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叔公,二位辛苦了!快快请起!”
二人一路风霜,索额图一脸疲态,但刘太医浑身散发着无法压制的亢奋。
“臣不辛苦。殿下,这次走访收获颇丰,虽说所得信息繁杂纷乱,但就臣已经筛选整理好的这些,已经可以证实由牛传染给人的天花,症状较轻。但这个轻也是相对性的。致死性依旧不小。若妄图用这个故意让人感染天花从而到达免疫的效果,绝无可能,此举无异于杀人。”
胤礽轻笑:“刘太医这么高兴,肯定还有别的发现。”
“对!太子!臣发现,在牛正发病出痘时与牛接触,沾染脓疮感染,与在牛快要痊愈,痘疮结痂后,沾染结痂物感染的情形又有不同。甚至这其中的区别很大!后者症状要轻很多,近乎半数以上都能存活。”
刘太医再次郑重跪拜:“太子!臣想用头牛试试!”
“你是想使牛故意得病,再细心照料至它痊愈,取它的痘痂?”
“是!”
胤礽蹙眉:“取了之后呢?”
刘太医一愣,对啊!取了之后呢。难道就这样给人使用?不!不行!如今一切都还是他的猜测,这太危险了,医者是救人的,他不能害人!
“孤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考虑先用动物。比如小白……”胤礽差点脱口而出小白鼠,话到嘴边反应过来,此时还没有人工养殖大量可供实验的白老鼠,只能改口。
“嗯……小白兔。兔子繁殖快。民间有不少养兔子的,可以找他们买。若在兔子身上取得明显进展,我们再考虑人。刑部和各地大牢里都有不少死囚。”
刘太医眼前一亮:对!有兔子,还有死囚!
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死囚人权,因此刘太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胤礽顿了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得汗阿玛首肯。叔公,刘太医,你们若是不累,不如现在跟孤往乾清宫走一趟?”
刘太医连连摆手:“不累,不累!”
累什么!他恨不得立刻飞到皇上身边奏请!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胤礽:“行!那就走吧!”
索额图:……我还没说话呢!我累啊!
眼见胤礽已经走远。索额图:行了,除了跟着走,还能咋地!
乾清宫。
胤礽先将刘太医整理的资料递上,等康熙看得差不多了,才说明来意。康熙有些吃惊,本以为胤礽是心血来潮,谁知竟真的发现了些东西?
“刘太医,此事你可有把握?”
刘太医跪伏在地:“微臣不敢说有多少把握,但微臣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并且此举还能进一步完善微臣对天花的了解与判断。便是不为太子口中所谓的牛痘疫苗,日后若再碰上天花病人,救治可能性也能大大提高。”
康熙神色严肃起来。疫苗能否成功,尚且未知,暂且不提,但能够提高天花救治率也很不错了。他已经出过逗,胤礽也出过逗。可他还有那么多孩子与亲人没有出过痘。倘若有一日他们不幸得病,如今的实验便可能成为他们的生机!
“好!此事朕准了!但不能在京城!”
这是自然的。万一病毒泄露,京城危矣!尤其京城全是达官显贵,皇亲宗室。
胤礽道:“可以选个别处人烟稀少的庄子。庄子外五里范围都圈起来,派重兵把守。庄内分两个区域。内区安置病人和感染的牛与兔子。外区作为医者的生活区。
“内外区中间设澡堂。但凡从内区出来,必须更换衣物,把全身清洗干净,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整个庄子都要做专门的处理。”
他转向刘太医:“就按平时疫症的方案来,还能更严格些。什么生石灰啊滚水煮烫啊都用上。哦,孤听闻军中有伤员用酒清洗伤口的情况?”
刘太医点头:“确有此事。”
“可见酒也是具有一定防止感染的效果的。庄子也可以全用酒洗一遍。汗阿玛觉得呢?”
“很好!”康熙有些惊讶,胤礽年幼,却能如此细致。他笑着问,“还有吗?”
