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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的没错,皇后在宫里哈哈大笑了好一阵,还给长乐宫里的人都赏了银子,而余贵妃那边,则是气的不行,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笑盈盈的继续做往日做的事情,等没人的时候,才摔了茶杯。
端王就知道余贵妃会生气。他也生气,但在气愤之余,却也安心多了。
他安慰余贵妃,“定婚了便也定婚了,咱们再说其他的。”
余贵妃:“你懂什么!为了蜀陵侯府,本宫可是退却了其他所有的世家女,结果他们家做事情太绝,直接让陛下赐婚,简直是让人恨不得杀之后快。”
若是再等两个月,再等等,再让端王犯个相思病,这事情便成了一半,余贵妃赌的就是蜀陵侯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绝得罪她和余家,结果却没想到鸡飞蛋打,成了这么副模样。
她拿着帕子擦眼泪珠子,虽然儿子有这般大了,却还是看着风情万种,哭的时候梨花带雨,美的很。
皇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倒是没有听见前头的话,只知道端王自从那天菊花筵后,便看上了蜀陵侯家的姑娘。
本来皇帝也有些松动。
他年轻的时候爱而不得,这辈子倒是不想儿子也落得一个跟他一般的下场。只对方是蜀陵侯,跟是否赐折明珠太子一般,皇帝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但他还没有个决断,蜀陵侯就已经找好了侄女婿。
蜀陵侯高高兴兴的道:“是冠南侯家的小儿子,跟臣家的明珠年纪相当,正好合适。”
“那孩子是臣看着长大的,书读的很好,臣虽然是个武将,喜欢那些可以上战场的男儿郎,但是臣妻却不愿意,她说嫁给臣已经够亏了,一点儿也不解风情,便绝不让侄女也落得跟她一般的下场,所以只看文官家的孩子。”
皇帝听了就笑,“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惧内了。”
蜀陵侯这么一定,皇帝也很高兴,那他就不用去想了,只管赐婚就是。他心情好,便给蜀陵侯出馊主意,“那你以后给后面两个儿子定婚,看准了武将家的姑娘,便进宫来跟朕说,朕帮你。”
蜀陵侯跪下磕头,“那陛下可要记得今日之话,不可食言。”
等他感激的走了,皇帝就又想到了端王。让周全恭去问了问,果然听闻端王到了余贵妃这里。
皇帝便想着来看看。果然一来,就见余贵妃在哭,端王在哄。
皇帝叹气。
这一声气却差点将余贵妃和端王的命叹掉。
——所以皇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在余贵妃稳的住,先是迎过去,将皇帝扶着坐下,再去看小宫女,只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余贵妃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这些奴才该死,陛下来了,都不说一声。”
皇帝拍拍她的手,“是朕不让说的,本是不想惊着你。”
他问端王,“你母妃怎么了?”
端王这些日子沉稳了不少,他低声道:“是儿子的错。前些日子,儿子……儿子对蜀陵侯家的折家明珠心生欢喜,想着娶她做王妃,但母妃说不行……儿子没听,觉得父皇说过,想要的便去做就行,儿子就去了。”
皇帝点头,这倒是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端王便继续道:“只是折家姑娘对儿子不喜,这事情没成,如今她又定了亲,儿子便想着来跟母妃说一声,免得她牵挂,而且……而且儿子也不愿意这时候再去定婚。”
余贵妃听见端王说这句话,心中倒是欣慰,觉得端王总算是长大了,知道自己拿主意了。
而且这主意拿的好。
上回为了定下折明珠,余贵妃还退却了辅国公家的孙女,这时候她还没想好谁家的闺女最好,自然不能着急去由着皇帝瞎定。
再者说,之前端王说的是心慕折明珠,这时候马上就定下另外一门婚事,那在陛下的眼里,端王成什么样子了?
