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有些紧张点头应下。
思宁也让人拿了厚披风和厚衣裳过来,给绵怡穿上,又拿了新做的虎头软帽带上,等到终于穿好了,绵怡也被裹成了一个球。
思宁想了想,又对鄂罗哩说:“阿哥进了屋子,可把外头这衣裳换下,但是帽子就不要卸了,免得一进一出受了风。”
鄂罗哩心里咋舌刘格格的精细,但是面上还是温声应下。
绵怡看着有些不安,伸着小短手又想往思宁怀里蹭。
思宁心里也不想他离开,但是永琰的话,她倒也不能违背,只能忍着心中不舍,温声哄绵怡:“绵怡乖,是你阿玛想见你呢,你乖乖跟着鄂公公过去,等见了人,就又能回来了。”
绵怡也不知听没听懂,瘪了瘪小嘴,到底没哭,只是被乳母抱走的时候,还是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思宁。
思宁看着这孩子这样,差点就像把他抱回来不让去了,但是理智到底还是占据了高点,思宁没有做出失礼的事情。
思宁一直把绵怡送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被乳母抱着直到没了身影,这才回转。
青衿在边上劝她:“格格别担心,这说不准也是好事呢,今儿十七爷成婚,许多皇子阿哥们都在,咱们大阿哥这么聪明,这一去那可不就露了脸了。”
思宁苦笑,她倒是不指望儿子露脸,她只是担心他小小一个人,在这种场面上,若是一疏忽,受了寒生了病那才是大事。
可是这种话也不好说出口,不然人家还当你不识抬举呢,思宁只能闭上嘴,回了屋子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黄昏的时候,婚礼结束,永琰这才满面通红的抱着儿子回来了。
思宁看着永琰的状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看着好像有些过于亢奋了,怕不是喝多了吧?
但是她也不好多问,只笑着迎上去,将绵怡接了过来。
仔细看了眼绵怡,见他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一被她抱进怀里,就凑上来窝到她的颈窝,乖乖巧巧的,格外惹人心疼。
思宁心下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出什么事。
于是她也就有心思应付永琰了。
“爷今儿这么高兴,可是今儿在十七爷府上有什么乐事儿?”
永琰笑而不语,只揽着思宁进了屋,等进去了,这才笑着小声道:“今儿皇阿玛遣了人去了十七弟府上送赏赐,听到咱们绵怡也在,就让我抱着绵怡去了趟养心殿,绵怡这小子,真是个惹人疼的,皇阿玛也格外喜欢呢,抱着他逗了许久,还与我说,绵怡聪慧,要好好养。”
思宁都惊住了,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忍不住看了眼怀中的儿子,他如今算是回过神来了,在思宁的怀里也不安生,伸手就想抓思宁头上的簪子,思宁急忙把他放到床上。
“果真?这孩子这般闹腾,我真是万万想不到……”思宁做出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
永琰坐到了榻上,也拉着思宁坐下,笑着抚了抚思宁被绵怡抓的有些乱的发髻,柔声道:“那还有假,也是这孩子有福气,能被皇阿玛看重,如今他还年幼,那更要好好教导,才不辜负皇阿玛这一番夸赞。”
思宁心里倒是很平静,乾隆喜不喜欢的,其实对她来说重要性没这么大,毕竟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皇帝对她来说太过缥缈,所谓的一言九鼎,她更是没这个意识。
只觉得这是件好事,但是到底多好,她是一点数都没有。
只柔声道:“也是皇上看重十五爷,否则绵怡也不会有如此福分。”
这话可算是说到永琰心里了,他面上也闪过一丝喜色,看着思宁的眼神,更是柔情似水:“你放心,绵怡是我的长子,他如今又得了皇阿玛青眼,日后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他有个前程。”
这话可就重了,思宁听在心里都觉得有些忐忑,抬头看了一眼永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永琰却以为她这是被感动的,因此也不多言,只笑着将她搂进了怀里。
绵怡坐在一边,看着阿玛额娘搂搂抱抱的,倒是把自己个给忘了,心中十分不满,哦哦的喊了几声,扑腾着就要往思宁和永琰跟前爬。
永琰看这小子这么机灵,笑着一把抱起了绵怡,将他举得高高的,绵怡也一点不怵,咯咯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屋里的氛围倒是显得十分温馨而欢快。
……
但是此时喜塔腊氏屋里,却完全不一样,她黑着脸坐在榻上,屋里灯都没点,福嬷嬷站在一旁,只觉得有些扎脚,站都站不住,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久,喜塔腊氏终于开了口,语气听着有些恍惚:“今儿皇上让把绵怡抱过去看,你说,是不是皇上也喜欢这孩子?”
