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侠昨夜轻挥一剑,就斩断铁燕夫妻的手,这等功夫真是英雄出少年。”吴正行说:“在下等久仰白少侠非但武功高绝,酒量也是天下无双的,这次有了机会,大家都想敬白少侠几杯。”

  白天羽头都被吵晕了,也听不出这些人乱嘈嘈的在说什么,只有摸着鼻子苦笑。

  就在这时,突听“呼”一声,一样黑忽忽的东西自黑暗处飞了过来,带着一股强风,将每个人的衣襟震得飞扬而起。

  众人大惊走避,这样东西已“砰”的落在桌上,将桌上的东西都震破了,这样东西竟是空地旁的梧桐树。

  这梧桐树少说也有三五百斤重,此刻竟被人拔起抛了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在桌子上,这份腕力实在令人吃惊,众人不禁一齐向较暗处瞧过去。

  月光如水,黑暗里本来是梧桐树的地方,现在站着两个人。

  这两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从哪里来的?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面上各戴着个面具。

  矮的一人带的面具正咧开大嘴在笑,高的一人戴的面具却抿着嘴在哭。

  两个面具一哭一笑,一青一白,在白天看来也许很滑稽,但在这静静的黑夜中看来却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三

  夜风吹过,将两人黑色的长袍吹得飘飘飞舞,也将一阵寒气吹了过来,吴正行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吃吃的说:“这..这两位也是白公子的朋友么?”

  “不是。”

  “那么这两个人是谁呢?”

  “你怎么问起他来了。”谢小玉忽然插嘴。“你是堂堂少林门下,又是这里的地主,地面上若有了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会不知道?”

  吴正行挺了挺胸,也想摆出少林弟子的架子来,但抬头一看,黑暗处四双眼睛正冷冰冰看着他,冷得就像刀锋。

  戴着笑脸的那人格格一笑,缓缓的说:“想不到这里还有少林门下,失敬了,失敬了。”笑声听来,竟有说不出的诡异。

  戴着哭脸的那人阴恻的说:“久闻少林神拳天下无敌,朋友可愿意出来赐教几招?”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竟真的像是在哭,他嘴里一面说着话,一面自地上捡起块砖头夹在两掌之间,说到“出来赐教几招么”时,这块砖头忽然“籁落簌落”的落了下来,落满了一地,这块砖头被他两只手轻轻一夹,竟已变得粉碎。

  这手掌上功夫露出来,莫说吴正行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就连白天羽和谢小玉都不免为之骇然。

  吴正行鼻子里直喘气:“我..在下..”

  话未说完,他身子忽然倒在张健民身上,竟是两条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张健民瞄了白天羽一眼,忽然壮起胆子,大声说:“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难道不晓得坐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戴着哭脸的人说。

  “看来也不过是几个只会大言欺人的鼠辈而已。”戴着笑脸的人大笑。

  张健民涨红了脸。“朋友嘴上最好放干净些,可知道名满天下的三少爷谢晓峰的女儿和白天羽少侠都在这里?”

  “我们今日正是来找谢小玉和白天羽的。”戴着哭脸的人说:“只要是这两人的朋友也全都算上,和这两人没关系的,最好站到一边去。”

  “忽拉”一声,每个人就像是被人用鞭子赶着似人,都散到两旁去,只留下了白天羽和谢小玉在中间。

  “咱们和白天羽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简直认都不认得,是吗?”张健民陪笑的说。别的人立刻纷纷陪笑。“根本就不认得,谁是白天羽呀?”

  “果然是一群鼠辈。”戴着哭脸的开口说。

  白天羽忽然走到张健民的面前,笑嘻嘻的说:“张大镖客,你我多年的交情,你不帮帮我的忙吗?”

  “你..你是什么人?”张健民连嘴唇都发白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能血口喷人。”

  “你既不认得我,这杯酒就还给你吧!”

  白天羽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慢慢倒在张健民头上,张健民已吓得呆如木鸡,连躲都不敢躲。白天羽哈哈一笑。“看来你真该改个名字,叫大镖客还好些。”

  笑声中,白天羽已经纵身飞起。

  戴面具的两个人立刻飞身而起,一闪便掠出空地,再一闪已没入黑暗里,轻功之高,竟也令人吃惊。

  但白天羽的轻功比谁也不差,谢小玉是三少爷女儿,轻功更是没话说。

  两人并肩飞掠,远远跟着前面的两条人影,一时间并不愿逼得太近,白天羽瞧了谢小玉一眼,苦笑说:“看来你厉害的对头倒真不少。”

  “这两个人不是你的仇人吗?”谢小玉反问。

  “我?”白天羽怔了怔,“这两人我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见过。”

  他们嘴里在说话,身法却丝毫未停,前面两个人身法也丝毫未停下来。

  只见两旁的景色,由荒凉而越来越靠市区,他们竟似已回到了城内。一阵夜风冷飕飕的吹过来,风中竟带着多种花香。他们一个起落,人影竟进入了一处种满花的园地,他们闪入了“花轩”。两个戴面具的人已在“花轩”

  中央停了下来,冷冷的瞧着他们。

  白天羽和谢小玉也放缓身形,一步步走进去。在这满是珍奇异花的“花轩”里,竟然摆着两口很小的棺材。

  白天羽看看棺材,苦笑说:“这棺材若是为我准备的,就未免太小了些。”

  “若是将你切成两半,岂非就正合适了?”戴着笑脸的人格格一笑。

  谢小玉也学他格格笑着:“你身材也和我差不多,这棺材你也合适得很。”

  戴着哭脸的人向棺材一指:“请。”

  “请?”谢小玉一愣:“干什么?”

