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一下子醒过神,有些诧异的看向永琰。
永琰笑了笑,面上很是少见的闪过一丝少年人的青涩:“绵怡到底是我的长子,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自与旁人不同。”
思宁愣愣的看着永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永琰却早已转过身去,自己扯了扯衣襟和袖子,然后转身出去了。
“你再歇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思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要说之前十五阿哥,对她来说,只是历史上的一个人物,一个不怎么出色甚至于平庸的皇帝,一个模糊的符号,但是今天这句话,却让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色彩。
现在的他是个性格温和的青年,或许有些城府,有些刻板,有些墨守成规,更有无数这个时代应有的大男子主义色彩,可是他有些时候,也的确对她和绵怡不错。
思宁心中情绪复杂难辨。
……
思宁这天的回笼觉没有睡成,胡乱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就被青衿和青黛叫了起来。
她情绪有些烦躁,面色也不好,青黛给她眼底打了两层粉,这才遮住了眼底的疲惫。
思宁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许久。
青黛和青衿两人面面相觑,昨晚格格还好好的呢,怎么今儿就变了,难道是十五爷昨晚说了什么?
两人的眼神交流还没交流出个结果呢,思宁自己想通了。
永琰如今待自己的确是不错,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宫廷中,这份不错都太浅薄了,或许一个不如意,一个念头的流转,这份不错都会消散不见。
而自己身处这个地位,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无论外界的环境是好是坏,自己都要保守本心,好好过日子,至于其他,她不能也不必想太多,想得越多,人的心就越不能平静,人这一生,就是难得糊涂。
想到这儿,思宁也算是松了口气,猛地站起身,对着身后的青衿青黛道:“换衣裳吧,去给福晋请安。”
青衿青黛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解,怎么格格又好了?
……
思宁一进福晋的院子,就听见西配殿的二格格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有些诧异,一转头,看见侯佳氏正站在东配殿的廊下,面上似笑非笑,见着她看过来了,白了一眼,一扭身进了屋子。
思宁不解,青黛在她耳边道:“侯格格这都被福晋禁足了,竟还这样嚣张,真是不知所谓。”
思宁无所谓的笑笑:“她吃了闷亏,自然看谁都不顺眼。”
说完也不再理会,转身进了撷芳殿。
一进去,就看见福晋坐在主位,一手按着头,似乎是有些头疼。
思宁低下头行礼:“妾身给福晋请安,还未恭贺福晋遇喜,愿福晋与福晋腹中阿哥万福康泰。”说完就让跟前的青黛捧上贺礼,是上次没能送出去的一个金项圈。
喜塔腊氏听着这好听的话,这才抬起头,对着思宁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说完福嬷嬷就上前来,接下了这份贺礼。
福嬷嬷绷着脸,看着好似有些不高兴。
思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索性也就只当看不见。
但是二格格的哭声着实是显眼,思宁坐了一会儿,还不见消停,思宁心里也有些担忧,小孩子哭成这样,别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便忍不住轻声道:“怎么听着二格格一直啼哭,可是病了?”
福晋听着这话面上神色有些不好,勉强一笑:“这孩子,脾气大,往日里就喜欢哭,一会儿就消停了。”
思宁见福晋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点点头。
剩下的,她也没什么好和福晋说的了,往日里都是侯佳氏嘴巴不停的找话题,她和福晋还都不是爱多言的人。
因此坐了一会儿,她就起身告辞了,福晋对她的态度也温和,还让福嬷嬷送了她一回。
一直等思宁离开,福嬷嬷转身回了撷芳殿,一进门就道:“福晋,二格格哭成这样,刘格格都问了,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
福晋抿了抿唇:“一大早的就不让我安生,我刚怀孕就请太医,会不会兆头不好?”
福嬷嬷有些心急:“福晋您可千万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二格格的身子要紧,而且若是让刘格格在十五爷跟前嚼舌根,那……”
福晋皱了皱眉,自己心里到底也是有些不忍,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去请个太医过来吧。”
福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是怕福晋这脾气轴起来钻牛角尖,二格格到底也是福晋血脉,她听着孩子这般哭也心里不好受。
……
侯佳氏正抱着大格格站在窗边哄呢,便看见福嬷嬷从正殿里急匆匆出来了,先是去了西配殿里一趟,然后就一路出了中殿的大门往外去了。
侯佳氏冷笑一声,低下头,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大格格,亲了一口:“好乖乖,咱们可不学她,好好一个嫡出的格格,倒是不及你这庶出的过得舒坦。”
春喜在边上听格格这么口无遮拦,面上一脸苦相,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低声道:“格格,外头风冷,不若关了窗户吧?”
