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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黎夏当真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躺银行，租了个柜子把悔过书放了进去。
不过，她肯定不是为了放这个租的。她把店里重要的文书都放了进去。租一年才40元，很省心。
省得她这么没收拾的人把东西弄丢了。哪怕可以补办也麻烦得很哪。
而且今后，她重要的文书会越来越多的。
袁方杰忍着痛偷偷摸摸跟在后头。看到她真的说到做到，也死了把悔过书偷回去的心。
他回村后找了个干公安的远亲打听了一下。
得知法律上真的有二十年追溯期，入室抢劫未遂果然是按十到十三年量刑，他再不敢去招惹黎夏，也不敢去找桂花耍横了。
等黎夏回去店里，这附近都传开了。
黎会计的脸黑黑的，以后想和他结亲家的人肯定更少了。
黎明在附近听说这事后，和兄弟小马一起过来。
“妹子啊，哥以前小看你了啊。你这样上哪都不会被人欺负。好样的！”
黎会计一脸的糟心，“你还夸她呢，哪家女娃娃这么悍的？以后都不好说人家了。”自己抄起板砖就上，抬脚就往人命根子上踢！
黎明道：“那些打退堂鼓的，都是不懂得欣赏。肯定会有有眼识得金镶玉的人。”
小马目光热切地笑道：“是啊，二叔。你实在不用担心！”
黎明瞥一眼，小马在他叔跟前挺直腰板坐着。老子怀疑你小子有想法啊！
但夏妹儿可是堂叔的掌上明珠。他更中意老师、医生、公务员或者工人。你小子怕是不如他的意啊。而且你还比我妹儿大了足足八岁！
表姨听到黎会计的担心，眉头紧皱。
黎夏道：“爸，明哥说得对，总有人能看到我的好的。而且，我现在一点不着急嫁人。”
看堂叔的脸更黑了，黎明岔开话题道：“妹啊，你之前说要卖饭菜的。怎么一个月了还没动静啊？”
黎夏道：“时机还没到！爸，你下个月过生，就在我这里办吧？到时候大哥、二哥出钱，我出力。让大嫂、二嫂和妈给我打下手，我们风风光光给你摆几桌。”
她不是拿不出买菜的钱。但她要是把什么都出了，两个哥哥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黎会计看着她，“我过生，厂里应该是要来人的。厂长或者副厂长。怎么，你想把厂里的公费宴请拿下来？”
“爸，我这里环境不错，口味好，又离得近。我还是正规餐饮企业，可以开发票。厂里怎么不能把公费宴请放我这里？不但厂里的公费宴请，附近的私人宴请我也要争取一下。”
黎明一拍大腿，“妹儿，这个可以。哥哥有时候也需要请客人吃饭，就是因此才问你的。你把这块搞起来了，只要味道好我肯定来照顾你。”
黎会计道：“那我过生你来尝下不就知道味道好不好了。”
往年过生，死丫头还是多上心的。倒不能说她完全是利用这次时机了。就是她这个手艺几时练出来的呢？比往年可是好太多了。
偶尔下厨做两个菜，全家人跟抢似的。
“那肯定得到啊，二叔。哎，妹儿，你这个脑袋瓜子转得快。难怪你大伯那么看好你！”
当天打烊之后，表姨不无担心的问黎夏，“夏夏，会不会真的影响你啊？”
“会被吓退那种我才看不上呢。”
“那那天来找你拿书那个小伙子，他不会被吓退吧？”那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表姨一看就觉得很正直、靠谱。
“他？哦，你误会了。他只是一个熟人而已。而且他南下广东打工了，几年都不会回来。
接下来就是操持黎会计过生的事了。这种包席才是黎夏一早打主意要赚的大头，卖面只是平时养人气而已。
不管是厂里的公费宴请，还是明哥的商务往来，又或者是附近的庆生宴、升学宴，这赚头都比较大。
至于日常炒点小菜卖，她看不上。赚头少还麻烦，卖面多省事啊！
黎会计同意之后，黎夏就和哥嫂商量。
大嫂听说他们大房出一半菜钱，她还得去干活便道：“那我们岂不是又出钱又出力？”
黎夏道：“大嫂，你知道食材成本占一桌宴席成本的几成么？”
大嫂摇头，她又没做过生意哪会知道？
