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呢,虽然入了皇家,可是身份卑微,过年的时候别说吃团圆饭了,自己的亲骨肉也留不到自己身边。
思宁叹了口气。
青黛见了急忙劝慰:“娘娘别担心,咱们阿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思宁听着这话勉强笑笑,心里却并没有好多少。
人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真的是真真的,她现在看着这么多好吃的,心里最想的,到底还是她爸每年都给她做的那碗红烧肉。
……
喜塔腊氏坐在席位上,只觉得身上十分难受。
小腹有些惴惴的疼,手脚冰凉。
喜塔腊氏强压着心里的不舒坦,喝了口茶,但是一入口,这茶却已经凉透了。
皇家晚宴,场面是大,但是吃的喝的未必有家里舒坦。
喜塔腊氏看了一眼身后伺候的宫女,那宫女这才上前给她添了热茶。
只是一口热茶到底压不下身上这股难受劲儿,喜塔腊氏心里真的是有些担忧,今儿还只是一场除夕宴,自己都这样,等赶明还有更劳动的事儿,她到底能不能撑住。
正在这时,有太监传话,前头十五阿哥和十五阿哥家的大阿哥,给皇上磕头拜年,得了皇上的赏。
本是极为荣耀的事儿,但是喜塔腊氏面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想着昨个皇上给绵怡的那块玉佩,再加上身上的不适,她几乎面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最后还是福嬷嬷看出了不妥当,急忙蹭到了喜塔腊氏跟前,拿出了早就备好的药丸子。
“福晋,吃一颗吧,好歹提提元气。”
这药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安胎药,效果怎么样不好说,但是总比没有好,喜塔腊氏借着一口热茶,吃下了一丸药。
她跟前坐着的十一福晋察觉到了,笑着道:“你怀了身子,到底要小心些才是。”
喜塔腊氏勉强笑着点点头:“多谢十一嫂关心。”
十一福晋勾了勾唇,低声道:“如今这宫里,也就你我妯娌说得上话了。”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有些心酸,她和十一嫂,真是各有各的难处,一个没有夫君的爱重,一个没有子嗣,说起来也都是皇家媳妇呢,只是自家的苦自己知道罢了。
“十一嫂待我亲厚,我心里都是知道的。”喜塔腊氏轻声道。
俩妯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共同话题,之后倒是聊到了一起,前面的这段小插曲,则是被她们忘到了脑后。
只是福嬷嬷在一边站了站,心中到底有些不平,想了想,还是悄悄从殿内退了出去。


第21章 孝道
福嬷嬷出了交泰殿,正好看见门口站着个听吩咐的小太监,福嬷嬷把他招过来耳语了一番,这才放了小太监离开。
福嬷嬷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丝丝冷意,面上的法令纹显得越发深刻了。
……
乳母抱着绵怡一从大殿里出来,青衿和赵聚忠就迎了上去。
“一切可还顺利?”青衿迫不及待的问道。
乳母那是满脸的笑:“顺利,皇上别提多喜欢我们阿哥了,还抱了一会儿呢。”
青衿松了口气,面上也有喜色。
赵聚忠在边上也跟着道:“听闻皇上还给阿哥给了赏赐?”
“那可不。”乳母面上的笑越发盛了:“赏了咱们阿哥一碗杏仁露,看咱们阿哥喜欢皇上身上的朝珠,又赏了阿哥一斛珍珠呢。”
这话一说出来,青衿和赵聚忠面上都有了笑意。
倒是绵怡,有些不耐烦的喊了两声:“额额!额额!”