侯佳氏淡淡看了春喜一眼,到底没反驳,只点了点头:“那就关了吧。”说完也懒得再听上房的乐子,转身进了里屋。
……
下午的时候,太医来了一趟,先是去看了下二格格,又来给福晋诊了脉,给二格格开了一大堆的药,给福晋也开了一些安胎药。
福晋看这架势,心里有些怕,忙问:“可是这一胎不稳当?”
太医叹了口气摇摇头:“这胎来得急,福晋身子又有些虚,日后要小心将养。”
福晋心下一紧,抿了抿唇,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福嬷嬷唬得不轻:“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呢?”
太医倒是很能拿得住,急忙安慰:“嬷嬷不用担心,福晋身子虽然虚一些,但是只要好好吃药,好好养护身体,顺利产下子嗣还是不难的。”
福嬷嬷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是喜塔腊氏却依旧没有松动眉眼,紧握着拳,尖尖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她好不容易才怀孕,竟就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不吉利。
正在这时,乳母也正好将二格格抱进来,乳母一脸的喜色,对着喜塔腊氏道:“福晋,奴才刚刚吃了药,格格吃了奴才的母乳,如今已经安静下来了。”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一双利眼立刻望了过去,眼中满是惊惧。
福嬷嬷一听这话,也急忙迎了过去,看着小格格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模样,面上就有了笑:“哎呦,真是个惹人心疼的,这小模样,倒是有几分福晋小时候的样子,这还多亏了太医大人的灵丹妙药啊!”
太医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倒也不是在下的功劳,小格格之前啼哭不已,并非生病。日后若是再哭,或可将灯点的亮些,或可抱着她在屋里走一走,若是还是不行,就喂些蜜水或者母乳,便可缓解。”
福嬷嬷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当二格格生病了呢,可是即是如此,太医为何开这么多的药?”
太医听说这话,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才道:“我是看着二格格元气不足,这才开药调理,这药乳母吃就可以了,小格格还是要开了胃口才是。”
这话说的福嬷嬷也尴尬了,好好一个格格,竟被养的元气不足,也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急忙调转了话头说起了别的,只是她却没有察觉到,坐在一边的喜塔腊氏,神色渐深。


第19章 骨肉
福嬷嬷一脸殷勤的亲自送走了太医,结果等回来的时候,二格格却已经不在屋里了,只有福晋一人坐在榻上,背着光,有些看不清福晋面上的表情。
福嬷嬷心里嘀咕了一句,走上前行了一礼:“福晋,二格格回去了吗?可是又饿了?”
喜塔腊氏面色沉沉,低声道:“是我让她回去了,她待在这儿,我觉得头疼。”
福嬷嬷皱眉,语气有些担忧:“可是格格又哭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喜塔腊氏没说话,沉默了许久,终于嘴唇颤抖的道:“嬷嬷,你说,你说会不会这孩子与我有些冲撞啊?她一生出来,我的事儿就没有顺利过,哪怕再一次怀了孕,也落了个胎像不稳,我心里真的怕……”
“福晋胡说什么!”福嬷嬷一听这话,满脸的惊骇,立刻打断了喜塔腊氏的话语。
“咱们格格是您和十五爷的亲骨肉,怎么可能与您冲撞,福晋,您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去了,不说咱们格格日后的前程,便是您和十五爷,只怕都要受连累!”
福嬷嬷虽然心性狭窄些,但是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宅门里这些忌讳,她是门儿清。
喜塔腊氏被这话说的脸色煞白,她急忙握住了福嬷嬷的手:“嬷嬷说的是,都是我糊涂了,我只是,只是……”
喜塔腊氏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扑簌簌的流。
福嬷嬷看着她这样,自己也跟着流泪,她何尝不知道福晋心里的苦处呢?