福嬷嬷之前被憋得狠了,这会儿听到福晋问话,急忙回话:“娘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皇上也是一时兴起,再加上看重咱们爷,这才会抱大阿哥过去看,等日后您诞下嫡子,想来皇上才会越发看重呢!”
喜塔腊氏没说话,只是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帕子,手上的指甲几乎刺进肉里。
她何尝不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有时候,看着这一幕发生,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六嫂、八嫂、十一嫂,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呢?
幸灾乐祸的?同情的?安慰的?
喜塔腊氏一样也不想记起来,但是必定不是什么好眼神,也得亏她这几年的养气功夫,她当时才没能当场失礼,可是等回了自己院子,看着十五爷兴高采烈的抱着绵怡去了后头,她这心就止不住刺痛。
是不是如果她生了长子,今日出风头的就会是她的孩子,是不是如果她当时再心狠一些,今儿就没有这一桩事儿?
喜塔腊氏越想越难受,最后只能闭了闭眼,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和恨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必须尽早怀孕,产下嫡子!


第14章 苦药
思宁不知道喜塔腊氏因为这事儿受了多大的刺激,但是她多少也能琢磨出一点。
想着之前福晋的手段,思宁越发小心谨慎了,生怕招了福晋的眼。
但是福晋却好似改了性子,竟也没多为难思宁,甚至对她还多有关照。
思宁受宠若惊之下,又难免觉得有些惊悚,只觉得福晋这样做怕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思宁也摸不准福晋的心思,干脆就当起了缩头乌龟,整日里除了请安和散步,一步都不出自己的屋子。
但是她不出来,却也拦不住底下人拍她的马屁。
头所的大阿哥被皇上见了,且夸赞过的事儿,没两天就传遍了宫廷内外。
旁的就不说了,南三所这边的人,那是各个都上赶着奉承。
先是膳房的人隔三差五就给思宁送新做的点心,又是针线上,给思宁送过来的布料都与以往不同,颜色和花色都是最上等的,还有其他的就更别提了,总体而言都比以往上了一个档次。
思宁有时候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人都说这宫里的人精多,连墙拐角的石头都会说话呢,真真是把拜高踩低做到了极处。
虽然这东西她拿着觉得烫手,但是还是不得不收,不然人家还以为刘格格看不上这些东西呢,没得又平白得罪人,得不偿失。
只是东西算是收下了,思宁行事却越发小心了。
但是福晋却好似变了个人似得,突然变得宽和了起来,请安也改成了五日一次,说是她最近身体不适,不必过来的太勤。
思宁觉得有些奇怪,让青黛打听了一下,结果没成想还真打听到了,福晋不是病了,而是在调养身子。
思宁听到这消息皱起了眉,福晋这是想要怀上身孕吗?可是未免太迫切了些,二格格还没满周岁呢?