余贵妃就觉得端王说的很好。这会子先不定亲,过了今年再说。
她便点了点头,叹气,“陛下,臣妾自今年年初就想着老大成婚之后早点生个孩子,臣妾便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谁知道盼了一年,竟然都成了空,不仅连孙子没了,就是儿媳妇也没了。他说不成婚,那什么时候是个头?臣妾想想,就觉得好哭。”
皇帝听了也觉得可惜,再次骂起英国公来,“再过几天就要问斩了他。”
事情已经查的很明白,英国公确实贪污了军饷,这后面还牵扯了许许多多的官员,皇帝想起就心里不舒服。
对英国公一家,他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皇帝想到这里,倒是觉得端王姻缘一事上,好像确实不顺。便跟余贵妃道:“你亲自挑几个妾室给他,也能早日开枝散叶。”
余贵妃应了,端王便先退下,留出地方让皇帝和余贵妃说话。
走出宫的那一刻,端王看着外面的天笑了笑,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
他发现了,原来父皇也可以被蒙骗。上次是母妃,这次是他,父皇远没有他记忆里的那般的神武,那般的聪慧。
他也是个人。是个人,就只有两只眼睛,两双手,总有看不见的地方,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端王啧了一声,望着太阳光下自己的影子良久,然后轻轻的抬脚,往清辉阁的方向回去了。
……
与此同时,蜀陵侯府,蜀陵侯家的人除了老夫人都齐聚一堂,正在说赐婚一事。
蜀陵侯道:“既然陛下那边已经通了气,咱们这就是明路了,再不能改。明珠,叔父只问你,你可后悔?”
折明珠笑起来,“叔父,你尽管放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和叔母一手教大的,一旦事情定了,便不会心生退意。”
她坚毅的道:“冠南侯家是折家世交,又都在京都,侄女嫁过去难道还会受欺负不成?那兄长们绝饶不了他。”
“勤之也算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多少还算熟悉,虽然是匆忙定婚,但却不是不熟悉的人,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只有我将日子过的不好,开始自怨自艾,开始抱怨当初要是嫁的是太子或者端王就好了——只有这时候,我才叫后悔,但侄女自幼受您和叔母那么多的教导,难道会将日子过成这般吗?”
她摇头,“不会的,侄女绝不会过成这般。”
赵氏听得直掉眼泪,搂着折明珠道:“好孩子,叔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小就懂事,明事理,这次匆忙定婚,实在是委屈你,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叔母会给你准备一份大嫁妆。”
折明珠笑起来,“多谢叔母。”
老二折致光便不免怨余贵妃,“真是脸比马长,打我们明珠的主意。”
话刚说完,老大折致远就瞪了过去,“说多少次了,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如次说话,你是什么身份,倒是敢议论起贵妃的不是来了。”
折致光生气的瞪回去,但到底不敢说话,只好闭嘴,气哼哼的道了一句,“知晓了,知晓了,以后我肯定不在你面前说。”
老三折致安机灵一些,问蜀陵侯,“阿爹,你觉得余家会对付我们吗?”
太子虽然是太子,但是太子的母族基本可以忽略不谈,可余贵妃的娘家却是在朝为官的。
蜀陵侯就宽慰孩子们的心。
“放心,他们不会的。”
余家可不蠢,陛下的心意已定,他们此时为难折家,便是愚不可及。
于是得了他这一句话,全家都放下心来,在他们看来,此次太子和端王的姻缘争端就跟他们家无关了。
蜀陵侯心里也松了一块,然后又想起女儿的事情。
老管家回去那么久,还没有写信过来,想来是还没有杳杳的消息。
他叹口气,心里不好过,只能希冀老天让杳杳还活着,而不是……只是有人捡到了她的东西。
若是……若是老天没有垂帘,杳杳依旧没有活下来,也希望这个捡到她襁褓的人家能埋了她,免得她尸骨无存。
蜀陵侯只要一想到这个,便有一股酸意。他想,要是杳杳还活着,他一定要给她世上最好的衣裳首饰,给她最好的人间夫婿,让她这辈子快快活活的过完。
……
“奴婢要是一辈子能陪着殿下就好了。”
折筠雾在又得到殿下一串戴在手腕上的珠子之后,感慨道:“殿下,您对奴婢也太好了。”
“要是奴婢呆在您的身边一辈子,那奴婢该得您多少东西啊。”
太子殿下被她这般的傻话笑到了,“呆在孤身边,就算计孤的东西了?”
折筠雾摸着珠串,从中感受着殿下对她的好,满足的喟叹,“自然也不是全奔着殿下的东西,也奔着殿下是个好主子,是天下最好的主子!给奴婢什么,奴婢都不换!”
太子也满意的很,却还是要训一训她的,“你刚来的时候,老实巴交的,如今倒是嘴巴越来越甜了。”
折筠雾不好意思,“奴婢没说假话。”
太子殿下便嗯了一声,“是,孤也觉得孤对你很好。”
听话的丫头,自然是要多得他一份关照的。
太子歪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让折筠雾将衣裳拿来给他披在身上,“如今天越发冷了,你冬衣可做好了?”
大宫女能得到的冬衣可比一般小宫女能得的好。她去年和今年能得的简直差的太远!
