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小辈就看着家里三个头发花白的长辈为了题诗权抢起来了……
他们将目光看向慕曳,再看向祁生。
这两人……真不像夫妻!祁生他就是个肚里一两墨水都装不下的小混球,渣渣,怎么就取了个这样的才女???老天爷太不长眼睛了吧!
这时,去打高尔夫的那群男人和男孩们回来了。
看家里热闹,为首一个大男孩就大声说:“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谁来咱家,这么热闹?”
第53章 琴棋书画一二三
男孩们的眼神第一时间定格在被爷奶围在中间的女人。
目光噌的一下发亮了。
他们家亲戚有这样好看的美人???
几个中年男子则稳重些,走到老爷子老太太旁边喊道:“爸、妈、二婶。”
穿着黑色运动服的是大舅爷爷的儿子,面色看上去也挺严肃的,父子俩至少像了七成。
另一个穿着蓝色休闲服的是二舅爷爷的儿子,三十几的样子,比大哥小了几岁,是祁生眼里最难搞的二舅妈的老公,他看着风趣些,跟爸妈打完招呼,看向祁生:“你小子今天敢过来了?”
然后又跟祁远说:“今天什么日子都带媳妇过来咱家?”
祁远就开了句玩笑,酸他大哥:“某人想带大嫂来舅爷爷舅奶面前炫耀,我是过来凑热闹的。”
祁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副我媳妇有才华,我就是骄傲的模样。
慕曳捏他手心,拿指甲戳他。
男人偷偷将她手握住,作乱的手指头报复性紧紧握在掌心不让她动。
这对话之间,男孩们已经明白了大美人是谁,面露失望之色,原来是名花有主,且这个主儿还是个最“恶名远播”的祁生哥啊!
但他们还是一个个抢着上前打招呼。
“我是周益,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益!”这个不用看,一定是二舅妈的亲儿子。
“我是周栾,非鸾凤的鸾,木字栾。”十八九岁的男孩戴着眼镜,面色白皙,文质彬彬,这是大舅妈的儿子。
当年周家两位大舅爷都专心忙着搞学问做研究,又正值国内教育事业改革,他们参与其中,便个个拖得很晚才结婚,下一辈两个儿子儿媳也晚婚晚育,而祁生奶奶嫁得早,祁连深金宝贝也算早,所以祁生这一辈他反而成了老大,底下的都是小他好多岁的弟弟。
另外还有个男孩看着十七八,皮肤呈现古铜色,更活泼跳脱些,还唤了声美人嫂嫂,被他妈拍了头。
这人叫康度,是二舅奶小女儿也就是祁生小姨的儿子。
另外还有两个男人领着两个男孩,是周家世交家的,约着一块打球,就一块回来了,准备喝口茶再走。
因为不是周家人,就客客气气跟周家两个外甥夫妇打了招呼,跟着就说要走。
然后其中一位杨姓男子看了眼老爷子们正在争执题词的画,他惊讶看了眼,忙问道:“这是谁画的?”
大舅爷爷素来严肃固执的脸上有两分得意,“我孙外甥媳妇画的,怎么样不错吧?”
这人是国画协会会长的儿子,虽然不随爹从事这行业,画得也一般,但他是经营画展的,还开了一家极为有名气的国画画廊,常年跟各大名家大师接触,经手的画不说有上万,也得有成千。
论眼力,他爹有时候都不如他。
专业画家讲究灵气,讲究技巧,讲究意境立意,但对于经商者来说,怎么样的画能够夺人眼球,怎么样包装出最大的名气,怎样最快的营销出去,什么类型的画最受收藏者喜爱,这都是他们最先关注到的。
毕竟现如今的时代,古今中外流传的新鲜东西太多,注定了曲高和寡,要有人喜爱才能有名气,否则大师们眼中再如何欣赏,大众不欣赏也没用。
这世上不缺有钱人,就缺一个奇字。
他看见这幅画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脑子里迅速有了个包装的计划,怎么样展览,怎么样推销,怎么样包装。
这幅画最难得的不是它画得够好灵气够足,关键是这幅画冲击力够强,能够直接袭击所有人的眼睛,不管你审美水平如何,只要你长了眼睛就能被它“杀”到,这种绝对的冲击感,兼顾了专业人士眼中的巧,大众眼中的美、奇,就太好包装了!