二嫂道：“这个我听说过，食材大概就占三成。其他七成是场地和人工。尤其是人工，小妹这种手艺的厨子才是大头。所以，小妹是自己包了六成。就算让我们也去干活，我们加起来也才出四成。而且，她又不差那点菜钱。”
不过听起来，两个儿子出钱、女儿出力，大多数人是会觉得儿子出了大头的。
大嫂一听原来没吃亏，还占了便宜，就不再说什么了。
黎夏便开始拟定当天的菜单。
她准备到时候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每桌招待十到十二个人。要摆满至少要十个菜以上。
椒麻鸡、糖醋鱼、回锅肉、酸菜老鸭汤、东坡肘子、鱼香肉丝、粉蒸牛肉、炝炒莲白、麻婆豆腐、虎皮青椒、素炒菜豌豆......
大嫂看过心头犯起了嘀咕，又不是整生，弄这么多硬菜？
黎夏道：“你们一家出五十块，其余算我的。”
到时候三桌，三十块食材成本摆一桌应该没问题。做得多，食材成本会降低。
譬如椒麻鸡，一只圡鸡摆三盘没问题。十五块钱可以搞定。三份回锅肉，五块钱的肉就够了。
五十块，那行。这么摆出来大家都有面子。
三姑嫂正在商量，表姨过来了，“夏夏，有人找你，她说她是房东。”
钟家姐姐？这铺子黎夏是给足了一年房租的，现在才百日不到。
黎夏道：“我过去看看。”
钟家姐姐在铺面里看着，有些惊讶残破的老房子如今看起来还挺不错的。看来装修花了大钱啊！
“钟姐，你回来看看啊？”黎夏笑着走进来。
钟姐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
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她慢慢讲出来意，“夏夏，真的抱歉啊，我也不想毁约的。但是我们厂里过两个月要出售一部分股份给职工。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和你姐夫肯定不想错过。就想把这房子卖了，凑钱买股份。”
“钟姐，我们是签了三年合同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该退的退你，我们也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
黎夏感觉一盆冷水当头脚浇下。她的第一桶金还没挖到呢，就要中途而废不成？
“小钟，你这不对啊。怎么能这么坑我们小妹呢？”跟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的大嫂、二嫂道。
钟姐一个劲儿的道歉，但还是不肯收回要卖房子的话。
黎夏道：“你要卖多少钱？”
钟姐道：“我们是想卖一百元一个平方。如果你要，给你算六千。”
上辈子没卖房子这一出的。
黎夏道：“两个月后是吧，你们厂里非得要一次性付么？还有，你们差了六千这么多？”
那倒不用，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能买一万元的股票，还缺四千元。
黎夏点头，“好，到时候我给你四千元。再给你打两千元，哦不一千八的欠条，年底付清。你还得退我两百房租。但是两个月后就要过户给我。”
钟姐想了想，一千八也不怕黎夏不给。她是做生意的人，肯定不想有人时常上门来找事儿。而且这件事确实是自家亏心了。
黎夏道：“那这回就不要再变卦了。”
“好！”他们绝不会变卦不卖的。而且改成了这样，卖给别人也麻烦。
黎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钟姐，这么好的事，会不会背后没这么简单？”
国营茶厂虽然比纸厂撑得久，但也撑不了十年了。这一万块十年拿分红怕是拿不回来完。
“夏夏，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第19章
既然合同根本约束不了钟姐，黎夏也没再提签订合同的事。
她当初坚持签订合同主要也是为了办营业执照。她压根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上辈子钟家的房子租给那对小夫妻一住就是几年。