虽然心里嘀咕,面上思宁还是不敢露出一点,福晋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她拦也拦不住啊。
……
喜塔腊氏皱着眉喝下最后一口药,药中的苦涩直接冲上了头,让她差一点就呕出来。
福嬷嬷在边上看着就红了眼,急忙拿了蜜饯果子过来:“福晋,吃点吧,好压一压苦味。”
喜塔腊氏摆了摆手:“不必了,没得冲撞了药效。”
福嬷嬷终于忍不住抹了抹眼泪,福晋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竟被逼成了这样。
“福晋,如今二格格还小,其实也不必这样着急,之前夫人不是说了吗,这方子虽然有效,却伤身子,您还年轻,何必为了子嗣带累您自己呢?”
福嬷嬷虽然也想福晋生下嫡子,可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福晋,福晋是她一手奶大的,她自然更心疼她。
喜塔腊氏却只是笑笑:“嬷嬷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时不我待啊,若是没有绵怡我还能等,但是如今有了绵怡,他又这样聪慧,得了皇上和十五爷看重,若是我的嫡子比他小太多,那就失了先机了,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福嬷嬷自然明白福晋的苦处,只是心里依旧觉得难受。
喜塔腊家,之前虽然算不上是满洲大族,可是世代的生活也算宽裕,宗族也有不少当官的人,喜塔腊氏的堂叔祖父来保还当过内务府的总管,喜塔腊氏的父亲和尔经额更是当过内务府大臣和副都统,喜塔腊氏在家里那也是被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可是如今进了宫,往日里那些便都成了梦。
福嬷嬷越想越难过,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那些事,也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福晋说的也对,不能再让绵怡那小子一枝独秀下去了,否则日后便是生了嫡子,那也落于人后。
喜塔腊氏喝完了药,躺在床上许久,才把胃里的恶心劲儿压下去。
她喝得这个药,明面上是太医开的,但是实际上这药方的来历却不简单,是喜塔腊家秘藏的调养身子之药,根据她额娘所说,当年就是吃了这个,才有了她和一兄一弟。
喜塔腊氏自来信任额娘的手段,因此当打定主意想要再有身孕,便借着与自己亲近的太医之口,把话放了出去,结果第二天,这药方和药材就送到了她跟前。
喜塔腊氏想到这儿闭了闭眼,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想冒这个险的,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而且家里这么快送过来,也已经说明了家里的态度。
喜塔腊氏有时候觉得心凉,可是想着自己日后的日子,她到底还是得咽下这个苦果。
……
转眼到了十一月,紫禁城的天越发冷了。
思宁之前和宫女们一起做的棉褥子和皮褥子以及衣裳也好了,她很有兴致的给她和绵怡都换上。
除了这个,屋里的帐子门帘窗纱也换了冬日用的,屋里的炭盆也点了起来。
思宁身为格格,原本每月只有五斤红箩炭,二十五斤黑炭,但是今年因着绵怡的缘故,红箩炭直接翻了翻,给了十斤,黑炭给了四十斤。
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高兴坏了,他们都是伺候主子的,思宁给的炭多了,那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今年是能过个暖和年了。
思宁也觉得高兴,待遇升级了谁不高兴啊。
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侯格格还在边上酸:“姐姐真是有福气啊,我就不成了,哪怕加上大格格,每个月才八斤红箩炭,到底是没有咱们大阿哥招人稀罕。”
喜塔腊氏坐在上头听着这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若是觉得不够,那就把我的份例给你拨过去两斤,这样的小事,还要拿出来说嘴。”
侯格格那脸皮可真是厚的不一般啊,福晋都这么说了,她依旧满脸笑的起身给福晋谢恩:“奴才眼皮子浅,让福晋看笑话了,福晋厚赐,奴才感激不尽。”
喜塔腊氏眼皮子跳了跳,但是到底已经习惯了侯佳氏的做派,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
思宁在边上坐着,只觉得叹为观止,这侯佳氏,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
晚上的时候,永琰来了思宁屋里,还带来了两本启蒙的书。
“之前皇阿玛说绵怡这小子聪慧,我想着到底也不能耽搁了他,他如今年纪小,不能读书识字,你之前给他灌耳音的法子我觉着不错,这两本启蒙书你空了也可以个给他读一读,好歹有个印象。”
看着永琰一脸兴奋的模样,思宁到底没推辞,笑着收下了。
不过收下之后,倒是迟疑了片刻,被永琰看在了眼里:“怎么了吗?”
