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你不曾派人来知会,我恐怕也不会知道你在姓许的小子面前受了多大委屈。所以,还是我轻率了。”
赵素忙道:“倒也不是……”
“好了,这事交给我,你先回房吧。”
“……是。”
赵素看了脸色沉郁的他几秒,垂头出了门。


第30章 一颗火疮
日上正午了,一上午就这么滑了过去。
摆脱了许崇这小人,心里固然是痛快的。宁姨妈没有撒谎,许崇果然就没有想跟她结亲的意思,但她也还是撒了谎,她说庆云侯听信了谗言成心要把她嫁给许家,说庆云侯没有把女儿放在心上,这又是错误的。
先前在许谙面前,庆云侯可是切切实实替赵素出了头,他甚至没有多问,只听了护卫传去的话就坚定地站在她这边,怒斥了许家父子。这跟宁姨妈传达出来的信息可不一样,赵素小时候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她见识过亲情的样子,知道爱是什么。
在被养得愚笨无比的原主和坚守到儿女长大才肯续弦的庆云侯之间,也许早就被人为地筑起了高墙。
打发走赵素,庆云侯把给两家议婚的媒人传到了府里。媒人来的路上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诚惶诚恐地进了门,走路时连脚后跟都不太敢着地。在正院里见过庆云侯后就与赵素的四叔赵楹一道前往许家。
宁姨妈一大早被送了彩云过来,心里承受了老大一波冲击,她反反复复地想,都没法想明白赵素为何突然之间会这么打她的脸,赵素从小到大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她说什么宁姨妈就是什么,所以这些年宁姨妈对赵素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了手心里,按说就算是她知道彩云受自己差遣,也不应该做出把彩云直接送到梅英斋的行为才是,她这是怎么了?!
在房里来回走了一上午,宁姨妈总觉得要找赵素说说才气顺,没想到丫鬟却说赵素匆匆忙忙出去了,等到她回来,却又传来赵素与许崇在街头打架,庆云侯还当众取消了婚约的消息!
跟许家婚约这事当时她是拿来给赵素上眼药的,言语上少不了有些润色,哪曾想竟让她给搅黄了?
这丫头怎么做到的?她行事怎么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想去寻赵素说道的念头,忽然就打消了,这当口到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姑且先押后,等跟许家的事了结了再说!
又听说邢氏她们全往绮玉院去了,少不得也跟着到来。
还没有来得及知晓前因后果的侯府各房,涌到绮玉苑拉着赵素追问起事情经过,一个个都围着赵素骂那许崇,七嘴八舌地说许家活该。
“那许谙看着打仗治兵挺利索的,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
在把跟许崇对上的事前后事说了四五遍,大约包括赵素指着许崇骂时伸出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这样的细节都给交代了以后,终于到了发表态度的阶段。三太太黄氏先发声:“不过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妥,这婚事是许谙提的,又不是许崇提的,那小子又不傻,当众高喊什么真心求娶就是有鬼!”
“谁说他不傻?这不就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四太太杜氏是个优雅的人,她放了茶,赞许地看向赵素:“素姐儿这一回事情倒是办得不错,直接了当就把这婚给悔了,倒省了咱们一大家子上许家去理论了。”
“你们也别助长她气焰了。别回头真闯出祸来!”邢氏轻睨着她们,然后也扬唇看了眼赵素。
如果赵素没有眼花,邢氏目光里还含着丝欣慰。
这位被母亲临终时托孤的大伯母曾经管得她最严,大概也曾经是对她最为失望的一个吧?
丫鬟们传了饭过来,大家也就纷纷起身走了。邢氏见宁姨妈坐着没动,笑着拉了她一把:“我那里今天有新鲜的鳜鱼,你上我那儿吃饭去。”
宁姨妈被扯了起身,回头看了赵素一眼,只好跟着一道走了。
花想容走在最后,门槛下站了站,忽又回头,鬼鬼崇崇地掏出个东西往赵素手上塞。
“姑娘把这个收着,留着防身。”
赵素一看是把匕首,三寸来长罢了,很是袖珍。从来没接触过凶器,但因为握惯了菜刀,倒也没觉得多惊悚。她看了几眼随手一舞,道:“为什么给我?”
