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监,小盛,刘太监,以至于春夏秋冬四个隐,都是圆脸。
如今的折筠雾也是圆脸。杨太监顶着一张怎么吃也吃不胖的瘦脸,就怕引起了殿下的不适,等殿下吃完,他将剩下的烤全羊给刘太监送去,擦了擦汗,这才小声的屋子里埋怨,“你说我该杀的身板,怎么就吃不胖!”
刘太监心道那是你命里就没福气,不过面上安慰,“可殿下喜欢你这一手厨艺。”
杨太监嘴里感激,话里炫耀:“幸而老天还赏了我一碗饭吃。”
刘太监呵呵笑,等他走了,将羊肉给折筠雾送过去,“你是云州人,你多吃点。”
他估摸着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折筠雾没有客气,吃了羊肉,满足的不行,等去小书房里给殿下研墨,还给殿下道谢,“真是太好吃了。”
太子喝一口热茶,心中满意,嘴里却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你满足的模样。”
他今日功课做的快,可以早早松散,他让折筠雾写大字,“孤瞧瞧你如今如何了。”
折筠雾就取了笔,认真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折筠雾——
三个字,都算不得简单,可她写得有模有样,太子点头,“你算是有天赋的。”
有天赋的人教起来就轻便,不过到底学字的时间短,写的还达不到他的标准,他便握着她的手,再次纠正了一些细节,“这里要用力一些,不然软趴趴的,没有风骨。”
字如其人四个字,也不是简单说说的,自有一番道理。太子的字就带着一股傲气,折筠雾一直都是描绘他的字,却没有他的傲气,太子教了几遍,她都未得其法,于是叹息,“算了,你的身份局限在这里,画皮难画骨,是孤强求了。”
折筠雾这是从殿下嘴里第一回 听见如此的感慨,她微微有些紧张,“殿下,奴婢真的写不出您说的风骨吗?”
太子此时倒是有些怜惜她了。
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倒是也能知道她对读书写字的执着。按理说一个小丫头是没有如此心性的,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只道:“就是喜欢?一见便喜欢上了。”
不仅喜欢,还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头。太子觉得折筠雾幸而遇见了自己,否则哪个主子肯教个奴婢写字?也就是他这个人还算良善。
但有些事情,天生就注定了,他的傲气她学不来,她每天能吃饱就很满足了,哪里能有他的风骨?他咳嗽了一声,觉得不如继续良善下去,道:“每个人的风骨不一样,就如同人和人是不一般的,你试着去寻你的风骨就好了。”
折筠雾便感激的冲着太子笑,“殿下,多谢您。”
太子颔首,又继续教导了她几个字,然后看着她的字倒是有些恍惚,“跟孤的字,形越发的像了。”
折筠雾停笔,“殿下,是不好吗?”
太子:“像孤能有什么不好?很好,继续写吧。”
他端了一杯茶坐在一边慢吞吞喝,等折筠雾写完字,抽背了她一段千字文,这才让她回去。
“需勤勉一些,不可因为孤的夸奖而自傲,从而懈怠了。”
折筠雾就学着在学堂里看见过的学生对先生的行礼姿势,双手上下相叠,手背朝上,对着太子躬身行了一礼。
“诺。”
刘太监看见他们还玩起了先生学生的把戏,心中又是一番羡慕和遗憾——这要是殿下对他这般青睐,指点下读书写字,他立马就能将学生这个名头落实了。
哪里还像折筠雾一般,傻乎乎的抱着纸笔出去,都不知道趁机喊一声先生。不过也许殿下就喜欢这样的?
