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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四叔忍不住道:“好歹给人个说法啊。”

  总觉得差了什么步骤。

  那戏台上唱戏的,什么八部巡抚执着尚方宝剑,眼睛一蹬,唤一声“中——军!”,中军上前一步领了命把坏人擒住之后,主角总还得义正言辞地唱好长一段戏词,把恶人的罪名一一罗列,让恶人羞愧得抬不起头来,然后才是拖下去的戏码。

  到叶碎金这里,咋啥都不说呢。缺了个过场!

  叶碎金道:“他是什么人物,配叫我费口舌。”

  瞧这话说的。

  叶四叔嗤道:“你当你是皇后娘娘呢。”

  叶碎金翻个白眼:“破皇后有什么稀罕的。”

  好大的口气。

  叶四叔袖手,教训她:“别翻白眼,跟十二娘似的,闺女家家的,丑死了。”

  李老爷做梦都想不到,各家临时的主事人竟也叫叶碎金给押金大牢了。

  他原以为低头了这事就能过去了,大不了再为罢市的事出点血,给叶女子赔礼道歉。

  他万想不到,这女子,这女子……

  “怎么回事?”他惊问,“军粮没筹齐吗?”

  李二一路挣扎,被扔进来摔得鼻青脸肿,忍着鼻涕眼泪道:“筹齐了,叶刺史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给按住了。”

  众人围过来问细节,李二一一答复。

  李老爷越听越心惊。

  他心中升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我要见刺史大人。”他趴到木栅上喊,“来人,我要见刺史大人,快来人!”

  青衫的士卒过来一脚踹在木栅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他慌忙缩手。

  “安静!”士卒骂道,“再吵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们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大人若想见你,自然会提你去。大人没发话,你给老子老实点!”

  李老爷跌在了地上,被儿子撑住。

  他望着木栅外士兵凶狠的嘴脸,深深地感到,这一次,真的要不好了……

  仿佛,他跟叶女子,从来就没有在一个台面上,下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局棋。

  虽然店铺都还没重新开张,但有邓州来的平价粮、油、盐,百姓心中已经没有不安。

  反而聚在一起议论:“各家老爷什么时候放出来?”

  “听说城外运来了一万石军粮给刺史大人。”

  “嗐,一万石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你可有算过这些年他们收了多少税赋。”

  街上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踏地声。

  有事发生。

  百姓们都伸长脖子去看。

  青衫士兵一队一队的,如狼似虎。分扑向各个方向。

  本地人一瞧便知道:“那不是诸位老爷家?”

  果真。

  士卒们扑去,各家也不是全都束手就擒。起码在李家和柯家就遇到了抵抗。

  这宅子里还有妇孺,叶三郎知道。

  但他更知道叶碎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比阳。

  她做决策,掌方向。

  这些事,总得有人替她分忧,为她执行。

  此处,邓州叶三郎握住刀柄,抬起眼——

  “杀!”

  别处,段锦也撩起眼皮,冷冷一笑——

  “杀!”

第59章 治所

  新朝廷委任的刺史大人入主了比阳城十四天的时间, 比阳城见了血。

  李家的大宅占了一整条街,整条街就他家一个宅门。

  路人在巷口探头探脑,看到了青衫军封路封门, 隐隐听到了高墙里面的呼喝声、哭喊声还有惨叫声。

  大门里忽然冲出个家丁, 妄想逃出去。

  外面守门的青衫军想也不想, 长矛刺过去,伴着惨叫,便将他捅出了几个窟窿眼。

  有人将尸体又拖进了门里。门口的守卫面色如常。

  只有鲜红的血顺着台阶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巷口窥视的路人吓得作了鸟兽散。

  一个个回到家都关上院门, 把家人推进屋里还拉上了窗。就这样还吓得心脏怦怦乱跳。

  家人被吓住,直问:“怎了这是?”

  “杀人了……”目击的人好不容易咽下唾沫才说得出话, “官军, 杀人了。”

  众人惊骇。

  杀人很快,善后很麻烦。

  带着清晰的目标,叶三郎和段锦在李家、柯家翻箱倒柜,又审讯了活口, 终于搜出了他们要找的东西,送到了叶碎金的面前——

  一箱一箱的。

  丁口簿, 赋税记录,城防图。

  还有李家、柯家自家的房宅田契与账册, 堆满了刺史府的大厅。

  蒋引蚨在邓州接到的手令里,叶碎金就告诉了他自己需要些什么人。

  现在,他带着从邓州跟来的一群账房, 盯着这堆满了大厅的册簿文书。

  人手一把算盘, 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如郎君们腰间的刀, 马上的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叶碎金拍拍箱子:“交给你了。”

  大城自然有专门行刑的地方。

  这一日, 行刑的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踮着脚伸着脖子, 都想看得更清楚点。

  没有公开的审讯,但有文书宣读了罪状,列举了以李家为首的诸家所犯大罪。

  这其中,私吞税赋、私设刑狱以及其他各种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事,比阳城民都不觉得稀奇。其实大家早就知道,只拿这些大户没有办法罢了。

  但是,资助流匪,尤其是樊家村、牛家村两起骇人听闻的屠村案背后竟然是李家、柯家和王家、向家这几家领头的大户,着实震惊了比阳城人!