她没有时间因为钟姐的违约去打官司。打官司的结果估计也就是退她部分租金，然后把装修费用算给她。
现在约定好了，五百装修费用在房款里扣除，再退二百元租金。
5月31日，她只需要给钟姐三千八，到年底给另外两千。
黎夏第一件事是跑去厂里找约好一起去县城买衣服的汪敏。
“小敏，对不住。周末不能和你一起去县城买衣服了。”
汪敏也是技术员，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经常伙一起吃喝玩乐。都是家里幺女，工资高、没负担，都特别舍得给自己花钱。
汪敏惊讶的道：“说好的为什么变卦啊？你的面馆不是生意挺好么。”
厂子里之前嘲笑黎夏脑子进水的人，这会儿也无话好说了。挣钱才是硬道理。人家的面味道有口皆碑，钱自然不少挣。
而且人家只是停薪留职，回来至少一个普工的岗位是有的。
更何况有黎会计的老关系，重新当技术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像黎夏这样才叫两手抓，两手都硬呢。如今厂里话风都转了，都说黎夏是抓钱手。
黎夏皱眉道：“房东今天过来，突然要收回房子出售。我只有想办法给她买下来，不然我的全盘计划就被打乱了。不好意思啊！”
房子一旦被收回，她很可能错过三年后在农贸市场附近买门面，错过将来开连锁超市的第一桶金。
所以这个房子，她必须得买。哪怕知道它最大的价值就只有这三年了。
“行吧，我再约别人。你这钱挣得比以前多了，反而还没以前自在了”
黎夏再回到面馆，黎会计和她妈都过来了。肯定是听两个嫂子回去说了。不论什么年代，买房子都是大事。
表姨到外面去看烟摊，让他们一家人商量。
黎会计道：“6月1号先付三千八是吧，这个得买。你到时候还差多少，我们都给你凑凑。”
两个嫂子也晓得肯定是要凑的。没道理表弟那里都帮忙凑了一千，小姑子这里不管。
但是，肯定是借，不是白给。他们自己还没有房子呢。还有老头子那里，他借钱给闺女他们管不着。
他要是给闺女钱买房子，他们不依的。都没有给儿孙买房子，凭什么单给闺女买啊？
中间隔了个春节，舅舅家也要留钱过年。所以表弟这个月才刚还了第二个一百，还给了二房。
大嫂道：“表弟那里的钱还没有还，我们到时候只能量力而行。”
二嫂点头附和，“我们也是。孩子读书要钱，吃五谷杂粮也难免有遇上头疼脑热的时候。就是爸妈，也要留够抵御风险的钱再借给小妹。”
不然，钱都借给闺女买房子了。回头万一遇上什么事，岂不是全让他们做儿子、媳妇的承担？
两个哥哥晚一步也来了，还穿着工作服。
黎竣还没坐下就道：“钟姐怎么突然变卦啊？”
黎会计道：“茶厂这样国营大厂肯给职工股份，估计也是一辈子就这一回的好事。人家肯定不想错过！一万块钱，不卖房子怎么凑？我折子上还有一千五。不过你二嫂说得也有道理。我到时候最多能给......能借你一千。”
他以前一个人养全家，去年还在给黎夏付高三的学费。之前又凑钱买了现在住的房子。
借给大舅子五百还没收回来，现在能有一千五不错了。
和妻子商量了一下的黎阳道：“舅舅那里我也不好去催他还，他现在也不可能还得出来。我和你大嫂只能借你四百。”
总得比借给表弟多一百，毕竟这头可是亲的。
黎竣也和魏容商量了一下，“我们六百。”
有两千了，很不错！
而且黎夏手头自己还有八百。还有五十多天，没问题的！
她高兴地道：“那我心头就有底了。”到时候未必需要借这么多。不过家里人能这么支持，她很是欣慰。
三月份赚了八百，四月和五月赚一千五六应该没问题。而且如果宴席这边生意好，收入还能再上个台阶。
年底给钟姐两千更是没有问题。自家人的钱没准也能还清。
黎夏感觉到压力一下子全都去了。
兄嫂看看她却都是心头发涩，最小的妹妹要买房了！他们却还只能挤在老头子买的房子里，为了孩子的一间屋吵得面红耳赤。
黎夏把拟定的菜单拿出来，“爸，你看看这是我拟的菜单。你要是满意，我就要开始备菜了。”
土鸡鸭得和舅舅先说好。先养在他那里，提前一天送来。鱼到时候也提前跟鱼贩子定好，还有肘子也得预定......