刘太监冒着酸泡让小盛跟折筠雾先回去歇息,自己进去伺候着殿下歇息,第二日早早的起来,见天越发冷了,便去取了一件浅蓝色的厚鹤氅给太子披上,“今日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天没什么好事,上回下雪皇帝给端王封了王,这回给他赏了个好妻族。
“老大到了年纪,马上又要开府,自然要快点成亲,这般端王妃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武帝坐在御书房里面,下头坐着七个皇子,从老大到老七都在。
这七个年纪相差不大,好几个都是同年生的,老七年纪小一点,十三岁,老四老五老六十四,太子和老二十五,老大十七。
年长的儿子都长成了人,武帝还是很高兴的,他对儿子们都寄了厚望,希望他们都能成才,自然也希望他们早点成家,好沉稳一些。
就像是种一棵大树,从小树苗开始养,养大了,也希望他结果子吧?他已经希冀孙子的出生了。
端王是有通房丫头的,不过这两年都没有喜,余贵妃——端王生母,已经暗地里送了好几个太医过去看,这些事情,武帝还是知道的。
老四老五老六房里也有人,老七还小,明年再让人也不迟,但太子……想到这里,武帝就有些不高兴。
太子太不听话了。
不过这些不听话只在明面上,这孩子自小就倔,长的像他,脾气却不像,一点儿也不知道圆和。不过储君么,也不需要圆和,要是哪天太子在他面前耍心机了,武帝心里更加不乐意。
但有一个跟你作对的儿子,做老子的总是不乐意的。再者,太子最近入了户部,身边多了些过于亲近的党羽,倒是端王,一直知道进退,虽交好却也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懂得为臣之道。
儿子们大了起来,就难管教了,不过本性不坏,只是得让他提点着,他就从太子身上略过去,不仅给老大赐了门不错的婚事,还给一直病弱的老二也赐了婚事。
事后,端王和二皇子接受众人的恭贺,端王还特意过来拍了拍太子肩膀,“三弟,这回是我和二弟,下回就是你了,你是太子,父皇想来总是要多斟酌斟酌才能敲定。”
太子淡漠的拍开他的手,他知道端王的小心思,可他如今想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便对端王只是厌烦,一点儿羡慕也没有。
一压一升,他进了户部,父皇就给端王赐了一门好妻族。
朝臣们怎么看?
东宫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人人都不敢出声,只有畜生们还叫的欢快,将军不死心的去啄猛虎,被猛虎追着跑,两个都是不好惹的货色,小太监一时间没看管住,就让它们进了小书房方向的路。
那是奔哪里去的,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小太监吓坏了,连忙告诉夏隐,夏隐脸色一白,急忙去小书房门口找刘太监,却见刘太监举起手指头嘘了一声,夏隐看过去,只见小书房外的花园里面,太子正静静的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鹤氅看着将军跟猛虎之间的殴斗。
筠雾站在一旁,头顶上已经落得了一些雪,正在小声的跟殿下说些什么。
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殿下想来是没有生气,她舒了一口气,给刘太监行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礼,然后无声的退下了,刘太监啧了一声,老神常在的继续守在门的一侧。
院子里面,折筠雾也在看殿下的神色,见他确实没有生气,便也替夏隐松了一口气。她瞧着将军跟猛虎两个打来打去,你追我赶,这会子将军飞在了树梢上,猛虎便也跟着爬上了树,正在树上拼搏。
她感慨:“它们两个总没有消停的时候。”
太子闻言一笑,“孤这里,只有一个位置,他们不争怎么办?”
“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第12章 新来的宫女 到底齐额厚发盖半边脸的秘……
太子又一宿没睡。
折筠雾和刘太监小盛三人陪着,这回即便是到了后半夜,太子也没让折筠雾回去,而是带着她回到了他的寝宫。
刘太监:“……”
!终于到这一天了。
他心中泛着一些酸涩之意,指点着折筠雾:“你去,给殿下换件衣裳。”
还在下雪,众人是冒着雪回来换衣裳的。折筠雾就将殿下脱下来的衣裳抖了抖,放在一旁的火炉边烤,然后问殿下今日想穿哪一件。
刘太监早早的教过她这些,从提膳到穿衣,都对她细细的叮嘱过,所以今日临时要上阵,她也不是很紧张,有条不紊的给殿下宽衣,解带,然后又按照他的意思换上一件白色的大袖,外面罩一件红色披风,脚下踩一双玄色镶着金线的靴子,替他打理好腰间的玉佩,然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太子低头:“可熟悉了?”
