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笑道:“那你在写什么?”
元曜不知道该怎么说,离奴已经开口了。
“主人,离奴跟阿黍绝交了,书呆子在替离奴写账单。这些账单都是去向阿黍要债用的。”
白姬一愣,她拿过一张纸,看了一眼。
元曜道:“白姬,你劝一劝离奴老弟,这么做是不合适的。”
白姬放下纸张,笑了笑,推说道:“既然这是离奴的想法,就随它去好了。我刚起床,先去洗漱了,你们继续写。”
白姬飘去后院了。
黑猫见白姬不反对,就更大声地继续念着各种账目,元曜只好继续愁眉苦脸地写。
白姬洗漱完毕,去大厅转了一圈,因为没有客人上门,她就又回到了里间,跪坐在青玉案边,看元曜和离奴记账。
白姬拿了一块墨子酥,一边吃,一边看元曜写字。
白姬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轩之,待会儿你也帮我写一些东西。”
元曜拉长了苦瓜脸,道:“白姬,难道你也跟谁绝交了,要清算账目吗?”
白姬笑道:“不是,我要轩之帮我写的东西,是战书。”
元曜手一抖,惊道:“战书?什么情况?白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向谁下战书?”
黑猫兴奋地搓爪,道:“主人,你要跟谁打架了?一定要带离奴一起去。”
白姬咬了一口墨子酥,道:“鬼王。”
黑猫高兴地道:“太好了!离奴早就看鬼王那家伙不顺眼了,看这次不扒了他的僵尸皮!书呆子,你先别写这鸡毛蒜皮的账单了,干大事要紧,先替主人写战书!”
离奴老弟,你也知道自己的账单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吗?!
元曜在心中道。
“白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向鬼王下战书?”
白姬喝了一口阳羡茶,道:“大概一千多年没跟鬼王正式打一场了,很多新来的妖鬼都不知道,谁才是这长安城里必须敬畏的存在。”
元曜想了想,道:“白姬,是不是昨晚的妖鬼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什么聚会,你说十分危险,不让小生跟去……”
平常,白姬夜行,一般都会问小书生去不去。很多时候,元曜即使说不去,也会被白姬强行带着一起夜行冒险。昨晚的妖鬼聚会,元曜本来闲来无事,想跟去看一看,长一长见识,白姬却说很危险,不能带他去。
白姬道:“昨晚的妖鬼聚会是恶妖之宴,参加宴会的都是雄踞一方,且作恶多端的妖鬼。恶妖之宴,确实十分危险,不能带你去。长安这边的,和洛阳那边的,一共二十八个。不,二十九个,忘了加上自己了。”
元曜好奇地道:“恶妖们为什么聚会?是为了一起饮宴歌舞吗?”
白姬道:“怎么可能?这些盘踞一方的恶妖,都是大妖怪,平常遇见了,都会想吞食掉对方。更多的时候,它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自己的事情。恶妖之宴,是为了划分势力范围。”
元曜道:“什么意思?小生不明白。”
白姬道:“长安城有一百一十坊,长安城周边有八水数百山,恶妖们会划分这些城坊和山水,归于自己的地盘。他们会在自己的地盘里活动,猎食人类或低阶的妖灵。比如鬼王,他盘踞在平康坊,摄取人魂,炼不死丹药。比如鹰虎君,城西长安县大庄严寺那一带,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喜欢在寺庙里藏匿妇女,修欢喜禅,干一些不清不楚的勾当。长安城里还有几位,更多的大妖怪的地盘在城外。洛阳那边也是如此。”
元曜道:“为什么恶妖要划分范围呢?”
白姬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这跟你们人类划分‘家’和‘国’,是一个道理。划分完毕之后,恶妖们各自约束部下,不去侵犯别人的‘家’,不去别人‘家’里猎食,不去觊觎别人‘家’里的东西。如果不划分地盘,大家混乱狩猎,很容易就遇上了,会起冲突,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元曜恍然,道:“白姬,听你说起来,恶妖们早已经分好了地盘,这次为什么又聚会呢?”
