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o文 婆文推荐PO18上一章:花月颂 青铜穗
- po文 婆文推荐PO18下一章:真假千金联手了[玄学]
陈子庚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将那些大蛤蟆赶出脑海,利落地换好了衣裤,去院子里梳洗。
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蛤蟆们都被挂在了院子里的粗绳上,一只只头向上,迎风飘扬。
陈子庚的脸黑了。
“好东西,”谢良辰指了指蛤蟆,“晾之后取油,能卖大钱。”
陈老太太咂嘴,瞧瞧,外孙女眼睛里什么都能变成钱。
陈子庚第一次不想相信阿姐,否则以后他就要常常与这些蛤蟆在梦里相见。
祖孙三人吃过了饭,陈咏胜刚好带着陈咏义、陈玉儿等人进了门。
陈咏义瘸了一条腿,右手四根手指被刀砍掉,只剩下一根拇指,与陈咏胜一样也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的人。
陈咏胜叫上陈咏义一起前去,是怕出什么差错,他们毕竟是男子,能挡在妇孺们前面。
众人将放满了药材的竹筐背起来,陈咏胜和陈咏义单手拎起了两个木桶,桶里放着谢良辰事先做的滑水。
“走吧!”谢良辰喊一声,大家一起向村外走去。
陈家村的村民站在村口,看着几个人离开,眼睛中满是期望。
战事结束之后,镇州城内比之前繁华了不少,谢良辰向四处张望着,等到从造纸坊回来后,她要去药铺里看看,收回目光的瞬间,她在胭脂铺子门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谢良辰微微一笑,并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谢茹岚见状愤恨地道:“她故意不与我们说话。”
比起谢良辰的态度,乔氏更关心陈家村的人要将东西卖去哪里。
“二太太,”谢家管事来禀告,“他们去造纸坊了。”
乔氏惊讶:“让人去盯着。”造纸坊可是官办的,难不成是拿到了什么好差事?希望是她多想了。
一群村民而已,有什么本事为官家做事。
造纸坊的李管事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试用新的滑水方子。
这是宋大爷吩咐下来的,他可不敢怠慢,说不定什么时候宋羡就会带人过来查看。
看到谢良辰背着药材走进纸坊中,李管事忙迎上去:“都准备齐全了?”
谢良辰向李管事行礼,将事先做好的滑水拿给李管事:“这是我夜里开始做的,已经能用了,用了这种滑水,捞出的纸薄厚一致,湿纸还可以叠放在一起。
不过这方子我也是听家中人说的,到底如何,还要您试一试。”
谢良辰说完又看向新鲜的黄蜀葵和杨桃藤:“我再用新鲜的药材继续做滑水,您给我寻个安静的地方即可。”
李管事早就准备出一间屋子,让人带着谢良辰前去。
谢良辰用带子束起袖子,陈玉儿忙将新鲜的杨桃藤杆子递到谢良辰手中。
另一边,李管事吩咐人将药材做的滑水放入纸槽中,伙计用木棍搅拌,那些下沉的纸浆慢慢地浮起来。
“管事,这新滑水是不太一样。”在纸坊里多年的工头,一看就能知晓差别,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不禁有些激动。
工头推开一个伙计,亲手握住木棍搅动,等到他认为火候到了的时候,立即吩咐:“快,捞浆。”
李佑让管事带着走进造纸坊时,看到的就是几个汉子平稳、利落地将竹幂子从纸槽中捞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纸槽和竹幂子上,谁都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人。
李佑虽然看不出那纸槽中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众人的目光和脚步声中都透出一抹的激荡。
等到纸槽中的浆水都被捞出。
衙署的人上前提点,李管事这才发现了李佑。
“这是殿前司指挥使李佑大人。”
李管事等人忙上前行礼。
李佑看着李管事:“你们在做什么?”
李管事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脑子里并不太清明,他下意识地道:“听宋大人的吩咐,试用新的滑水方子。”
李佑望着那些竹幂子:“可成了?”