思宁垂下头,掐了掐掌心,这才温声道:“我听说圣祖爷当年喜欢番邦的那些数学几何之道,不知可有这方面的书籍?”
说起这个,永琰却皱起了眉,他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这些邪门歪道,最受他崇信的老师,是大儒朱珪,他自己个,也是正儿八经的儒学信徒,对这些东西,自来没好感。
不过听刘佳氏说起圣祖爷当年,他的眉头又松动了些许,皇阿玛最是敬佩圣祖皇帝的,若是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或许也是个办法。
想到这儿,永琰到底点了点头:“也好,我下次给你带几本过来,你平日里可看看,不过不许给绵怡多看,他还是要多看这些正经的圣人之言,日后才有出息。”
思宁心下松了口气,能带回来一两本那就是胜利了啊,至于别的,那肯定由不得他了,思宁可不想让自己儿子变成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儒,还是要接触一下理科的,日后就算当个王爷,那也能对这个国家的发展有所建树。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思宁急忙笑着恭维,顺便也贬低一下自己:“我本想着,学一学这些东西,平日里开销什么的,也好算算账。”
永琰听了失笑,点了点思宁的脑门:“你啊,奇思妙想倒是挺多,其实番邦的这些东西,也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到底不是正经路数,不过是小道罢了,可学却不可沉迷。”
思宁一脸受教的点点头,心里却想,自己的儿子可千万别学他老子这么不知变通。
说完了教育问题,永琰又忍不住提起了福晋,叹着气道:“福晋这几日整日里吃药,屋里屋外都一股子药味,我想劝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可怜的二格格,这几日我看着又失了些元气。”
永琰能说这话,思宁却不好接话,只能轻声安慰:“福晋之前生产伤了身子,如今保养一下身子也好,二格格自有上天庇佑,想来等到来年开春,定能恢复健康。”
永琰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回头看向思宁:“你倒是会说话,不如你也给我生个格格,想来日后也能与你一般嘴甜爱笑。”
思宁听着这话,有些害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是永琰看着她这副模样倒是很感兴趣,又逗了她两句,直把思宁逗得面红耳赤,永琰这才笑着抱着她进了里间安置了。
青衿几人看着十五爷和格格这样要好,面上也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十五爷的心到底在她们格格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家的很多评论,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言,但是也请大家不要无中生刀,自己刀自己,时刻谨记,灯崽是亲妈,不会虐我的亲女鹅。
还有关于强国的事儿,大家谨慎评论,不要在和谐的底线上大鹏展翅,我的文对这方面基本上会一带而过,不会过多描述,(主要是智商限制,不会太会写,只会写点婆婆妈妈的日常)反正就是绵怡牛逼就对了。


第15章 寿辰
一入十一月,离永琰的寿辰也不远了,十一月十三日,掐着指头算也就只差十天。
福晋那头想着这几日十五爷有些疏远自己,就想着要好好给永琰做一次寿,改善一些夫妻关系。
只是想法虽好,但是今年永琰的寿又不是整寿,想要大办那是不能的,小办一场,又难免达不到效果,福晋左思右想,决定拉上侯佳氏和刘佳氏,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总能有个缓冲。
思宁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福晋喝了口茶,这才轻飘飘的把这话说了出口。
“再有十日就是十五爷二十一岁的寿辰,虽然不是整寿,但是好歹也得摆上几桌,我想着十五爷爱看戏,不如请一班小戏过来,唱上几折子,也算是乐呵乐呵。”
思宁捏了捏指尖,不知道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永琰怎么过生日,和她们这些妾室有什么相干?