“姑娘今儿把姓许的给得罪了,我瞅他那样,保不准事后会想法子对付姑娘,您还是收在身边好。”又嘱道:“别让侯爷可知道了,他不让姑娘玩这些的。”
赵素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就姓许的那个样子,的确不知道他回头会做些什么?
便不客气地收在袖口里,一面道:“回头我也送个什么给你。”
话音落下,就觉后腰下挨着板凳的那处传来一阵生疼,才想起来早上起来就觉得后腰下方有些不适,就像是撞到了哪里似的。当时隐隐作痛,没在意,眼下禁不住手一探,才发现原来长了个坨,摸着还不小。
“饭来了。”
丫鬟们把饭传来,赵素也就起身去洗手了。本来也没那么娇气,一个火疮而已,想来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扒了几口饭,吞饭时也隐隐觉得嗓子干疼,饭后喝了杯去火茶便躺下补了午觉。谁知醒来时就觉左臀上更加疼了,翻身坐起,臀上才受了力,那生疮的位置就传来一阵钻心刺疼,使她立刻痛呼起来!
“姑娘怎么了?”
就近的小菊立刻走过来探问。
赵素挥手让她下了帘子,火速把裙子裤子褪下来——只见她左腰下三寸处,赫然长了颗硬梆梆热辣辣比拇指还大的红疖子!
“啊这,这是怎么搞的?”小菊惊呼起来,“这还没入暑天呢,姑娘怎么就长疖子了?”
也不是非得暑天才长疖子。
赵素回想这几日,先是睁眼就被陆太后威胁恐吓,接而又寝食不安,难免心火旺盛。就这种情况下她还陪着陆太后吃了顿麻辣火锅!更别提今日被许崇气得也动了肝火,这前前后后的,不用说,定然是逼出热毒来了。
“有药吗?”她问道。
小菊赶紧寻了几支药膏来,逐一给她涂在患处。
药膏清凉得很,但皮下传来的胀热感令赵素感觉这些药可能顶不了什么用。但它又不识相地长在这个位置,令她也不好意思找大夫来看。
而且这年头,就算是大夫来了,怕是也不敢给她看吧?
且看看明天怎么样再说。


第31章 骚气!
庆云侯和许谙先后到达茶馆,赵素跟许崇这事终于就包不住了。
许家如何天翻地覆不谈,就连打到后来打得一脸莫名其妙的方渠也被他爹抓回去揍了一顿。
原本许谙是要领命出京押送缴获的赃银的,如此一来也不必去了,等候赵楹回来的当口,庆云侯另写了派遣的文书给衙门,同时又抄送了一份让送往宫中。
皇帝却在慈宁宫。
陆太后自吃完那顿火锅,这两日便列了个饮食单子,满满两大张。皇帝来请安的时候,正好那单子搁在案上让他看见了,陆太后眼疾手快翻过来扣上,不让他看。
皇帝吃了个瘪,还没来得及表达疑问,乾清宫那边就来人把庆云侯的奏折送了进来。
皇帝看完后只见四喜也在殿门外站着,便合上折子向陆太后告退。
走出门他边走边问四喜:“陈夫人怎么说?……”
“陈夫人说最早明天夜里才能有讯,进宫复命就得后日了。”
皇帝停步皱了下眉头,片刻后道:“不必等后日了。你传旨给余青萍,让她做好准备,明日入夜后朕出趟宫。”
“遵旨。”
“再让人去回话给庆云侯,就说押银的事依他说的办。”
庆云侯得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赵素被这疮闹得翻来覆去正睡不着,听到前院隐隐传来的动静,更加烦躁,索性下了地。
这一下地就直到凌晨还没闹安稳,而且患处越来越烫,越来越痛,再看那红肿的范围,已经有铜钱大小了。
强逼着自己回想小时候生病的痛苦,在我安慰中合了合眼,天亮后特意吃了点清淡的,还凭借记忆熬了些清火汤喝下。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到了下晌,那疖子又已经肿大了一圈,通红通红,硬硬地一坨,仿佛憋了口气要在她屁股上拱出一个角!