李管事下意识地摇头:“还没做完,不过……应该不同。”
不但不同,而且很不同,大家都想看看做出的纸会是什么样子。
李佑道:“你们继续做,我去外面等着。”免得扰乱他们的精神。
李管事吩咐其他人继续盯着做纸,他则陪着李佑走出屋子。
出了门,李佑看向造纸坊院子中站着的陈家村村民。
这些百姓无一不是身形单薄,穿着破烂。
李佑想到这一路见到许多饥民的尸身,不禁心头一闷,从前朝覆灭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几十年,战事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是他们送来的药材?”李佑问道。
李管事回话:“就是他们,不过献新方的是个小姑娘。”
“哦?”李佑有些意外。
李管事道:“那小姑娘带着人还在做滑水。”
李佑十分好奇:“带我过去瞧瞧。”
……
宋羡巡营回城,就看到常悦的人迎过来。
“大爷,谢大小姐去了造纸坊,李佑大人也在那里。”
第24章 债主满意
宋羡一路去造纸作坊,跟着宋羡一起出城的程彦昭也紧随其后。
程彦昭觉得奇怪,这谢大小姐是哪一个?造纸作坊又是怎么了?
一直被缠在战事上的宋羡,什么时候分心在这些上面了?
宋羡在造纸作坊前下马,大步走了进去。
造纸作坊内管事和工头带着人忙碌着。
见到宋羡前来,管事忙迎上前报喜:“捞纸很顺利,那姑娘说用这种药材做的滑水,湿纸可以堆放在一起,我们也在试是否可行。”
管事说完这些接着道:“李佑大人也在等着看。”
不远处的屋子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宋羡循声看去,仔细听过去,能分辨出少女清澈的声音。
屋子里,李佑和谢良辰都坐在小杌子上。
谢良辰手中拿着杨桃藤的根,李佑手中的则是一截用来做滑水的杆。
谢良辰道:“本来我是不敢来献方的,我一个小民,说的话不一定有人相信。”
李佑听谢良辰讲了做滑水的法子,很喜欢听这个聪明又腼腆的小姑娘说话。
李佑道:“那是为何又让人改了主意?”
谢良辰笑道:“因为宋将军。”说着这话时,她眼睛微亮,脸上的神情又是钦佩又是敬重。
李佑惊讶:“你说的是”
“宋羡将军,”谢良辰说着去看陈老太太,“我外祖母和村子里的人都见过宋将军,辽人来犯的时候,是宋将军带兵护住了村子。
我们看到宋将军进了造纸坊,这才一起跟着前来,外祖母说宋将军待人亲和,愿意听我们说话。”
陈老太太脸上笑,心中却紧张,哎呦,外孙女骗起人来可比谁都厉害。
她们哪里看到宋将军进造纸坊了,分明是外孙女买完东西,直接溜达过来的。
在此之前,外孙女都不知道宋羡是谁。
李佑听说宋羡骁勇善战,也有人向皇上告密说,宋羡心狠手辣,为人刻薄,甚至为夺兵马暗中谋害其父。
这次来到镇州,见到那些被宋羡拿办的官员和商贾,李佑就觉得那些话可能不实,听陈家村的人这样一说,他心中对宋羡的看法就更为不同。
“我们来之前,宋将军仔细问过我,那方子从何而来,我是怎么知晓的?”谢良辰道,“我从小被人伢子拐走卖去了南方,后来被人买来收养,家人找到我时,我因为采药跌下山伤到了头,从前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有人让我背方子,背药材和药理。
这些定然都是收养我的人教的。”
似这样的事,李佑听过许多,也看过许多,世道不稳,最可怜的就是百姓。
李佑道:“收养你的人呢?”
