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看了眼侯佳氏,见她一脸的义愤填膺,忍不住笑了笑:“我是个任事不懂的,就是管了只怕也管不好,再说了,有福晋在,何必操这个闲心呢,福晋向来宽厚大度。至于福嬷嬷,她虽然看着严肃些,做事情却很周全,妹妹就别抱怨了。”
侯佳氏被这话说的有些憋气,许久才尴尬一笑:“姐姐倒是心宽,妹妹自愧不如。”
思宁轻声一笑,没再多言。
之后几日,福晋屋里的二格格一直病恹恹的,听说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毕竟是早产的孩子,不如旁的孩子强健。
永琰来思宁这儿的时候,也忍不住说起此事,说起来的时候都是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
“咱们府上三个孩子,倒是没一个安安生生的,侯佳氏那儿的大格格看着也不健康,绵怡就不说了,上次的事儿,真是吓人。”
思宁听着心里也觉得恻然,轻声道:“许是还小呢,等日后长大了,说不准就好了。”
永琰听了点点头,又一时兴起,让思宁将绵怡抱出来看看。
思宁琢磨着这会儿那小子还没睡,就急忙让人去抱人了。
没一会儿,绵怡就被抱过来了,如今有半岁左右的模样,比之前稍微白胖了一些,精神头倒是不错,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一看见思宁和永琰就是满脸的笑,伸着手就要人抱。
永琰一见他就乐了,笑着伸手把人抱过来,颠了颠,看向思宁:“还是你会养孩子,这孩子如今倒是重了些。”
思宁伸手捏了捏绵怡的脸蛋,笑着道:“也是他好养活,什么都吃得下,胃口好,如此才能养的健壮。”
永琰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话倒是不错,等过几日福晋出了月子,就让太医过来给二格格诊诊脉。”
思宁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诊出什么,但是既然永琰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好反驳。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安置了。
这段时间,根据思宁的记忆,永琰在她这儿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思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因为她自己也没正经争宠,之前的刘佳氏,或许还会找个时间给前头的永琰送个汤,送些针线什么的,但是现在的思宁就完全不会,就这样永琰还来的勤,那思宁只能说,应该是这孩子起了作用。
不过对这个状态思宁倒是不排斥,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时代,你要是不受宠,做什么事都千难万难,她再怎么佛,那也得生存啊,就算不当宠妾,那也得在永琰面前能说上话,不然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一个月之后,福晋坐完了月子,就迅速将家政大权收了回来。
福晋管家到底是把好手,一收回管家权,整个头所上下就绷紧了皮,做事都比往常麻利了些。
不过除了这事儿,宫里倒是又有了旁的是非,之前不是说皇上给永瑢的嫡长子赐了婚嘛,结果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到结婚跟前了,竟然病了,而且病得挺严重,太医都请了三回,还是不见好。
思宁在屋里听青黛说她打听出来的有关于这位阿哥的事儿,倒是听得挺认真。
“质郡王府上的大阿哥也是真的命苦,还小的时候先头福晋就没了,如今好不容易大了,定下了婚事,结果又病成了这样,若是大阿哥这次也一病没了,只怕日后质郡王府上就都由那位继福晋做主了吧。”
青黛这话说的意有所指,静容却没吭气,不管这位大阿哥为了什么病成这样,都和她关系不大,她也没资格同情人家,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明白呢。
她只是有些可怜那位赐婚给绵聪的女孩,若是绵聪真这么一病去了,那她只怕也只能守节了。
……
后院里议论这事儿,福晋屋里也在说。
喜塔腊氏是打心眼里有些看不上这位继福晋的,说话语气间也不由带出一些。
“前头那个福晋就没得不明不白,说什么是侍女太监偷了东西怕被罚,所以串谋害主,最后才查出来,是被后院里的侍妾下了毒,如今娶了个继室,前脚生下儿子,后脚就容不得嫡长子了,质郡王后院里也是一笔烂账。”
福嬷嬷在跟前给喜塔腊氏添了碗茶,笑着道:“如今这位继福晋,的确上不得台面,不过也怪不得她,之前她也生下了质郡王府的四阿哥,结果刚养到三岁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如今又得了一个,只怕心里也是憋着口气呢。”
听了这话,喜塔腊氏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真真是后宅不稳诸事不宁。”
福嬷嬷跟着笑笑:“到底也是他们府上风气不纯,咱们头所有福晋在,自是万事无忧的。”
喜塔腊氏听着忍不住笑着摇头:“嬷嬷如今倒是会说好听的话了。”
福嬷嬷笑笑:“奴才这话都是真心实意说的。”
……
质郡王府上的大阿哥一病就是一个多月,终于在成婚的前一天,殁了。
思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榻上逗孩子玩呢。
绵怡这小子,或许真是应了这名字,性格很是开朗,精力也很足,每日一大早起身,都得玩一个多时辰,这才会老老实实的吃奶,思宁倒也耐心,他喜欢玩,她就陪着他。
结果两母子正玩抢铃铛的游戏呢,青衿就从外头进来了,面上还有些郑重。
思宁一见她这样,就急忙让乳母把绵怡抱下去,但是谁知道这小子压根不想走,小手拉着思宁的衣袖不松手,思宁无奈,只好让乳母下去,留下了孩子。
“怎么了,看你着急忙慌的。”思宁问道。
青衿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质郡王府的那位大阿哥殁了。”
思宁一愣,叹了口气:“竟真就这么没了,也是可怜。”
青衿没说话。
思宁回过神,看向青衿:“福晋那儿可说什么了?”