黎会计对现在一家人心往同一个方向努力的场景很高兴。而且小女儿这就要买房子了！这停薪留职好像也没停错。
他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满意、满意，就这么弄吧。”
他的生日在十天后，厂里会有些老交情要来、堂哥家会来人，还有乡下亲兄弟家，乡下大舅子家里......
估计真的会有三十来号人。
黎阳、黎竣、陈媛、魏容都去想办法跟人调休，把那一天空出来好回来帮忙。
做三大桌人的饭菜，厨房需要人打下手，也得有人招呼客人。
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各自忙活起来。
陈媛和魏容晚上都忍不住跟男人道：“小妹这就要买房了，她才毕业不到一年啊！”
买房曾经是万分艰难的事，怎么到小姑子这里就这么容易呢？
“她自己手艺好、脑子活，能干呗。这是她自己买房，又不是老头子给她买房做陪嫁。而且这次我们给她凑了钱，以后咱们有什么事才好跟她开口。她这么能挣，将来少不了多的都借出来。”
“就是想想人家还不到二十周岁，这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我心头酸啊！”
酸也没办法，就是男人说的这是小姑子自己能干，又不是老头子偏心给她买。
两个月前，她们看着小姑子装修的厕所羡慕得很。想不到这么快又要羡慕她能买房子了。
魏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老实实上班的，就是不如人家做生意的。时代变了——”
黎夏开始着手备菜。她发现就这些天物价往上猛蹿了一截。
三块一斤的肉到四块了！
对，前世91年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次通货膨胀来着。她给忘了！
那一百块钱就备不出那么多钱了。
这是小事，她贴几十块就是了。但通胀的后续影响有点大。
过了两天，二嫂魏容带回来一个消息。供销社要揽储，而且利息比银行高多了。20%的年利息！但时间有限，就这两个月。
黎家人都愣住了，这是存五年就能翻倍啊。没准还不止！
黎夏心头叹口气，来了！
这一次的供销社揽储事件在镇上造成了非常重大、非常深远的影响。
通胀带来的物价飞涨，银行也适当调高了年利率。但是，完全赶不上通胀的速度。跟供销社揽储的年利息也没得比。
黎夏不太懂现在的金融政策，为什么供销社也能够揽储？但如今的老百姓对供销社还是有很大的信任的。毕竟是国字号的。
反正接下来两天，居民、农民都涌入了供销社存钱，排着长队的去存钱。
面馆里吃面的人全都在谈论这件事。
那么高的利息啊，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老百姓除了存钱吃利息，哪有什么别的投资渠道？
物价飞涨，钱就相应贬值。几乎家家户户都存了钱到供销社，等着吃高利息。甚至在银行已经存了定期的人，也拿着身份证去取出来转存到供销社去。
魏容就在供销社上班，天天看到火爆的存钱场景心头都在煎熬。
答应了把钱借黎夏，就等于和这20%的年利息失之交臂了。
虽然黎夏也主动说给利息，但她用的时间短啊。而且等她用完还回来，供销社的高利息就没有了。
这个损失可有点大！
黎夏用三个月给5%的利息，但他们却错过了供销社的一年20%，五年100%。
这么一想，就算黎会计权衡再三宁愿舍了这个高利息，但哥嫂心头会有想法啊。
家里的气氛又有点不对了。
就连黎雯和黎远都察觉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不大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钟姐又来了。