  “请吃。”

  “吃?”谢小玉更是一愣:“吃棺材?”

  戴哭脸的人忽然手一挥,竟然将两口棺材挥开,棺材盖一掀开,隐隐约约的可以见到棺材里躺着两个仿佛很小的人。

  “两位难道要请我们吃死人?”谢小玉问。

  “难道你还希望我们请你吃山珍海味?”戴着哭脸的人笑声如鬼哭。

  他笑声未停时,戴着笑脸的人竟已将手伸进棺材,“咔喳”一声,像是拗断了样东西。

  等他手伸出来时,已拿着条血淋淋的膀子。“咔喳”一声,他竟然咬了这条膀子一大口。

  “请请,这个人死了没多久,还新鲜得很。”

  他一面笑,一面嚼,鲜血沿着嘴角往下流,这情景实在恐怖,也实在恶心。

  谢小玉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你们竟然..”

  谁知她话还未说出,白天羽竟也将手伸进棺材去。

  “咔喳”一声,也拗下了条血淋淋的膀子,接着,又是“咔喳喳”的咬着膀子,鲜血也沿着他的嘴角直流。

  谢小玉看得全身寒毛直竖,“白天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吃死人?”

  “这人果然新鲜得很。”白天羽笑着说:“滋味好极了,你也尝一块吧!”

  谢小玉又怒又惊,正不知该怎么办,那两个戴面具的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戴着笑脸的人笑声居然如银铃般,“我早就知道这骗不过白天羽的。”

  笑声中,四面忽然挑起了十几盏灯笼,将“花轩”照得如白昼。

  谢小玉这才看清楚,那条“血淋淋的膀子”,竟只不过是上面浇着红糖汁的白藕,她张口结舌:“这..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两个戴面具的人大笑着将面具摘了下来,这两个赫然是藏花和任飘伶。

  四

  谢小玉看着他们两人,也跟着笑了:“有趣,这真是有趣极了。”她笑着说:“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着如此有趣的事,你们两人实在有两下子。”

  “这不是我的主意。”任飘伶淡淡的笑着:“是她。”

  “我知道被那些人纠缠是什么滋味。”藏花说:“所以才想出这法子来,让两位解解闷、开开心。”

  “妙极了,这法子实在是妙绝天下。”谢小玉拍手说:“除了花大小姐,只怕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法子来。”

  “但她无论想得多妙,却还是瞒不过白兄的。”任飘伶说。

  第四章左手臂上的菊花

  一

  不但有山珍、有海味,酒更是一等一的状元红。

  载思却没有动过筷子,他只是浅浅的喝了几口酒。

  花漫雪用那带有笑意的眸子看着他,她的声音中也带有笑意。

  “久闻载国老不但酒量惊人,对食物之研究,更是闻名天下,”她浅浅的笑着:”今日不知载国老会来,所以只能临时拼凑了这些粗茶淡酒,希望载国老勿见怪!”

  “醉柳阁有三宝,美女一宝,花阁主更是一宝。”载思说:“还有一宝,就是醉柳阁里的菜和酒了。”

  “国老夸奖了。”

  “只可惜今日前来,是奉王爷之命,不然我必将品尝品尝醉柳阁之宝了。”载思说。

  “奉王爷之命?”花漫雪问:“不知载国老今夜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花语人。”

  “花语人?”花漫雪问:“她惹王爷不快?”

  “没有。”载思说:“我只是想再来听听上次你说过有关她的事。”

  “载老不信民女所言?”

  “非也。”载思笑笑:“只是再次来听听花阁主之言,以便王爷问起,好有个说词。”

  花漫雪招待载思的地方,就在她的香闺里。

  像她这样的人,房间本应该布置得极豪华,但是载思发现她的房间不但淡雅,而且每样东西都摆在最适当的地方,也是最顺眼的地方。

  墙上挂着一幅淡淡的荷花水墨画,床头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盆散着淡淡清香的荷花,梳妆台上放着几盆来自京城“宝粉堂”的花粉胭脂。

  窗子上挂着白色的纱中,在夜风中,仿佛仙子的衣襟。

  月光透过纱巾,轻柔柔的停在花漫雪的脸上,她的目光也轻柔柔的停在载思脸上。

  “二十年前,有一天我在回家的路途上,经过‘问心涯’时,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泣声。”花漫雪慢慢的说:“等我到了‘问心涯’下,终于在一丛花堆里看到了一个用一条满布鲜血的包巾包着的小孩。”

  “当我抱起这个小孩时,才发觉她的胸前塞有一布条,布条上有用血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