折筠雾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熟悉了熟悉了。”
太子嗯了一声,对着铜镜里面看了看,“那你以后就在正殿里面伺候吧。”
折筠雾赶忙谢恩。等太子走了之后,她回去收拾包袱,因为在正殿伺候的意思是她以后就是前院的人了。
春隐很是羡慕,“即便是殿下将来娶了太子妃,有了侧妃,良娣,侍妾等,你都不归她们管,你只在前院跟着殿下就好了。”
折筠雾明白,她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想着刘太监早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心中还是有些轻飘飘落不到地上。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自己也觉得,但还是有些飘忽。
“太快了……”她喃喃的道。
夏隐在旁边劝她,“这就是眼缘。刘太监和李太监两个人年岁相当,一块进的东宫,怎么一个如今做爷爷,一个还得跟小盛称兄论弟?”
做奴才的,主要看主子怎么想,可主子说来说去又能怎么想呢?看你一眼,觉得喜欢,便提拔你,觉得不喜欢你,便是你死了,他们也觉得死了一只蝼蚁。
这就是奴才命。
“有的主子喜欢聪慧的,有的主子不喜欢聪慧的,都看各人的缘法,运气,你是个有福气的,殿下正好喜欢你。那你就大胆的去做,你年纪小,又是个宫女,刘太监瞧不上你那点碎活,你能做的小盛又不能干,他不能去害你,还要跟你打好关系,所以你去了,正正好。”
只是当年她们以为去殿下身边的人是自己,没想到是折筠雾。
真是傻人有傻福。
春隐和夏隐在屋子里面帮着她收拾,衣裳首饰倒是没有什么,只殿下给她的笔墨纸砚占大头。
折筠雾还看见了上回被玉容“不小心”摔在地上的砚台。
这只砚台是殿下给她的小东西,专门让她来吓唬玉容。
玉容果然被吓着了,好几天对她小心陪不是,还要给她洗脚——折筠雾连忙拒绝,殿下问她的时候,她老实的摇头,“吓唬住她就算了,奴婢本来就是只吓唬她的,要是最后奴婢还让她洗脚,说不定一得意,将来还会变成她那般的人,整日使唤她。”
任何事情离开了初衷,那便不好了。
太子便觉得这丫头是个老实本分的,他都差把人给捆在她面前让她上前打一顿了,她却只敢轻轻的过去踢一脚——这能解什么恨?
太子摇摇头,觉得她胆儿小,人又良善,这种人,幸而到了他这里,不然在这吃人的皇宫里面,早就被吃的一干二净,如今哪里还有机会去坚持自己的良善的初衷?
都变成了鬼了。
不过……他拍拍她的头,“就算成了鬼,怕也成不了恶鬼。”
他说完就去南书房读书,留下折筠雾和小盛两个人琢磨:“殿下是希望我变成恶鬼吗?”
还是小盛聪慧,“殿下是希望你不要被人欺负了,有句话叫做人善被人欺。”
折筠雾就认真的点点头,“好,那我不能被人欺负。”
她也不能总让殿下替她想法子。
于是再面对玉容的时候,她就会冷着脸——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小盛来这里找她,还笑过,“你在学殿下吧?殿下生气的时候,就是这般。”
折筠雾:“是吗?我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她确实不仅跟着殿下开始学字,学书,还开始学习了做人和形态。
之前她在后院的时候还不显,进了前院,从早上起床到睡觉都跟在殿下的身边,再加上马上过年,南书房里面不上课,众位皇子各回各宫,便闲散了起来,太子也松散了些——不过他依旧每日要读很多书,写很多字,两人常坐在小书房里面一对着就是一天,太子偶尔抬头看她,便觉得她如今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
腊月三十,太子从宫里面吃完夜宴回来,看见这小丫头站在门口等他,无论是从站姿还是神态竟然有些像他,才终于明白这份怪从哪里来。
他今日心情还算好,笑着道:“你这是学着孤?”