白姬道:“恶妖之宴,三百年会举行一次。因为随着时局不同,大家会审时度势,重新划分地盘。后浪推前浪,江山会换代,有些旧的大妖怪会死去,或离开长安城,比如佘夫人,之前八咫鸦迷惑鬼王时,她想趁机取代鬼王,抢夺鬼王的地盘,结果被鬼王打败,现在已经离开长安城了。佘夫人的地盘,本应该归鬼王所有,但是佘夫人的三个坊十分荒芜偏僻,不适合鬼王摄取人魂,鬼王也瞧不上,就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这次恶妖之宴,就要重新分配。最主要的是,武皇陛下登基,定神都洛阳,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有两个帝都了。这次恶妖之宴,就是把长安、洛阳及其周围重新划分一下。”
元曜笑道:“原来,恶妖之宴是这样的情况。早知道,小生就跟你一起去长一长见识了。虽然与会的都是恶妖,但是听起来并不危险,而且还蛮有趣的。”
白姬望着元曜,像看着一个傻子。
“轩之,都已经说了说是恶妖了……难道你以为恶妖之宴中,大家是坐下来,一边喝酒谈笑,一边划分地盘?”
元曜一愣,道:“难道大家是站着划分地盘?”
白姬还没有回答,黑猫已经开口道:“主人,书呆子比较傻,还是离奴来解释吧。书呆子,恶妖之宴其实是大家混战打群架,少分了一个坊,想抢对方一座山,一言不合,就要开干呀!一般来说,恶妖之宴上,总是血肉纷飞,得死几个大妖怪。”
元曜大惊失色,道:“这么危险?!白姬,你为什么不带离奴老弟去?小生是没什么用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它好歹能帮一些。”
白姬沉默了一下,才道:“毕竟,我是监督者,不是参与者,我去恶妖之宴只是监督恶妖们划分地盘,保证宴会的公正性。跟它们打起来,也挺累的,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元曜迷惑不解。
离奴笑着道:“嘿嘿,爷脾气不好,每次跟着主人去,看着这些作恶多端的妖怪就很烦,它们在那儿磨磨唧唧地分地盘,爷会忍不住跟他们吵起来。这些大妖怪也很讨厌,有一些脾气贼大,不依不饶的,主人为了保护爷,就只能干翻它们了。爷记得有一年的恶妖之宴中,一共有十八个恶妖,因为跟爷吵架,最后都被主人杀死了。爷跟主人站在一地的恶妖尸体之中,心中都很茫然,它们都死了,这地盘就不知道该怎么分了。”
元曜冷汗。
白姬睨目回忆,道:“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一年,鬼王还在深山古墓里修炼,还没来人类的帝都,鹰虎君估计都还没出生。那次之后,我就告诫离奴,不许在恶妖之宴上惹是生非。可是,它也不听,后来我就不带它去了。”
离奴道:“主人,主要是恶妖们都不干好事,它们划分地盘是为了猎食人类,残害无辜。容忍它们作恶,一年得死多少普通的人类,还有弱小的无辜妖灵?离奴看不得这些,一时脾气上来,忍不住就……”
白姬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善与恶是必须同时存在,并保持平衡的。这些邪恶的大妖怪盘踞一方,自然会有降妖的术士去平衡它们的恶。阴与阳、善与恶如同昼与夜一般,都必须存在。离奴,如果把修行看作登山,你现在只是在山腰,等你攀登到了山顶,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全貌,你就会明白,这些相反之事共同存在,才能给天地万物的运转提供生生不息的能量。”
离奴有点迷惑,道:“主人,离奴不懂这些。”
白姬道:“你将来会懂的。”
第三章 孟青
元曜忍不住问道:“白姬,你为什么是监督者呢?
白姬道:“因为我既不作恶,也不行善,我只是一个在人间道收集因果的旁观者。”
离奴道:“因为主人是最强大的妖怪,无论东都,还是西京,全都是主人的地盘。那些恶妖要划分领地,必须得到主人的同意。”
元曜恍然,道:“原来如此。”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在这群新的恶妖眼中,我已经不是最强大的了,它们都认为鬼王才是这长安城中最强大,最恐怖的存在。”
元曜道:“这又从何说起?”
