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独留在世,心哀如死。
余生再无倾城色,一草一木皆相思。
不久之后,女子病倒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形如槁木,似乎就要死去。
老兔妖来探望女儿,它十分着急,最后似乎想出了一个办法。
事情发生到了这里,元曜就有些看不懂画影的内容了。
因为女子消失不见了,而男子又复活了。老兔妖变成了老仆人,留在了石宅里,还多了两个小厮。
元曜看得一头雾水。
石生看到这里,头疼得快要炸开一样,他死死地抱住了头,浑身微微发抖。
白姬道:“石先生,你想起来了吗?”
石生抬起头,他浑身颤抖,双目变得通红如血。
元曜觉得石生变得有些不对劲,他心中害怕,急忙靠近了白姬。
石生缓缓开口了,道:“原来,我早就死了啊。”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这句话对,也不对。看来,你还是没醒过来。”
元曜心中十分迷惑,白姬的话是什么意思?!
石生用血红的眼睛望着白姬,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白姬望着石生,道:“石先生确实早就去世了,他的尸体被埋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可是你,还活着,一直活着。”
石生垂头,望着自己的双手,道:“石生死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是谁?”
随着石生不断地问自己,他逐渐化作了一只兔子。
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
这只兔子十分怪异,因为它长了一张人脸,而那张人脸,是石生的模样。
元曜大吃一惊。
“白姬,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姬低头望着人面兔,道:“石先生……不,石夫人,你现在醒过来了吗?”
人面兔瑟瑟发抖。
“唉——”
四折螺钿纹云母屏风上,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随着叹息声落下,一只褐色的兔妖从屏风中走了出来。
褐色兔妖化作了一个穿着深褐色短打的老仆人。老仆人满脸皱纹,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和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褐色眼睛。他沧桑的眼神中满是忧郁,皱纹里仿佛也隐藏着一波三折的往事。
元曜认得这个老仆人,正是一直不见踪迹的阿符。
阿符道:“白姬大人,您不该这么做,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白姬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给了她两次做选择的机会,她都选择了知道真相。你爱女心切,给她创造的疗伤的梦境,是无法持续到永远的。她已经长出了人脸,这并不是好兆头,再不让她醒来的话,她或许会陷入可怕的魔障之中。”
阿符愁道:“自从她长出人脸,老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她能找到缥缈阁,寻求到您的帮助,那一切就听您的。”
灯火摇曳,人面兔突然发出了女子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石生,石生是我的夫君……他早就已经死了……”
人面兔伏地而哭,十分悲伤,令人断肠。
元曜还是很迷惑,忍不住问道:“白姬,小生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姬道:“这件事很简单。如轩之刚才在屏风上所见,石先生并不是兔妖,而是一个普通人类,他走街串巷,以表演傀儡戏为营生。兔妖是石夫人。他们相爱相知,相伴一生,石先生寿数已尽,去世了。石夫人用情至深,受不了这个打击,心哀如死。石夫人的父亲爱女心切,就用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开导女儿,给女儿治疗心伤。他耗费妖力,让这个石宅陷入了一场虚幻的梦境,将女儿和女婿调换了角色。自己化作管家阿符,陪伴在女儿身边。”
元曜望了一眼阿符,道:“原来,您是石先生的泰山大人。小生遇见的石先生,其实是石夫人吗?而枇杷树下埋着的,是石先生?”
