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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当年也曾觉得这个小叔太过犟,脾气太差,其实没必要跟他爹那样一见面就是对着干,可后来慢慢才发现,但凡这个小叔软弱稚嫩一点,城府不够,那他这一辈子怕是都给他爹给安排了,至于媳妇,更是除了容华安,再没别的人选。
梁恒毅听了自己媳妇的话面上那叫一个难看,梁老将军听完面上倒好像并没有多少诧异,他只是怔了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
梁恒毅叫他,道,“这事也是我的错,当初是我传回来的信息有误。”
当初肇成说领证了,父亲听说是林家的孩子,其实已经没再说什么,是他去查了之后说她跟肇成不合适的,去了一趟新安之后更是反对,妻子跟他提过大院里的谣言,他当时不喜林溪保持了沉默,更没对父亲提过。
至于继母,更是不会提了。
梁老将军摆手。
当年郑致同就劝过他,强扭的瓜不甜,肇成不是屈从的性格,既然他不乐意容家的婚事,那就算了。
但他却觉得两家婚事都已经谈了这么多年,儿子应该对容华安负责,他太倔了。
他转头问孙文英,道:“文英,你说,如果肇成他妈妈在生,会怎么做?……不。”
其实他很清楚如果是双凝在世,她怕不是会跟他决裂,她的性格就是那样,什么外人能比得上她的儿子呢?她更厌恶他那些条条框框,很多人说次子那么倔那么固执脾气差是像他,其实不是,他像他的母亲。
他一直都知道,但他是不赞同的。
“你们都下去吧。”
他道。
“爸。”
“下去吧。”
梁老将军挥了挥手。
等儿子儿媳出去,他叹了口气,慢慢靠坐在椅子上,怔了好一会儿,闭上了眼睛,可是刚闭上眼睛,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扯了扯嘴角,原先怔忪和怅惘的神色却是尽去,表情慢慢又收敛了,接了电话。
“伯庸,”
电话那头是容参谋长容国明,他的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怒气,他道,“伯庸,我听了你的意思,已经让我媳妇押着我妹子去郑家给那丫头道歉,可是你知道那丫头做了什么?在郑家再逼得我妹子失态,你知道她,知道她只有小山,逼她发誓断子绝孙岂不是就是让她崩溃?现在她那张嘴,整个大院整个军区都要知道,我容国明的女儿嫁不出去,送上门你儿子也不肯要,这还不够,你儿子娶妻了我女儿还不罢休,撒泼打滚诅咒你媳妇去死,伯庸,这是要逼华安去死吗?”
他说到最后一句怒气渐散,声音里全变成了一个父亲的悲哀,惹人动容。
“那你是想要怎样呢?”
梁老将军却没有动容,他淡淡道,“国明,那你的意思是怎样呢?你们的道歉,就是叫了许家婆婆,按头肇成媳妇为了肇成和华安的旧事,吃醋撒泼打横,殴打长辈,不配做肇成的媳妇?坐实之前你媳妇和你妹子散出去的传言,她插足了肇成和华安的婚事,用旧恩胁迫了肇成娶她,或者狐狸精手段高明抢了华安的婚事?这样来给华安,给你们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
“伯庸!”
容国明在对话那头一急,梁老将军却并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道:“国明,我让你们主动去和解,已经是我念着旧情给的最大的容忍,但你们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踩着肇成的媳妇去博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国明,华安是你的女儿,但肇成他也是我的儿子,林溪她是肇成的媳妇。”
“伯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国明在话筒那头声音抖着声音道。
“我不会再管这件事情,”
梁老将军慢慢道,“国明,你心里清楚当初肇成是怎么离开军中的,肇成递交了转业申请的时候,廖团长就曾经打电话给我,跟我说过,你曾经私下找过肇成。从肇成转业之后,我就已经开始后悔,那之后就已经没有了结亲的意思,后面的事情是怎么演变到现在的,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想,他还得再活几年。
他还没有死,容家就能这么踩自己的儿子,等他死了,只怕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想自己最亲近的战友。
他想了想,就又拨了一个电话去了郑家。
另一边梁肇成也在打电话。
林溪送了郑超和小野离开,回到房间,就看到他在打电话,然后抬眼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两句就挂了。
林溪看他这样莫名好笑,走过去抱住他,道:“是在跟别的女人打电话吗?”