白姬道:“昨天晚上,在恶妖之宴中,鬼王和跟他走得近的那一群恶妖谈笑风生,说什么‘绣虎雕龙,只是看着可怕,不过而而’、‘降龙伏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还说起了叶公好龙的典故,说人类是不会真的喜欢龙的。当时的情况太乱,另一些恶妖为了争夺地盘打了起来,我只顾着看打斗,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宴会结束之后,我在回缥缈阁的路上一想,鬼王和他那一群党羽偷偷议论的绣虎雕龙、降龙伏虎,这不都是在嘲笑我吗?叶公好龙,人类与龙,这不是暗指轩之不喜欢我吗?我很生气,本来想直接去平康坊把鬼王拖出来打一顿,可是看恶妖们争斗了一夜,感觉很累,就决定先回来睡一觉之后,再下战书。”
元曜有些脸红,小声道:“小生没有不喜欢龙……”
白姬道:“轩之,你在说什么?”
元曜急忙搪塞道:“没,没什么。小生只是说,原来白姬你是为了这些小事情而想向鬼王下战书。小生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白姬道:“轩之,这不是小事情。在千妖百鬼的世界里,弱肉强食,实力为王。让人恐怖与敬畏,会让危险自动绕开,能够省去很多麻烦。一旦让人认为你变弱了,就像是狮王露出了伤口,会引来环伺在侧的敌人的攻击,被杀死和分食。更何况,这些邪恶的大妖怪都贪婪残暴,它们表面上恭敬,其实都把缥缈阁视为一个宝藏,一直在等待时机,想要屠龙夺宝。打败鬼王,杀鸡儆猴,能让这群嗜血的狂热之徒的脑子清醒一些,也让它们明白,要心存敬畏,不该有不安分的妄念。”
元曜冷汗,道:“白姬,你真的决定向鬼王下战书吗?”
白姬点头,道:“决定了。”
元曜道:“那行吧。小生会替你写一封礼貌的战书,写清楚你只想和鬼王切磋一下,点到为止。”
白姬柳眉倒竖,道:“点到为止?鬼王要是不把叶公好龙的事情说清楚,我想把他撕成碎片。”
元曜一惊,道:“这万万不可!白姬,你为什么对叶公好龙耿耿于怀……”
白姬不高兴地道:“因为叶公好龙不就是轩之不喜欢我的意思吗?不知道为什么,绣虎雕龙,降龙伏虎我都觉得没什么,唯独叶公好龙这句话,我听了很不高兴。”
元曜道:“叶公是叶公,小生是小生,小生没有不喜欢白……龙。”
白姬以手支颐,望着元曜。
元曜脸一红,急忙道:“小生的意思是小生跟叶公不同,小生很喜欢龙,因为龙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而且十分美丽,有时候也很可爱。”
白姬一听,笑道:“听轩之这么说,我的心情好多了。仔细一想,轩之的建议也很有道理,毕竟跟鬼王也是多年老友了,没必要赶尽杀绝,那就点到为止,只揍他一顿吧。”
元曜松了一口气。
离奴问道:“主人,昨晚的恶妖之宴中,死了几个大妖怪?”
白姬喝了一口阳羡茶,道:“死了五个。”
离奴问道:“这一次的恶妖之宴中,有什么有趣的新妖怪吗?”