白姬道:“是的。阿符,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一般人,都想不出来。”
阿符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人妖殊途,不是良配。石生死后,子君这孩子陷入悲伤,眼看就不行了。老朽就想着,或许他俩交换一下角色,交换一下心境,会好一些。老朽虽然是兔妖,但在人间走过一些年,见过了不少事情。一般来说,女子丧偶之后,会长久地陷入悲哀之中,不能自已,甚至殉情。男子丧偶之后,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都能从悲伤之中走出来,另外寻觅新的情感。所以,老朽觉得,让子君以为自己是石生,说不定过上几个月,几年,她就能从悲伤之中走出来。到时候,等她平复了哀伤,再告诉她真相。可是,好像也不太行,她不仅没有从悲哀之中走出来,还深陷其中,长出了人脸。”
元曜冷汗,阿符大费周章地编织出这个梦境,在竹山创造了一处鳏夫之宅,让女儿女婿交换了角色,自己扮作仆人,竟然因为他认为男子比女子薄情。
阿符走到了人面兔身边,道:“子君,这场梦到此为止了。我们非人的生命还很漫长,石生那孩子,也一定不希望你陷入悲伤,走不出来。”
浮生梦醒,人面兔抬起头,望向阿符,道:“阿爹,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场梦境。我现在心情很乱,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一切了。”
阿符慈爱地望着人面兔,道:“孩子,我们的生命还很长,你还有很多时间来想通这一切。”
白姬对阿符道:“事情已经解决,石夫人的疑惑也解开了。天色已晚,我与轩之今夜恐怕要在您这儿打扰一宿了。”
阿符道:“这儿有些简陋,恐怕白姬大人住不习惯,老朽驾马车带二位去离这儿不远的另一处宅院,那是老朽的家宅,比这儿舒适华丽一些。”
元曜一想,阿符口中的家宅,应该就是屏风上看见的往来皆是兔子的兔宅吧。
白姬道:“太麻烦了,我懒得动了,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吧。”
阿符道:“也行。”
人面兔留在卧室之中,对着屏风出神,久久无言。
白姬、元曜跟着阿符离开了。
阿符给白姬、元曜安排了两间客房。说是两间客房,其实是一间,中间只用一架水墨画屏风隔断。——因为石宅比较小,没有多余的客房,而让贵客住仆人住的厢房,是失礼的行为。
阿符就让阿吉、阿祥搬来了一架水墨画屏风,作为隔断。阿符还给白姬、元曜准备了晚饭,待客十分周到。
大梦已醒,这座石宅看似没有改变多少,却又仿佛改变了很多。就像后院的绣球花海,虽然无论哪种颜色都很美丽,但是红色的花海,和蓝色的花海,还是给予人截然不同的心境。
元曜站在轩窗边赏月,后院的墙边的探出了一枝枇杷树,元曜的心情十分复杂。之前,以为枇杷树下埋的是石夫人,却没想到,是石生。
人类与妖怪真的是殊途的么?是不能相爱的吗?
元曜心中有些悲伤,十分失落。
白姬一边吃着青瓷双耳碗里的枇杷,一边道:“人妖虽然殊途,但是人类有一句话,叫殊途同归。人与非人,最终都会去往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个早些去,一个晚些去而已。”
元曜道:“人与非人都会去什么地方?白姬,你怎么吃上枇杷了?”
白姬一边吃,一边道:“人与非人,都会死亡,都会去往虚无的死亡之地。啊,阿符准备的晚饭很丰盛,不小心吃得有点多,刚才看见了树上的枇杷结得蛮好,就让阿符摘了一些来吃,既消暑,又消食。”
你吃了晚饭,又吃枇杷,会更积食吧?
元曜在心中道。
“白姬,小生还是不明白,石夫人为什么会长出人脸。”
白姬道:“因为她入戏太深,在梦中醒不过来了。她把自己当成了石先生,久而久之,本相上就长出了石先生的脸。”
元曜问道:“白姬,人与非人的爱情都是悲剧的吗?”
白姬想了想,道:“从我收集的各种因果来看,人与非人的爱情基本没有圆满的,结局都很悲伤。人与非人本身就不同,很难长久相爱,即使能够长久相爱,互不厌弃,还有寿命长短的隔阂,比如石先生和石夫人。非人的一方,注定要承受这份爱情所带来的巨大的悲伤,漫长的孤独,和永远的寂寞。爱得越深,会越难以承受这份痛苦。人类失伴,最多百年孤独,而非人失去了爱侣,如果走不出来的话,就是永远的劫难了。”
“啊?!”
元曜以前从未想过人与非人的爱情会是怎样的结局。听白姬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异常的悲伤和沉重,他是人类,生命短暂,白姬是龙,生命漫长。如果他们相爱,他必然会先一步离去,只剩她一个人在漫长的时光中承受离别的痛苦。她痛苦的时间,甚至会比他们相处时快乐的时间还要长。
“白姬,你千万不能爱上小生!那样对你来说,太痛苦了!”
元曜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姬一头雾水,道:“轩之,我没有爱上你。不是,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小生只是顺口一说,白姬你不要放在心上。”
元曜急忙解释道。
“哦,好的。”
白姬一边吃枇杷,一边道。
元曜悲伤地道:“石先生是幸福的,而石夫人太可怜了。”
白姬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于深情之人,欢愉过后,便是灭亡。爱这种情绪,到了极致,也会毁灭一个人。”
爱,到了极致,也会毁灭一个人吗?