赵素普通家庭长大,特别擅长自理个人生活,她也很想淡定地面对这坨,但是疼痛感让人坐立难安。
“要不还是传个大夫来吧?臀上颇多穴位,万一有个疏忽,可就麻烦了!”
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小菊终于第不知几次提出建议,而随着时间推移,她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叫个大夫来看我的屁股么?”赵素翻了个白眼。
“姑娘说话真不斯文。”小菊又提意见,“又不是没有女医,坊门口的陈女医您也见过的,请她来看看不就成了?”
赵素未置可否。虽然这疖子长的地方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为情,但不治显然是不行的,叫个女医来,总好过男人来看。
再说也得快点好起来,这侯府内宅还不安宁呢,宁姨妈这里不着手解决,她跟庆云侯之间就没法经营父女感情,不经营好情份,策反的事就压根没戏啊!
她说道:“那你遣小花去看看,陈女医有空来吗?”
“知道了!”
她但凡答应下来,丫鬟们就松了口气,立时出了门。
赵素没闲着,趁着云想衣也在陪着,便歪着身子勉强练了两页大字。写完才想递给她看,花想容就回来了。
“姑娘,陈女医来不了。”
“她睡了?”
“不是。她说她今夜里有贵客登门,不能出诊。”
“什么贵客大晚上地跑过来?”
“不知道。不过她说了,明儿一早一定过来。”
“那我今天晚上怎么睡?”
都肿成这么大了,到明儿指不定又变成什么样。
“要不另找个女医来看看?”花想容提议。
“不行。”云想衣道:“外面人对姑娘的风评怎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跟许家那事正在风头上呢,那姓许的不是好人,这当口找个不熟的大夫,来看长在这种位置上的毒疮,万一传到他耳里,被他们所利用,到时候外面的流言可就不好控制了。
“再说,这附近的女医,哪个有陈女医的医术好?后腰下那块穴位还挺多的,别病急乱投医,整出麻烦来。”
花想容惊讶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她:“你怎么忽然这么婆妈?”
云想衣掸了掸手上两页大字:“既然姑娘要改头换面,那我当然得方方面面替她考虑周到。最起码这种明显有隐患的事情咱们得慎重,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姑娘保我们一场?”
从前赵素压根没那个保护自己的心思,她也懒得费那个力。但哪个当老师的不愿看到学生变好呢?赵素不管是对捡起书本来的决心,还是昨日在应付许崇时的态度,都让人看到了希望啊!
花想容问:“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云想衣看向赵素,“医馆又不远,这疖子尚且也不影响走路,姑娘要是能捱就捱到明天早上,要是捱不了,就咱们就走过去让陈夫人诊治。人都送到门上了,就是再有贵客,她也得腾点时间看看吧?”
“有道理。”花想容道:“那我去备马车?”
赵素也想不出更合理的办法,何况陈女医的医馆也近,虽然走路免不了疼痛,也长痛不如短痛。
便摆了摆手,让她去了。
陈女医就是赵素初次回府,在府门口遇到的那位花月会的医魁,同时她也是琼花海月会开设医科比赛以来的首位医魁,全名叫做陈菡,她的父亲原先是宫里太医,犯了点小错,没受大处分,但此后也没在宫里任职了。
陈菡自幼聪明,对医学又表现出了异样的热情,于是就在父亲悉心指导下,成了京师的名医。
本来只在家里接诊,丈夫婚后第四年就出意外过世后,陈菡便在父兄帮助下开了这间女医馆,最初开在南城闹市,去年经友人提议,改在了权贵云集的吉安坊。
平常晚饭后医馆就打烊了,但今夜铺子里还亮着灯。
赵素僵直腰下了地,一瘸一拐进了门,左右看了看,陈女医不见人影,店堂左侧的珠帘那边只有个年轻男人在翻医书,衣着普普通通,背影却很高大挺拨。
出现在这里的,猜想也只能是守店的徒弟了。
赵素便问:“小哥,你师父在吗?”