青衿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想来是要和十五爷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思宁点了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质郡王永瑢都过继出去了,从宗法上说,已经不算是永琰的亲兄弟了。
但是法不外人情,绵聪说到底也是永琰的亲侄子,肯定得有点表示才行。
但是这和思宁的关系却不大,毕竟她不过是十五阿哥府上的一个小妾罢了。
……
喜塔腊氏换了件素一点的衣裳,又派了人去前头找永琰,没一会儿,永琰就过来了。
他看着也皱着眉,面色不大好看。
喜塔腊氏心里隐约明白他的心情,急忙上去迎了他坐下。
先给上了茶,又上了点心,夫妻俩这才打开话头。
“绵聪如今没了,不知道咱们这边,该是个什么说法,我这心里也有些拿不准,想和您商议一下。”喜塔腊氏试探着问了一句。
永琰皱了皱眉:“这事儿你和十一嫂商议就是了,我待会儿想去六哥府上看看。”
喜塔腊氏语气一顿,心里有些不得劲,但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十一嫂是个妥当的,我们正好也能说得到一块去。”
永琰点了点头,也没用茶点,转身就走了。


第9章 夫妻
喜塔腊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咬了咬唇。
爷心里不舒服,倒是给她撂脸子,说到底绵聪死了,这也不赖她啊。
福嬷嬷在边上看出来了喜塔腊氏情绪不佳,急忙道:“福晋别多想,十五爷自来和质郡王关系亲近,如今质郡王府上的大阿哥没了,想来十五爷心里也难受。”
喜塔腊氏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幽怨,她也明白爷心里不好受,可是他们到底是夫妻,为什么爷总不愿意和她说说呢,倒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得。
喜塔腊氏心里觉得没趣,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只道:“伺候我更衣,我去乾东五所和十一嫂说说话。”
福嬷嬷应了一声,也不敢多言,就伺候喜塔腊氏换衣裳了。
宫里供阿哥们住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乾东五所的头所和二所,一处是南三所。
之前永琰他们是住在乾东五所的,为了给永琰成婚,甚至还把二所和头所合并,当时住的还算宽敞。
但是后来,乾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他们从乾东五所挪了出来,挪到了南三所,虽然房子是新翻修的,比之前的新,但是住的却没之前宽展了。
至于八阿哥永璇和十一阿哥永瑆,如今还住在乾东五所,南三所只住了永琰和永璘。
因此所说都住在宫里,但是之间的距离却不短。
喜塔腊氏换了衣裳,又让人备了轿子,这才往乾东五所去了。
至于永琰,前脚出了头所,后脚就往永璘所在的二所去了。
一进门,守门的两个人,看见十五爷来了,一个就急匆匆的往书房跑,一个迎了上来。
永琰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却没多言。
他是最了解这个弟弟的,读书读书不行,骑射骑射不行,天生一副惫懒的性子,还不爱听劝,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他私下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都不顶用,如今他也懒得再说,但是像是今日这样的事儿,他多少还是得带着他点,否则让人知道侄子死了叔叔却高卧,听着也不好听。
“十五爷,您来了,我们爷正在里头读书呢。”迎过来的太监,一脸谄媚的对永琰道。
永琰嗤笑了一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爷竟然也读书了。”
太监面上有些尴尬,永琰也不戳破,跟着去了前头书房,一进去,就看见永璘趴在桌上,见他进来了,只抬了抬眼皮。
“哟,怪不得今儿外头喜鹊叫呢,没成想是十五哥来了。”
永琰听着这不着调的话,脸立刻就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六哥府上的事儿你不知道吗?”