白姬想了想,道:“这次的恶妖之宴里,添了不少新面孔,不过我对新人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几张相熟的老面孔了。毕竟,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记住新面孔。因为新的恶妖大部分都熬不过三百年,不是被其它的恶妖吞噬,就是被降妖伏魔的术士除掉。要在千妖伏聚,百鬼夜行的东都与西京长久地盘踞着,同时还得躲过人类术士的猎杀,是很艰难的事情。这些新面孔,十之八九都熬不住。”
离奴失望地道:“既然主人没有印象,那就是新来的大妖怪都不怎么样,看来将来的三百年里,鬼王那老僵尸又得继续神气了。”
白姬笑道:“所以,我才打算揍他一顿,让他不再神气了呀。”
离奴一听,又开心了,催促元曜道:“书呆子,快写战书。爷迫不及待地想看鬼王被主人揍趴下了。”
元曜苦着脸,道:“离奴老弟,白姬拿鬼王立威,是有她不得已的缘由,你就别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在白姬和离奴的催促下,元曜只好写了一封战书。他斟字酌句,尽量用华丽的辞藻,和引经据典的修辞,把战书写得真诚而恳切。乍一看上去,像是一篇白姬向鬼王抒发惺惺相惜的情感的诗赋。
战书被离奴送去了平康坊。
然而,一连两天过去,也不见鬼王传来回信。
这一天上午,缥缈阁中生意冷清。
白姬闲来无事,又在琢磨战书的事情。
“按照礼数,应战或不应战,鬼王也该给我一个回话。一封战书送去,如石沉入海,这是什么意思?”
离奴道:“主人,一定是鬼王那老僵尸不敢应战,假装没有看见战书。”
元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白姬跟鬼王避免了冲突,让他松了一口气。
离奴道:“主人,不如离奴再送一封战书去?”
白姬还没回答。
元曜苦着脸道:“离奴老弟,小生写的账单,你送去苏府了吗?你还是把心思用在向阿黍讨债上吧。”
离奴愁道:“前天就送去了。不过,阿黍也没有给爷回话,恐怕他想赖账。”
白姬、元曜、离奴三人正站在大厅里说话,有人走进了缥缈阁。
难得有客人。
元曜回头望去,来者是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男子。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高鼻深目,粟色卷发,不似中土人。他穿着一身金线滚边绣西番莲图案的长袍,眸子是深碧色,仿佛两潭寒水。
元曜认得,正是波斯王子苏谅。苏谅在《玉面狸》事件中跟白姬、元曜结缘,还在缥缈阁里住了一段时间,是老相识了。
白姬笑道:“苏公子,好久不见了。”
元曜急忙迎了上去,笑道:“苏兄,你怎么有空来缥缈阁了?”
离奴左右四望,没见阿黍跟着苏谅一起来,眼神中有一丝失望。
苏谅道:“白姬,元老弟,我来是有事情想求助于你们。”
白姬笑道:“苏公子,请进里间说话吧。”
里间,蜻蜓点荷屏风旁,白姬、苏谅跪坐在青玉案边,寒喧了几句近况。
黑猫在大厅里看店,元曜去厨房沏了一壶六安茶,端入了里间。
白姬笑道:“苏公子有什么烦恼?”
元曜在青玉案边跪坐下来,他倒了三杯六安茶,分别放在苏谅、白姬、和自己面前。
苏谅望着白瓷杯中澄黄色的茶水,道:“白姬,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白姬笑道:“找谁?”
苏谅道:“一个名叫孟青的术士。他今年十八岁,据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但是我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元曜奇道:“苏兄既然跟这位孟青连面都没有见过,为何要找他?”
苏谅道:“是我妹妹飞鸽传书,托我打探孟青的下落。这个孟青,是我妹妹的师兄。”
元曜道:“苏兄你还有一个妹妹?”
苏谅道:“是的。我妹妹从小就有奇志,要做降妖伏魔的术士,帮助被妖魔鬼怪残害的芸芸众生。她及笄(1)之后,不顾父母反对,去了青城山拜师学降妖之术。她长年离家,我们不常相见,但我们兄妹的感情很好,她拜托我的事情,我得尽心尽力,替她办妥。”
白姬问道:“苏公子,令妹为何要找孟青?难道这位孟青失踪了吗?”
苏谅点头,道:“孟青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妹妹的信中说,孟青是奉师命来长安城降妖的,来了之后,就失踪了。恐怕是凶多吉少。我妹妹跟孟青有不浅的交情,她拜托我打探他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曜道:“苏兄,令妹既然挂念孟青,为什么她自己不来长安寻找?”
