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洗了个战斗澡,然后捏着鼻子喝姜汤,脱了衣服爬到床上躺下。
被窝里暖暖的,有两个包着枕巾的盐水瓶。
老太太说了一辈子老头不知道体贴人,这其实还可以嘛。肯定是老头烧开水,顺便给灌上了盐水瓶。
外头好像一直有人在买烟,老太太的声音是从外头传进来的。
嗯,四点多,上早班的下班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黎夏妈打发她喝了姜汤睡下又出去看摊子。正好看到魏容打开烟柜拿了两盒百雀羚出来,还递了一盒给陈媛。
陈媛见到妯娌递东西给自己,顺手就接了,然后就见到婆婆看着她俩。
“不是,妈我......”陈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简直是人赃并获啊。
魏容倒是坦然,“妈,冬天风大,小孩儿脸嫩不经吹。给雯雯和小远各拿一盒擦脸。”
这大路边上呢,而且邻居家又有人在屋檐下坐着。黎夏妈肯定不能发作。
叫她们放回去或者是给钱,都容易给人看了笑话。
她从兜里掏了四块钱放进匣子里,“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这个做奶奶的想得不周到。这两盒就算是我买给孙子、孙女的。”
让她们随便拿东西的头要是开了,以后不好弄。
陈媛的脸胀得通红,放回去也不是,不放回去也不是。不过,如果不是被婆婆看到了,弟媳拿了递给她,她也会收着用。
弟媳说这摊子用了家里的地方,他们也该有一份。不然就是被占便宜了。她多听几回,放心底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魏容道:“那我就替远远谢谢奶奶了。”哼,这家里一切都该是远远的。一盒百雀羚算什么?
不过婆母这么较真,她也不好再拿别的了。
黎夏妈没有给黎夏说这个事,但是把下班回家的黎竣叫进来说了。说之前还去看了下黎夏睡得很熟。
“魏容她不是差了两块钱的人。她这是在发泄不满。怎么,没有把夏夏的烟摊生意分你们一份,觉得我们不公平了?”
黎竣道:“妈,之前她就说过想在家门口摆个烟摊,就在她娘家进货。是我怕爸不答应拦了。现在看着小妹赚钱,她心里不舒服。”
黎会计‘哼’了一声,“那我看到李嘉诚是华人首富,我心里还不舒服呢。我能去找李嘉诚均贫富么?”
“那咱跟李嘉诚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均人家的贫富?”黎竣低声道。他实在后悔当初拦了魏容一下。
要早知道一个月真能有一两百,别说挨骂,就是挨打他也能扛啊。
黎会计看二儿子几眼道:“夏夏的烟摊用了地坝里空着的一个平方。这一个平方是老子的。我给我闺女用或者是收租子,都跟你们没关系。”
等黎峻出去了,黎夏妈道:“老二这变化可有点大。”
以前最老实的人,如今争起东西来了。
黎会计道:“生了儿子有底气了呗,又有人吹枕头风。哼,我有退休工资的,我们又不靠他养老。不舒服,不舒服也给我憋着。有本事就自己出去买房住。”
黎夏妈迟疑了一下,“他们兄妹会不会真的因此弄得不和睦吧?”
黎会计想了想道:“不会。夏夏还能在家待几年啊。以后还不是什么都是他们的。”
黎夏其实听到了,被她妈进来那下吵醒的。这两天上晚班,她睡觉比较警觉。
就一个烟摊,都能这么多事!