但是很快思宁就知道了福晋的意思,只见她笑着看向思宁,柔声道:“如今我身上不妥当,想要办的热闹些,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得亏有你们在,这次的事儿,你们二人还是得帮衬帮衬我。”
福晋这话说出来,侯佳氏先是面上一喜,然后就立刻表忠心:“福晋放心,您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儿,只管交给妾身,妾身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福晋看着侯佳氏如此积极,不由满意一笑。
但是思宁下意识却蹙了蹙眉,她不觉得福晋会如此大方,将这种事交托到她和侯佳氏身上。
当年福晋怀孕生产,都未曾想过让她们俩沾手管家之事,如今不过是喝了两天调理身体的药,哪里又到了让她们俩上场的余地了呢?
思宁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福晋抬爱,只是如今绵怡还小,不免操心的就多,而且妾身愚笨,只怕有负福晋所托。”
福晋听着这话心中冷笑,这是不信任自己呢,不过她不识抬举也就罢了,难道自己还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低就一个妾室?
想到这儿福晋面上的神色都冷了几分,淡淡道:“既如此,那你这几日就好好在后面带孩子吧,请安也不必过来了,这几日前头乱糟糟的,只怕也顾不上你。”
听着福晋有些不满的语气,思宁抿了抿唇,乖巧的应了。
倒是侯佳氏在边上幸灾乐祸的笑,福晋这话,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吗?这个刘佳氏也是蠢,这样大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抓住了,想来日后福晋也不可能再去抬举她。
想到这儿侯佳氏咬了咬牙,福晋再不喜欢刘佳氏,她还有十五爷,还有大阿哥,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大格格不受宠爱,自己在十五爷那儿也就是个普普通通,想要在这后宅立足,如今自己只能抓紧福晋了。
心里的念头过电似得流过,侯佳氏面对福晋时,却是越发的顺服了。
……
思宁从撷芳殿里出来,一直等回了后头东配殿,青黛这才忍不住道:“格格这样驳了福晋的面子,福晋不会做些什么吗?”
她看着满脸的忧虑,似乎很为思宁的将来担心。
思宁忍不住轻笑:“别操心,福晋虽然心思深些,却也不是个蠢得,不会因着这点事就对我出手。”
青黛听了松了口气,青衿却忍不住道:“那格格推了这个差事,可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好?”
思宁看了青衿一眼,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句句都能到点子上。
她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觉着事事还该谨慎些,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福晋是个有章程有手段的,没理由在这种事上让我们掺和。”
思宁这话十分隐晦,但是青衿还是听懂了,她点了点头:“格格说的很是。”
青黛倒是一脸懵懵懂懂的,面上若有所思。
……
之后几日,南三所便热闹了起来。
又是给所里添新的花木,又是搭彩帐棚子,奴才们都被动员了起来,把头所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个干净,哪怕是墙角的青苔都得一点一点铲干净了。
侯佳氏志得意满,忙得脚不沾地,她负责了花木采买和膳房的菜单。
光是给后头种两棵冬青树,她就前前后后来了三趟,每趟必要来思宁屋里坐坐,和她聊聊自己这几日的辛苦。
面对这表面抱怨,实则显摆的话,思宁全部微笑以对,哄得侯佳氏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
至于寿宴的主人公永琰,他倒是对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反应,在思宁这儿只说了句,未免太过劳动,有些奢费。
思宁听着这话,也不好应和也不好反驳,只能笑着当没听见。
不过永琰还是很给福晋面子的,即便心里觉着未免有些过,但是面上还是一句多余的话没多说,偶尔还要说一句辛苦福晋了。