永璘脸上调侃的笑容顿时一僵,看起来似是有些尴尬,但是到底点了点头:“知道,不过他到底是个小辈,难道还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给他披麻戴孝?再说了,我和他也不熟。”
听着这不着四六的话,永琰心里头的火蹭蹭往上冒,但是想着兄友弟恭的圣人教诲,生生把这口气给压了下来,勉强端着脸道:“到底是六哥的嫡长子,往日里六哥也十分看重绵聪,如今突然没了,六哥心里不知多难过,我们过去看看六哥难道不该?”
永璘听了嗤笑一声:“你和六哥要好,我可不是,你若是想去就去,我不去。”
倒是耍上他这混不吝的脾气了。
永琰这心里的火都快窜上头了,看着弟弟这样,恨不得下手去打,但是他到底还有一丝理智,老爷子疼爱幼子,自己是决不能和兄弟起冲突的。
因此到底生生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只沉着脸道:“你既不想去,那你这副做派,好歹收敛一些,莫要让人起什么口舌,好歹也是你亲侄子。”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永琰离开的背影,永璘咬了咬牙,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
思宁吃午饭的时候,听到青黛禀报,福晋出宫去了,听说是和十一福晋一起,去了质郡王府上吊唁。
思宁听了只点了点头,也没多言。
倒是青黛多说了两句:“奴才听说制备的礼,都是按着履亲王没了的时候置办的,可见福晋对此事的重视。”
思宁脑子里转了一下,看起来十五阿哥倒是和六阿哥关系不错。
屋里说着闲话,思宁倒是吃的挺香,今儿膳房进上来的菜,有之前思宁特意交代的水煮鱼,她许久没吃辣了,想的很,因此哪怕知道这东西在清宫里有些不妥当,还是交代了一番。
青黛和青衿两人虽然奇怪格格变了胃口,但是也没敢多言,只是告诉静容这东西要少吃,不然上火,脸上冒痘可有损容颜。
这事儿思宁自然也知道,但是就是放不下的滋味啊!
膳房的人也是果然有两把刷子,水煮鱼做的很地道,鱼片片的不薄不厚,既入味,吃着也不松散,肉质滑嫩,豆芽爽脆,花椒辣椒都是用的上等的,用油一泼,满屋子都是麻辣鲜香的味儿。
青衿看着思宁吃得香,在边上笑着道:“膳房做菜的张公公还说呢,到底是格格会吃,这样的菜他也是头一回做,要是做的不妥当,还要请格格开恩。”
思宁笑了笑:“再没有不妥当的,很地道。”
青黛也跟着笑:“张公公是做惯了川菜的,只可惜这宫里倒是没人喜欢吃这麻麻辣辣的东西,如今格格喜欢,他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呢。”
思宁也挺高兴的,有擅长做川菜的厨子,那她日后想吃口辣的也不用费劲了。
……
晚些时候,十五福晋和十五阿哥一起回来了,两人一同回了撷芳殿。
思宁听了消息没啥反应,只拉着绵怡的手,和他玩。
绵怡如今也有七八个月了,小孩见风就长,如今已经被思宁养的白白胖胖,思宁每次见了他都想rua他的小脸蛋。
但是这小子性子机灵,小小年纪主意就很正,每次见着思宁伸手捏他的脸,就一边爬一边躲,还会啊啊的用短胖的小手指着她,好像是在控诉她似得。
每次都把思宁笑的倒仰。
除了这个,之前还有件事儿,绵怡的乳母喜欢熏香,每次薰了香抱他,他就坚决不让抱,折腾了几次,乳母也是服了,至此以后再不敢熏香。
思宁听了笑着点他的鼻子:“小小年纪还挺挑拣,脾气也这么大。”
绵怡一扭脖子,躲开她的手,继续玩手里的九连环,傲娇的很。
思宁忍不住笑,这小子,一点也不像她,更不像永琰,这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青衿在一边凑趣:“小阿哥这可不是脾气大,这是有主意呢,之前十五爷听说了不也夸阿哥聪明。”
思宁依旧一脸笑,嘴上却没应。
虽然这会儿的人都讲究三岁看老,但是小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呢?早早给他安上早慧的名声,在思宁看来并不是很好。
可是有时候,你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永琰和喜塔腊氏回了撷芳殿,两人说了会儿话,感慨了一下生命无常,又说了一番这次的事儿对永瑢的打击,永琰就让人把二格格抱出来看看。
喜塔腊氏听了也心中欢喜,今儿一天她真是见了太多的眼泪了,心中也有些恻然,如今看着十五阿哥重视自己的闺女,她心里也高兴。
不过等到二格格抱出来,十五阿哥却皱起了眉。
许是早产的缘故,这孩子太瘦弱了,小猫一样,脸色也有些蜡黄,见着人了,只是哼唧两声,然后就闭上了眼。
喜塔腊氏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还是亏着了,等过几日,找太医院擅长千金科的人过来给看看吧。”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心里沉甸甸的,阿哥说孩子亏着了,是在责怪她吗?她没能保养好身子,这才让小格格难产?