没能抢先生下嫡子,她心中本就存了疙瘩,结果刘格格那个孩子,还这么受阿哥和皇上的重视,福晋心中只怕更难受。
如今好不容易柳暗花明了,胎像又有些不稳。
这一重一重的打击加上来,性情左了那也是寻常。
福嬷嬷闭了闭眼,把福晋抱在怀里:“福晋,这话您千万不能再说了,格格是金尊玉贵的皇家千金,她的命格更是这世上顶顶尊贵的,您若是心中不安,奴才过几日出宫,去广济寺替您添些香油,也好镇镇这宫里的鬼祟。”
喜塔腊氏流着泪点头:“还是嬷嬷心疼我。”
说完又顿了顿:“只是即便如此,我日后实在是不想见那孩子,我只怕我见了她,反倒伤了母子间的情分。”
福嬷嬷能说什么?看着福晋这般模样,她只能流着泪点头:“不见也好,您如今胎像不稳,的确该清静些,奴才会吩咐二格格的乳母,让她日后好生照顾二格格,无事不要过来打搅您。”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心口闷闷的,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孩子,但是想着肚子里的这个,她到底狠下心点了点头:“也好。”
……
思宁如今可不知道前头这一遭,她现在脑子里都想着绵怡一个多月后的生日呢。
大年二十九的生日,紧跟着就是过年了,想要办周岁宴,着实不是个好时间,大年下的,家家都忙着呢,宫里也忙。
可是既然永琰话都说出来了,那思宁倒还是不怀疑永琰的执行度的,这事儿肯定是要办的。
但是让思宁头疼的是,实在是有些太过出风头了,福晋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态度呢?
思宁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索性也躺平了,爱咋咋地吧,反正就这么个情况,福晋总不能弄死她们母子俩。
其实除了这些理由,思宁心里也难免想着,或许这回就是绵怡最后一次出风头了,让孩子高兴高兴也好,日后有了嫡子,他就得差人一头了。
想到这个,思宁倒是有些难过了,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依旧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雪团子,思宁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怜爱之情。
日后若是别人不疼他,那就自己疼,她总不会委屈了她的小乖乖。
……
福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永琰一边喝茶一边轻飘飘的把这消息说出了口:“今儿和皇阿玛说话,皇阿玛问起了绵怡,无意间倒是提起了腊月二十九是绵怡的周岁,皇阿玛一听觉着高兴,便嘱咐我要好好办一场。”
喜塔腊氏紧咬牙关,原本的愉快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
许久才轻声道:“十五爷怎么不早说,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绵怡的周岁宴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再要改,却是费神。”
永琰听着这话笑笑:“是有些着急了,不过小孩子嘛,弄得热闹些也就是了,皇阿玛如今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儿孙满堂的喜庆事儿。”
听着永琰说起乾隆,喜塔腊氏心里便明白这事儿是推脱不过了。
其实她一开始想着把十五爷的寿辰办的热闹些,想的就是,已经热闹了一回了,那绵怡的周岁就可以压一压了,却没成想,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喜塔腊氏咬了咬唇,她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这话里话外虽然说得是皇上的意思,可是要是爷没有这个心,也不会在皇上跟前提起来。
“爷说的也是。”喜塔腊氏勉强一笑:“到底是爷的长子呢,周岁的确该热闹热闹,妾身会好好筹备的。”
听着福晋答应了,永琰也高兴了,不过他到底面上稳得住,还关心了几句福晋的身子:“你如今有了身孕,胎像又不大稳当,若是实在不成,还是让福嬷嬷帮忙盯着吧,你好好养身子为上。”
这几句关心的话,到底让喜塔腊氏的面色好看了些许,她眼中带出了一点柔意:“多谢十五爷关心,妾身明白。”
……
喜塔腊氏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既然答应了,那办起事来还是比较利索的,第二天就找了福嬷嬷过来,把永琰的意思说了一遍。
福嬷嬷心中替福晋不值,可是事儿却还得继续办,因此福嬷嬷这几日忙里忙外,脸却黑如锅底,尤其是对着思宁和绵怡的时候,那就没有几个好脸色。
思宁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因此只当看不见,除了请安,也少往福晋屋里和前院去。
一直等到大年二十九当天,南三所又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思宁和绵怡都得了两身新衣裳,思宁看那衣裳的料子,比她今年得的冬装还要好些,看起来福晋这次是真的没糊弄。
不过思宁作为妾室,哪怕是自己儿子的周岁,她也是去不了前面的,只能自己在后头穿身新衣裳,摆了桌席面,意思意思。
至于绵怡,一大早的就被福晋抱去了前面,思宁虽然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心里也难免操心。
直到中午的时候,绵怡抓周,思宁听前头的人传话,皇上还赐了几样东西过来,一本千字文,一支他用过的湖笔,一枚私印,结果好巧不巧,绵怡这小子就抓到了那枚印。
思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懵了,因为她是陪着绵怡练习过抓周的。
抓周算是周岁宴里比较重要的一项仪式了,虽然思宁没什么上进心,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他人生第一个重要的日子里砸了场子,所以她依着规矩,和绵怡练习了好几次。
绵怡每次抓的都是毛笔和书,偶尔抓到砚台和小木剑,有时候还会被亮晶晶的金裸子给吸引,但是抓着印章实在少之又少。
思宁那会儿还畅想呢,日后当个文学家书法家其实也挺好。
结果没成想这孩子在这样的日子里,给她来了个大惊喜。
听着周围人激动的恭喜声,思宁觉得自己脚下有些发飘,这难道就是天意?