二舅奶拉着孙媳妇的手,说:“我这孙媳妇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是难得的人才。”老太太完全忘记了刚才在饭桌上说的话了,自己先吹了起来。反正她是长辈,欣赏小辈怎么说都不会有人敢反驳。老太太笑眯眯的。
杨先生便将目光转到慕曳身上,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她的年纪,而是这样一位一看就是名门千金的女子,看着纤弱美丽,却能画出这样气势的画。
他很快想到,如果是一名普通男子还不如这位好营销,人们都喜欢反差萌,也喜欢大才女,若是出自这样一位美人之手,想必更好打出名气。
看他那表情,二舅奶就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乐得让孙媳妇出出名,这年头玩书画的,闷头关门里自己画,外面没人知道你的名气这可不行,假如孙媳妇是个普通人,那她没坚持一年就得饿肚子了,画再好有什么用?
往好了想,她要是打出名气了,也能激励更多这样的年轻人去学,发扬国学,也能让这行更加兴盛起来。
这是利人利己的事。
所以二舅奶很赞成让小杨跟孙媳妇谈谈,杨家也是厚道人家,跟周家世交数十年,小杨虽然经商,却也不是奸商,万事都有原则,是个光明正大的人。
大舅爷爷和二舅爷爷则跟二舅奶想法不太同,他俩吹胡子瞪眼,让姓杨的小子赶紧回家,别惦记孙媳妇的画。
大舅爷爷开口说让慕曳把这幅画留周家一段时间,他想挂自己书房欣赏一月。
这便是见猎心喜了,像他们这般醉心的人想法都很纯粹,我喜欢极了你的画,便想留身边一直看着,这无关身份和其他。
慕曳答应了下来。但她看向大舅爷爷的身后……
大舅爷爷后知后觉扭过头,看见自己弟弟那个老不死已经提笔在画中开始题字了。
大舅爷爷:“……”!!!
二舅奶奶也反应过来看过去,“……”
等他们俩反应过来,二舅爷爷已经用自己最擅长的颜公颜体将一首诗题好了,再如何气坏都没办法,总不能叫孙媳妇再画一副给他们题字?
寻常人画一副画,想请这三位大佬题字得通过种种人脉求爷爷告奶奶都难,这会儿这三人却抢着给一副画题诗,这是极其罕见的,让人大开眼界。
二舅奶奶想着等会回了房要好好拧下老头子的耳朵,让他奸诈让他抢!
然后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首诗李白的《上李邕》气势磅礴,气质轻狂,和这直插云霄的峰顶几乎相互辉映,这首诗是李白当年拜谒一个姓李的刺史前辈,希望得到欣赏举荐其入朝为官时被拒绝后写下的。
他被拒绝也不气馁,而是大笑挥笔写下这首诗,中心意思就五个字“莫欺少年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对着一名刺史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见得他内心狂傲和自信,他的大鹏若有朝一日飞上九天,大抵他也能成为那峰顶上的仙人,俯瞰俗世。
二舅爷爷一看到这幅画就想到这诗,虽然诗中没有那大文豪和大鹏,但那峰顶绝对是他们的归所,这画就该题这诗!