“殿下,等新冬衣来了,奴婢穿给您看,里面全是棉花。”
太子:“……”
也是,这丫头只记得要厚实。
他头疼,“不是给了你布匹吗?你又会自己做衣裳,自己给自己做一身好看的。”
他道:“你想,你又不穿出去,只在溪绕东穿,也不算坏了规矩。”
折筠雾懵懵的,“真的吗殿下。”
太子殿下还挺想看她穿上新衣裳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她穿上肯定好看。
既然他觉得好,便肯定是要看的。太子殿下在外面可能要受到掣肘,但是在东宫里,他不愿意有任何要去忍受的地方。
他想看她穿,又不愿意吓着她,正好哄着,“真的,这里是孤的溪绕东,没人来,只几个小太监宫女,你将那衣裳样式做成宫女的样式不就成了?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也不是没人这般做过。”
折筠雾万万没想到还能这般!殿下之前赐给她,让她做里衣的布她还敢做着穿,可是外衫就太出格了。
即便是殿下说没事,她还是觉得很不好。
“殿下——奴婢心里不安。”
太子:“有孤在。”
“殿下——奴婢还是不安。”
太子:“放心,孤护着你。”
折筠雾听得还挺感动的,殿下何尝对别人说过这些话,殿下真是对她太好了!
她抹抹眼泪珠子,“您是第一个说护着奴婢的人。”
殿下就是会说话,此时此刻,她就是为殿下卖命,为殿下去死,她想,她也是愿意的。
太子就有些无奈和好笑,“所以说,你幸亏到了孤的东宫,不然就你这性子,早就被欺负死了。”
折筠雾很是同意,“奴婢也觉得,奴婢想要伺候你一辈子,殿下,好吗?”
太子殿下看了看她,手里的念珠慢慢的拨弄,啧了一声,“不然呢?”
孤辛辛苦苦教你读书写字,给你金银珠宝,难道你还要去别的人那边做奴婢么?
那他也太亏了。
谁知道折筠雾认真的道:“奴婢前段日子其实还想着以后要做到刘公公的位置上,那样就可以有很多小太监宫女听奴婢的话了。”
“可是后来又想,奴婢不是太监,奴婢是宫女,宫女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的。”
自从得了殿下的首饰和绫罗绸缎,她这段日子盘算的可不少。
折筠雾都给自己打算好了,“奴婢得了您这么多好东西,到时候带出宫去,或者当一颗珠子买地,然后再当一颗珠子买种子,买一头牛——要是买的地多,可能要买两头牛。”
太子气笑了,“是吗?”
你还想好了要买两头牛!没心肝的丫头!
折筠雾见他生气,连忙解释“可是殿下对奴婢这般好,奴婢不愿意走了,奴婢想一辈子伺候殿下,给殿下研墨。”
太子:“……”
他更气了,气的摔书,在两人中间的矮桌子上使劲的拍,拍的框框直响。
“就因为孤给你穿好看的衣裳,你就要伺候孤一辈子?你这个榆木脑袋,你都这般容易满足的吗!”
没出息!
折筠雾就有些不解,被他骂的缩了缩脖子,“殿下——那您要奴婢怎么样啊?”
买牛也不准,伺候他也不准,殿下怎么突然又难伺候了。
好在她身经百战,跟在殿下身边已经一年,深知怎么去讨殿下的欢喜。
她试探性的道:“那,那奴婢买了牛,偶尔回东宫来伺候您?”
太子冷哼一声。
折筠雾就颤了颤,继续试探,“那奴婢先在您身边伺候,等年纪大了,再出去买牛?
太子被气的哈了一声,懒得跟她说,准备直接用膳,喊道:“牛得福,叫膳——”
刘得福:“……”
刘太监心酸的很,瞧,连姓氏都给他改了。
第30章 小盛 二更
虽然说太子殿下把刘太监的姓氏都念错了,刘成了牛,但是刘太监除了一点心酸之外,还挺欢喜的。
里面两人的对话刘太监全程听着,听得他笑呵呵——没其他的想法,就一个念头:殿下他终于知道姑娘家穿鲜艳一点的衣裳,她能好看一些。
殿下之前哪里会想过让姑娘换衣裳看。
刘太监很高兴。虽然殿下依旧好像没有明白过来,但也算是开了一点窍,知道欣赏姑娘的美了,这就很好。
刘太监是操碎了心的。生怕殿下不喜欢跟女子亲近的毛病还要再持续几年,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于是他进了屋子,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膳食盒子摆膳。折筠雾已经下了榻,帮着一起摆膳。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初,天冷的快,杨太监便喜欢给太子给热菜,其中肉是占大头的。
今日就有一只烧鹅,一锅炖鱼,还有香辣虾,外加一碗蛋羹。
其他的就是一些常见的青菜,一般冬日里,太子就喜欢吃小菜了——倒不是说他之前不吃,而是吃的很勉强,如今天儿一冷,太子就觉得青菜好吃多了,每顿都要吃。
折筠雾就在旁边伺候着他用膳,给他夹菜,眼巴巴的看着他。
往日里,殿下吃饭的时候虽然不说话,但偶尔也会跟她讲几句,可今日看着就是生气了,看都不看她。
折筠雾叹气,太子冷笑一声,“你叹气做什么?”