倒是把福晋哄得神采奕奕,这几日说话的声音都有底气了不少。
但这一切思宁都不知道,她老老实实遵循着福晋的意思,一直在后头带娃,前头的事儿一点不掺和,只是在种树的时候,给她院里挑了棵桂花树。
桂花树香喷喷,晒干的桂花还能泡茶做点心,属实是很务实的一棵树了。
……
一直等到永琰寿辰当天,福晋下帖子请了许多人,宫里的阿哥福晋们都到了,宫外开了府的也没落下。
一大早的,前头就热热闹闹的,思宁听青黛和小丫头们说,福晋带着侯佳氏在前面迎宾客呢,侯佳氏穿着一身银红色的旗袍,站在福晋跟前,别提多得意了。
思宁听着这话也笑,侯佳氏是个爱热闹的,今儿这场面,想来也是随了她的心意。
本以为这一天就是聊聊天吃吃喝喝的就过去了,但是没成想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前头突然传话,福晋叫她抱大阿哥过去。
思宁想了想,知道这是十分常见的看孩子场面了,因此也不多惊讶,只给绵怡换了身红彤彤的衣裳,又给他戴了顶红色的瓜皮小帽,就准备出去。
但是等抱起来之后,想了想,又用簪子点了点她用的胭脂,在绵怡眉心点了一颗朱砂痣。
如此越发衬得他天真烂漫,好似仙君座下的小仙童。
青黛就第一个拍彩虹屁:“咱们阿哥本就白净,眼睛又大又亮,再点个红点,真真好似年画上的年画娃娃,再没有比咱们阿哥更可爱的小孩了。”
思宁听着这话只是笑,但是绵怡却好似能听懂旁人是在夸他似得,乐的直拍手。
思宁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一口,这才抱着孩子出去了。
不过等出了门,绵怡就被乳母接了过去,思宁带着乳母和青衿,三人一路去了前头宴客的地方。
只听见里头觥筹交错,还有唱戏的咿咿呀呀之声,思宁调整了一下情绪,微微垂着头,在通传之后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便看见福晋在正位坐着,永琰似乎也在,与福晋并排坐着,底下依次坐着女客,而侯佳氏则是面色有些苍白的站在福晋身后,似是在给福晋布菜。
思宁只打眼看了一圈,就低下头,上前给福晋和永琰请安。
福晋还没开口,永琰就温声道:“不必多礼,起身吧,绵怡可带过来了?”
思宁应了一句,然后就叫乳母抱着绵怡上前给永琰和福晋请安。
永琰见着绵怡明显很高兴,笑着从乳母手里接了过去,那熟练的动作,倒是把福晋看的愣住了。
人都说抱孙不抱子,在自己家里头私下这样也就罢了,今儿这么多外人,十五爷竟然也一丝都不避讳。
福晋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一时都有些怔忪了,隐约间永琰朝她说了句什么话,她也没有听清。
后来还是跟前的福嬷嬷拽了拽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屋里的人都看向她,福晋还有些局促。
得亏永琰是个好脾气的,温声又问了句:“福晋看绵怡今儿的打扮可好?”
福晋勉强笑了笑,柔声道:“他长得像十五爷,自来便生得好,今儿这打扮是锦上添花了。”
永琰听着这话也笑了,好听的话谁不想听啊。
“那成,你们先用膳,我出去招待宾客,绵怡我先带着,也让他见见他的叔叔伯伯们。”
福晋能说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六嫂不安好心,带头想见见府上大阿哥,但是谁能想到,一半的时候,永琰竟然来了,听到绵怡也会抱过来,竟也不走了,就坐在这儿等着。
如今看着绵怡过来了,还想抱着孩子去前头。
福晋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但是永琰把话说到这儿了,难道她还能说些什么吗?
只能笑着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小心不要让孩子着了风。”
永琰对着福晋点点头,又看了眼思宁,便抱着孩子走了。
思宁站在屋里,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呢,就这么抱走了,她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能说。
福晋此时看着也有些失了兴致,看着思宁一脸木讷的站在那儿,心里就不舒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今儿是十五爷的好日子,膳房也给你在后头备了席面,若是无事就不要出来随意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