苏谅道:“青城山的门规森严,没有师命,门人不能擅自离开。青城山的人,都认为孟青已经为了执行除妖任务而牺牲了,只有我妹妹,不肯放弃。”
白姬问道:“孟青来长安城,是除什么妖?”
苏谅道:“知道这个,就好找了。可惜,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去信询问了,在等妹妹传来消息。”
白姬道:“既然如此,那苏公子可以等令妹传来消息,得到了线索,再寻找孟青。现在没有头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也是白费功夫。”
苏谅犹豫了一下,才道:“虽然妹妹还没传来消息,但是我已经有一丝线索了。正是因为有了这点线索,我才来找白姬你帮忙。”
白姬道:“什么线索?”
苏谅道:“孟青的降妖法器是一支引魂箫。小苏昨天在平康坊的黄金台玩博戏,它说看见夜叉的腰间插着这么一支人类术士用的箫。也许是孟青的引魂箫。夜叉是鬼王的左膀右臂,如果引魂箫落在了夜叉手里,那孟青极有可能是来长安城除鬼王的。鬼王是长安城中最可怕的魔王,小苏也不敢去探问,劝我来缥缈阁找你帮忙。”
白姬笑了笑,道:“青城山的术士千里迢迢跑来长安城除鬼王?这倒是有点意思……”
苏谅忧心忡忡地道:“白姬,拜托你去鬼王那儿打探一下,孟青是生是死。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白姬眼珠一转,道:“行。不过,苏公子,你也知道鬼王是长安城中最可怕的魔王,我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去饿鬼道那么可怕的地方打探孟青的生死下落,得冒着很大的危险。一个不慎,连小命都保不住……”
元曜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苏谅道:“白姬,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辛苦一趟的。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
白姬道:“都是老友,我也就不虚价了,十两金子。”
苏谅一惊,道:“只是打探一句消息,就要十两金子,也太贵了。”
白姬以袖掩面,道:“苏公子,你不要小看了消息,有时候,一个有用的消息,是需要拿身家性命一搏,才能得到的。这样吧,都是老友,除了消息,我还把引魂箫附赠给你。如果孟青不幸身亡,你把引魂箫拿去送给令妹,也能让她留着做一个念想。”
苏谅想了想,道:“如果孟青还活着呢?”
白姬愉快地笑道:“救人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更贵的价格了。”
苏谅沉默,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希望孟青死了,还是希望孟青活着。
事情定下来之后,苏谅就打算告辞了。临走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要见离奴。
元曜便去大厅里叫来了离奴。
苏谅从衣袖里拿出一沓纸,放在青玉案上。
“离奴,这是小苏让我带给你的。你前天给小苏送了一叠账单,要它还钱。小苏气得要死,连夜催促账房也写了一堆账目,托我拿来给你,让你也还钱。我也没细看,不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告辞。”
苏谅说完,就离开了。
黑猫望着青玉案上的一堆账单,气得浑身发抖。
元曜瞥了一眼青玉案,阿黍送来的账单跟离奴逼迫他写的账单差不多,也是记载着某年某日离奴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元曜忍不住道:“离奴老弟,阿黍的账单堆起来比你的厚一些,看来你该给阿黍还钱了……”
“书呆子,你闭嘴!”
离奴生气地道。
白姬坐在青玉案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曜道:“白姬,你在想什么?”
白姬笑道:“轩之,我们今天去平康坊玩吧,好久没去黄金台赌一把了。手气好赢了的话,今晚我请你喝葡萄美酒,看大食的舞娘跳拓枝舞。”
元曜想起了上次白姬火烧黄金台的事,忍不住道:“输赢都是小事,看不看拓枝舞也不重要,白姬你千万不要再烧黄金台了!”
白姬笑了笑,上楼换胡服去了。
黑猫望着一堆账单,气得在青玉案上团团转。
元曜怕黑猫迁怒他,就出去大厅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