梁肇成:???
林溪就抬头,娇娇道:“要不然大过年的,到了酒店,你也只顾着打电话,然后看到我进来,就鬼鬼祟祟的把电话给挂了?”
梁肇成不出声。
林溪就闷在他怀里笑出声来,他就低头吻了吻她的脖子,然后抱了她坐到床上,让她坐到自己身上,跟她道:“容家的事,我跟你说过,我会解决,我刚刚打电话,是给一个朋友,他帮我查了一些事情,这件事情,半年前我已经开始做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小溪,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以后也可以一直相信我。”
他早看出来,她看似娇气,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遇到任何问题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怎么去解决。
这好像是一种习惯。
他一直尊重她的这种习惯,但也愿意培养她依赖他的习惯。
林溪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半年前就开始做了,当然不是半年前突然开始想要做的,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她摸着他的宽阔厚实的胸膛,她当然相信他。
虽然他说他以前并没有多难受,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那么多情绪,可就这样一句话,都会让她心里觉得酸涩。
“我当然信你。”
她道,然后环顾了一下房间,又道,“谢谢,我是说这里,我很喜欢。”
不仅是这个温泉山庄的环境很好,还有这个院子。
这是一个半山上的小院子,院子自带巨大的室内汤池,隔着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皑皑白雪积盖的山石和树木,这真的是惊喜中的惊喜了。
这个温泉山庄不过是去年才建成,他以前也没有来过,能定了这个,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而且他一向是简朴的性子,这个院子显然也不是他的风格,这些当然都是为了她。
“喜欢就行。”
他道。
她就亲了亲他的唇,道:“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来北城之前可完全没有想过会来泡温泉,林溪并没有准备泳衣,就从行李箱找了一条蕾丝内衣换上,裹了睡衣,转头却看到他坐在床上正看着她,并没有动,她嗔怪了一声,上前帮他脱了线衣,再解里面的衬衣,他却还是看着她半点没动,林溪解了几个扣子,推他,道:“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他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往下按了按,道:“一会儿再过去。”
林溪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就说他在干嘛呢,低声嗔道:“不要,那样我肯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说着,手却并没有抽走,反而是动了动,然后就着他的手往上扣上了他的腰带。
“我们有好多天的时间呢,”
她轻声撒娇道,“你定这里是不是故意的,这几天我们哪里都不用出去了?真的难以想象,以前你板着脸训我是不是都是假正经?”
想想以前他冷着脸的样子。
上天作证,梁肇成是真没有这个想法。
他定温泉完全是因为听说了这么个地方,看她每天嘀咕好冷好干等回去皮肤会不会裂开,想让她开心些,就定了。
不过她这样说了,好像也挺好。
第92章 爱是什么
林溪说着不要,但却委实不怎么坚决。
她觉得自己被他骗了,因为只要他吻她,跟她说想要继续,她只要想到他这么刻板禁欲的人,现在这样,她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俩在一起之后,他哪里禁过什么?好像时时克制,但她却又没少被折腾。
可是明明情动起来,她却又没有那么想要,她剥了他的衣服,却道:“你陪我说说话吧。”
梁肇成:……
林溪的话有点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晚睡觉前她都喜欢要他陪她说话。
可委实他是个喜欢做多过说的人。
好在他自制力一向很好,她想说他多数还是会克制着,虽然多是她说他听着。
林溪看他的样子便抿唇笑了笑。
她按住他,然后又伸手搂住,贴住他,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层蕾丝。
他的手搭在后面的扣子上,用力,道:“这样说话?”
林溪便又忍不住闷声笑出来,“嗯”了一声,声音里却满是甜蜜。
她道:“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不是说给他听的,更多是喃喃自语。
她以前一直说的是喜欢,很喜欢。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虽然才到北城两天,但林溪还是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对她的态度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两个人做着最亲密的事,因为荷尔蒙的牵引,与其说对彼此痴迷,更多其实对彼此身体的着迷,但其实两个人心之间隔着的鸿沟大概就是两个时代的鸿沟。
她看得见,她理解,但总是隔着那一层。
但在这里,经过了这两天,她突然就觉得贴近了。
她搂着他,下巴就搁在他的脖子上,所以哪怕是很轻的喃喃自语,他也听到了。
她感觉到他身体那一刹那的僵硬,便抿唇笑了一下,脸贴着他的脖子再蹭了蹭,重复道:“我爱上你了,你别辜负我。”
声音娇憨又带了些娇蛮。
我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我绝不会随便爱一个人。
你别辜负我。
梁肇成却是伸手推开她一些,仔细看她,道:“现在才爱上?”