折筠雾不好意思,“小盛也说是,可奴婢自己真没觉得,但想着也不是什么坏事,殿下是天下最好的人,奴婢要是能学着你半分,想来他日也能被人称颂一句。”
她真心实意,发自心内,实在是一点儿假也没有,太子是个狐狸,怎么能听不出,倒是高兴,没有觉得恼怒和见怪,“嗯,你这般想很好。”
折筠雾伺候他更衣,嘴巴就没有停过。
“殿下,没想到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她是九月来的,在东宫已经过了四个月。
“会不会一眨眼,又是一年?两年?”
太子坐在榻上,盘起腿看书,身前是炕桌,上面有书和笔墨纸砚,听她说这种傻话,道:“人要是一眨眼能将这一年两年过完,倒也是上天的恩赐……不然要受些磨难,平白折腾人。”
折筠雾这会子没有别的事情做,爬上塌,坐在炕桌的另外一头给殿下研墨,“那奴婢就祈求上天,让殿下一辈子都没有磨难,这辈子都不要眨眼睛。”
太子笑了笑,然后看着她柔了柔眼神,“小小宫婢,倒是敢祈求上天。”
但却很享用她这份难得的纯粹心思。
于是问她,“过年,你有什么愿望?”
折筠雾摇摇头,“奴婢如今什么都不缺。”
见她如此傻愣,太子只好换个别的问法,“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再次强调,折筠雾总算听懂了,她想了想,小声的道:“其实,奴婢想要阿爹带着家里的兄妹来京都看奴婢,然后告诉奴婢,当初是阿娘瞒着他们卖的奴婢,他们根本不知晓。”
太子脸冷了下去,嗤然一声,想要说一句讥讽的话,却到底没有说出口。算了,一个傻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她年纪还小,到底还没有想明白,即便世间父母,也有不配为人父母者,她希冀的东西,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折筠雾瞧着他的脸色,低下头,“殿下,你别恼怒奴婢,许是再过一年,奴婢就不希冀他们来找奴婢了。”
要找的话,早就来了,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来。
每一个宫女太监的背后,都有一个悲凉的故事,折筠雾觉得自己还有念想,也不算是太坏的。
太子就发现她又继续在那里自我安慰了。他摇摇头,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性子。
折筠雾缩缩脖子,小声的道:“其实奴婢这种性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知足常乐,还能自我排解。
一个奴婢适合这般的性子,不然你高傲,高傲给谁看?谁都可以踩你一脚,深宫里面,老实本分比高傲的强,活的久。
这话是夏隐跟她说的,折筠雾一直记在心里。
她就是个奴婢。
奴婢最重要的便是保命。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宫墙里面,死了多少人,你可能都想不到。哪天带你去乱葬岗看看,那能吓死你。”
夏隐开玩笑说的,但折筠雾却结结实实的吓着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性子挺好的。
倒是太子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向来是个喜欢想深的人,伸出手,揉了揉她那一头的软发,“也是,你没有高傲的底气。”
只是一个需要他来庇护的小宫女罢了。他多宠爱一分,她的底气就多一分。
折筠雾这句话听懂了。但她不敢点头。
殿下这话让她不敢接。自怜自艾不行,殿下不喜欢,说自己要努力做个高傲的人也不对,那是不懂本分。索性就不说了吧。