折筠雾:“奴婢惹殿下生气了。”
太子:“孤生你什么气?”
折筠雾还是不知道啊,她也疑惑啊,不然就不这般愁了,她只好想了又想,从根本上面解决问题,于是道:“因为奴婢要买牛。”
太子:“……”
香辣虾也不香了,他干脆放弃——跟这么个笨丫头,你生什么气呢?
再者说,她要去买牛……还想买两头牛,也是正常的,将来说不得他心情一好,就放了她出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他这般生气做什么?
太子想来想去,便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无非就是这丫头不忠,竟然心里还想着后路,没早想着伺候他一辈子。
太子叹气,“算了,你着实太笨。”
折筠雾就松了一口气,“是,奴婢太笨了,您别生奴婢的气。”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窗户也关上了,屋子里面便会黑一些。折筠雾点了好盏灯,还在烛台上点了不少蜡烛,将屋子里面照的很亮,这般太子殿下读书的时候,对眼睛也好。
太子瞧着她忙活来忙活去,气倒是消散了一些。这丫头虽然愚笨,但一门心思对他好,也算是有可取之处,算了,不生气了。
他再次跟自己说一句算了,然后才去检查她的功课。
如今她已经基本能认得书本上简单的字了,字也学的好,能模仿出他的笔迹。太子在别处曾经听说过这般一个典故。
说是前朝有个人,生的愚笨,心思浅,总是被人嘲讽是傻子,但却是个有才的,在算术上面有天赋,只要经过他的手,必然不会弄错一个铜板。
后来他成了户部尚书。
便有后世之人总结:这人哪里是傻,只是至纯至性罢了,这般的人,老天收了他的城府,却会给他其他的天赋,因为他足够简单,可以沉下心思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人,容易成功。
太子当时觉得也很有道理,此时将这典故套用在折筠雾的身上,也是合适的。
他便彻底没了火气,还有一种“此人是孤发现的”自得感。
反正,他是平静了,饭也好好的吃,夹菜的时候“行云流水”,吃的很是自然,再也不是刚刚那般夹菜如同夹上一只死苍蝇。
折筠雾瞧的仔细,心里松口气,又觉得稀奇且佩服:殿下每次生闷气后,也不需要人开解,自己想着想着就不生气了,实在是厉害。
她乐滋滋的收了碟子碗筷,然后给殿下端起一杯茶,在殿下消食后,便在一边研墨,伺候他抄写大字。
自从陛下罚写殿下抄写弟子规之后,他晚间就一直写弟子规,写了这么久,写出来的字都有一个小箱子了。
然后乐了,因为她想到自己写的字也有一个小箱子了。她每天写的字可不比殿下少。
她笑的越发欢快,一个人边研墨边笑,太子瞧见了,本是想说她几句,但话没出口,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折筠雾:“殿下,您笑什么啊?”
太子殿下笑意就收了收,觉得威严有失,道:“哦,孤笑刘太监。”
刘太监:“……”
他哎了一声,“是,奴才好笑的紧。”
太子:“……”
他字也不写了,直接歇息睡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子看看天,觉得估摸着要下大雨,便让刘太监去太后和皇后宫里说一声,今日就不过去请安了。
刘太监愿意去太后那里,皇后那边很不乐意去。
前段日子,蜀陵侯侄女定了婚,皇后娘娘大喜,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发了赏银,整个长乐宫里面喜气盈盈,结果没多久,皇后娘娘就开始砸茶杯。
因为皇上连着半个月都歇息在余贵妃的宫里面。
这下子,皇后娘娘便开始看谁都不顺眼,只要惹了她,一年的俸银便别想要了。
之前发的赏银还不够罚的。
刘太监不敢让其他的小太监去,自己亲自去的,皇后没有难为他,只让他回去,“本宫也觉得下雨天不要来了,每次下雨天来,都得湿了衣裳,着凉了不好。”
不过却问起清莺,“太子还是不见她?”