这问话实在有些危险。
所以有些实话是不能拿出来讲的,尤其是隔着观念差异的两人之间。
反正已经爱上了不就完事了。
可是林溪是什么人呢,甜言蜜语向来是信手拈来。
她眼波流转,道:“以前是痴迷,现在是爱,这两个当然是不一样的,痴迷是非理性的,就是看到你就想亲你,想要更多,爱的话,就是什么也不做,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梁肇成:……她的话怎么那么多?这大概就是迷魂汤。
可是林溪说完了还不放过他,抓着他问他:“那你呢?对我是什么?是痴迷还是爱,或者什么也不是?”
梁肇成:……好像真的什么也不是。
他只是,愿意尽他所能的对她好。
林溪看他什么也不愿意说,倒也不在意,她现在反而不在意这个了。
林溪开玩笑说几天不出门,当然不会真的哪里都没出去。
初二过来,初三是真的一整天都没出去,林溪想去后山各个温泉池去转转都被梁肇成拦住了,林溪这才知道他为什么特地定了一个带温泉汤池的院子,这可真是……
初四梁恒毅孙文英带着梁卫陈野过来了一趟。
梁卫陈野两个人去了后山的温泉池子,孙文英跟林溪坐在院子里喝茶,梁恒毅就和梁肇成在屋子里说话。
梁恒毅道:“容叔已经送走了容大姑和关小山。”
梁肇成淡道:“这跟我们没有关系,这不过是他们自己为了容家的名声而做的最后挣扎。”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经了初二在郑家的那一场戏,容家在大院肯定会成为被议论和不齿的对象。
可现在容家真送走了容大姑和关小山,大家肯定又会同情他们,觉得林溪和梁家做得太绝。
舆论就是这样东西摆动的东西,所以他以前从不在意,他会做更实质的事情。
“容叔想见一见你。”
梁恒毅又道。
“不用。”
梁恒毅还是冷淡拒绝,不带一丝犹豫。
不过就是想用语言的艺术,按下之前所有丑陋的事情,想要再给彼此蒙上一层容梁两家交好的遮羞布,他几乎都可以预测到他想说些什么话,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彼此各退让一步”,他们会跟林溪友好相处,但也要他承认跟容华安之前曾有过一段“旧事”,模糊不清的议婚或者婚约关系。
不,他不会。
他说完之后甚至很轻蔑地笑了一下。
梁恒毅张了张嘴,但想到父亲的话,到底还是把劝他的话生生给忍住了。
他转而道:“肇成,爸在你转业之后其实就后悔了,上次你回来他在医院那种情况,只是想见你,也并没有让你再跟容家结亲的意思,是我的错。朱姨,她应该也是不了解爸的意思,听了容家的话,才会跟你说了那番话。所以,”
当时梁肇成匆匆从新安回来,先去了医院一趟,然后当晚朱问萍就跟梁肇成说,希望他能跟容华安结婚,说那是他爸现在的心愿,只要他肯定下婚事,对他爸的病情肯定有好处,梁恒毅当时因为父亲的病情,对两年没回来的弟弟也心有不满,又因为那是继母说的,也不疑有它,便也支持了她的话。
梁肇成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门却被“砰”一声打开了。
“所以,”
林溪走了进来,站到梁肇成的身边,看着梁恒毅,面若冰霜,道,“所以你想说什么呢?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跟肇成说,你看,爸并没有做什么,爸已经后悔了,当初的事也都是我跟朱姨误会了,才造成了你跟爸的误会,你不要再对爸有心结了?”
梁恒毅皱了皱眉。
林溪却是冷哼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有什么脸说这些话?在你跟你的好继母,跟容家一起做了那些事之后,到底还有什么脸来跑到肇成面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大哥的样子,跟肇成说那些话?”
“弟妹!”