但是她发现,从这天起,殿下对她更加亲昵了一些。折筠雾自然是高兴的,晚间殿下读书,她写完功课之后,便坐在一边给殿下做袜子做鞋子,等她学会了做衣裳,她还想试一试给殿下做里衣。
这种日子平淡且过的舒适,折筠雾每天都活的乐滋滋。此时已经过了年,过了元宵,殿下又要去南书房读书了,她每日早早的起来伺候他穿衣,用膳,然后一边读书一边做针线等他回来,便又继续伺候他读书,写字,睡觉。
一天周而复始,直到这日,宫嬷嬷直接从长乐宫里面领回来一个跟她一样的宫女。
之所以说一样,是那个宫女也是生的清丽,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像她,年纪不大,今年十四岁,只比她大一岁,然后便是她的头发。
厚重的齐额头发遮盖住了半边脸,但依旧可以看的出,这是个美人胚子。
折筠雾听说的时候心就沉了沉,倒是刘太监看着人,心里就感慨:到底齐额厚发盖半边脸的秘密没瞒住。


第13章 清莺 你赶走了一个清莺,本宫就能送去……
东宫里面又阴沉沉。
开年还没多久,刘太监就已经被骂好几回了。那个被送来的宫女没有被沉着脸的太子遣回去,只得到了一句厌恶的“滚”,刘太监就顾不得太子是让新来的小宫女滚还是让他滚,只记得滚子,于是连滚带爬的拉着人出去了。
小宫女有个好听的名字,细听之下,跟折筠雾还有点像。她叫清莺。
筠雾是竹间雾色,那她就是清晨婉转莺啼。
清莺——莺——也就是鸟么,太子殿下喜欢鸟,人人皆知。
刘太监是个喜欢多琢磨的,觉得皇后送这么个人来,也是废了很多心思。但是时机错了,人家折筠雾运气好,从长相,年岁,到齐额厚发,脾性,都长到了殿下的心眼里面。
就是鸟……你名字带莺,带是折筠雾有将军啊!
这么算下来,还是折筠雾厉害一点。刘太监就感慨:所以说,时机很重要。
而且今年折筠雾多大?
十三岁。
十三岁,马上就可以十四岁了。清莺也才十四岁,她就已经可以伺候殿下。这就是区别。
十二岁的时候可能还能称一句小,但是十三岁就不行了。
一岁之差,因为一个十四岁的清莺到来,彻底将刘太监的思路理清楚。没错,他之前只在心里想折筠雾将来可以做侍妾,但是他想的是将来,并没有想这么快。
如今倒是可以铺铺路了。他看看清莺,见她小心翼翼的看过来——眼神很是纯澈,很是老实,很是本分。
刘太监:“……”
皇后娘娘是从哪里找来的清莺!
他咳了一声,突然又觉得世事无常,如今清莺被皇后亲自送来的,还是折筠雾那般的人,说不定殿下后面就喜欢了?
不想做大太监的小太监不是好太监,而对于颇有姿容的宫女来说,不想做侍妾的宫女就不是好宫女。
谁不愿意做殿下的侍妾?
只要有机会,就想要爬上去。
刘太监心里很是遗憾自己不是宫女,不然还有的机会去爬。
于是对清莺就客客气气的,不过若是让他在清莺和折筠雾之间选一个,他肯定是要选折筠雾。
废话,已经成功的和有机会成功的,是个人都选前者。于是刘太监把清莺送到了后院给春隐,让她带着人一起做袜子后,又回前院找折筠雾说话。
他去的时候,折筠雾正在晒书。殿下让她晒的,说是今日太阳好,正好去去霉气。他说话的时候明显不高兴,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晒书的执着。
太子殿下,一个再不高兴也会去做今日该做事情的人,他绝对不会让情绪和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他做要去做的事。
折筠雾便觉得殿下这般很好,她也想做一个像殿下这般的人。
她问殿下,“怎么样才能不被别的事情所扰呢?”
太子:“坚持本心罢了。”
折筠雾就扪心自问自己的本心是什么?然后眼神微微有些失落。
太子在挑书。有些书可以拿出去晒,有些书就没有晒的必要,直接可以放进箱笼里面。他将要晒的书一本本放在折筠雾的手上,慢慢的在她怀里堆成小小的一摞。
她捧着书,跟在殿下身后,步履沉沉。
太子回头一看,见她一脸失落,便停下,问她:“怎么?”