对上康熙的眼神,胤礽知道他此话带有考校之意,想了想又说:“负责与庄子上联系的人也得注意,不能把庄子里的天花带出来。所以最好来往不要太频繁,若非紧急的事情,可以让守卫在外围传递消息。
“送进庄子的东西,最好不要再送出来。各类用完了的物资废料可以就地焚烧。烧毁的灰烬也得妥善掩埋,不能随便扔。尤其不能靠近水源。”
康熙脸上笑意更大,眼中越发明亮。
“再有便是试药的死囚。儿臣读了一点律例,也听宫女姐姐们说过不少外头的故事话本,知道就算是死囚,也不一定全是十恶不赦之辈。汗阿玛,儿臣想着不如给他们一个恩典。
“如有自愿试药的,我们给予一次翻案的机会。倘若他们有冤屈,可替她们昭雪。倘若他们确实犯了罪,但又有隐情且其情可悯的。律例虽不可改,但可适当给予家人一些银两作为补偿。至于证据确凿,无隐情,或是罪大恶极,死不悔改的,便罢了。”
胤礽的想法很简单,人权是给人的,某些畜生不配有。
康熙怔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这点是他没有想到的。初听时他见胤礽语气犹豫,还怕他过于心软。岂知他考虑得这般周全。整个应对布局周密,层层细致,有条不紊。于死囚一事上既有仁心,又不妇人之仁。
他一把将胤礽搂过来:“有如此太子,是我大清之福!”
索额图与刘太医连连附和。
猝不及防被抱入怀的胤礽:……
最后,康熙拍板:“就按太子说得做!朕会下旨让刑部督办!”
天花病毒研究实验一事就这么定了。出了乾清宫,胤礽让刘太医自去,留下索额图。
“叔公!刘太医医术精湛,可对别的事未必擅长。因此还得你多费心。往后,刘太医管着庄内,庄外的事就都由你来负责。请务必一切以刘太医的研究为先,庄子上的补给定要充足。另外便是试药所用的兔子与死囚,也得你来把关。”
胤礽从小柱子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索额图:“不必节省银两,用完了再同孤说。”
索额图打开匣子吓了一跳,上头是好几个金银元宝,下面压着十来张大额银票:“太子,这……皇上既已准了此事,自有户部拨款,何须太子破费?”
胤礽摆手:“孤虽不在朝堂,也知道这两年又是平三藩,又是京师地震的,国库并不充盈。户部每笔款子,都得核对许久才肯扣扣搜搜地拿出来。别的事或许还能等,此事不能拖。孤希望越快研究出结果越好。
“都是为了大清。既是利国利民之举,又何必在意银钱是谁出的?孤知道若是启禀汗阿玛,由汗阿玛亲自与户部交待,户部不敢推脱,动作自然会快很多。只是他们手中银钱把控得紧也不是为了自己。
“还有一点,如今众人闻天花色变。此事若闹到朝堂上,必定许多人反对。能研究出成果来还好,如果研究不出来呢?户部的银子给了这里,别的地方就会短缺。其他人能答应?”
索额图瞬间明了他的意思。不与那些人争户部的钱,反对之声也会少一些。
索额图欲言又止:“太子可明白,如此一来,太子所需要承担的……”
话未说完,胤礽抬手阻止:“孤知道。叔公去办便是。”
索额图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劝,恭敬答应下来。


第16章
回到毓庆宫,胤礽瞅着时间还早,便去了书房。
系统很是疑惑。
——宿主!你今天对康熙说得话,会不会不妥?你虽然有两世记忆,可在外人看来,你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你不怕他们怀疑吗?
胤礽轻笑:“怀疑什么?怀疑我是妖孽?就这几句话便妖孽了?不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天才。后世那么多十几岁上少年班上清华北大的。古代也不少。
“甘罗十二岁拜相,文姬六岁识弦音,房玄龄年幼识大局。更有神仙童子元嘉,一心数用,惊艳世人。①跟他们比,我这才哪到哪?”