黎夏每个星期轮一次休班,就利用这一天去进货。天下秀和红梅添了另一种包装的,又陆续添了别的牌子的烟。
她以前每个月挣多少、花多少。这一个月兜比脸都干净,倒也忍住了没花钱。
到了下一个发工资的日子,她照样拿了三十块给她妈。
然后就坐下来盘她这一个月的帐。
先把现钱点一下,押在货上的只算本钱。再撇开最初一百块的本钱,她上个月净利润有一百六十八块。
开张十来天后,生意就慢慢稳中有升了。后来每逢赶集都能有十来块的利润。她每个星期会拿五块钱买肉给家里改善下伙食,也是为了自己的嘴巴。
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块。侄儿侄女周末给她看摊子,拿走了六块。看来摆个小摊虽然是本小利薄,但能走量真的挺划算的。
现在货上现在押了二百一十多块,现钱只有五十多。不过,货是满满当当的,暂时不需要进。
黎夏留了零碎的几块钱工资预备零花。另外一百本来准备存在她爸那里,想了想还是自己揣兜里预备去银行开个户。
自然不是信不过她爸。她家老头虽然固执了点,人品杠杠滴。公家的钱都没有贪过一分一厘,怎么也不会动闺女的私房钱的。
不过,这个摊子二嫂都想充公了。钱放在她爸那里,回头被说成她爸补贴她的,懒得费口舌。
连钱匣子里那五十她都拿了起来,分给她妈三十。
“妈,辛苦了。这是说好的,你的工钱。”
黎夏妈道:“真给我啊?”
“说了给你就给你。”
黎夏妈一下子有了四十块入账,再加上大儿子、二儿子还要各给十块。前所未有的富裕起来。
黎夏笑,“要不要去银行开个户存起来?以后每个月都有六十。你定存五十,一年就是六百块。每个月都去存。如果要取,就取最近存进去的那笔,不损失什么利息。”
钱干放着贬值很快。当然,存银行也贬值。但他们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投资渠道。而且以老头的性子能同意她摆烟摊已经很不容易了。
黎夏妈道:“你要去银行开户啊?”
黎夏点头,“你把身份证拿给我,我一起就给你办了。”
“好,你去。我要看摊子呢。”
等黎夏拿着两个农业银行的存折回来。黎夏妈打开看着自己的名字不住的摩挲。
黎会计看她那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好笑。
他把老花眼镜取下来,“夏夏,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混天度日,如今居然这么勤快,这么有危机感。
黎夏道:“就是之前和大伯说的啊,我怕政策有变。”
“几十年的政策,还能说变就变了?”
黎夏道:“爸你天天看报纸。《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深圳速度日新月异。”
国家现在就是处在大变当中。虽然这股风吹到小镇还有几年,但虽晚必至。
黎会计道:“那是特区,还能全国都是特区啊?国家姓社不姓资。”
黎夏不说了,等伟人南巡讲话吧。
黎夏的烟摊生意渐渐稳定起来,第二个月利润就过了两百二十块。加上工资她存了三百块。
这个摊子饱和了,不用再投入成本。每月赚的钱也到上限了。
这天,黎夏妈很高兴的告诉她,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是镇上初中的英语老师,听说还是师专毕业的。今年二十三岁,比黎夏大四岁。外地人,老家在另一个镇上,坐汽车半天可以往返。他平日就住在学校宿舍,一个星期才回去一次。
这条件,黎会计和黎夏妈都比较满意。
黎会计中意人家是大专生,而且当老师也是旱涝保收,还有寒暑假。
黎夏妈说小伙子一表人才,脾气温和。家在外地工作在本地。这样可以减少和婆婆、妯娌相处的时间。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男的不敢欺负黎夏。
黎夏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又是他?而且这辈子还提前了一年。难道还真是孽缘?
黎夏妈高兴地道:“对了,这个老师姓林,双木林。介绍人是信得过的,不会坑你。我跟你爸都觉着挺好。”
这个条件确实很好。
她是个颜控,上辈子第一次相亲就是和林和全。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斯文俊秀又温柔小意的白面书生。很凑巧,他也看中了她。
所以,相处半年多就结了婚。
刚开始的确过得很好。大家收入相当,黎家也没有什么负担。还能帮林和全在镇上更好的立足。
但下岗潮一来,他们三兄妹连同两个嫂子都失去了工作,他的嘴脸就变了。
她不喜欢吃良种鸡蛋,买了土鸡蛋都要被他说,“钱又挣不到,嘴还那么挑!”