青衿笑着帮绵怡裹了裹披风:“阿哥想见格格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乳母也笑着点头:“十五爷也吩咐了,让早些回去,省的受了寒。”
三人这才一齐抱着绵怡往南三所去了。
结果刚走出保和殿的后左门,还没来得及出景运门,就见一个小太监迎面走了过来。
赵聚忠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那个太监正是福晋跟前伺候的罗全安,急忙笑着迎了上去:“罗哥哥,您怎么在这儿啊?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
青衿和乳母一听这人是福晋跟前的人,两人面上都露出警惕的表情。
那罗全安没料到赵聚忠这小子竟然也跟着,再看后面青衿也在跟前,心里就觉得这事儿只怕不能成,但是想着福嬷嬷的吩咐,到底还是笑着开了口。
“是福嬷嬷,听说咱们大阿哥也来了,就想着抱了大阿哥去后头给福晋磕个头,也算是拜年了。”
这话说的,后头交泰殿离这儿可不近,一来一回的,不知耽误多功夫,小孩子在这样冷的风雪中也受不了。
赵聚忠面不改色,笑着道:“按理来说的确该去,只是咱们出来的时候,十五爷吩咐了,要我们早些把大阿哥抱回去,阿哥年幼,要是着了风,只怕不好,想来福晋宽厚,定不会因为这个怪罪。”
这话说的,罗全安都不知道怎么回嘴了,他毕竟奉的不是福晋的命,心里还是有些虚的,要是只是个乳母,他自有办法对付,但是如今遇上了赵聚忠这个猴精猴精的,他想办的事儿,只怕是成不了了。
索性罗全安这回来,也没想着一定能成,听着赵聚忠这么说,只似笑非笑道:“你这张嘴啊,我是说不过你,不过福晋到底是阿哥的嫡母,今儿不过去,只怕你回去了,你们格格都要收拾你。”
赵聚忠假做求饶:“罗哥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格格便是收拾我,那也是我应该的,只是阿哥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这个实在是耽误不得。”
罗全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冷笑了一声,但是面上依旧和善:“那好,既然不愿意去就算了,你们回去吧,小心冻着了阿哥,只是今儿这事儿我是要一字一句禀报给福晋的。”
赵聚忠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发憷,他也说不准,这到底真的是福嬷嬷的意思还是是福晋的意思,但是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是决不能放阿哥过去的,因此只能勉强撑住了。
“这是罗哥哥的差事,咱们自然不敢埋怨。”心里虽然慌,但是面上的淡定却不能丢。
罗全安无言以对,只能闪开身,看着赵聚忠一行人抱着绵怡离开了。
绵怡在路过他的时候,那双好奇的大眼睛还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疑惑为什么他在这儿似得,罗全安下意识的冲着绵怡笑了笑,却见绵怡扭过小脑袋,昂着小下巴不理他,罗全安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一直目送着这一行人走远,罗全安这才回过神,一边心里嘀咕这大阿哥小小一点孩子倒是和个小大人似得,一边冷的忍不住跺了跺脚,真是晦气,大冷的天办这样的差事,最后还没办成,回去也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责骂。
他不敢停留,急忙朝着后头交泰殿的方向去了。
……
之后的路上再没有意外,乳母一路抱着绵怡回了南三所,等进了后院门,便看见思宁竟然就站在廊下候着,见他们进来了,急忙满脸欣喜的迎了上来。
“这一路可还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吧?”思宁一边抱过一看见她就伸手的绵怡,一边问青衿。
青衿低声在思宁耳边把之前的事儿说了一下,思宁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一瞬。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摸了摸绵怡有些微凉的小脸蛋,抱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对后面的赵聚忠道:“你做的很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赵聚忠心里松了口气,得亏跟的这个格格是个心里晓事的,要是真把自己推出去顶了包,那他可就惨了。
等进了屋子,看着乳母站在一边有些局促,思宁便让乳母下去歇着了,说今晚她带着绵怡睡。
乳母今儿也算是见了些风浪,心里正不安呢,听到思宁这么说,也不推脱,急忙退了下去。
等到乳母离开,思宁这才看向站在原处的青衿和赵聚忠。
“今儿这事儿,不一定是福晋的意思,我看多半是福嬷嬷自作主张,福晋虽然心思重,但到底也是个场面人,不可能在今儿这样的日子里来为难绵怡一个孩子。”
这话一说出来,先把调子定下来了,赵聚忠那儿是彻底松了口气。
违背福嬷嬷的吩咐和违背福晋的吩咐可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事儿。
“但是到底是福晋哪里传来的话,明儿一早,我带着赵聚忠,去福晋跟前给福晋赔罪,想来福晋念在我思子心切,也不会为难你。”思宁看向赵聚忠。
赵聚忠知道,格格这是安自己的心呢,急忙跪下谢恩:“奴才明白,奴才一切为格格马首是瞻。”
思宁满意的点点头,是个聪明人。
“行了,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明儿我去请安的时候,你跟着就是了。”
赵聚忠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等到赵聚忠出去了,青衿这才一脸担忧的道:“福晋真的不会生气吗?”