胤礽一顿,又道:“最重要的一点,我就是本尊。不论性格喜好,饮食习惯,全都一模一样。我就是我。从来都是,绝无作假。谁会怀疑?”
系统:……对哦。
“尤其,我只有表现得足够聪明,足够天才,才能更早拥有话语权,更早将你数据库中的科学技术拿出来!”
系统还想在说什么,胤礽直接打断:“你只需要帮助我完成任务发放奖励就行了。出谋划策这种事不适合你。记住,你只是科技兴国系统,不是百万军师系统。”
胤礽翻了个白眼,就系统这智商,真听它的,绝对把人带沟里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啧!
胤礽无视它,重新拿起书本。终于在数日后将“四书五经全篇背诵”的任务啃了下来。深深舒了口气。
这个任务一点也不轻松。好在他两辈子的记忆力都不错,还学过各种记忆方法。
方案到手,胤礽翻慢慢翻看起来,他从没接触过农业,对其中许多专业名词和知识都不了解。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提了许多疑问,系统也很好脾气的一一解答,甚至为他调出了讲解视频。帮助宿主成长是系统的责任。在这方面,系统还是很尽责靠谱的。
一人一统正聊得起劲,小柱子在门口说:“太子,皇上使人过来传话,让您换身不打眼的常服过去。”
过去便过去,为何要换常服?还特别强调不打眼?
胤礽灵光一闪,眼睛亮起来,在下人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往乾清宫跑。
彼时,康熙也穿了一身常服,正等着呢。
“汗阿玛!是不是要出宫!”
康熙笑骂:“你倒是机灵!”
胤礽屁颠屁颠跑过去,一把挽住康熙胳膊:“那就快走吧!再迟怕是在外头玩不了多久了!”
康熙无语:“出宫就这么高兴?”
“当然!宫外可好玩了!”
康熙本想斥一句:玩物丧志。转头一想,胤礽是“玩物”,可从没有“丧志”。不论四书五经,还是骑马射箭,都学得非常好。
诸位先生与谙达都对其赞不绝口,南怀仁也将他挂在了嘴边,时常感叹:哦,这是怎样的天才!好几次他亲自考校,胤礽也是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便是所谓的“玩物”。胤礽也都是从利国利民的角度出发,想找到其中关窍,做出些东西来,帮他这个汗阿玛分忧。
康熙心头一软,语气温柔下来:“走吧!”
父子俩走出宫门,胤礽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上回出来时,他赶着去玻璃工坊。归来时天色渐晚,又急着入宫门。只坐在马车里隔着窗帘看了些街景,没时间下来玩。这次仿佛要把上回的遗憾补回来。
他东看看,西瞧瞧,这也好奇,那也好奇。没多久,手上就买了一堆小玩意,还缠着人家卖货的摊主问来问去。
譬如橘子。
“为什么它的皮是青色的?它是用橘瓣里头的籽种出来的吗?橘子树多久可以长大结果?为什么有的橘子是甜的,有些橘子是酸的?怎么才能种出甜橘子来?”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甚至还在买点心的时候,问到人家用了什么配料,怎么口味这么好。
那可是人家的秘方,谁会告诉你!
卖货的摊主都觉得这小公子问题真多,怕不是脑子有病。
最后还是小柱子机灵,多给了一两银子货款,才让那些人非但没发脾气,还眉开眼笑。
街上来了个杂耍班子,什么胸口碎大石,喷酒燃火柱。还有让纸片自燃,让手中铜钱消失等等小戏法。
胤礽看得津津有味,每个节目都很有意思,也很有趣味。于是乎,他的问题更多了,直接缠上了班主。
班主头皮发紧,哪里来的小毛孩,居然想知道他们的法门。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若被他掏了底,他们还怎么养家糊口!