……
喜塔腊氏看着被人围在中间,一手抓着印章,一手抓着湖笔的孩子,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刘佳氏在后头偷偷让这孩子练习抓周她是知道的,她甚至知道这孩子每次抓到了什么。
可是她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突然如此出人意表。
可是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情最让人惧怕的就是出人意表。
天命!
喜塔腊氏的脑子里只出现了这两个字。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永琰把儿子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脑门,原本矜持克制的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容。
她是了解十五爷的,他这个人,虽然平日里都是一副端正谨慎,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但是要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藏得住呢?
喜塔腊氏抠着指甲,只觉得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恐慌和难受。
肚子里也有些坠坠的,隐隐的有些闷痛。
正在这时,皇上跟前的太监胡世杰笑着进来了,先是给永琰打了个千,然后才笑着道:“十五爷,传皇上口谕,让您和府上的大阿哥去养心殿面圣。”
喜塔腊氏顿时眼前一黑,要不是福嬷嬷扶着,脚底下差点就要打幌。
永琰满脸笑的抱着绵怡领了旨意,然后转过身看向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刚刚站稳,见他看过来,就立刻勉强撑出一副笑脸。
永琰对着她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今日招待不周,之后就请福晋费心了。”
喜塔腊氏强撑着脸面:“十五爷言重了,皇上有命,爷且去就是了,妾身一定会好生招待宾客。”
永琰听了这话,这才满意的抱着孩子走了。
喜塔腊氏站在原处,顶着周围宾客们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复杂难言,或是恭敬羡慕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冰凉。


第20章 除夕
思宁一直在后头等到中午的周岁宴都结束了,还不见绵怡回来,心下有些忐忑,就让人去前头打探一下消息。
结果一去打探不要紧,又有一个‘好消息’传回来。
赵聚忠激动的脸盘子通红,声调都比往日高了几分:“格格大喜,皇上诏了十五爷和大阿哥去养心殿面圣,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思宁,思宁人麻了……
行吧,见就见吧,爷爷见孙子,挺正常的。
一边的青衿和青黛也各个喜笑颜开,急忙给思宁行礼道贺。
思宁抬手免了礼,想了想,到底给自己屋里的人一人赏了一个银裸子。
不管这事儿内里怎么复杂,总之从外面看起来,还是一件大喜事,再加上又是绵怡周岁,自然要给底下人一点甜头,他们这一年也不容易。
如此,宫女太监们更是喜上加喜,谢恩的声音都真诚了几分。
……
永琰和绵怡是在下午时候才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思宁正在屋里歇午觉,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便急忙传人进来问,这才知道永琰和绵怡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福晋屋里说话,估计要等一会让才能回来。
思宁心里松了口气,看这样子,这趟过去还算顺利。
思宁这会儿也没心思午睡了,急忙让人给绵怡准备回来穿的家常衣裳,又让人给他倒好温水,只等他回来就能喝。
思宁在屋里等了约莫一刻钟,永琰终于抱着绵怡回来了。
永琰看着很高兴,绵怡小下巴也昂的高高的,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思宁一眼就看到了绵怡的腰带上系着一个并不属于他的玉佩,心里微微一愣,但是身体还是下意识的迎了上去,先是把绵怡从永琰怀里接过来,又是一脸担忧的看向永琰:“今儿绵怡没闹吧?”