思宁低头又摸了摸绵怡的小脸蛋,好像暖和了一点了。
而绵怡依旧乐呵呵的玩他的大福娃娃,混当没什么事情发生似得,思宁看着心都软了半截。
“不会的,只怕福晋还会惩处福嬷嬷来给我出气。”思宁语气平淡。
福晋是什么样的人,她这段时间也算看的分明,不是多恶毒,也不算多善良,顾着体面,心思却细,想的多。
今晚这事儿福晋做不出来,一是没什么好处,二是还让人看了笑话,也让永琰生了隔阂。
多半是福嬷嬷自作主张,福晋要是知道了,只怕也是要生气的。
青衿见格格这般确定,心里也算松了口气,倒是青黛在一边有些愤愤不平:“这个福嬷嬷,真是个恶毒心肠,那样冷的天,还要我们阿哥过去后头,要是冻着了,十五爷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说起这个,思宁神色越发冷了,旁的她都能忍,但是想要伤害绵怡,她是忍不了的,所以她才会说要带着赵聚忠过去福晋那儿请罪,为的就是让福晋不得不处罚福嬷嬷,否则倒是白搭了她这份恶毒心思!
“行了,不必多言,且看明日就是了。”思宁语气微凉。
……
喜塔腊氏是等到回了南三所,才知道福嬷嬷做了什么。
她面色难看的看着眼前依旧一脸忿忿的福嬷嬷,低声道:“嬷嬷为何要做如此多余的事儿!”
福嬷嬷有些诧异,没想到福晋会说这话,只能有些委屈道:“奴才是想着福晋这般委屈,就想让大阿哥过来给福晋请安,如此也压压后面那人的气焰,没想到那个刘格格跟前的太监倒是伶牙俐嘴,一点不把奴才的话当回事。”
喜塔腊氏气的头疼:“嬷嬷您为何如此糊涂!绵怡才多大?每日的晨昏定省我都不让他过来,如今这么大风雪,嬷嬷倒是忍心让他一个小孩子走这么远的路?若是冻着了,十五爷怎么看我?”