康熙伸手揪住胤礽的衣领,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提溜出来。
“啊啊啊!阿玛,您干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康熙吹胡子瞪眼:“再问下来,你就要被人家打死了!”
胤礽嗤鼻:“怎么可能!当我们身边跟着的护卫是死的嘛!更何况,这些街头卖艺的都会看眼色。从我们的衣服穿戴也能看出来我们是富贵人家。
“这又是在京城。一个牌匾砸下来,七个当官,其余三个指不定是皇亲国戚。他就算有不满,也最多心里嘀咕两句,哪敢同我们起冲突?”
康熙:……
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问人家问题的时候就不多想想里头的门道呢?
“阿玛,我还没问清楚他们怎么把剑吞进肚子里的呢。我回去问问!”
眼见胤礽转身又往杂耍班里头钻,康熙万分心累地揉了揉额角,将他拉了回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别浪费时间了。”
胤礽立马睁大眼睛:“是不是刘……恩,刘大夫那里有消息了?”
康熙哭笑不得:“这才几天,哪有这么快!再说,那是什么地方,就算真有什么消息,我们还能亲自去?”
天花研究庄子,那可是危险之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亲自去那是不可能的。
胤礽歪着脑袋,满脸疑惑:“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地方?”
康熙笑了笑不说话。
胤礽跟着他绕了两圈,来到前门大街。进去没多远,就看到一家铺子,与别家截然不同。宽敞大气,富丽堂皇。里头摆的全是玻璃制品。
有杯子花瓶等实用物,也有玻璃仙鹤,玻璃花卉等摆设物,一个个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尤其正中间镶嵌入墙体的一块镜子,足有两米高一米宽。镜框还刻了富贵花开的纹路,用碎玻璃做点缀。边上挂着一口金色座钟。别提多气派!这两样,并称为镇店二宝。
看店的掌柜还是个熟人,索额图身边的心腹——阿林保。
胤礽曾见过两面,当初玻璃工坊之事,也是他在帮索额图。
阿林保看到他们,十分惊讶,但好在为人沉稳,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只道:“黄老爷,黄少爷,这边请。里头有专门安排给客人休憩的小室。你们稍等。我家老爷不知二位要来,此刻不在。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康熙摆手:“不必了。我带孩子过来看看,让他认认地方。你家老爷如今身上忙着别的差事,我是知道的。不必去叫了。我们随便坐会儿,你且去吧。”
阿林保也没有多问,乖乖退了出去。
胤礽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见小室里没有别人,压低了声音问:“汗阿玛,这是工部设的吗?”
显然不是的。工部做出来的东西别有销路,没听说专门开了店。再说,若真是工部,负责人就该是工部的官员,而不会用一个赫舍里家的管事。
康熙摇头:“朕特许索额图的工坊可以照常制作玻璃。”
胤礽睁大了眼睛!
玻璃自从制作成功后,方子和技术就交给了朝廷。索额图早已不用了。毕竟这是国家机密。可现在不一样,康熙主动开了口。玻璃在这个时代可是紧俏货,尤其它的制作材料都不贵,简直是一本万利!
“朕听说你把手里的银钱大半给了索额图,让他拿去给刘太医研究天花。天花是国之大事,这笔开销不小。”
胤礽笑起来:“儿臣不缺钱。而且儿臣日日在宫里,也用不着。”
其实胤礽平时得的赏赐虽多,却多是金贵物件,鲜有金银钱票。也就逢年过节长辈给的红封,以及赫舍里家时常送来的孝敬。虽说加起来也不算少,可要这么放肆花销是远远不够的。
但已故的孝诚仁皇后有大笔的私房啊!她死后,这笔私房,康熙一分没动,全留给了胤礽。
“朕知道你手头有钱。可一码归一码。索额图于此事上是有功的。这个铺子就当朕补偿你跟索额图了。”
胤礽眨眨眼,这话说得很明白。名义上补偿他跟索额图,但他才是主要的,索额图就是个顺带的。
铺子是赫舍里家在管,其实就算没有康熙的示意,赫舍里家也少不了他的。更别说康熙透了这个意思。那么这铺子的收益,起码他能得七成!这可比他付出的多得太多了!