跟着后面进来的孙文英惊呼了一声。
梁恒毅的脸也陡地沉了下来,可梁肇成却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并没有任何阻止林溪的意思。
林溪看着梁恒毅,继续冷冷道:“父亲病重,你就跟你的好继母,一起以父亲的心愿,用道德绑架来逼迫自己弟弟娶他深恶痛绝的女人,请问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你生他,养他了吗?还是以一个连亲生母亲死的时候都不在她身边,只有一个六岁的弟弟守着,看着自己母亲一点点死去的大哥的身份,联合着你的好继母来逼迫他,道德绑架他?”
“你父亲是病好了,肇成当初也已经领证了,要是都没有呢?他要是不如了你们的意,娶了那个女人,他是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世人的鄙薄和唾弃之中,说他气死了父亲,说他忤逆不孝,你们是不是也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的,高高在上的指责他?你跟你那个继母到底是凭什么?你真是我两辈子里见过的最虚伪,最自私,最自以为是的人,没有之一!”
梁恒毅的脸色难看至极,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又像是面皮都被人扒了个精光,脸上热辣辣的痛,也气得浑身都在抖。
孙文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转身走了出去,站在了走廊里,看外面又下起来的,纷纷扬扬的雪。
梁恒毅嘴抖着,他的目光从林溪的身上转到梁肇成身上。
梁肇成的面色平静。
他的面色竟然平静。
那一刻,梁恒毅像是突然顿悟,为什么这个弟弟从来不跟自己亲近。
然后他又听到那个女人道,“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纽带,连母子相连的脐带在出身时都剪断了,这世上真正能维系关系的,应该是爱,对对方的爱,包容,理解,真正替对方考虑的心,而不是自以为是的逼迫,要求,道德捆绑。不过你这样自私自以为是的人,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梁恒毅离开了屋子。
孙文英叹了口气,她也没有再回屋……说到了这个地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脸去面对林溪和梁肇成。
她从背包里掏出了纸笔,给林溪和梁肇成留了一个字条,说会带陈野和梁卫离开,就匆匆跟着追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房间的门却还大开着,风夹着雪吹进来,林溪激灵了一下,梁肇成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过去关了门。
林溪喃喃道:“对不起。”
她其实一向不爱管别人的私事的。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些不愿拿出来说的隐痛或者私密事,是非曲直也不是他人可以置喙,更何况她还说了他母亲,他从来提都不愿提的。
只是刚才站在门口听到梁恒毅用那种语气,那种他特有的自以为说着那些事的时候,她实在是气愤,忍不住就冲了进来将他骂了一顿。
梁肇成走回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道:“没事。”
只是,她每次都让他意外。
最开始,他还记得最开始,他一直都觉得她年纪小,太过随性,还没有定性,今天说喜欢他,明天也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就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有些被宠坏的,任性的孩子。
可是一层一层的剥开,却发现那么多的意外。
他道:“这就是你说的,爱的意思吗?包容,理解,真正替对方考虑的心,而不是自以为是的逼迫,要求,道德绑架?”
“嗯?”
林溪看他,似乎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梁肇成笑了一下,道:“我试一下。”
其实有点难。
不过他尽力试一下。
至于梁恒毅,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在意,别人也绑架不了他。
林溪是年初七专业考试,年初六的时候梁肇成带着她一起去北城美院逛了逛,也是先熟悉一下考场。
这是林溪的母校。
就在半年前她还在这里读书,然后突然就到了三十年前的新安。
所以林溪在再踏入这里时实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在现在的美院跟三十年后的这里虽然熟悉,但又很不一样,这才不至于让她有回到三十年后的感觉。
梁肇成注意到她在北城美院逛的时候,在每一个建筑物每一个字画雕刻面前都会驻足,凝视的眼神奇怪又喜爱,甚至对一些光秃秃积压了雪的花草树木都会认真多看上两眼,拍上两张照片,嘀咕两声什么,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里,带着些奇怪的热情和不知名的喜爱,这些是她在花城美院时他从没看到过的。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吧,爱是包容理解,和真正替对方考虑的心,她要是真想上北城美院,他还是做不到就答应她。
两个人逛了一圈才去的考场。
林溪前一刻还在跟梁肇成说话,但走到考场门口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有些奇怪地定在了教室里面。
梁肇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十分俊秀的男人,正捧了一捧画纸,约莫是在布置考场。
他说回目光,然后仔细看了一下她的眼神,才问她:“看什么?”