谢良辰抿了抿嘴唇:“时疫时,他们去施药治病,后来也被传上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陈子庚伸手拉住谢良辰的手。
陈老太太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李佑看着这祖孙三人,不禁叹了口气:“往后北疆安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谢良辰抬起眼睛:“宋将军也这样讲,将军还说如果这方子好用,就让我们送药材来纸坊,纸坊会给我们银钱,就算方子不行,他也会想法子让我们都吃饱饭,不会再有人饿死。”
李佑看着小姑娘那双清亮的眼眸,心底有种难言的愧疚。
大齐建朝十六年了,许多地方依旧战乱不断,与前朝相比远远不如,大齐的疆土是越来越大了,皇上的心思也都在征战天下上,百姓的处境不知何时才能有所改变。
“李大人。”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
李佑转头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宋羡。
李佑还没说话,就瞧见谢家那小姑娘先一步到了宋羡面前。
“宋将军,我们的滑水做出来了,您来看看。”
陈子庚仔细看着阿姐,阿姐此时的神情,比见到那些大蛤蟆还要欢喜。
昨日他没帮上忙,今日他不能再这样傻站着。
宋将军虽然神情冰冷,但是与蛤蟆相比,还是容易接受些。
陈子庚想到这里,抿了抿嘴唇也跟了过去,他看到阿姐那无处安放的手,咬咬牙替阿姐捉住了宋羡的衣袍。
陈老太太见到外孙女和孙子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外孙女绝不会白白夸人,莫非是这次的方子不好用?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宋将军,您可来了。”
陈老太太伸手护住了外孙女和孙子,万一有什么事,她推走俩小的,她来认错。
陈咏胜,陈玉儿等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虽然陈咏胜不知道为何大娘一家会与宋将军如此熟络。
这样的场面别说李佑,就连程彦昭也没见过。
程彦昭想不通,宋羡什么时候这样和蔼可亲了?
宋羡被祖孙三人拉着去看了滑水,又看了看陈家村村民们采来的药材。
谢良辰尽量忽略宋羡看向她时,那两道低沉的目光,努力保持着微笑,终于她看到债主薄唇开启说了两个字:“不错。”
谢良辰不失时机地道:“我会努力做好,不枉费宋将军的信任。”
她的努力,宋羡看到也听到了。
宋羡走向李佑:“让大人见笑了。”
宋羡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似是柔和了一些。
李佑道:“这是大事。”
宋羡接着道:“纸还没做好,我陪着大人回衙门等着。”
李佑颔首,他也想问问宋羡,看宋羡心中对于整饬北疆是否有其他思量。
谢良辰等人躬身行礼,将宋羡和李佑送出了门。
转过头,陈咏胜立即道:“大娘,宋将军因为这方子还找过你们?”
“唔,”陈老太太应了一声,瞥向外孙女,“你问辰丫头吧!”
可能是做梦找过吧!交情也是做梦时有的。
陈老太太说完捂了捂胸口,她早晚要被辰丫头吓死。
谢良辰还没与陈咏胜说话,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又走进来,紧接着谢良辰面前多了块帕子。
谢良辰抬起头对上了程彦昭。
程彦昭将帕子又向前送了送:“擦擦脸,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谢良辰为了遮掩容貌,出门前在自己脸上抹了些草灰和黄泥,看起来又黑又脏。
第25章 离她远点
容貌太过出挑,在外行走难免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良辰自然不会接下程彦昭的帕子。
“我……自己擦。”谢良辰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脸上的脏污半点没擦掉。
但却不妨碍她露出明媚的笑容,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程彦昭:“您是纸坊的管事?”