“夏夏，最近物价涨得很快，我们厂里的股份也涨价了！一万块买不到那么多的股份了。”
黎夏刚忙过早间旺场，“这房子你想给我涨价？那算了，你退我200房租，500装修费，我另找地方。我有这手艺，在哪做不起来啊？”
她有点悟出来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卖房子这一出了。
现在人人有点钱都往供销社去存，谁会买房子啊？
可钟姐偏偏这会儿需要把房子套现买厂里的股份。上辈子不知道她是想了什么办法又或者是没买，但这辈子她看到黎夏花了大钱装修这铺面。
黎夏生意好，她说要卖黎夏七成以上会买。
黎夏是需要这个铺面，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打从外面过的一个工友和陈媛关系不错，听到了就进车间告诉了她。
“陈媛，你小姑子的房可能不会买了。房东想涨价，她不干。”最近黎夏要买房的消息在整个厂子里都造成了轰动，全厂的人都在关注。
陈媛眼睛一亮，“真的？”那现在去供销社存钱还来得及的。
老二媳妇就在里头上班，回来说存钱的人天天的都挤爆了。但他们因为答应了借钱给小姑子买房，只存了一部分。
这几天心头啊，那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本来嘛，自己还住的是老头子的房子，什么都得听他的。
小姑子年纪轻轻要买房了。自家给她凑钱，却要损失高利息！
这搁谁，谁心底能平衡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媛就问了，“小妹，听说小钟要涨价，你房子不买了？”
黎家如今十个人吃饭，坐的是大圆桌。表姨就挨着黎夏坐着，她听了陈媛的话皱了皱眉头。
黎夏道：“她想随意涨价，我肯定不能答应。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今年物价是高得不正常。我最后答应给她添六百，不过是七八九三个月付。六月一号的三千八不变。”
以现在的通胀速度，六千放到年底，大概只有五千的购买力，涨一点说得过去。
第20章
那房子黎夏如果不买，钟姐卖给别人肯定不好卖。别人但凡有点钱都疯了一样去供销社存钱了。所以最后两下里各退了一步。
“啊，你还是要买啊？”陈媛失望不已。
黎夏看大哥、二哥和二嫂脸上都是同样的失望。
“你们要是不情愿，不用勉强借给我。兄妹之间借是情分，不借的本分。但我这个人吧，一向以直报怨。你们出尔反尔，以后也别跟我开口。”
眼瞅黎会计要说话，黎夏道：“爸，这事你不用管，万事都要讲个心甘情愿。”
她可不想老头压着哥嫂勉强借钱给她，回头闹得大家心头都有疙瘩。
她再想办法就是了。
黎会计张了张嘴，眼见儿女的表情都很抵触，便没有出声。
一时桌上谁都不出声。这就是不想借的表示了。
黎夏冷笑一声道：“我可以不向你们借钱。但你们要想清楚，天上是不掉馅饼的。”
这一次的揽储事件造成了深远影响。不是因为利息高。而是因为供销社把这钱拿去周转，一年后没周转得过来。它兑现不了这个高利息！
别说高利息，支付本金都困难。黎夏记得全镇的人后来都被卷进去了。
今天蜂拥去存钱的，届时又全部排着队要去取钱。
但是供销社拿不出来。哪怕储户隔着柜台、挥着拳头威胁。又或者在外面哭，说什么‘是一辈子的积蓄啊’！它没钱就是没钱。
这些储户闹了一阵没结果，没办法了只好去政府门口静坐，要政府解决。
当时那个声势浩大啊，政府大门完全被堵住了。
后来，政府出面了。这么多人拿不回血汗钱，要造成社会不安定的。而且这里头也有他们监管不力的责任。
