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善待此女,必有后..”花漫雪说:“就这几个字而已。”
载思略为思索,又问:“此布条是否仍在?”
“在。”
花漫雪从一个精致的小盒中,取出一条已发黄,上面有已成干褐色字迹的布条。
载思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在仓促下写的字,上面果然是写着:“请善待此女,必有后”
一定还有下文,只是当时留字之人已无时间再写下去了。
载思又沉思一会儿,才接着说:“此布条可否让我带回?”
“可以。”
花漫雪点点头,接着又说:“等我将此小孩抱回家梳洗一番后,又发觉她脖子上挂有一条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是的。”花漫雪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只老鹰是南郡王的标志。”
“这条项链呢?”
“在。”
她又从那精致的小盒中,拿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的坠子果然是一只老鹰。
“这条项链你不妨也带回去。”花漫雪说。
“谢谢。”
载思将布条和项链收入怀里。
“后来我多方查访,才知我捡到婴儿的那时候,南郡王的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失踪了。”花漫雪说:“从各方面证实下,我敢保证花语人就是当年王爷失踪的女儿。”
“看来好像是的。”载思仿佛又在沉思。
“布条上的字,现在我已想通了,留字的人一定是想这样写的。”花漫雪说:“请善待此女,必有后福。”
载思同意的点点头。
“只要花语人确是王爷的女儿,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载思笑着说。
“不敢。”花漫雪说:“民女只希望王爷父女早日团圆,就已心满意足了。”
二
走出醉柳阁,站在寂静的长街上,载思仰头望着苍穹的夜星。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载思忽然向黑暗中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人影从黑暗中飞奔而出,他恭敬的站在载思面前。
“备马,快马。”载思冷冷的说:“我要立即赶到‘纹身李’那里。”
“是。”
策马,奔驰。
快马加鞭的经过了三个小镇,一个小城。
在破晓时到达小城北边的一个小小村落“三角村”。
三角村是靠山的一个小村落,所以村民大部分是靠木材和兽皮为生。
晨曦像个刚睡醒婴儿在挥动双手般的从东方露了出来。
在三角村唯一一条街的街底,有一户独立的房子,这幢房子里住的人,世代都是靠“纹身”而过活,他们的纹身技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这一代的主人是李起成,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叫他李师父,或是纹身李。
载思连夜奔驰,为的就是赶来找他。
李起成今年已六十七岁了,至今还未娶妻。看来他们世代秘传的纹身技术,到了他这一代恐怕要失传了。
——为什么这些“古老的秘技”总是失传?
是人类大自私?不肯传?
或是人类太进步?进步到不屑去学这些古老的秘技?
通常拥有专门技术的人,都有奇怪的脾气,李起成却是个例外。
他的人不但随和,而且和蔼可亲,在他那张六十七岁的脸上,居然还留有顽皮的笑容。
他现在就用这种笑容对着载思。
“阁下大名?”
“载思。载人的载,思索的思。”
“载思。”李起成说:“载先生一清早就来到寒舍,不知是为了什么?”
“听说李师父的纹身技术是首屈一指。”
“不敢。”李起成又浮现出那种顽皮的笑容:“那只是别人不肯多下点苦心而已,我比较笨一点,所以花了一辈子的工夫在学这种笨技术。”
这倒是实话,凡事只看你肯不肯下苦心而已。
“这‘苦心’二字,就足以让人学很久了。”载思笑着说。
“载先生今日前来,是否要纹身?”
“那为什么而来?”
载思还未回答时,李起成马上又笑着说:“只可惜载先生来晚了二十年。”
李起成摇摇头:“二十年前,我就已封针了。”
“哦?”载思微扬:“李师父二十年前就已封针,再也从未替人纹过身?”
“既已封针,又怎能再为人纹身呢?”
载思微微沉思,马上又说:“今日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要纹身。”
“那时为什么而来?”
“是为了要向李师父打听一件事。”
“请说。”
“李师父是否曾为婴儿,或是小女孩纹过身?”载思缓缓的说。
“我七岁开始学,十五岁就正式成为师父,至二十年前止,一共纹了三十二年。”李起成淡淡的说:“这其间也不知纹过多少身,婴儿和小女孩更是多得都令我忘了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婴儿或是小女孩,李师父如果纹过,一定会记得。”
“为什么?”
“因为李师父在她身上所纹的图案很特别。”载思说:“特别到李师父一纹就会记得。
李起成脸上那顽皮的笑容忽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神圣、尊贵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
“来找我纹身的,哪一个图案不是特别的。”他说:“我纹过的特别图案又何止千种?”
“我知道李师父纹身的图案都是千奇百怪的。”载思笑着说:“不过这个图案一定是李师父所纹过中最特别的一个。”
“哦?”李起成有点好奇。“什么图案?”
“菊花。”载思说:“一朵菊花。”
“一朵菊花?”“是的。”载思说:“在婴孩或是小女孩左手臂上纹上一朵菊花。”
“菊花,菊花。”
李起成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顽皮之意,他等到笑声逐渐小了时,才开口:“菊花不错,这的确是我一生中所纹过最特别的一个图案。”李起成说:“它的图案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我不想纹它,普通到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图案。”
“我就知道如果李师父纹过,一定会记得。”载思说:“不知李师父是否有纹过这种图案。”
李起成忽然不笑了,他将目光透过窗子,落在东方一个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里突然露出种既迷惑,又甜蜜的表情。
他的人仿佛已沉入时空的回忆里。
载思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喃喃的说:“任何人如果带着这种图案来找我纹身的话,我一定会一棒子将他打出去。”李起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充满了甜蜜。“只有她,只有她能叫我纹这种图案。”
“她是谁?”载思有点紧张。
“我不但替她纹了,而且还很用心的纹了三天才完成。”
“她是谁?”载思又问一次。
“我本想再多纹几天,只可惜这种图案,三天已是到了极限了。”
李起成的人还沉醉在回忆里,载思注视他,忽然举起右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脸上一挥,就见李起成的人忽然醒了过来。
他的人虽然回过神了,但是脸上还残留着甜蜜之意,可是却用埋怨的眼光看着载思。
任何人在甜蜜的回忆中被打扰,都会用这种埋怨的眼光看着对方的,载思明白,所以他先用一种仿佛带有歉意的笑容对着他,然后才又问“她是谁?”载思说:“这个带着菊花图案来的女人是谁?她要你将这个菊花纹在什么人身上?”
“我不知道。”
“不知道?”载思差点昏过去。
“是的。”李起成说:“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自何方?又归向何处?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不等载思开口,马上又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载思在听。
“在我纹这个图案的三天中,她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我。”李起成用一种几乎陶醉的声音说:“虽然我明知道图案完成后,她一定会离开我,一定会忘了我是谁,可是,我并不在乎。”
他忽然抬头看着载思。“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我知道。”载思说:“这种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
“对。”李起成说:“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她对我所做的事。”
“她对你做了什么事?”李起成笑了笑,他缓缓抬起左手,注视着左手的手
载思也在看他的左手,这时才发觉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疤。
然后又听见他在说:“她虽然在离去时,挑断了我的左手筋,可是我并没有恨她。”
“她毁了你的左手,你还是可以用右手纹身。”载思说。
“你难道不知道李家秘传纹身技术,只有用左手才纹的出来吗?”
“只能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