程彦昭道:“我是宋将军身边的人。”
听到“宋将军”几个字,程彦昭发现眼前的小姑娘眼睛更亮了些。
谢良辰打起十二分精神:“宋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程彦昭虽然依旧没有看清这小姑娘的真容,不过对比一下她的身形,他能确定这位谢大小姐就是那晚出入宋羡院子的“厨娘”。
因为那晚是常悦护着“厨娘”离开,今日常悦的人又出现在纸坊中。
宋羡安排常悦去办的事,应该就是这一桩。
在她如此质朴的目光下,程彦昭不好意思开口再问,多说一句都好像在为难这小姑娘。
找这么个小姑娘做事,程彦昭总觉得不是宋羡的作风,他还是去问问宋羡,这小姑娘看着怪可怜的。
程彦昭道:“你们辛苦了,只要将事情做好,衙门会有赏赐。”
谢良辰虽然想要那些赏赐,不过她更明白一个道理,除了“债主”的好意,谁的都不能收。
债主前两日说了,只准她市价卖药。
谢良辰忙摆手:“方子能用的话,我们也不要银钱,只希望能采药送来纸坊。”
程彦昭道:“以后纸坊只收你们送来的草药?”
谢良辰惊讶之后忙摇头:“哪里会这样……草药山中都是,谁都能采,我只是怕作坊只收药商的。大人放心,我们懂这药材,定会采最好的送来。”
陈子庚看准时机,热情地将手中的杨桃藤向程彦昭怀中塞,自己也挤进到了谢良辰和程彦昭中间,将两个人隔开。
陈子庚仰着小脸:“大人您看,这就是最好的药材。”
程彦昭手中被塞了药材,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纸坊管事道:“纸揭出来了。”
程彦昭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去而复返的常安。
常安道:“程二爷,我家大爷让您拿着纸去衙署。”
听到这话,不止是程彦昭,纸坊里其他人,连同陈老太太、陈咏胜在内都忙着出去查看。
“阿姐,”陈子庚趁乱低声道,“你是不是怕宋将军?”
谢良辰看阿弟:“为什么这样说?”
陈子庚道:“阿姐笑得那么开心,要么是真心喜欢,要么就是在赔小心,阿姐之前又不认识宋将军。”
所以只能是后者。
谢良辰伸手撸了撸陈子庚的耳朵,想要遮掩过去:“想得太多,个子会长不高。”
“阿姐为什么怕宋将军?”陈子庚紧追不舍地问。
谢良辰道:“身边带着那么多人,腰间又是刀又是剑的,当然骇人。”
“阿姐不用怕,”陈子庚拉住谢良辰的手,“宋将军打辽人,还用我们的方子,该是个好官。”
谢良辰点头,阿弟年纪那么小,就要这般操心,她有一点情绪波动,阿弟都能看出来,所以前世她即便掌握部分苏家的商队,阿弟也知晓她不欢喜,想要将她从苏家接出来。
宋羡是好人。
他帮她为阿弟报仇,这件事她会一直记得。
但宋羡更是只老虎,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趁着老虎被群狼环伺时,她多找机会帮帮忙,将摸老虎屁股这件事早些揭过,她会更加感激宋羡。
为宋羡立长生牌位,当列祖列宗一样,日夜祭拜都行。
谢良辰脑子一抽,眼前忽然闪过个情景,宋羡坐在主位上,她下跪祭拜:宋将军大恩难报,从今往后愿拜恩公为义父……
谢良辰被自己的心思吓得汗毛竖立,糊弄宋羡哪有那么容易,翅膀没硬之前,她也只能勤勤恳恳还债。
……
刚揭出来的湿纸被李佑小心翼翼地撑在手中查看。
纸张均匀细腻。
李佑满意地点头:“湿纸摞在一起不粘?”
纸坊李管事道:“不粘。”
李佑看向李管事:“可买下了这方子?”