大舅爷爷也没跟他计较抢走题词权的事了,这诗题得恰当,题得恰到好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那诗仙人应当和他的大鹏歇在山顶某处,只是吾等凡人看不见罢了。
他也被激起胸中激荡,拿起笔,问孙媳妇:“大舅爷也题一首?”虽然一幅画题多首诗不多,但也不少见,不少名画都有诗人见之心喜,忍不住一一留下墨宝。
他挥笔写下李白的另一首惊世之诗《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一句可以横绝峨眉巅,一句连峰去天不盈尺,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每个字眼气势都强到了极点,极险,极利。题这首诗足以见得大舅爷此刻的激动心情,他甚至有些“孟浪”了,若说前一首题得恰到好处,后一首便有些属实高攀了,高攀的是这副画还担不起这首诗。
但文人都讲究一个兴,兴头上来了,就写。
大舅爷写完还扔了笔,大笑:“今天真高兴,孙媳妇你今天别回去,留家里,咱们几个好好探讨书画,等会儿下下棋,再弹上两首,你都嫁小混蛋一年多了,怎么今天才知道上门?”
祁生说:“舅爷爷,老婆留下我也留下,我是妇嫁夫随。”
大舅爷爷瞪他,“谁管你留不留,趁早滚蛋,我看着你就烦,留你媳妇,不留你。”
祁生半点不生气,他挨嫌不要紧,有媳妇呢。
已经题了两首诗,再来一首也不当紧。
二舅奶也拿了笔,用小楷在上面写下王安石的《登飞来峰》,这首低调点,没有诗仙李白的狂傲,但自有其简洁独到之处。那句:“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低调中隐含孤高狂傲,简单又不简单。
这时杨先生已经走到慕曳边上,问她有没有兴趣将这幅画拿去做展览?
“下个月有个专门的国画展览,至少有百幅名家名画展出,你这幅画可以插在里面,我给你排个序列,到时候展览出来,必定一鸣惊人,打出名气后,可以将画拍卖出去。”
一套下来,只要拍出高价,就算成功了,慕曳就从此打响了名号,有了高起点,到时候她的每一幅画都会有人关注,收藏价值也会逐渐升高。
“且这幅画得了你舅爷爷三人的题诗,他们的墨宝可是外面难得一求的,你这画有了他们的字撑腰,别人自不会因为你还没有名气就小看你,相反,你还是新人便得大师欣赏,见猎心喜题词,这价值只会更高。”
他尽力劝着,相较于平平常常的卖画,他更喜欢亲手打造一名天才大师,这种成就感是什么都没法比的。
而慕曳的画,的确担得起。
大舅爷爷瞪了小杨一眼,有些不高兴,如果是他自己的画,更倾向于留在身边欣赏,天天看着就高兴,但他也知道这是孙媳妇第一次扬名,便不能随便拿一幅画去展览,得足够惊人足够有分量。
所以他也没固执反对。
二舅爷爷说:“这画先放我和大哥这边吧,等你们商量好了,小杨到时候从我们这边取走。”
然后补充道:“孙媳妇虽然画得好,但她对这些不熟,还是个新手,小杨你若要承办这些,便不能欺压她,要拿出诚意来。”
有了周家三位长辈大佬看着,杨先生压力山大,他哪里敢占周家孙外甥媳妇的便宜?何况还是姓祁的。
便连连说好。
要谈这些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只口头上约了明天找个时间来周家谈,杨先生便带着孩子和另一位离开了。
大舅妈的女儿凑慕曳边上,羡慕夸她:“嫂嫂真厉害,我不知道学到什么时候才能画出这样的,还能被杨叔叔看上拿去展览。”她知道杨叔叔虽然在爷爷奶奶面前很谦虚,实际上他人眼光很挑,高得很,一般的画都入不了他那画展,他要收只收精品,更不用说承诺一条龙包办服务了。
这简直是经纪人啊。
你把画给他,他一手帮你全办好了,名声也帮你打响,再帮你高价卖出去,最后抽成一部分。
这个过程极度麻烦,一般人是没法得到这个待遇的,除非自己去请经纪人,或找专门的公司承办。
她还举着手机给慕曳看,兴奋说:“我把那副油画拍到群里,我的同学都说太好看了,还问我是谁画的?一眼就知道不是我的哈哈,因为我太菜了,根本画不出这样的!”
“连我们那个高冷的老师都冒泡了,问是那位大师手笔。哈哈哈嫂嫂我们老师外号高大仙,他臭屁得很,一般人的画都看不上,平时就知道挑剔我们,他也有这天!”