第7章
当时黎夏刚下岗两个月,并没有在家吃闲饭。她在一个私人茶厂上班,工资不高百八十块,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土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当时她正在盘算做生意,还有点犹豫。因为肯定会非常的累。毕竟她和林和全两个人的工资过日子也不算艰难。
听了这话,立即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在茶厂上了一阵班,当时正是采摘茉莉花的高峰期。
乡下的农民日子比镇上的居民好多了。
他们都种植了茉莉花这个经济作物。一斤四五块,一天家家户户都能摘三五斤,多的甚至十几斤。
茶厂每天需要人把收购来的、用于发酵的茉莉花按照要求摘掉尾部、从中对半撕开,便于香气释放。
但这个过程又不能在花农采摘的过程中,那样香气就散逸了。
所以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就会雇人来做,一斤给一块钱的工钱。
黎夏干活马马虎虎,但脑子确实挺活。她寻思自己可以做个中间人。因为,她两头熟。
她打工的私人茶厂本来就在她妈娘家那一片,她又干了两个月的活了。
镇上,纸厂一起下岗那么多人。
她把人组织起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干这个。
她负责去茶老板家收花,来回运送,一斤收一毛五的提成。
大家都缺钱呢,就都说愿意做。
黎夏顶着兄嫂的白眼跟老头借了一千块做本钱,还借了娘家的地方做集散点。
她自己拿女士自行车跟熟人换了一辆二八圈的大车运货。
绑俩筐,左边一包六十斤、右边一包六十斤。花不压秤,占地方。来回一趟一百二十斤。
她以前是从没吃过苦头的人。而且采摘茉莉花的时候正是大热天,每年五一到十一这个时间段。
但为了不吃受气饭,每晚六点半她都载着一百二十斤奔波在被晒得发烫的公路上。
弄回来,然后赶紧称秤发下去。每家一到两斤。这是精细活,快不了。还得监督质量,一开始还得家家户户去看、去提点,弄错了得赔钱。
她爸就在旁边戴着老花镜帮她做记录,谁家几斤。回头好按数收回来。
到九点收起来再送回乡下。那会儿倒是不热了。但是没有路灯,乌漆抹黑的。她就在车龙头上绑两个三节电池的长电筒照明。忙完回到家就是晚上十点多了。
那一个夏天,她瘦了足足十二斤。
但确实也挣钱了。一个月五百多,比林和全工资高不少。学校集资购房她出的大头。
但人家又有说的了,‘那谁谁谁长得不怎么样,工资也一般,人家还能娶到个女老师’。
大热天的,她每天晚上忙得汗流浃背。自然是比不了下了班、洗了澡一身清清爽爽,社会地位又高的女老师。
如果只是嘴巴讨厌也就算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
但林和全还出轨。出轨对象是比他大三岁的、本校的离婚女老师。
后来才知道两人婚前就有一腿。但林和全觉得人家是离过婚的,而且把钱看得紧不让他每月拿出工资的三成以上送回老家。
所以,他才想找一个长得好看、家庭条件好,而且不那么看重钱、傻乎乎好哄的。
结婚以后这两人倒是断了,但她下岗后忙着做生意的时候两人就又好上了。
后来她和林和全两人离婚闹得那叫一个一地鸡毛啊。
她才不要和他再相一回亲呢!
“妈,你说的这个林老师我知道。”
黎夏妈眼睛一亮,“你知道啊?”
“他正和同校离了婚的一个姓方的女老师来往呢。俗称,骑驴找马!”
她还以为上辈子林和全是和人断干净了才另找对象的。原来还干过脚踏两只船的事啊。只不过上辈子另一条船不是她而已。
这辈子不知道怎么介绍人提前给他们牵线了。
她才十九岁,其实不急的。她妈也没托人给介绍,怎么也得翻过年去了。
黎夏妈变了脸色,“你确定?”
黎夏点头,这都是姓方的后来自己说出来的。
黎夏妈沉下脸解下围裙就出去了。
这摆明是去找人算账啊!