最后，政府作保，供销社分五年还清所有储户的本金。至于利息，那是一厘都没有。
到那个地步，能拿回本金大家伙也满足了。
上辈子除了吃光、用光的黎夏，黎会计和大房、二房都几乎把所有积蓄拿去存供销社了。
足足五年，每年到了指定的日子去排长队领取两成本金回来。
黎会计皱着眉道：“那你自己怎么攒这三千八？要不，买房的事就算了吧。你大不了换一处开馆子或者回去上班。”
黎夏道：“我怎么都要搏一把。你们要存供销社就存吧，我也不能硬拉着不让你们去存。反正我是觉得这么高的利息有鬼。”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魏容听了这话不高兴地道：“夏夏，你买不到房也不要诋毁我们供销社。”
黎夏没再说话。这时候硬拉要结仇的，反正本金也拿得回来。她不管了！
“不说这个了，过几天就是爸生日，大家齐心协力给他过生日吧。”
大房、二房都去供销社存了钱。有魏容这个内部工作人员，没用排队。这么多天了，供销社门口排队的人也没有丝毫减少。
平常是真看不出来，镇上居民和乡下农民有那么多钱可以存的。
大房、二房各存了五百，他们之前就各存了五百进去了。
黎会计第二天往黎夏店里去，看到大舅子给她把土鸡、土鸭逮来了。都很肥壮，一只起码四五斤。
就在地坝里，用竹编的篱笆关着。上头还压了一块砖。
黎夏舅舅看到他主动道：“妹夫，最近物价飞涨，钱不值钱了。老三说到时候会添你们一些利息的。”
黎会计摆摆手道：“借钱的时候说好按当时银行利息，不用添。”说完他对厨房忙活的黎夏道：“夏夏，爸那里不变卦！你安心攒钱。”
黎夏笑开，“好，多谢爸了。”有老头子的一千打底，她心头就很踏实了。
一千八了，那她这俩月只要能挣到两千就够了！拼一把，可以的。
“大哥，你就在这儿玩。我还有事要上街去一趟，晚一点回来陪你说话。”
舅舅道：“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黎夏惊讶地道：“爸，你不会还是要拿500去存吧？”
黎会计道：“20%啊！”说完脚步匆匆的回去拿上存折上银行取钱了。
黎夏哈哈笑出声来，老头子是笃定供销社会兑现这么高的利息了。那他能挤出1000支持她买房，很难得了。
舅舅惊讶地问道：“你爸今天才去存啊？”
供销社的高利息，乡下也全传遍了。他们家自然是没钱去存了。但全村都轰动了，连村头的五保户老田头都托人帮他存了100。
他还以为妹夫一家早就去存了呢，毕竟外甥媳妇就是供销社的。
黎夏震惊地道：“五保户都存了啊？”
五保户是村里没人养、自己也不能养活自己的人。这样的人就是国家养，每年发放不低于农村人平均收入60%的钱财。
所谓五保就是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孤儿是保教）。
虽然一队、二队的农民有茉莉花，但全镇的农民人平均收入是不到一千的。这不到一千的60%，那就只有四五百了吧。一年四百五，没准田大爷这一百里还有刚刚过年政府给的过年钱。
幸好这钱还能分五年退，不然田大伯还不得老泪纵横啊。她这回是真的感受到这一次全民存钱的狂热了。也是面对通胀，实在没有其他的避险的法子。
不过，田大爷都快八十了吧，等不等得到五年后全部退完啊？
黎夏妈端了一碗豆浆出来，“大哥，你喝碗豆浆。夏夏这房东出尔反尔要卖房子，她逼着得买啊。老大、老二本来答应借钱的，结果这高利息出来，他们就心思浮动了。夏夏就说不借他们的了。至于你妹夫，昨晚还是床上翻来覆去的犹豫呢。估计是想通了，还是女儿的房子更重要。”
黎夏心道：我这是救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