福嬷嬷听着这话,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事情是做错了,面上有些讪讪。
喜塔腊氏心里火大,但是想着福嬷嬷这些年来的照顾,又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只能苦口婆心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也不能如此胡乱行事,我是福晋,是十五爷的嫡妻,用不着使这些下作手段和一个妾争锋。”
说完又顿了顿:“今日之事,我只怕是瞒不住十五爷,不过幸好他今夜来我这儿休息,还能稍微缓一缓,等明儿刘佳氏过来,我好好安抚她一下,她到底善隐忍,想来也能知道进退。”
福嬷嬷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都碎了,噗通跪到了地上,流着泪道:“都是奴才的错,让福晋费心了,不如让奴才去给刘格格请罪,也好过您与她下软话。”
喜塔腊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嬷嬷,你做了什么事儿,人家也会只以为是我让你做的,你去认错,除了受些折辱,旁的一点用都没有。”
福嬷嬷流着泪跪倒在地上:“是奴才没用,奴才糊涂,让福晋跟着受连累。”
福晋看着这个伺候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老嬷嬷,心里也难受,她伸手,将福嬷嬷扶了起来,柔声道:“嬷嬷,这次也就罢了,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福嬷嬷点了点头:“福晋放心,奴才明白。”
等处置完这件事,喜塔腊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原本身上的不适也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又吃了一丸药,让福嬷嬷给她按摩了一下腿和腰,这才缓过劲来。
福嬷嬷一脸的担忧:“福晋,要不明早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您这么难受,这样下去可不行。”
喜塔腊氏摇了摇头:“不可,这样大喜的日子,请太医没得生了晦气,折了福分,皇上听说了,只怕也会不快,横竖也只有明儿一天了,嬷嬷帮我腰上和膝盖上裹上护腰和护膝,再带上丸药,想来也能撑过去。”
福嬷嬷听着这话,面上依旧担忧,可是又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她刚刚才做了错事。
正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儿啼哭声,撕心裂肺的,喜塔腊氏听着就心头烦闷,眼中神色也越发不耐烦。
“快去告诉乳母一声,让二格格别哭了。”
福嬷嬷不敢耽搁,急忙出去传话了。


第22章 惩罚
第二天因着要祭祖,请安的时间也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思宁起了个大早,换上了之前绵怡周岁时新作的衣裳,又穿了件银红色的披风,妆容也尽量收拾的明艳了一些,这才带着赵聚忠和青衿,往福晋院里去了。
她来的时候,侯佳氏已经在了,正坐在一边喝茶,见她进来,侯佳氏神色变了变。
“姐姐今儿这打扮可是华贵,妹妹差点都没认出来你。”侯佳氏面上的笑显得有些浮夸。
思宁抚了抚发鬓,笑着道:“好歹也是过年呢,穿得太素了没得晦气,妹妹今儿这身衣裳也好看。”
侯佳氏今儿穿了一身海棠红的旗袍,她如今虽然还略显青涩,但是眉眼间已经能看出一丝艳丽,因此穿着这衣裳,倒是越发显得她娇媚。
侯佳氏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打扮,矜持的弯了弯唇:“是前几日,十五爷说我穿这个颜色好看,我今儿想起来了,就穿了出来,没污了姐姐的眼就好,”
思宁看出来她这是在显摆自己已经重新有宠的事儿,因此也不多言,只抿着唇笑了笑:“妹妹过谦了,十五爷的眼光一向好。”
眼看着没气着思宁,侯佳氏也懒得再多言,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觉得心气有些不顺。
正在这时,里头洗漱的喜塔腊氏也终于出来了,她今儿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旗袍,梳着钿子头,上面是一水儿的点翠牡丹首饰,看起来格外华贵。
喜塔腊氏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思宁背后的赵聚忠,神色不由顿了顿,不过她到底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因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思宁和侯佳氏起身给喜塔腊氏请安,喜塔腊氏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都坐吧。”
两人这才坐下。
喜塔腊氏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看向思宁:“昨个大阿哥去了趟保和殿拜年,可没冻着吧?”
思宁垂眸:“回福晋的话,没有,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蛋有些凉。”
喜塔腊氏听了这话笑笑:“那就好,唉,说起来我也不愿意这孩子受这样的罪,只是世情如此,想来咱们绵怡也是孝顺孩子,给他皇玛法磕头拜年,那也是沾一沾皇上的福气呢。”
思宁一听这话笑了,这是在点对自己吗?福晋这人挺有意思的,这个时候还是放不下身段。
想到这儿思宁立刻起身,朝着福晋行了一个大礼:“说起这事儿,妾还有件事要与福晋请罪,昨个绵怡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福嬷嬷遣了人叫绵怡过去福晋跟前磕头,我跟前这个赵聚忠,因为想着十五爷的话,怕绵怡着了风,违背了福嬷嬷的意思,致使绵怡没能在福晋跟前尽孝,此事我也有御下不严之责,还请福晋降罪。”
喜塔腊氏一听这话脸都黑了,这个刘佳氏,真是给脸不要脸!