“爸、爸——”
黎夏把刚从厕所出来的黎会计喊了出来。如今还讲究这种事女孩儿家不要自己出面。还是让老头去把人叫回来吧。
“吵吵什么?”
黎夏道:“爸,我妈找人算账去了。就有人给我介绍那对象,我听人说过他和同校离了婚的女老师在来往。她听我说了,就解下围裙冲出去了。”
黎会计道:“你没搞错?”
“千真万确。”
黎会计快步去了。
黎夏把围裙系上。她是会做饭的,做得还不错。
上辈子离婚后,她不想被邻居、熟人问来问去,揣着做花贩子挣的钱和离婚分的房钱去深圳开了一家川菜馆。
因为手艺过硬去得早,后来过得还不错。房和车都早早在当地买了。
但做餐饮就一个字:累!所以这辈子她想早点起步,先积累一点资本。
不要等到全家都过得苦兮兮了,才想着改变。
她瞄上的就是农贸市场的门市房。到时候买一个,不说养三代作为第一桶金还是不错的。
她妈才刚开始做饭。锅里还烧着水,准备下米。菜也刚拿出来还没有择。
她慢慢悠悠的把米淘了下锅,然后择菜。隔一会儿推一推米锅,省得生锅。
“黎夏——”外头有人喊她。
黎夏探头从厨房的窗户探口一看,“呦,舅舅来了!”
她推推米锅然后倒杯水端出去,“舅舅喝水,我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黎夏舅舅背了半背篼红薯来的,正接下来放在檐坎上。
他接过水喝了起来,“他们上哪去了?”
“就一熟人家。”黎夏又进去开了她妈的柜子,找出几个橘子和一些糖果端出来,“舅舅,你坐一会儿。我把米锅沥了。”
舅舅挥手,“忙你的。”
黎夏把米沥起来,放进甑子里蒸上。另一个锅里把冬寒菜汤敞着煮上。今天没肉,她得赶紧去买点回来。
“舅舅,你帮我看着锅里,还有这烟摊。我去割点猪肝回来。”舅舅喜欢吃溜猪肝。
刚才有人来买烟,舅舅看烟柜上面写了名字和价目就直接帮着卖了。
“不用麻烦了,有什么吃什么。是我来之前没打招呼。”
黎夏笑道:“不麻烦的,很快回来。”
她从钱匣子里拿了十块钱,推上自行车就往菜市场去了。一公里都不到,很快就到了。
家里九个人加上舅舅就是十个了,一个大圆桌都能坐满。
她买了一斤半猪肝、又买了两斤肉。舅舅打小待他们三兄妹都很不错的。
而且大哥当初不得不下乡做知青,也是舅舅去奔波把他要到了自己村上。他那几年就住在舅舅家,也没吃什么苦头。
自从那天二嫂从她烟柜里拿了百雀羚,黎夏就没再自己掏钱给家里买过肉。
大嫂、二嫂也没立场说什么。
黎夏回到家,爸妈还没回来。看来是介绍人家还有点远,再加上怎么都要理论一番。
她打开泡菜坛子捞泡的生姜、红海椒。然后麻利的开始切、剁。
她切肉和猪肝都非常的快,而且切得很薄。
舅舅进来看到,“咦,你这刀工可以啊。”
“舅舅,你踏实坐着。中午尝尝外甥女的手艺。”黎夏以前只是会做,做得不错。但手艺其实是后来开了川菜馆练出来的。
饭上气了,黎夏爸妈才回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黎夏妈看到哥哥在帮着卖烟赶紧上前来,“哥,你怎么来了?”
黎会计道:“你这人真是,大哥难得来,你还问怎么来了。”
他走进去,看到添了两个荤菜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切好码得整整齐齐的猪肉和猪肝也挑眉,“你这平时还藏着掖着,怕让你能者多劳啊?”