元曜又想到了石夫人。
白姬吃够了,将青瓷双耳碗递给元曜,道:“轩之,不要胡思乱想了,吃几颗枇杷,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回缥缈阁呢。”
元曜接过青瓷双耳碗,收回了思绪,他拿起了一颗枇杷,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一想到枇杷树下埋着石先生,小生就吃不下。”
白姬已经在寝具上躺下了,她听见元曜这么说,便道:“一般来说,鲜花或果树下面埋着尸体,开出的花朵会更鲜艳,结出的果实会更甜美……以往,为了阿绯能开出更灿烂的桃花,结出更甜美的桃子,我跟离奴会在开花前的冬季和结果前的夏季去找鬼王要一些他炼丹剩下的人类尸体,埋在桃花树下。不过,轩之来了之后,怕吓到轩之,我们就不这么干了。”
元曜听得头皮发麻,道:“白姬,快不要说了,吓死小生了!”
“哦,好吧,不说了。”
白姬道。
不一会儿,屏风另一边,传来了白姬的鼾声。
这条龙妖这么快便睡着了?!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其仆也必有其主,白姬跟离奴老弟一模一样,没心没肺,能吃能睡。
元曜也在寝具上躺下了,可是他却多愁善感,思绪万千,东想西想,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弦月西沉的后半夜,他才睡了过去,一梦香甜。
第九章 尾声
晴空灿烂,万里无云。
缥缈阁,后院。
夏日的午后,白姬和元曜闲来无事,在廊檐下消暑。
一壶冰露茶,一盘西瓜,一盘葡萄,一串五色丝缠的角粽。——粽子里面混合着胡十三郎送的八宝粽,和离奴包的小鱼干粽,吃到哪一种,全凭运气。
元曜刚才运气不好,拿到了一个小鱼干粽,因为黑猫也在旁边蹲着,扔掉的话会被骂,他只能愁眉苦脸地吃着。
院墙之外,蓝天之下,远远地能看见一棵合欢树的树冠。不知道是谁家的合欢树,生命力旺盛到长出了院墙。
这个季节,合欢树上开出了许多红色的小绒花,像火焰一样艳丽而绝美。一阵清风吹过,火红色的小绒花丛树上飘飞下来,如漫天红雨,十分美丽。
白姬捧着一杯冰露茶,安静地欣赏着远处的合欢花。
黑猫也在吃一个小鱼干粽子,它吃得津津有味。
黑猫一边吃粽子,一边道:“主人,书呆子,听你们说起来,离奴之前是在给一个木傀儡画眉毛?”
白姬道:“是的。那座石宅的‘念’太强大了,你们三人不小心闯入了石夫人的傀儡戏和阿符的梦之结界之中。”
元曜笑道:“离奴老弟,小生见过了那个红衣木傀儡,你画的眉毛还挺整齐,颇有美感。”
黑猫被夸赞,很开心。
“那爷以后天天给书呆子你画眉毛!”
元曜差点呛到,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小生的眉毛不需要画……离奴老弟,你还是给自己画吧。”
离奴有点苦恼,道:“爷是黑猫,画了眉毛,也看不见,白瞎了这手艺……”
元曜冷汗。
白姬道:“轩之,土蕃人好像还在乐游原上表演丧家乐,明天我们去看看呀。”
元曜道:“额,白姬,你还没看够傀儡戏吗?小生总觉得木傀儡有点吓人,不想去看。一切像人而没有生命的东西,细看之下,都挺恐怖。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想到制造木傀儡这种东西。”
白姬笑道:“大概是因为人类太过于自大,也太过于寂寞,想体验出造物之神的乐趣,才制造出类似于自己的东西吧。说到木傀儡,最早就是周穆王时期的偃师(1)制造出来的‘木人’了,不过他制造的‘木人’,跟丧家乐表演用的木傀儡,略有不同。”
元曜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不同呢?”
白姬神秘一笑,道:“‘木人’与真人别无二致,能说话,能行动,能思考……”
元曜忍不住打断白姬,道:“木人还能思考?”
白姬笑道:“能。‘木人’的思考方式,是人类设计的,它们有灵魂,但却不是鬼神之术。它们是与人类截然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存在。”
元曜一头雾水,满脑浆糊,完全听不懂白姬的话。
“小生听不懂,也没见过或听说这样的东西……”
白姬笑道:“因为这种东西触犯了神明的法则,违背了天地的规律,神明不允许它存在,已经被彻底铲除了。不过,虽然这种‘术’被封禁,但种子还在,深埋在土壤之下,等待着新神取代旧神的那一日,等待着天地规律发生改变的那一刻,它们会通过人类之手卷土重来,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新的世界。”
元曜一脸懵然,道:“白姬,小生更听不懂了……”
白姬笑道:“算了,不说偃师的木人了。说一说木傀儡吧,其实木傀儡不仅可以用来表演,也可以用于战争呢。”
元曜想了想,笑道:“说到木傀儡和战争,小生倒是想起了一个典故。”
白姬道:“什么典故?”