“我跟他们说是我表嫂画的,他们一问你年龄,都不信哈哈!”
“等嫂嫂打出名气了,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作为学生,他们每天都有兴趣欣赏业内大拿的作品,哪哪又有惊世作品出现,他们比谁都先知道。
当年晚上,苏书和祁远先回家了。祁生和慕曳则留在周家过夜,这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都过得极为热闹。
晚上的时候,慕曳同几个长辈下了棋,从围棋到象棋,下了整整一晚上,大舅舅和二舅舅轮流抚琴,二舅奶在一旁画下这幅画,两个周家男孩则在一旁吟诗念词,一家人皆沉浸在这文道之中,书香四溢。
只有祁生:????
他孤零零坐角落里,眼睛给老婆使眼色都使得发酸了,老婆还是没看见,他心里也发酸。
他的老婆被三位长辈霸占着,都没时间看他一眼,更不用说亲亲小手了,祁生开始后悔带老婆过来了,这周家简直如狼似虎,跟他抢老婆!他心里骄傲又吃醋,升起了危机感,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点什么,要不然真被老婆抛后面了。
二舅妈的儿子周益,现场给他做了一首打油诗念道:“独坐幽栏处,望妻已成石,莫道不消魂,愚者也爱妻。”
周栾抬抬眼镜补充:“她处,热热、闹闹;我处,凄凄、凉凉。”
兄弟俩对视一眼,笑了:“惨、惨、惨!”
祁生:“……”
他炸了起来,追着那两兄弟捶打。
敢笑话他祁大爷,是挨的打少了。
慕曳虽然打牌不行,下棋却是不错的,她静得下心,每一步都经过数步的演算才落子,一晚上有输有赢,倒也畅快。
一直到最后一盘,她才去接了大舅舅的琴,试弹一首十面埋伏,杀机四溢,紧接着又弹了首江南小调,曲调悠扬柔和,从激荡过渡到江南水乡的静谧,与世无争,听完感觉情绪宣泄出去了,内心也平静了,周家一众人如痴如醉听完,才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直到这个时候,祁生才有机会抱抱自己老婆,整个人跟大狗子似的挂在她身上,委屈巴巴:“老婆你刚才没听见,两个表弟都笑话我。”
慕曳:“笑话什么?”刚才几人追打她也注意到了,不过狗子跟谁都能打闹一片,她也就没在意。
祁大狗子说:“他们笑话我没文化,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边边角角的位置,凄凉孤独地望着你,只能当个望妻石。”
慕曳也笑了,“祁望妻石,明天回了家,去买两件汉服。”
祁生不解,还有点委屈,老婆都不安慰他疼爱他了,直到老婆说:“想不想扮演将军与小姐的强制局?”
他一下子就兴奋了,眼睛biubiu发光,什么郁闷都没有了!他行的!
第二天杨先生就过来谈,当着周家长辈的面和慕曳签了合同,至于画暂时放在舅爷爷这边,到时候他直接从这边取走,也好让舅爷爷多欣赏几天。
到了下午,慕曳和祁生才回家,路上还转到商场去买了几套汉服,什么将军穿的,书生穿的,甚至土匪穿的,他都购置了两套,以备不时之需!
刚到家,他就提着衣服上楼,还催自己老婆快点。
慕曳不理他,天都还没黑就想开始?
金宝贝正在招待娘家人。
苏书也在。
金家人对祁家来说是个矛盾的存在,虽然是金宝贝的娘家,但两家人来往不频繁,只有逢年过节才走动。
但近两年金家有些不安分了。
金宝贝的爸妈是跟她一样的性子,固执自尊心强,死不低头,不愿跟人伸手。
当年两家结亲,祁家是传承已久的大豪门,金家就是市井普通人家,他们家是着实高攀了,加上当时祁奶奶周大小姐,金宝贝的婆婆很看不上金宝贝,更不用说金家。
受了几次冷眼后,金爸金妈也倔脾气上来了,轻易不跟女儿联系,省得说他们高攀卖女儿是为了祁家的钱!