林溪听到他的问话也收回了目光,然后摇了摇头,像是晃了晃神,才笑道:“没什么,只是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原来年轻的艺术家长那样,不知道能不能进去看看,我们问问?”
第93章 乱
林溪说要进去看看,梁肇成不置可否。
于是林溪就敲了敲门。
课室里面的年轻男人回头,长相果然十分俊秀,称得上漂亮,面色温和,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溪和梁肇成先是诧异了下,然后目光在林溪的脸上定了定,林溪再在门上敲了敲,他就捧着手上的画纸走到了门口,问林溪,带着笑意温和道:“有事吗?”
林溪看着他的样子越发诧异,再仔细多看了两眼,才慢慢自我介绍道:“这位,老师?我叫林溪,是明天过来参加专业考试的学生,今天过来看看考场。”
又跟他介绍身边的梁肇成,道,“这是我的爱人,他陪我一起过来的。”
梁肇成看到两人细微的互动,神色原本有些不太好,听到她这样介绍自己面色才算好了些,但也就是一些而已。
年轻男人听到林溪的自我介绍像是诧异了下。
“林溪?”
他重复了一下,目光又在林溪的脸上多停了几秒,然后就笑了,道,“是新安来的那位考生吗?明天直接过来考场吧,今天这里不给进,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却没介绍自己。
林溪就“哦”了一声,还是盯着他,道:“您是这里的老师吗?还是过来帮忙布置考场的师兄?”
“哦,”
年轻男人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介绍自己,笑道:“我是这边的助教,傅云良,明天你也会见到我的。”
“傅老师,”
林溪笑了出来,唤道,但明明她是正儿八经叫的,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味道,她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傅云良笑道:“好,叫我傅师兄就行了,明天见。明天好好考。”
傅师兄?
林溪可不想这么叫,她笑着摇了摇头,谢过他,再冲他摆了摆手,才挽了梁肇成的胳膊走了。
但走了几步,她脚步定住,竟然又回头看了看。
可惜门口已经空荡荡,傅云良已经进课室去了。
林溪就站在雪地里又晃了一会儿神。
梁肇成的面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板得厉害。
可林溪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她放在他军大衣口袋里的手甚至一直在抠着他的手,这是她在想事情的标志动作。
这让梁肇成的面色更难看。
“你知道他?”
他突然道。
没有说认识,因为很显然两个人并不认识。
“啊?”
林溪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状态中抽回神来,她抬头看梁肇成,才发现他神色委实不太好。
她愣了愣,然后像是想了一会儿才道,“嗯,以前,以前听说过他,他的风景画得特别好,很多城市和乡村的旧景都很有特色和意境,我很喜欢,不过我没想到他年轻,他是长这样的,想不到。”
三十年后,傅云良是享誉国际的画家,同时也是她的老师,他的很多画都像是一幅幅城市和乡镇的历史,意境和细微之处特别动人心,她也特别喜欢,事实上,她虽然从小学画,但让她真正喜欢上并且打算以后一直画的一本画册,就是出自傅云良之手。她没有特别的抽象艺术细胞,她的画里也都是烟火气。
梁肇成看到她说话之初眼神的闪烁,这话里漏洞也多。
例如她的意思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看过他的话,并不认识这个人。
但先前她却是远远看到那个人先怔住了,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
可偏偏后面她又说得真诚。
“走吧。”
他道。
梁肇成后面就一直很沉默。
不过他平时话就不多,话多的那个人是她,搞各种事情的人也是她。
不过这一天她却完全没什么心思说什么话,搞什么事情了。
她在想其他的事。
说实话见到傅云良对她的冲击有点大,不仅是那一刹那的冲击,还有后面的后劲,也是越来越重。
不仅是因为傅云良是她敬重的画家,她的老师。
还因为她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她能见到傅云良,那她能不能见到前世的其他人?例如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婆?
这让她激动又有些惊惶。
原先她穿到新安,一个完全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就觉得这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现在这件事却突然摊在了她的面前。
她要怎么做?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有些无眠。
第二天梁肇成送林溪来考试,果然看到监考老师之一就是那个傅云良,他看到林溪,还特地冲她笑了一下,两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