黎夏就嘿嘿的笑。
黎夏妈和哥哥说了两句也赶紧进厨房看看,见都弄得差不多了便又出去说话。
等到兄嫂下班、侄儿侄女放学回来,看到今天六菜一汤,很是丰盛的摆了一大桌。
黎远高兴地道:“舅公你要是常来就好了。”
舅舅笑,“那可不能常来,今天都让你小姑破费了。”
大家坐下动了筷子,黎雯道:“小姑,你做的菜真好吃!比奶奶做得......”
黎夏在桌下轻踹她心直口快的大侄女一脚。
黎夏妈倒是没动气,还给孙女夹了一块肉。
“比奶奶做得好吃是吧?奶奶承认。奶奶啊,就喜欢你这样有一说一的。”
哟,话里有话啊!
黎夏大嫂心直口快,二嫂就要会讨巧卖乖些。
黎夏道:“雯雯,还是要学会收敛些,不然以后容易吃亏。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好,但在外头就要学乖些。”
陈媛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她可不就这张嘴总吃亏么。
黎雯点点头,“哦。”
黎会计热情招呼大舅子,“大哥别客气,多吃点!今儿我们还都是沾你光了。也赶上黎夏今天正好休班,她平常没这么勤快的。”
魏容也笑道:“是啊,小妹这手艺比开饭馆的还好。人漂亮、能挣钱、还这么能干,以后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啊?”
黎夏妈没忍住,抬起头剜了她一眼。


第8章
魏容一惊,她也听出婆母针对自己了。没想出来哪得罪了人,就想不管怎样先说几句好话捧着。
本来想着有人给介绍了这么好的对象,听了这话婆母顶多假意斥责自己两句,但心头肯定是欢喜的。
怎么这反应?她心头有些不安,溜猪肝和炒肉原本让她胃口大开,也没比平常多吃多少。
黎会计轻咳了一声,阻止了黎夏妈发作。
“今天你们舅舅来,是因为你们三表弟厂里集资买房子钱不凑手。我答应借给他五百块。你们看看手头方不方便,方便也出把力。”
家里欠舅舅家人情,主要就是黎阳那几年下乡。他自然不能没有表示。于他盘算了一下,“舅舅,我能借三百给表弟。”
黎夏看她妈的反应,已经猜到肯定是二嫂为了得到烟摊,托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了。还真是几年都不想等了啊!
她见二哥没吭声,就笑着接了一句,“舅舅,我也借一百给表哥。”
舅舅满脸堆笑,“多谢你们了,我让老三一定尽快还。”
还是得端铁饭碗才好啊。农民谁家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来?幸好老三也进厂了,还是县城的厂子。以后不用愁了!
黎夏主动出声要借钱,黎竣就被架在火上了。
本来欠人情最大的是老大,他们两个小的不
借也说得过去。而且八百块钱也很拿得出手了。
可黎夏这么一说,他还好意思一毛不拔么?
“那我和魏容也借给三表弟一百,凑个整数。”
舅舅借到一千块钱,离开时很高兴。
不是拿着现钱走的。黎阳用他的二八圈载上舅舅,把老头的折子拿去银行柜台直接转到了舅舅的存折上。这样放心多了。
一千块钱,在这个年代不啻于一笔巨款了。都占到表哥在县城买的套二楼房四分之一的款项了。
他参加工作年限不长,一共只攒了一千来块。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又跟相熟的同事借了个遍才勉强凑够了三千。
所以这一千块钱可是帮了他大忙了!
不然钱凑不够,就要错过机会了。
钱都已经借出去了,魏容就算有不满也不会再说什么。她笑道:“能给妈娘家出份力,我们也就高兴了。”
她得趁这个机会弄明白婆母怎么对自己这么不满。
黎夏妈道:“是啊,我得多谢你呢。既给我娘家出力,又操心我闺女的婚事。”
这事出什么纰漏了?