也压着家里的人,不让他们跟女儿联系。
但金宝贝的大哥不是这样清高的人,他是个普通人,也爱占小便宜,小妹嫁这么好,不求她给多少,就是想让她帮扶几分,让自己的小家庭也能往上一个阶层,不用苦哈哈打工。
他人还算稍微正常,除了稍微有些占便宜的心理,还算有点底线,他老婆就不要脸了,知道自家小姑子嫁了那么高门第,就一心想扒上,恨不得多吸两口血。
刚开始因为这个大嫂,金宝贝还吃了多次亏,被婆婆越发看不起,后来祁连深问了老婆意思,出手教训了一次,金爸金妈也生气了,那边才安分下来。
但前两年金爸金妈不在了,金大哥掌了家,他那人眼界不高,心气也低,几乎全听强势的老婆,所以这几年金家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夫妻俩也老了,还是一事无成,早年妹夫那边给了一套房子和一个商铺,按说这也够了,但他们夫妻俩不善经营,虽然不用交房租,店铺开着服装店卖卖衣服,但这都是小本生意,只够在这大城市里供一家老小生活罢了。
要想别的出息,没几分大能力是难的,最起码他和老婆都不行。
最近儿子不知道哪里染了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回来,这一年整个家都没过好,愁云惨淡,金大嫂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姑子,找她求助,她是豪门夫人,随便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他们家还债还有剩!
这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自从爸妈死了后,金宝贝过年就没再回过娘家,她和哥嫂基本是没联系了。
没想到这才初四,这两人就找上门。
这会儿刚坐下半个小时,人还没提真正的目的,只是一直在说爸妈在的时候如何如何,金家就她和大哥两个亲兄妹,金家的孩子跟祁生祁远祁芭三兄弟也都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
都在攀关系。
这会儿看到金宝贝的大儿子夫妇回来。
那个长相胖呼的女人连忙打招呼。
慕曳挑挑眉,看着婆婆一脸难色,脸板得死紧,走过去。
刚坐下,苏书就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第54章 当个三好市民
苏书怕大嫂被对面那夫妻忽悠,就跟她说这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应该是冲着钱来的。
夫妻俩还把孙子带过来了,小孩还小,长得白白胖胖正是好玩的时候,进来的时候金宝贝多看了几眼,明显眼馋。
还递了一盒曲奇饼,让他捧手上吃。
这会儿咔嚓咔嚓地吃着,吃得满嘴都是,饼干屑也弄得胸前的衣服全是,小孩说话声音不懂得控制,高兴不高兴,声音都尖锐。
慕曳刚坐下,他就叫了一声,说姐姐真好看!
嘴巴倒是甜。
就是还缺了点教养,苏书不喜欢小孩,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小孩不懂大人的意思,就从奶奶身边起来,要来慕曳这里,他才五六岁,动作又快,一下子蹦到慕曳跟前,问:“你是谁?”