而一边的侯佳氏,一听这话则是眼睛都亮了,真没想到,今儿还有这一桩乐子呢。
喜塔腊氏面上的神色一闪而逝,很快又换上了温和的模样:“你快起来,这事儿福嬷嬷之后和我说了,这事儿怪不得你跟前的奴才,是福嬷嬷想岔了,绵怡那样小的孩子,那样冷的天,如何能走那么远的路过来请安,我在家里都心疼他不让他过来呢。”
思宁还是没起身:“福晋宽厚,妾身明白,只是给福晋请安,到底是大阿哥该做的事儿,况且还违背了福嬷嬷的吩咐,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喜塔腊氏听了这话神色一顿,许久才温声道:“绵怡也是我儿子,难道我就不心疼他?况且他如今年幼,想要磕头请安,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福嬷嬷没有思虑周全的缘故。”
福嬷嬷一听这话,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思宁行礼赔罪:“是奴才行事不周,越俎代庖,怠慢了大阿哥,还请格格责罚。”
思宁一脸的无措,急忙道:“嬷嬷快起身,如此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喜塔腊氏看着这一幕眼里有些泛冷,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刘佳氏来这么一出,倒是把自己给架在火上了。
“好了。”喜塔腊氏面上依旧带笑:“这次的事儿,到底是福嬷嬷做错了,幸好绵怡也没有真的冻着了,否则我定是不饶的。嬷嬷就在这儿给刘格格陪个罪,再罚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以儆效尤,日后可不许如此了。”
福嬷嬷一听这话,知道是福晋心疼自己,急忙谢了恩,转身又郑重朝着思宁行礼请罪。
思宁抿了抿唇,知道福晋这是不会再追究了,索性也不纠缠,急忙虚扶福嬷嬷起身,说了些并不在意之类的场面话。
几人正说着呢,永琰却正好从外头进来:“屋里这么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喜塔腊氏面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的就去看思宁。
思宁也很诧异永琰这个时候回来,不过却并没有主动回答永琰的话。
喜塔腊氏抢着开了口:“说些家常话呢,没什么大事儿。”
永琰听出来了福晋言辞中的心虚,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在场人的表情,侯佳氏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思宁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而福晋则是故作镇定。
永琰的目光在思宁身上定了定,最后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笑着看向福晋:“你们倒是说的开心,只是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福晋见永琰没有再追究,心中也松了口气,面上带笑:“是呢,一说起话来,倒是忘了时间。”说完又看向思宁和侯佳氏:“你们也回去吧,今儿我和十五爷不在家,你们也好好松快松快,我吩咐了膳房给你们备了席面。”
思宁和侯佳氏还能如何,自然是谢过福晋恩赐了。
……
思宁出了撷芳殿,侯佳氏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是思宁却没理她,转身回了后头。
侯佳氏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嘟囔了一句假正经,一扭身也回了自己屋子。
思宁心里其实对这次福晋如此轻轻放过福嬷嬷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你真要让她怎么狠狠处置福嬷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要怎么办,就是觉得有些闷闷的,要不是赵聚忠机灵,绵怡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可是偏偏这个时代的主要价值思想观就是这样,孝道是最大的,哪怕对象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一点也不以人为本,她动摇不了社会形态,那么就只能忍受。
思宁回到自己屋子,先去了西次间看绵怡。
他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小猪似得睡觉呢,口水都流出来了,思宁看着好笑,细细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这孩子,这样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真像个小天使啊,眼睫毛长长的,脸蛋白白嫩嫩的,泛着健康的红晕,真是让人恨不得啃一口。