想到这儿喜塔腊氏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永琰见她如此,倒是以为她在担心孩子的身体,急忙道:“你也别难过,之前绵怡病的那样厉害,如今不也养的白白胖胖的,放心,总会养好的。”
一说这个,喜塔腊氏心里更难受了,这是嫌她没有刘佳氏会养孩子吗?
可是她之所以会难产,不也是因为阿哥不和她商议,就让皇上给绵怡赐名的事儿气的吗?
这话喜塔腊氏越想心里越难受,嘴上却不好说,只能忍着眼泪道:“绵怡的确养得好,日后我倒是要和刘格格多说说养儿经了。”
永琰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满意的点点头:“她的确会养孩子,绵怡如今虽然年纪小,但是眼看着十分机灵了,见人也不怕,小小一点也很有主意,日后长大,想来会是个聪慧的孩子。”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脸上乍青乍白,这是真说自己不会养孩子了?
喜塔腊氏忍不住看向永琰,却见他面上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表情,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泛酸,绵怡那小子,如今还没周岁,能看出什么贤愚,十五阿哥倒是对那孩子上心。
永琰不知道喜塔腊氏心中所想,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让乳母将二格格抱了下去,和喜塔腊氏安置了。
喜塔腊氏躺在一侧,想着之前永琰说的那些话,越想越睡不着,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绵怡那孩子,果真如同十五阿哥说的那样聪慧吗?


第10章 请安
思宁第二天早起去给福晋请安。
想着昨日六阿哥府上的事儿,因此就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妆容也画的浅淡。
但是就是如此,倒是越发衬的她清丽淡雅。
青黛在边上笑:“格格这样打扮倒是好看。”
青衿看了青黛一眼:“到底太素了些,偶尔倒还罢了,时日长了,只怕福晋不喜。”
思宁点了点头,皇宫里讲究多,别因着想臭美,反而犯了忌讳。
“行了,就这样吧,再不走就迟了。”思宁打断了两个宫女的对话。
一行人这才朝着撷芳殿去了。
到的时候,侯佳氏已经在了,怀里还抱着大格格,正很有兴致的逗弄。
思宁微微蹙眉,怎么今个儿侯佳氏竟把孩子带过来了。
看见思宁进来,侯佳氏冲着思宁打招呼:“姐姐来了,快坐吧,福晋正洗漱呢。”
思宁没吭气,在东面第一个位置坐下。
她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的侯佳氏,轻声道:“怎么想起来把大格格带来了?”
侯佳氏手上一顿,把大格格递给边上伺候的乳母,笑着道:“是我想着,大格格许久没有来给福晋请安了,就把她抱过来见见福晋。”
思宁下意识觉得侯佳氏这话不对,她什么心性思宁能不知道吗?
为了想独占抚养权,连大格格给自己生母穿孝的时间都想要克扣,这样的人,能想起来让大格格给嫡母尽孝?
思宁觉着不可能,不过面上却一丝都没显露出来,只是笑笑:“你想得周到。”
听着思宁敷衍的话,侯佳氏眼中神色渐深,意味深长的看着思宁,轻声道:“怎么不见姐姐把咱们大阿哥带过来看看呢?我几日没见,倒是有些想他了。”
思宁垂眸,假装在看指甲:“他小孩子家家的,早上觉多,又爱哭闹,倒不好叫他过来打搅福晋。”
这话刚出口,突然一个声音从里间传来。
“你这话可就错了,绵怡这样的聪明孩子,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他打搅?”