元曜笑道:“陈平六计安天下,汉高祖亲率大兵征讨匈奴,从平城突围的那一计。”
白姬一听,便明白了,笑道:“平城突围之计啊,确实木傀儡起了大作用。这一计也跟男女情爱有关,利用了妒忌的心理。”
黑猫听不懂,道:“主人,书呆子,你们在说什么?离奴也是读书之猫,想长一点学问。”
元曜道:“平城突围之计,是汉朝时的事情。汉高祖亲征匈奴,他到达平城时,被冒顿单于率精兵四十万围困住了。汉军坚守了七天七夜,平城之中粮草将尽,形势十分危急。汉高祖身边的谋士陈平献了一条计策,陈平探知了围困平城四面的匈奴敌兵之中,有一面的敌兵是由冒顿单于的妻子阔氏率领的,阔氏的性格妒忌,不能容忍冒顿单于身边有侍妾。陈平就让工匠赶制了一些真人大小的木头人,雕成女子面容,穿上华丽的舞裙,用机关操纵着它们在城墙上跳舞。阔氏远远一看,以为是真人,又隐隐看见这群舞女一个一个都十分年轻美丽,她害怕攻下平城之后,冒顿单于会收这些美女作为侍妾,就带着自己的军队退走了。汉高祖和陈平就从阔氏这一面突围而出,逃出生天了。”
离奴听了,道:“这阔氏真傻,放跑了汉高祖和陈平。冒顿单于可以收美女作侍妾,她也可以收汉高祖和陈平做男宠啊!哦,肯定是汉高祖和陈平长得太丑了,她瞧不上,不过这一城的汉军里,总能找出几个美男子吧?”
元曜震惊,道:“离奴老弟,这是不可以的!皇后是不能这么做的!”
离奴道:“快拉倒吧。谁说皇后不能有男宠了?爷虽然没读过书,但也见过世面,当年那个皇后贾南风,也是常来缥缈阁走动的,她就苦恼她那一堆男宠不安分。如今大明宫里的那位,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跟张氏兄弟混在一起了。现在听说她还设了一个控鹤监(2),养了一大堆男宠,如果不是畏惧光臧那个牛鼻子,很多有一副好皮囊的非人都想去控鹤监吃软饭呢!”
元曜冷汗,只好道:“武皇陛下是不一样的,贾皇后也与众不同。小生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谈这些了……”
白姬道:“人与人的爱情是很复杂和麻烦的,人性本就很复杂,人心是望不到底的,不同的时候,人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两个短暂的生命凑在一起,各自都有无穷无尽的欲望,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更多,拥有更多,来填满内心的空洞,来对抗对死亡和虚无的恐惧。两个人的欲望都太多,又不能同步,就会同床异梦。”
元曜想起了石生和石夫人,道:“人与妖的爱情,要纯粹一些,然而因为生命的长短不同,总会别离,让人悲伤。”
白姬捧着冰露茶,道:“是的,很多时候,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死亡而分开,亡者会带走生者心的一部分,让人悲伤。”
元曜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姬,你又想起了冰夷吗?你们……曾经是相爱的吗?”
白姬一愣,道:“不是。我与冰夷不曾相爱,我从未踏足过他的内心,他也未曾进入过我的灵魂,而他被留在了遥远的虚无之地,孤身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元曜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却带走了我心的一部分,我至今无法忘记他的死亡。”
白姬道。
元曜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陪着白姬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元曜问道:“白姬,石夫人会从丧偶之痛中走出来吗?”
白姬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元曜道:“小生觉得,人与非人的相爱,还是让人难过。”
白姬望着远处的合欢花,道:“这合欢树朝开暮合,花叶交结,看上去像是情侣,所以被人类寄予了此生同心,世世合欢的寓意。其实,合欢树并不会此生同心,也不一定世世合欢,但是轩之,你看,此时此刻,它花叶交结,十分美丽。所以,人与非人的相爱,享受每一个相爱的此刻就很好啦。那些彻心彻骨爱一个人的瞬间,那些情浓时恨不得互为血肉的欲望,都是情真意切,令人欢喜的。”
元曜望着远处火焰一般的合欢花树,心中的迷惑顿时散去了一些。
“是啊。这么一想,石先生和石夫人的结局倒也不那么令人伤感了。”
白姬笑道:“就像牵丝傀儡戏一样,虽然肯定会剧终散场,但是看的过程很精彩,很开心,这就足够了。啊,轩之,我们明天去乐游原看土蕃人表演丧家乐吧!”
元曜道:“小生不想去,太热了。”
“那我今晚让长安城下一场雨,明天会凉快一些。轩之,去吧?”
白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