她的声音也不小,那男人像是因她这声音而疑惑了一下,然后回了个头,灯光正好从他后面打过来,使珠帘后他的半边眉眼立刻像是镀了金一样夺目。
赵素听得旁边云想衣倒吸了一口冷气,花想容也跟着愣了愣。
赵素收回目光再看过去——诚然,这男人轮廓是长的挺不错的,宽背窄腰,一身袍子裹着,胸前肌肉胀胀地,看身材着实极品。气韵看着也骚气得很!但也不至于让她们这么没见过世面,连具体长相如何都没看清楚,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第32章 登徒子
见他没说话,赵素再道:“有劳,我找陈大夫求诊,还请通报一声。”
“你?”
珠帘后只飘出来一个字,尾音高挑的缘故,慵懒中夹着些许意外。
病痛在身,赵素不太耐烦:“对,就是我。能麻烦你快点儿吗?我难受。”
赵素说着就近找到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歪着屁股坐了下来。
生病的人没尊严,姿态是不是有些怪异也管不着了。
男人把书合上,当成竿子撩开珠帘,这时候他一张略带探询的脸就全部露了出来。
赵素望着他——怎么说呢,就是看到他的刹那,歪着的这边臀和大腿扭成了麻花她也没觉得别扭。
人家冷冷淡淡地,也就一副压根也不想接生意的样子,现代网络那么发达,她也不是没见过绝色,但是这位,五官却犹在她见过的那些人之上!那清寒如星的凤眼,挺直的鼻子,线条利落的五官轮廊,偏偏就让你瞧着挪不了窝!
但值得一提的是,赵素隐隐觉得他略有一点眼熟……
这就奇了怪了,她虽然读过陆太后前传,也了解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人,但是绝没有见识他们的容貌,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哪不舒服?”
男人这时候不紧不慢走出来,说话也挺不紧不慢,出来的同时还瞥了眼云、花两位。这两位在他目光瞟过来的当口竟然又瑟索了一下,甚至膝盖好像还有一点发软!
虽然有点没出息,但赵素却有点理解她们。
因为这男人不但长得好,这声音也好听得过份!
“姑娘!”云想衣颤声轻唤她。
这应该是在提醒她不要看出了神。
赵素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作为她们俩的穿越主子,她还是能明白该如何表现得衿持的。
不过男人这主人般牛气哄哄的模样,猜想应该不是一般的徒弟,要也起码得是个掌门大徒弟!
而陈女医眼下不在此,那是在会客?那他会不会又跟陈女医正会客的对象有关?总之冲着他这爱搭不理的态度,谨慎些为妙。
她给出了三分客气:“我长了个疖子,令我寝食难安,十分痛苦,所以趁夜来求诊。”
男人道:“上过药吗?”
“上过了,不管用。”
“长在哪儿?”
长在哪儿这种问题,显然不便回答啊!
赵素矜持地没吭声。
男人就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这只猪居然立刻道:“长在屁——”
赵素眼疾手快,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男人看了眼惊慌的她,停顿三秒道:“你们来得不巧。”
“怎么着?”
“她不在。”
赵素讷然:“不在?”
“对。”男人手握书本,坐了下来,“她有点事,出城了。”
“不可能!刚才我的护卫还来见过她!”
“见完她就出去了。”
赵素望着他,怀疑他在撒谎!
她再度看了看格外安静的四面,不自觉想到个问题:“你是谁?”
这人不像是一般人。这样的态度,更不像是个医馆里的徒弟了。而如果陈女医出城了,留在这里的也不是她的弟子,又会是什么人?
男人望着她,几不可见地凝了凝眉。
“你莫不是匪徒?”
赵素增添了警觉,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他既不解释又不说出陈女医下落,莫不是把陈女医给劫持了?
先前花想容来的时候见过陈女医,并且陈女医还说她有贵客到来。眼下这个人确实不像是她的徒弟,但是他也不可能会是什么贵客吧?哪里有主人不在,放着客人单独在此的道理?而陈女医一介弱女子在此开馆,被歹人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面对质问,男人不但没有慌张,反而冷冷淡淡地,且旁若无人地端起了桌上一杯茶。
这模样就更像个坐等着羊入虎口的大山贼了!
赵素怕死。
不管他是不是歹徒,此地都不宜久留!她打了个眼色给花云二人,转身就撤!
关键就是撤得太快,竟然忘了自己行动不变,说时迟那时快,她屁股砰地撞到了椅背,顿时只觉一股剧痛袭卷了全身!