慕曳也没反应过来,随着小孩的话音落下,他衣服上的饼干屑抖动了下,落到慕曳的旗袍上。
慕曳:“……”
她蹙紧了眉头,站了起来,直接转身上楼,没理小孩,也没跟婆婆说话。
对洁癖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忍受,跟其他没关系。
苏书将小孩提了起来,让他坐回奶奶边上,她忍不住说:“舅妈,到别人家做客就管好孩子,不要让他乱窜,我大嫂洁癖严重,这下可难受死她了。”
金家大嫂今天是冲着钱来的,有求于人家,自然不敢大声,她说什么是什么,也怕金宝贝的大儿媳真讨厌了他们,就解释说:“小孩也不是故意的,等你大嫂下来让他给道个歉。”
金宝贝看大嫂和孙外甥这样,又看大儿媳那样,心里也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气谁,就说让他们有事快说事,没事就走人。
“当初给了你们一套房子一个商铺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自从爸妈走了我们两家再也没走动过,你们今天不打个电话就贸然上门,弄得我措手不及。”
金大哥倒知道尴尬,他也不小了,六十好几,普通男人到了这年龄没保养都谈不上好看,他还生得面色微黑,缩着肩膀,气质畏畏缩缩就更谈不上台面了,金宝贝每次看见这个大哥就来气,她不是气他上不了台面,是气他既贪心又胆小,万事都让他老婆牵着鼻子走,但谁也没法说他不是那样想的,夫妻俩都是一个货色。
只是还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金宝贝没立刻赶人。
到了这时,金大嫂知道不能不说了,再不说金宝贝真没耐心留他们坐了,还想留着吃晚饭?想多了。
她抱着小孙子,红了眼睛,差点就掉泪,“宝贝啊……”
苏书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婆婆和金大嫂都看过来,苏书捂着嘴,真没忍住。
一把年纪的婆婆,被另一个一把年纪的大妈红着眼睛大喊宝贝啊。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金宝贝瞪了二儿媳一眼,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也别扭,让大嫂直接说事,别再扯别的。她不想听。
金大嫂刚刚酝酿好一腔情绪,让苏书这一笑给憋回去了,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总算恢复正常语调。
“虽然当初你嫁给祁连深咱爸妈是当着你的面让我们答应以后不去占你们家便宜,不靠过去吸血,但这次大哥大嫂是真没办法了啊,你外甥不知道让谁哄了去,起初只是去棋牌室打打牌,一天小几十块钱进出,结果后来又跑到地下赌场,这一弄就弄大条了,欠了上百万的赌债,我是真没办法才求上来的,他老婆气得都回娘家了,发了狠话说如果咱家自己不搞定这债务,她就要离婚,连孩子都不管了。”
“可怜你的孙外甥才几岁啊,就要没了亲妈在身边。她肚子还怀着一个呢,这要是离了婚铁定去打了,人命关天啊!”
金大哥低着头,袖子也抬起抹抹眼睛,闷闷说:“高利贷和赌场是一伙人,那边追到家里,就这个年,咱家没好过过,刚大年初一的时候砸了一波,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威胁我拿出咱家的房本拿去抵债,那房子是全家的命根子啊,我们拿去抵债了以后住哪里?”
“家里一个五六岁的孙子,尚且什么都不懂,儿媳妇肚子里也还有一个,我们两个老的现在出去打工也没人要。”
他们后来得了商铺之后,就经营起服装店来,一个月算利润也能有小几万块,一家老小够应付就都没去上班,一过过了这么多年,店还是那家店,从卖水果到卖衣服中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行当,后来那片重新规划,但只是推倒了重建更好的,没得到什么赔偿,只是照着面积给他们分配了一间,他们手气差,抽到的靠街尾巴,没街头值钱,不过就算如此,那家店铺市值还是翻了好几番,若要卖出去千八百万也是有人要的,只是他们小老百姓眼界浅,不敢卖,觉得那就是全家赚钱的命根子,卖了一家就坐吃空山,就一直留着。
这次高利贷的人上门,他们也没想过把店铺卖了。
他和妻子已经老了,到了退休的年纪,他们以前没上班只会卖东西,现在这把年纪去给人打工也没人要,再说孙子也要有人照顾,家里房子店铺全不能卖,手头上也就二三十万存款,哪够还啊。
还了一家子一年都吃西北风。
夫妻俩苦着脸看金宝贝。
他们白白胖胖的孙子坐在中间吃饼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直扭头往楼梯看,看那个漂亮的姐姐什么时候下来。
金大嫂又提到:“我儿媳妇学的会计,当初求上门,想让你帮忙,去你们公司应聘看看,结果你给我顶回来,说你不管公司的事,也不让人不走关系,因为这事,儿媳妇怨了我一回,说我吹牛,都是自家的亲姑姑,怎么连这点忙也帮不上?”
“你侄子也是,都三十几了,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一份工作干不到几个月就辞职,这么多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工作,要是能进盛席上班还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