折筠雾抱着书,看看殿下,再低头,羞愧的坦言:“殿下,奴婢的本心变了。之前本来只想吃饱的,能吃饱就算是本心,可是现在不愿意了,奴婢还想一辈子都跟着殿下。”
她想,殿下教她读书写字,还给她吃喝,殿下这么好,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殿下。
太子看懂了她的心思,微微有些得意和满意,但又想,不过是小小施恩罢了,就让她有如此的心思,依旧是愚蠢的很。
他转过身,又去拿书架上面的书,轻轻的反问,“哦?”
折筠雾就对殿下道:“之前没觉得,可是清莺一来,奴婢很惶恐,怕殿下不要奴婢了。”
太子哼了一声,“蠢货。”
蠢货,竟然看不出孤如此厌恶她,还在担心她在抢自己的位置!
以后要是他真想抬举哪个,还不得惶惶度日?
他提点道:“如果有人敢挤你下去,你就也挤他们下去,多大点事情?”
但是又想到他把虎皮披在她身上,她都做不了小狐狸,不知道狐假虎威,打量她去耍心机,怕不是被人吃了抹干净,骨头都不剩。
于是一边晒书,一边等刘太监送了人回来,趁着折筠雾去晒书的空隙,太子对刘太监道了一句:“你多看顾着她,别让人欺负了。”
刘太监脑门一紧,庆幸自己是想做个墙头草,哪边厉害哪边倒,分清楚了是折筠雾厉害,倒向了她这一边,将人送到了春隐那里,而不是秋隐。
不然秋隐挑拨了人,折筠雾被人欺负了,还要他去救场。刘太监连忙点头哈腰,心道那清莺就可怜了,殿下这是已经将她排除在外。
不过这皇宫里面的人都是可怜人,同情都同情不过来,他迅速的站好队,也不做墙头草了,只道折筠雾手段好,将太子笼络成这般,实在是好运道。
但清莺是皇后赐来的,不看佛面看僧面,自然也要照顾,所以想来想去,就叫人看着秋隐跟玉容。
“别让她们生事。”
清莺刚来,自然是没有生事胆子的,无论她是装的还是本性如此,她都不会在开头闹出事情来。
为此,他还叮嘱春隐,“看着是个老实的,你多看顾些,可别出事情。”
春隐:“刘公公,你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么?”
好声好气的送他出去,然后去看清莺,对她嘘寒问暖,“刘公公特意嘱咐了,让你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清莺小声的哎了一句,然后迟疑的道:“那姐姐,我能帮你做什么活计?”
春隐:“你刚来,先不急着做事情,若是你眼光好,便给我挑些花样子,以后给殿下做衣裳鞋子的时候用得着。”
清莺就应下来,规规矩矩的做事情。心里却在犯愁。皇后娘娘让她来的意思,她也明白,她临行前娘娘叮嘱过,要让殿下……跟她行房。
在别的皇子那边不是难事,但是在太子殿下这边却难于上青天。但是娘娘也说了,即便如此,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耍些必要的手段。
她看看自己袖子里面的一颗药丸,心里害怕的不行,坐在屋子里面,眼泪珠子一直掉,她本就是胆小的,被派来勾引太子,万般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即便害怕,还是得去做。
正哭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清莺姑娘在吗?”
清莺连忙擦干眼泪水去开门,低着头,厚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开门见是个脸有些圆,普普通通的小太监,她连忙喊了一声,“小公公,你找我?”
小盛是奉了刘太监的命来叫清莺。他道:“姑娘收拾东西跟我去前院吧,刘公公说,让你以后就在前院伺候。”
清莺就心里明白这是宫里的皇后娘娘出手了。
她也能明白太子殿下必然是厌恶极了她。清莺低着头,请小盛进屋子里面喝茶,然后自己去收拾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