突如其来的痛觉使赵素脑子一阵放空!就在身旁两人的惊呼声里,她不可自控地摔跪在地上,眼前一尺远,刚刚好是男人那双穿着精致鞋履的脚尖!
“姑娘!”
一声惊呼后屋里瞬间静默。
前方良久才传来男人明显克制着的声音:“倒也不必如此虔诚。”
……赵素尴尬到想直接钻入地缝!但是身上的剧痛令她根本顾不上这层了!那毒疮早就红肿到发紫,即便不动它也能痛得人无法安生,更何况是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撞?
毫不吹牛,赵素是真的疼到眼发晕了!
“姑娘!”
云想衣和花想容赶来搀扶的当口也跟着跪下来,只是这一使力,又牵到了患处肌肉,赵素又痛得蜷缩起来!
男人好像有点看不过去,杯子放下,蹲了下来:“疮长在哪儿?”
这下花想衣可再不能瞒着了,指着赵素左边屁股就说了出来:“就在这儿!”
男人默了三秒。
赵素也不是矫情,故意要遮着瞒着!
主要是她不知这家伙来路,谁知道他是不是正人君子?还是借机揩她油的登徒子?!
而且在不管怎么说刚刚那一摔也算是个社死现场了吧?难道这还不够,还要被他看到那么尴尬的地方?
她手捂住裙带,誓死捍卫!
云想衣也觉得有点不合适,抬头跟男人道:“要不您算了吧……”
“她患疮的这个位置正处于秩边穴,旁边还有个胞盲穴,看你们也是扛不住才来趁夜求诊的吧?若是出了个意外,这些穴位可都是关系到下肢状况的。
“不想她变瘸子,就得立刻把脓疮挤出来,敷药医治。”
男人头也没抬,甚至语气还有点冷漠严肃。
云想衣不能言语了,抿唇看向赵素。
赵素觉得她们俩真不顶用!明明白天在打许崇的时候看着还挺硬气的!
“我们走……”
她一面说话一面支着身子咬牙爬起,没想到话没说完,身子就陡然一轻,然后自己就已经被他拎起后领子扔到了旁边卧榻上!
“大胆狂徒!你敢非礼我!……”
遇到这种事,嚷嚷肯定是要嚷嚷的,挣扎也是要挣扎的!但是还没等她“非礼”俩字交代完,腰上裙子就松了!


第33章 脱都脱了……
男人目光在松了的裙带上停顿三息,挪到她扭过来的脸上:“这么自觉?”
赵素脑袋嗡地就要炸了!
伸手来夺裙子,男人又道:“既然脱了,那就配合到底,褪下来。”
赵素怎么可能配合?
男人转过身去拿搁在案上的医箱:“把裙子扒开,露出患处。”
旁边站着的云花二人望着赵素,硬着头皮劝道:“姑娘,这裙子松都松了……”
啥意思?脱都脱了,就能让她躺平任看?
但她有伤在身,趴着的姿势动一动就牵扯到痛处,实在令她硬气不起来!
这会儿工夫,云想衣已经把裙子下拉到了疖子以下位置,两边衣裳拉上来,上衣也往下拉,四面遮着,差不多只让她露出半个巴掌大的皮肤,而这半个巴掌宽度,肿大的疖子还占去了一半。
赵素被花想容扶着肩膀动弹不得,只能咬牙趴着。
记着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不中用,回去就炒了她们!
“怎么这么严重才求医?”
转过身来的男人看着这一坨,语气有点严肃。
这疖子已约摸有一颗桂圆大小,只不过是突起的程度没有桂圆那么高,已经呈紫红色,可想而知里面的脓水憋了多少!
男人将手上一把细长的银刀,架上烛火薰烤片刻,然后就极快速地把这疖子给划开了。
刀子下去,赵素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男人蓦然沉了脸色:“都出去守着!”
花想容和云想衣对视一眼,立刻屈膝退了出去!
她们为什么要向他屈膝?!
不是,她们走了,屋里岂非就剩下了她和这男人两个人?!