可是思宁到底还是没啃,把这小子吵醒了可不得了,小脾气大着呢,小天使顿时变成小恶魔。
所以思宁只是抱着给他翻了个身,又盖好了被子,悄悄出去了。
……
也不知是不是补偿心态,今儿福晋给备的席面比大年三十那晚的还好些,思宁吃了个美滋滋,只可惜绵怡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吃完乳母的奶之后,眼巴巴的坐在边上看着。
思宁看他这般可怜,就夹了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细细把刺都剃干净了,喂了绵怡一口。
绵怡如今也已经长了七八颗小乳牙了,平日里逮着什么都啃,他最喜欢的大福娃娃深受其害,乳母也被他咬了几回,为了这个,思宁没少纠正他,后来想着现代小孩都有磨牙棒,也让膳房用核桃胡萝卜之类的,做了些磨牙棒给他。
不过鱼肉他还是头一回吃,先尝到嘴里的时候,下意识吧唧了几下小嘴巴,等尝出味儿了,就急忙凑到思宁跟前还要吃。
思宁笑的不行,又剔了几块肉给他,心里却想着,已经周岁了,该吃辅食了吧,她也没啥经验,不过记得她小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年龄开始吃辅食的,因此思宁一边哄闹着别扭还想吃的绵怡,一边琢磨着日后该怎么给膳房提要求。
……
今儿思宁的确是过了天安生日子,除了哄着绵怡玩,就是在屋里看书练字。
没错,她为了排遣寂寞,到底是把书法捡起来了,前世她小时候参加少年宫,是学过几天书法的,但是等到上了初中,学习时间紧张,就没再学了。
现在时间倒是宽裕了,她也就把这个爱好拾了起来,永琰还是很支持她练习书法的,甚至还给她寻摸了几张字帖,有时候还会红袖添香指导她两句。
思宁如今的字写得已经有些章程了,至少看着挺整齐,但是按着永琰的说法,还是缺少了筋骨,因此思宁倒是挺上心的。
不过她今儿还没练几张大字,就被外头的喧扰声给打搅了,青衿脸色发白的走进门,对着思宁道:“格格,福晋和十五爷回来了,福晋她……好像见红了。”
思宁手上的笔吧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第23章 败露
福晋见红了,这可是大事儿,思宁听着都觉得胆战心惊,急忙问:“可请了太医?”
青衿点了点头:“传话的奴才说,鄂罗哩亲自去太医院请了。”
思宁顿时再没了练字的心情,放下了手中毛笔,坐了下来。
怪不得这几日看福晋面色不好呢,原来这一胎竟然这样不安稳。
思宁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和福晋到底算不上亲厚,只是想着她怀着孕还见了红,心里到底存着一分怜悯。
不过想来福晋也不用她的怜悯,思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她也怕嫡子出来影响了绵怡的地位,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盼着福晋能好吧。
……
福晋那边自然不知道思宁的心思,此时撷芳殿里,早就忙成了一团,喜塔腊氏躺在榻上,面上满是冷汗,紧咬着唇,不使一丝一毫的痛苦声泄露出去。
永琰皱着眉坐在一边,面上满是懊恼。
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发现福晋不对的,想来福晋已经忍了许久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一直等到福晋忍不住了这才有所觉察。
他心里自然也是盼着福晋这一胎的,可是如今看福晋这样子,也不知道……
永琰叹了口气,心里乱乱的。
正在这时,鄂罗哩也终于把太医请来了,应该是一路跑来的,那太医额上还有汗,而且看模样也不是福晋常用的那个。
鄂罗哩有些不安的回话:“福晋常用的太医今儿不在宫里,奴才就请了值班的王太医过来。”
这会儿也就不分这个了,永琰胡乱点了点头:“太医快去看看吧。”
王太医请了个安,也不敢耽搁,急忙进去请脉了。
永琰原本在外面坐着,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见福嬷嬷有些慌乱的喊:“怎么是你来,罗太医呢?”
王太医急忙把罗太医不在的话说了一遍,福嬷嬷面上还是有些迟疑,并不让开。
永琰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这个福嬷嬷,行事未免太过轻狂了些。
“还不快让开,让太医请脉!”永琰提起嗓子说了一句。
福嬷嬷被唬了一跳,一见是十五阿哥进来了,心里越发慌了,可是到底也不敢违背永琰的话,还是让开了一条路,心里安慰自己,福晋那药已经许久没喝了,应该诊不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