刘太监点头,“清莺姑娘如今住的远,殿下似乎忘记这么个人了。”
皇后就叹气,“端王那里,余贵妃那贱人又送了几个侍妾过去,太子这里却只有一个,还是不受欢喜的。”
她真的愁死了,问,“那个书房里面伺候的过婢女呢?依旧得太子欢喜吗?”
刘太监就小心翼翼的道:“是,殿下对他看得顺眼的人向来很欢喜。”
皇后就瞧了他一眼,“她明年就十四了吧?”
刘太监愁死了,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斟酌了一瞬,道:“是,明年十四岁了。”
不多说一个字,但也不能只说一个是字,还得重复一遍主子的话。
这般不多不少,总能得主子的意。
果然,皇后娘娘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道:“你回去伺候太子吧,他身边可离不开人。”
刘太监赶紧走了,回到东宫的时候,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在东宫里面自在。
他回到西苑,刚要去杨太监那边看看,就见一个小宫女站在西苑前头的拱门前,焦急的转圈圈。
刘太监刚要过去,就见着小盛走了出来,那小宫婢说了几句话,小盛就着急的跟着走了。
刘太监当时就觉得不好。他也不跟着去,只不动声色的去查,一查,便知道那宫女唤作小云,是伺候清莺姑娘的,自然也知道了他对清莺的照顾。
外人只道是他吩咐小盛去照顾清莺,但只有刘太监自己知道,他没有。
小盛从小就跟着他,他对小盛也了解,这孩子机灵,懂事,从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如今,他做了亏本的买卖,还乐颠颠的。
刘太监心一颤一颤。
小盛这个年纪,若是动了心思,实在是正常,要是没动心思,这般下去,也是要动心思的。
刘太监第一个念头是想将小盛送走。小盛只要有了这心思,他就该死。
他死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刘太监,他今年才认了他做干儿子,要是东窗事发,不仅是小盛,就连他也要受到牵连。
刘太监恨不得一刀宰了小盛,但这么多年情谊,哪里是这般情谊舍弃的。
刘太监坐在屋子里面,十一月的天冷,但他觉得骨子里的血更冷的可怕,都已经开始结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声音传来,小盛喊了一声干爹,刘太监没有应。
小盛进了门,刘太监看过去,只见他确实长大了。人不再年幼,还长高了许多。
比刘太监记忆里面刚领小盛回来的模样已经有很大的差别。
刘太监静静的看着他,看的小盛打了个寒颤。
刘太监缓缓的开口。
“当初,你们一共十几个小太监送到了我跟前,我独独挑中了你。”
“你还记得为什么挑中你吗?”
小盛就直接跪了下去。
“记得。干爹说,我是个机灵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便很好,因着这般一来,我便不会犯蠢,给您惹麻烦。”
刘太监便继续看着他,“那你如今呢?”
“你还记得这些话吗?”
小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干爹,你知道了。”
刘太监大怒,想要大声,却又怕高声让人听了去,就压着声音,小声的拍着桌子,一句一句斥责他,“你是猪油蒙了心,这是你能做的事情吗?这是要灭九族的事情!”
小盛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他惶恐,害怕。
他道:“干爹,我知晓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静竹轩了,可刚刚,刚刚小云说清莺发热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他眼泪水滚烫滚烫,让被冷风吹冷的脸热乎了一些,小声道:“您放心,儿子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只是……只是作为奴才去帮一把罢了。”
刘太监看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离谱,那就还有救,不用他动手了。
他看着小盛,认真道:“咱们父子情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送你出去,你好自为之。”
这么多年情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刘太监叹气:“但愿你真的想清楚了。”
第31章 东宫日常 补完啦!
折筠雾发现小盛这几天格外的沉默。他没有了以往那般的活气,做什么事情虽然依旧很快,很稳,不出错,但她还是能感觉出,他变了。
他变成了……折筠雾一时间不能找出词来描绘他的转变,后来过了几天,看见他和刘太监两个人一前一后伺候着殿下穿鞋,她才突然感悟出:小盛好像一夕之间变得跟刘太监一样了。
这份转变,以她的见识,也说不出是好还是坏,她只能默默的给小盛递一块从杨太监那里顺来的枣糕。
“给你——”太子殿下去南书房后,阳光正好,她跟小盛并排坐在溪绕东侧殿,也就是平日他们休息吃饭的屋子门槛前晒太阳。
小盛接了枣糕,咬了一口,慢慢的吞下去,问折筠雾:“筠雾,你说,要是咱们不是奴才,没有被卖进宫,那会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