赵素猛地扭头,正好对上男人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医刀。她心下抽搐:“我爹是庆云侯,掌着朝廷千军万马!你最好识相点,别乱来,我可不是好惹的!冒犯了我,我就叫我爹把你剁成肉泥!”
男人面无表情,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那颗被划开了的疮,然后使劲一挤——
“嗷呜!——”
赵素痛到发出了狼嗥!
这家伙是不是把他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挤疮了?是不是成心的?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疼!
痛过了这一着,余下的实则已经麻木了。
赵素趴在榻上,痛到已经失去思考力。
早知道这样,她就是宁愿疼到一晚上不睡,也绝不出来!
“好了!”
鬼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沁凉的触感过后,只觉患处贴了片什么东西,然后男人就懒洋洋地放话了。
赵素火速爬起来整衣,然后伸手进袖子里握住了昨日花想容塞给她的匕首!
——她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有姓,蒙受这种奇耻大辱,除了灭口还有什么路可走!
“脓根虽除,但腐处还没挖干净,或许还要第二次清理。不想残废的话,十日后来复诊。”
匕首还没有掏出来,这侧对着烛光擦拭的家伙就斜乜着凤眼瞅过来了。
啥意思?!
威胁她?
赵素没被他吓住,但是他突然乜过来的这一眼,让人再次觉得有些熟悉!
她到底哪里见过这双眼?
她目光再落在他反复擦拭着医刀的那双手上——这手匀称修长,看上去也柔软温暖,根本就不该是双普通人的手,这家伙到底干嘛的?
灭了口到底她爹能不能罩得住?
“听见了吗?”男人又斜睨过来。
赵素蓦地打了个激灵站直:“听见了!”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听话得过份,继而有些憋屈!
见了鬼了,为什么她连庆云侯和许谙都能不怕,却居然在这人面前犯起了怂?
男人把刀放下,瞅她一眼,然后竟然跟她唠起了嗑:“听说你昨天跟你准未婚夫打了一架?”
赵素对他说出这番话感到甚为震惊:“你认识我?”
就算她说了自己的来历,那也不代表他这么快就能掌握到她和许崇是什么关系这样的信息吧?
这男的依旧面无表情:“在这京城里,要做到不认识你赵大小姐也不容易。”
“这不废话么!许崇就不认识我。”
“那是他不想认识你。比如你不想认识我,还不是见到我也不认识?”
男人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淡淡地投了过来。
患处的脓疮被开刀挤出来之后,那股胀痛感就消失了很多,赵素也有了几分心情对话。
她沉默三秒,把袖子里的刀暂且塞了回去。
原主本来就是个万事不挂心,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外面人不认识一点也不奇怪。但这男的却觉得自己名气震天,非得她认识才行,难道真是个牛人?
她再度打量着这个人,然后就发现除了衣着普通之外,不管是他的神态还是言语都显出了几分特别,再联想陈女医,又想到难道他就是陈女医所说的贵客?
赵素向来就不是个爱折磨自己的人,她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
“余侍卫请留步!”
“让开!”
门外忽然传来了低斥声。紧接着门口脚步声一响,这声音又传了进来:“皇上!陈夫人回来了!”
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人,进了门就朝着这还撸着袖子没放的男人躬下身来禀道。
赵素就像是被谁猛地当头砸了一大锤:“……皇上?!”
大喇喇站在灯下的“登徒子”和进门来的人俱都朝她看过来,男人只淡淡扫过来一记目光,而那日在东华门内有过直接碰面的乾清宫女侍卫却是立时变了脸色:“赵素?!……你怎么会跟皇上在一起?!”
她怎么会跟皇帝在一起?
赵素也想知道啊!
她不过是来求陈女医治病,谁知道看铺子的这家伙会是皇帝?!
皇帝非礼了她的事还没处理论呢!她居然却来质问她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你问他……”
赵素咽了口唾沫,指着皇帝。
那是始作俑者!
这个渣皇帝!
难怪她刚才总觉得他眼熟,这副牛气哄哄的样子,可不就跟他妈陆太后一模一样吗?!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玛丽苏生的儿子装起逼来也是不要不要的!
还有,在他妈毫无人性的压迫下长出来的毒疮,然后居然是她儿子治的?
猿粪啊!
你都不能不信啊!


第34章 完了,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