思宁一听,急忙起身冲着来人行礼:“福晋吉祥。”
喜塔腊氏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旗袍,梳了个钿子头,其上有点翠金玉装饰,钿子两侧,各簪了一朵浅粉色的牡丹绒花。
这样的装扮,虽然颜色看着淡雅,但是装饰倒是福晋从未有过的富贵华丽,思宁心里微微一顿。
“好了,都起来坐吧。”福晋坐下之后,这才叫了起。
思宁和侯佳氏起身坐下。
福晋打量了一眼思宁,淡淡一笑:“刚刚听你和侯格格说话,倒也免不了唠叨你两句,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行事倒是未免太过谨慎了些,大阿哥也是我的儿子,他来请安,我只有高兴的,哪里会责怪。再说了,昨个十五爷还在我耳边夸赞大阿哥呢,说他小小年纪就十分聪慧,生的也好,你啊就是太谦虚,倒把孩子说的不好了。”
思宁看着福晋那张带着笑和慈悲的脸,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勉强撑出一个笑来:“他小孩子家家的,也就是整日胡闹罢了,福晋和十五爷如此抬爱,倒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既如此,那明日我便带着大阿哥来给福晋请安。”
福晋却只是笑着摆摆手:“行啦,随便说说罢了,他小小年纪,早上就该好好休息,哪里用得着他来给我请安。”
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倒是让思宁的心乍起乍落,思宁看着福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之前,还是小瞧了这位福晋。
思宁起身,冲着福晋行礼谢恩:“福晋宽厚,妾身惭愧。”
福晋依旧笑的温和:“行了,起来吧。”
思宁这才起身,坐到了一侧。
而福晋在这之后,再没和思宁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味逗着大格格说笑,侯佳氏也打蛇随棍上,一副与福晋亲亲热热的样子,只是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瞄到思宁身上,眼中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嫉妒。
面对福晋的冷待,思宁从头到尾都垂着头,闭嘴不言,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花瓶,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等这样处刑一般的请安终于结束的时候,思宁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出了一身汗,热津津的,十分难受。
福晋却依旧和气,笑着让她们回去歇着,还叮嘱思宁和侯佳氏好好照顾大格格和大阿哥。
思宁看着福晋那张好像之前无事发生的脸,心里都有些敬佩了,真是个厉害人啊。
等到出了撷芳殿,这次侯佳氏再没拉着思宁一起说话了,抱着大格格转身就回了自己的东配殿。
思宁在原地站了站,这才朝着后头走去了。
青黛搀扶着思宁的手有些颤抖,咬着牙低声道:“再没有侯格格这样的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思宁握了握她的手,没吭气。
一直等回了后面东配殿,思宁这才让人给她更衣烧水。
稍微擦了擦脸和身上,换了件衣裳,这才觉得身上干爽了些。
青衿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小声道:“格格,福晋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恼了大阿哥没有去给她请安?”
思宁摇了摇头:“福晋再小心眼倒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发难,只怕还是十五阿哥昨晚说了什么,让福晋心里不舒服了吧。”
青衿听了这话咬了咬唇,低声道:“这与您有什么想干,真是欺负人。”
思宁面前一笑:“吃人家的饭,就要受人家的管,这本就是这世上的道理。”
青黛却忍不住嘟囔:“那要说起来,咱们也是吃十五爷的饭,和福晋有什么相干?”
思宁笑着刮了一下青黛的鼻子:“又胡说,福晋和十五爷夫妻一体,自然是一家的锅灶。”
这话一说,大家伙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都笑了起来。
看着宫女们笑,思宁心中也叹了口气,她倒是不觉得福晋会过于为难她,福晋再厉害,那也是看着十五阿哥的脸色过日子的,自己如今还算得宠,若是为了一时之气处置了她,不免也会惹了十五阿哥生气,这对福晋来说,得不偿失。
因此今日这一茬,倒不如说是她一个小小的敲打,想要让自己服她的管。
不过思宁其实也没想着要篡权夺位,她来这么一遭,也不过是白来罢了。
想到这儿,思宁哂然一笑,她老老实实过她的日子,旁的事儿,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如此才能活的长久,福晋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
看着人走了,喜塔腊氏心里也有些不安,忍不住问跟前的福嬷嬷:“嬷嬷,你说我刚刚会不会有些过分?”
福嬷嬷却笑眯眯的看着喜塔腊氏:“福晋这是哪里的话,刘格格本就是妾室,身为妾室,就该服侍主母,而大阿哥身为庶子,孝顺嫡母也是应当应分,您不过是提点她几句,这也是她的福分呢。”
喜塔腊氏心中松了口气:“也是,又没罚又没骂她的,便是十五爷来了,我也有话说。”
福嬷嬷笑着点头:“您是主子,就该拿出些主子的派头来,让这些人也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喜塔腊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倒是想啊,可是皇家深宫,却不是能这么做的。
……
这事儿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但是思宁为了绵怡不落人口舌,在第二天的时候,还是忍着心疼把绵怡叫了起来。
这小子脾气大,被强行叫醒之后,就和思宁闹脾气,衣服也不好好穿,你给他穿衣服,他还扭来扭去的和你闹别扭,气急了还哭两腔。
平日里思宁大多时候都顺着他,但是今儿她却不能顺着他了,亲自动手给他穿上了衣服,他干嚎的时候,也不为所动。
这倒是把这小子给镇住了。
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思宁,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