黎会计道:“雯雯,小远,该去上学了。”
两个小的看看钟,才一点一刻,还早呢。
黎夏笑,“你俩不是中午多吃了一点么,慢悠悠的走着去吧。这一块钱拿去买点山楂片消食。”
打发走了孩子,自然就是家庭会议时间了。
黎竣看看妻子,一脸不以为然地道:“妈,魏容也是好心。而且那林老师条件这么好,没必要这样吧?”
这事儿他知道。虽然他们是为了烟摊,但也没有要把自己妹子往火坑里推。
黎夏妈道:“好心,我闺女是有多大了,在家碍着你们眼了?不就是想让夏夏赶紧出了门子,把烟摊的生意交出来么。”
她上午去找介绍人理论,干嘛把个跟人在交往的介绍给她闺女?
人家就说了,男方这么好的条件,要不是你二儿媳妇来打听,还没想到你闺女头上呢。
不过对于林和全和方老师有没有交往,她听黎夏妈说得理直气壮的,心头也有了点没底。就说她去打听打听,下午会来给个交代。
黎夏妈去找人理论前还找了一个在初中伙食团上班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亲戚说好像那两个老师是比较亲近,但没有公开的谈对象。
这就佐证了黎夏的话了。
所以一听说是二儿媳容不得闺女,这才有了这桩事可把黎夏妈给气得哦。要是黎夏没有凑巧听人说起过这个人,去相看陷进去了怎么办?
要不是之前舅舅在,她一回来就要发火的。
陈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妈,那个林老师有什么不对么?”
“那人跟个二婚头不清不楚的。”
一听是这样,魏容赶紧道:“妈,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肯定不会有意坑小妹的。”
“哼!”黎夏妈把脸转开,不想看到她。
黎会计道:“那个姓林的人品我们就不说了。他过去、现在、未来和我们家都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说的是,黎竣、魏容,你们凭什么不打声招呼就替你们妹妹做主请人介绍对象?我和你妈还在这儿立着呢,当我们不存在么?”
黎夏听到林和全不会再和他们家有关系,松了一口气。
兴许就是有了这个时间差,他现在还没完全和方老师分掉。上辈子一年后他们家也跟熟人多方打听,就没打听出来这茬事。
黎竣和魏容讪讪的,尤其是听说林老师还和别人不清不楚,更是答不上话来。
说话间,一阵自行车铃响起,黎阳从银行回来了。
他进屋一看是这么个状况便小声问陈媛,“怎么回事?”
陈媛三言两语小声地和他说了。
黎阳皱眉,二弟、二弟妹这样过分了!小妹又没在家白吃白喝。就是白吃白喝,也没吃喝他们的。
就为了小妹的烟摊一月有一两百进账,就干出这样的事来?
黎夏也蹙眉,家务事很难断个一清二楚、是非曲直的。很多时候都只能难得糊涂。
她呼出一口气,“我摆这个烟摊子,确实用了家里的地方。但因此就要我把摊子充公是不可能的。三年,我这摊子只摆三年。现在是九零年的十二月份,我就摆到九三年十二月三十一号。”
黎夏爸妈没再说话,姑娘家早晚要出门的。这个摊子摆三年,夏夏现在也不乱花钱了。差不多到时候能有个万把块钱傍身,就当是父母给她的压箱底了。
到时候两个儿子接着摆摊,两家每月各添百来块进账。这是最好的发展。
黎竣、魏容,包括黎阳、陈媛听了这话心头都是一松。
反正一家子,看着其中一个用家里的资源赚了钱,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但只有三年的话就还好,毕竟这生意确实是小姑子做起来的。有了个确定的时限,她们也不至于天天盼着小姑子赶紧嫁出去。
而且,这房子确实也是老头子的。还轮不到她们当家做主。
家里之前有些紧张的气氛因为黎夏的表态缓和了。
当晚吃过晚饭,介绍人包嬢嬢上门来了。
她拉着黎夏妈的手道:“老姐姐,这事儿怪我,我没打听清楚。不过我原也是好意啊。谁知道那小子这么不是东西!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呢。我下午打听清楚了,去学校把他叫到一旁狠狠说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