李管事忙道:“那位谢大小姐已经将做滑水的法子教了我们,只希望日后纸坊能收他们采来的药材。”
李佑心头一动:“以后纸坊里用的药材,全都要他们来送?”商贾惯会用这样的手段,卖药方只是一笔银钱,源源不断地送药材才是长久的买卖。
李管事道:“不是。小的问过了,那些村民没有别的思量,只想采药卖到纸坊中,他们会这样说是怕我们只收药商的药材。”
李佑一怔,然后叹口气:“还是百姓敦厚,换做那些商贾,只怕早就想好如何获利。”
宋羡听到这里抬起眼睛:“既然献了方子,朝廷也不能不赏,不如送些米粮去陈家村。”
李佑眼前浮现出那些村民的模样,一个个骨瘦如柴,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米粮。
李佑颔首:“本就是宋将军找到的造纸新方,这桩事也该交给宋将军去办。”
说完这些,李佑又将目光落于那张湿纸上:“让纸坊将纸快些烘干,我要让人送上京城呈给圣上。”
宋羡等到李佑将纸放下,这才道:“李大人刚到镇州,不如由我引路去周围看看。”
李佑欣然应承:“最好不过。”
宋羡知道李佑为何会来到北疆,就像他与宋启正说的那样,为的是节度使之位。
但宋启正以为朝廷迟迟不肯封他为节度使,是因为皇上忌惮宋家兵马,怕宋家势大不受朝廷管束。
其实仔细想一想,朝廷已经封了那么多节度使,为何单单忧虑宋家?
前世时,宋羡让人去京中探查消息,才知道有人密告宋家与辽私通,这次辽国能够退兵,也是与宋家暗中商议的结果,等宋启正拿了节度使之位,就能明目张胆地增兵,吞并西北的前朝余孽,占据整个北方。
宋家真正该解决的是背后算计之人,宋启正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他也不配再统领宋家大军。
宋羡与李佑骑马出城。
中途歇脚时,程彦昭凑上前道:“阿羡,你是在哪里寻到的人?很是不错。”
宋羡立即知晓程彦昭说的是谁。
程彦昭道:“她除了知晓这滑水方子,还懂得些什么?饭食做的那么好,可不像村中养大的。”
程彦昭话还没说完,只听宋羡淡淡地道:“就是个为我做事的人,你不要去探究,也离她远点。”
第26章 好感
程彦昭听到宋羡的话不禁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
宋羡让常悦跟着谢大小姐,那天晚上他好奇谢大小姐的身份,要用战马来换,宋羡都不肯答应。
程彦昭低声道:“你该不会是欢喜那家的小姐吧?”
话刚说到这里,就感觉到宋羡凌厉的目光。
程彦昭神情不变,依旧笑着道:“我就问一问,你恼什么?”
宋羡掸了掸衣袍,淡淡地道:“现在北疆情势复杂,到处都是安插的眼线。能找个做事的人不容易,不要节外生枝。”
程彦昭有些意外:“你还真动气了?”
宋羡眉宇间的冷意逐渐加重,程彦昭也不敢再玩笑:“到底怎么了?那两个东西除了暗中勾结官员,背地里又做了些什么?还是你父亲……”
程彦昭总觉得宋羡有些异样,心中憋着一股怒气似的,想来想去只能跟宋家有关。
五年前宋启正遭人刺杀,宋启正身边亲信立即闯入宋羡军帐,提审重伤的宋羡,宋羡打赢了辽人,却差点在自家军营中没了性命。
宋羡没死,但他身边的一个副将,却因想要救回宋羡,擅长宋启正的中军大帐而被正法,从那以后宋羡做事更加滴水不漏,在人前从来不会表露情绪。
直到前几日……宋羡忽然带人除了那些悍匪,那与他们之前谋划的不同。
程彦昭笃定宋羡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宋羡道:“不是。”但如果宋裕、宋旻提前露出马脚,他倒可以早些将他们解决。
宋羡不再与程彦昭说话,转身走向李佑。
“大人,”宋羡道,“前面就有处村子,我带着大人去村中走走。”
李佑不知宋羡将他带到这里的用意,他不动声色,任由宋羡带着向前。
“大人与我都穿着官服,”宋羡道,“我们就不去知会里正了,直接进村吧!”