系统回过味来。
——宿主!你是不是早知道康熙会补偿你,所以你给钱才给的那么痛快?
胤礽挑眉否认:“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可能猜到汗阿玛的每一步举动?”
他交给索额图钱财是在私下里,虽没特意同人提及,却也不曾有心遮蔽。康熙知道是早晚的事。他是算不到康熙的具体举动。但他知道一点。
汗阿玛绝不会让他吃亏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甘罗十二岁拜相,这个典故大家应该不陌生。就不用我多加解释了。
文姬六岁识弦音,说的是蔡文姬,东汉大文学家蔡邕的女儿。这人也挺有名的。不做赘述。
房玄龄年幼识大局:是说隋文帝夺取天下不久,大家都觉得隋王朝牢不可破。但小小的房玄龄却跟父亲说:“隋王朝根本没有造福人民,只是靠愚弄百姓来维护他们的统治,而且皇室兄弟不和,互相倾轧,将来矛盾定会激化,引发天下大乱!依我看,隋亡国的日子不远了。”
神仙童子元嘉:这个必须重点讲。知道元嘉的人可能不多。我也是查资料才发现的。这是个神人!
南北朝时有个叫元嘉的孩子,因为能在同一时间进行多件事情,被称为“神仙童子”。
元嘉曾做过这样的表演:双手同时拿着笔,左圆右方的画着,口中则一字不漏地背诵文章,同时也能准确无误地数着正在吃草的羊群数目。他的脑子也没有闲着,正构思着一首五言诗,并用脚夹着笔把这首五言诗工工整整地写在地面的纸上。他同时做着这六件不同的事,每一件都完成得非常好,目睹者无不惊讶万分。
左圆右方,熟不熟悉?亲!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还记得吗!我怀疑金庸关于左右互搏术,让周伯通教别人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剧情的灵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以上资料全部来自于百度。


第17章
“汗阿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康熙反问:“哪里不好?”
“朝廷官员那么多,就叔公得了特许。”
康熙失笑:“玻璃本就是索额图做出来的。整个朝廷都知道。因此朕给他特许,也没人能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儿臣……嗯……”
胤礽把玩着手指,眼珠骨碌碌乱转。
知子莫若父。康熙一见就知他又生出小心思了。
“你想说什么?”
“儿臣想着,工部做出的东西,也不可能自己来卖。朝廷怎能光明正大行商人之举?这些日子产出的玻璃,大多也是各官员过来讨要,再给予一笔钱财作为‘辛苦费’。
“可这种模式短期内使用还行,总不能长久。既然汗阿玛给了叔公特许。这一个人是给,一批人也是给。不如再多给几个人吧?”
康熙摇头:“不成!玻璃的制作必须保密。你叔公不同。”
胤礽了解。把秘密透露给已经知道秘密的人叫做透露吗?但透露给不知道秘密的人就不一样了。
“儿臣没说给方子和技术啊。我们可以直接给玻璃。不是有皇商吗?朝廷出东西,他们拿去卖。卖来的钱朝廷占七,他们占三。若是汗阿玛担心他们做假账,从中昧下银钱。也可以用另一个方案。制定一个标准价格。皇商给钱拿货,怎么卖,卖多少就是他们的事了。”
康熙低头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胤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汗阿玛,那个……这不是近两天内务府送过来一批新料子吗?儿臣听内务府的人闲聊,说那些皇商靠着进贡宫里的东西,不知道赚了多少。儿臣就想着,怎么能只让他们赚咱们的钱。咱们也得想法子掏掏他们兜里的钱才好!”
康熙:……
半晌,他一声叹息:“保成,你是太子!你的格局要大一点。有些小节不必计较。”
胤礽:???
