵。欲如海,风平水静也可船翻巨浪。
物极必反。压抑过冷,现在反而暖到扭曲。
温情脉脉将他养育又将他腐蚀。
他越来越喜欢肌肤相触。这是难以自持的快感区。
一个耳红少年被情欲投喂。
喂了还在发饿。
她不该把一个纯情男孩发展成色情狂。
更不该在他眼前与别人勾勾搭搭,肌肤相亲。他提醒她多少次了,她却老这样不知好歹地总当耳旁风。蠢东西。的确宠得她不知身份。都能放肆到和男生在一起后骗他。
她的手还有胆搭在别的男生肩上,为别的男生撑伞。
真意外的可爱。
她太可爱了。
可爱到这一幕令他五脏鼎沸,骨头作响。胸腔的火旺得如一场火葬,黑色烟灰填满了他的喉腔。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从顾雷身上拿的。
他低头点上,火星烧红了他的脸颊,瞳孔里冒出猩红一点。
仰头。他轻吐烟息,白雾渐渐吞掉了她走上楼层的背影。
黑沉的双眸随之移动。
如一只沙漠秃鹰,盯着旱地上的将死之人。
第55章 五十五
她进了卧室,换去湿漉的校服穿了身米色夏季睡裙,裙尾至膝。喝了杯热水后她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脚踝。青色残存。刚走动时还有轻微疼痛。
她给他回了信息:你过来吧。
嗯。
她躺在沙发上眯了会儿。突然传来敲门三声。心莫名略加速,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眼,手轻轻放在门把上,顿了下,低眸开了门。
门外低头的少年下意识抬额望向她,眼里死寂如灭。他很快低下头藏好眼神。
她拿了双新拖鞋。“你来了?”
他直径走进。“嗯。”
她趁他换鞋时不由打量他的全身,疑惑地皱眉。“你过来没带伞吗?怎么湿成这样?”
“没找到。”他背朝她冷淡地摆好鞋,声音潜静。
她正要说什么,他突然转过身,只低头盯着她的小腿。
他问她:“腿还疼吗?”
她偏了偏脸,眼眸轻凝。“你…知道?”
他轻轻抬头,目光似漫不经心,瞳孔却如锐爪般盯着她。
“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