转眼之间一行人骑马进了村子。
现在已是卯时,外出谋生的村中人陆续归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大家正说着话,就看到不远处烟尘滚滚,一行人冲着村中而来。
有人开始大喊:“快……快藏起来。”
不知是谁先回过神,立即拉着自己的孩子向屋子里跑去。
瞬间的功夫整个村子乱成一团。
妇人的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所有人脸上都是衣服惊恐万分的模样。
直到那队轻骑到了跟前,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地上一片狼藉,众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妇人捂住哭闹孩儿的嘴,躲在草垛中的半大小子浑身颤抖地向外张望,生怕会被人发现强行带走。
他年纪还小,到了战场上就是死路一条,他不想就这样去送死。
李佑没想到突然进村,会看到这样的情形。
半晌里正才匆匆赶来,不等里正说话,宋羡伸手阻止。
宋羡和李佑翻身下马,两个人走进村子中。
村中炊烟袅袅,锅中煮的东西却不知是什么,没有半点米粮的香气。
糠糟、野菜混在一起,无非为了果腹。
李佑转头去看,百姓远远地躲开,只有里正弓着身子站在旁边,脸上满是忧愁和恐惧。
宋羡拿起柴禾送入灶膛中,火光映着他的面容。
宋羡道:“我们在百姓心中与齐人、悍匪并没什么两样。这些年战事不断,朝廷要收取各种税赋,四处征兵,百姓苦不堪言。
就算我们拿下北疆又能如何?这就属于大齐吗?待到这土地上再无人烟,拿下这里又有何用?”
李佑心头一动,眼前浮现出刚刚入村时看到的那一幕。
说完这些,宋羡躬身向李佑行礼:“请大人将北疆情形禀告给皇上,眼下应当想法子善政养民。”
李佑看着宋羡,半晌伸出手拍了拍宋羡的肩膀,宋羡围剿悍匪,捉拿贪官,又在造纸坊中试用新方,至少在他看来算是表里如一,这样的人不该与辽人有勾结。
李佑思量,宋家通敌的密告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笼络官员获得私利的宋裕更可疑,毕竟招兵买马都需要银钱。
李佑收回思量:“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宋羡起身跟着李佑出了门,李佑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他与京中派来的其他官员不同,他不喜欢去衙署看文书,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
那他就让李佑仔细看看,将这些都禀告给京中的皇帝。
……
谢良辰坐着骡车欢欢喜喜地回到陈家村。
陈老太太先是欢喜,之后又变成了心疼,她拉着外孙女的手,手指缝不大啊,花钱咋那么快呢?
赚的银钱不少,花的也多,偏外孙女还不知足,这不还惦记着花钱呢。
谢良辰道:“村子里的房屋也该修一修,下雨、刮风很危险了。”
陈子庚点头:“之前就有房子倒了,幸好没有伤人。”
谢良辰接着说:“阿弟将来就算不考状元,也要读书,所以我们还要拿银钱交束脩。”
陈子庚总去邻村偷听先生讲课,先生虽然知晓,但见他聪颖却不说破,但偷听的总是一知半解,若是能将先生请来……
陈子庚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那他真是太欢喜了。
不过很快,陈子庚忧心道:“可那需要不少银钱。”
谢良辰拉着阿弟:“阿姐会想到法子。”
陈老太太听着这话,两条老腿在骡车上晃来晃去,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陈咏胜跟在车旁向前走着,看到村民背着的空竹筐,到现在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刚刚良辰说,杨桃藤能卖到一斤十文,黄蜀葵则是一斤二十文。
陈咏胜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真的是这样的话,大家就真的不用挨饿了。
“咏胜啊,”陈老太太招手将陈咏胜喊过来,“我与辰丫头商量好了,朝廷赏赐的米粮陈家村的人都有份儿,至于怎么分就交给你这个里正了。”
陈咏胜又是一怔,他看了看陈老太太,目光又落在谢良辰脸上,半晌才道:“这怎么行?这是良辰拿出的方子,朝廷奖赏也应该都给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