“不过你说的法子也确实有可行之处,但也存在纰漏。朕回头让人弄个完整的章程来。”
胤礽:???什么玩意!采用了我的方案,还得骂我一句格局小?
艹!年纪太小,事事都得找理由实在太惨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从铺子里出来,康熙带着胤礽去了酒楼。这间酒楼是四合院式,天井处是有人唱曲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并一个老头给她拉二胡配乐。看起来像是爷孙。
胤礽趴在二楼窗户,看得津津有味。那姑娘听声音似是江南人,一口吴侬软语,如黄莺出谷,仿佛在人心上挠痒痒。
但为什么说是看得津津有味,而不是听得津津有味?
酒楼卖唱女啊!多少小说电视里的女主或女配角色。女儿家长相柔美,楚楚可怜。不等一曲唱完,必定有纨绔试图调戏,再有英雄前来救美。或是有权贵强抢回家,然后还是英雄前来救美。
于是,胤礽兴致勃勃地等啊等。唱完一曲又一曲。酒楼众客官各干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康熙察觉到他不对劲,老是盯着人家女孩子看,脸色黑如墨汁。一把将他揪过来,啪一声将窗户关掉,转头吩咐梁九功。
“给他们一锭银子赏钱,跟他们说,今儿不用唱了,让他们马上走!”
胤礽:???
正迷茫呢,康熙又说:“保成,你还小。”
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胤礽:???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艹!这是以为他好色?
夭寿了!他才六岁好吗!真是淫者见淫!冤枉死了!比窦娥还冤!可他能反驳吗?不能!此时开口,只会越描越黑。所以胤礽聪明地选择——装傻!
他懵懵懂懂看着康熙:“汗阿玛,我知道自己还小,才六岁。可这跟我听曲儿有什么关系?那姑娘声音还行,不过唱功不太好。”
胤礽眨眨眼,眸中含笑:“我发现她好几处唱错了!哼!就这本事还卖唱赚赏钱呢!太差劲了!汗阿玛,你居然还给一锭银子!”
康熙:……
“汗阿玛,您为什么不让我听曲儿,说我还小?小孩子不能听曲儿吗?可我以前陪乌库妈妈听了很多曲儿啊!乌库妈妈没说我不能听。我听不懂的,她还给我讲戏呢!”
对上胤礽充满疑惑的眼神。康熙凝固了。他开始反省,怎么就见儿子看姑娘看得太认真,害怕他耽于女色呢?儿子才六岁啊!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后世说什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简直弱爆了好吗!瞧瞧宿主,几句话把自己的尴尬变成了别人的尴尬,这才是真的神!但同样也真的苟!连亲爹都坑!
胤礽不高兴了:“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本来就对人家姑娘没想法,是汗阿玛自己想歪了!也不瞅瞅我什么岁数!我一个六岁孩子懂什么!有疑问就问啊!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是坑呢!再说,哪有亲儿子从小到大没坑过爹的!不坑爹的儿子不是好儿子!”
系统:不坑爹的儿子不是好儿子?这是什么“至理名言”!
——宿主,你上辈子属什么的?
“属虎啊!”
——啊!居然两辈子都属虎啊!咦,我以为你属狗呢!
胤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呵,出息了啊!居然出现骂人的第二种格式了,不再只有你才某某,你全家都某某了。
一人一统脑中互怼的时候,康熙回过神来:“咳咳,汗阿玛没说小孩子不能听曲儿。就是……嗯……像你说的,她唱得太差劲了,免得污了我们的耳朵。来吃饭吧!你上回不是说这里的烧鸡有名,还特意带了一只回宫吗?”
胤礽立马笑着落座,等旁边伺候的人试了菜,看着康熙动了筷子,这才大快朵颐。正吃得高兴,一阵风吹来。面向天井的窗户关了,临街的窗户没关严实。胤礽缩缩脖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