永琰笑着摇摇头,伸手让伺候的人替他换下身上的大衣裳。
“没有,这小子机灵着呢,今儿坐在皇阿玛怀里,可真是一点都不怵,还用手去拽皇阿玛腰上的玉佩,皇阿玛一高兴,就把这玉佩给他了。”
思宁真是没想到,这玉佩还是绵怡‘抢’来的,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绵怡,却见绵怡十分得意,一手搂着思宁,一手拽着他腰上的玉佩,就往思宁脸上塞。
思宁简直哭笑不得,这霸道性子,今儿倒是出奇了,还会把东西给她。
她急忙压下绵怡的小手,柔声道:“这是你皇玛法给你的,额娘不要,你可要好生带着。”
永琰在一边看着也觉得有趣,笑着揽着二人进了里间,他笑声对思宁道:“这东西还是得你好生收着,别让他磕着碰着了。”
思宁笑着点点头。
只是心里却担忧,这玉佩这样显眼,福晋必然是也看到了,不知又会如何。
一想到这个思宁就头疼,她是不想与福晋起冲突的,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是真由不得你自己。
这一晚永琰歇在了思宁这儿,思宁也就没心思再想那么多了,总之走到哪儿算哪儿吧,仇恨值最高的那位还没出场呢,自己算得了什么。
……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宫里有宴,永琰一大早就醒了,思宁也跟着起身,帮他换上了一身朝服。
这还是思宁穿越过来,第一次帮他穿朝服,有些复杂,等穿完之后思宁手都酸了。
而永琰穿好朝服,又去西次间看了眼小猪一样撅着屁股睡觉的绵怡,这才匆忙出去了。
思宁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出了门,这才回了屋。
思宁知道,因这过年,这几天永琰和福晋都要很忙了,今晚的大年夜,只怕也只有她和绵怡一起过了。
这一晚,南三所里虽然没有往日热闹,但是里里外外也都挂着红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思宁抱着绵怡站在廊下,看着屋外的灯笼,绵怡笑的见牙不见眼,伸着小手想要去够灯笼垂下的穗子。
思宁不敢让他上手,急忙把他抱得远些,又把他的小手塞到了怀里,轻声道:“小笨蛋,也不怕冻着了。”
绵怡不懂思宁的意思,还以为额娘在和他玩游戏,笑着又把手抽出来,去抓思宁的手,嘴里模模糊糊的喊着:“额额,额额!”
思宁哭笑不得,又再一次握住了他的小手。
小孩子的手,软绵绵白嫩嫩的,握在手里就像是云朵似得。
再看绵怡,乌溜溜的大眼睛,精巧的小鼻子,白嫩嫩的小脸蛋,再加上眉心的一点朱砂痣,真和个小金童似得,可爱极了。
思宁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笑着道:“真是额娘的心肝宝贝。”
青黛站在一边捂着嘴直笑:“格格真宠着咱们阿哥,等咱们阿哥长大了啊,也一定会好好孝顺格格的。”
思宁笑着没说话,那是多远以后的事儿啊,她现在只想看着这孩子健康成长。
之后思宁又让人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拿了厨房里的胡萝卜做鼻子,鼻子是她握着绵怡的小手亲自安上去的。
绵怡看起来很喜欢,高兴的直笑,等安上了鼻子,还想再去拔下来,幸好被思宁按住了手。
青黛笑着道:“格格也太促狭了些,哪有这么长鼻子的雪人。”
思宁抿着唇也笑:“大冬天的,鼻子本来就被冻得红彤彤的,我看胡萝卜做鼻子正好。”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院里泛着快活的气氛。
等堆完了雪人,思宁这才抱着绵怡回了屋。
给她备的席面也上来了,都是好菜,难得一年佳节,宫里也难得大方一回。
思宁看着很开心,不过还没吃几口,鄂罗哩就突然回来了,思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榻上玩大福娃娃的绵怡。
思宁这个预测果然没错,鄂罗哩是真冲着绵怡来的。
只见他行完礼之后就笑着道:“今儿除夕佳节,各府的小阿哥们都去圣驾前磕头拜年,咱们府上的小阿哥也不能落下,十五爷的意思是,这会儿让奴才把阿哥带过去,等磕完了头,再把阿哥带回来。”
思宁知道这个到底是难免的,哪怕是后世,过年的时候也得给家里老人磕头拜年。
可是现在绵怡到底还小,她操心的也就多,想了想,到底包的严实了些,这才把孩子交给了乳母,又叮嘱了乳母一番,一定不要让绵怡受了风。
乳母细细应下,思宁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当,又让青衿和赵聚忠跟着。
她私下里叮嘱了一番青衿和赵聚忠:“今儿前头人多眼杂,难免生些事端,你们一定要躲远些,好好去好好回来也就是了。”
两人俱都郑重应下。
等嘱咐完,思宁这才一路把他们一行人送出去,绵怡看着有些不大高兴,虽然被乳母抱在怀里,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思宁,小手还朝着她一直伸,想要额娘抱他。
思宁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他,但是这事儿又不好推辞,只是细细安慰他:“今儿是去给你皇玛法磕头呢,绵怡是个乖孩子,不要闹,好好去磕了头就回来。”
绵怡有些蔫蔫的,低着头没什么活力,思宁看着心里难受,便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安抚他。
后来绵怡到底被抱着走了,思宁站在门口,一直等人都走的没影了,这才回转。
……
等回了自己屋,思宁也没什么胃口了,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在现代的时候,家里条件虽然一般,可是每逢过年的时候,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