  “经查实,为侵占田地,四家合谋,勾结盗匪,屠灭樊家村四百七十一口、牛家村六百零二人丁,老弱妇孺,皆在其中,骇人听闻。其行也恶,人神共怒,天道不容,国法难逃……“

  有人便喊道:”这么说,那回流匪攻城,是不是也是他们安排的?假的?”

  文书抬起头,肯定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先前审讯俘虏之时,便已经有人招了。”

  人群中有人大哭:“天杀的!我儿子死了!”

  很多人愤怒:“就是从那回,大家伙才开始听他家的指挥,让摊钱摊钱,让派徭役派徭役!”

  出于对外面流匪的恐惧,当大户站出来要顶事的时候,普通百姓才相信了、支持了、跟随了。这之后,各种苛捐也都忍气吞声地认了、缴了。

  哪想到,盗匪背后就是这些狗大户!

  “砍了!砍了他们!”

  “杀头!”

  “请大人替我们百姓做主啊!狗大户丧尽天良了!”

  “砍头!砍头!”

  百姓的愤怒在寒冬像热浪一样冲上了天。许多人眼睛都红了。

  不砍了这些大户怎能平民愤!

  民意至此,自然要顺从。

  在一声声“砍了!砍了!”的呼声中,一颗一颗的人头滚落,鲜血滋射,无头的尸体跌落、抽搐,死亡。

  昔日骑在头顶盘剥百姓的老爷们身首异处。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沦为阶下囚。男为工,女为奴。仆婢成为官卖的财产。青壮的家丁被收编。

  每处理完一家,百姓便发出一场欢呼。

  这座大城过去有影响力的人家都被抹杀,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新刺史的掌控。

  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户的主事人的头砍完,太阳都微微偏斜了。

  叶碎金站了起来,踏着血走到台前。

  台下百姓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位刺史大人。虽然半月前她入城的时候,大家也瞧见过,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美,但这么近地看清她,还是第一次。

  百姓仰着头看她。

  又美又冷,让人既敬且惧。

  一个女子身上,官威比很多老人记忆中从前的大魏刺史还要重。

  她讲话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上马、慈丘、比阳,今皆在我治下。其余地方,留待时日。”

  “比阳即日起,为我治所所在。”

  “邓州、唐州,从此一家。此二州,废既往一切苛捐杂税,循前魏旧制,行两税之法。”

  “我——邓州叶碎金。”

  她的袍角在寒风中猎猎摆动。她扶着刀柄,革带束腰,劲拔有力。

  朗日碧空治下,她抬起手向百姓承诺:“凡我治下,三年之内,不加赋税!”

  这些年的苛捐与杂税早就让百姓苦不堪言,若能恢复前魏中期的两税制,家家户户压力瞬间轻了一大块。

  她还承诺了三年之内不会增加别的赋税。

  百姓听明白之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前头不知道谁带头跪下,如同波浪一样向后漫去。百姓跪了一大片。

  “大人长治久安!”

  “大人是青天转世!一定长命百岁!”

  “大人请尽快收复桐柏吧,我舅家都在那里。”

  “大人!”

  “叶大人!”

  ……

  台上原设座之处,众人都向两旁避开。

  叶碎金站在台上,泰然受了百姓的叩拜。

  叶四叔看着她,又是满心激动,又是浑身难受。

  怎么说,此情此景,他作为叶家人,怎可能不激动。

  虽然他是叶家长辈,都自忖没有勇气这般平静地接受如此之多的百姓的叩拜。可侄女握着刀柄在那里,丝毫不憷。仿佛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难受的是,她和三郎在比阳所行的手段,与他几十年做人行事的方法都大不同。

  虽也知道眼前的结果其实远比和十几家共处的局面要更好,可终究与几十年认知冲突,打碎了成年人既有的思维模式,破除了成型的处世习惯,到底会叫人难受的。

  叶四叔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抿了抿唇,咂了咂嘴。

  这些细微的动作神情都落入了段锦的眼中。

  段锦擅长察言观色,叶四叔的欢喜与怅然,慨叹与敬惧,他约略都能体察到。叶四叔的想法他也都能懂。

  他再次将目光移到了叶碎金的身上,凝视她的背影。

  所有人都想与现状博弈,唯有她,从来不怕把底盘掀翻。

  然后重头来过,在一张白纸上划下她的规则。

  段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痛快,且迷人。

  赵景文没有谎报战功,他的确是占了一块飞地。

  此处名为河口镇,在谷城的东北方,离谷城已经不算远。

  谷城是那杂牌将军的之前的驻地,现在空着,暂时无人占领。据他的了解,那场导致杂牌将军身死的一战,原是将军向西南探去发生的一场遭遇战,而后将军败逃,演变成一场追击战。

  将军一死,许多士卒溃散,有些游逛到了邓州,直接接壤的便是穰县了。

  当赵景文生出向外求发展的心思时,他便意识到斩杀俘虏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划算的事。他更需要的不是死人头,是活的兵丁。

  他开始招安、收编。

  到如今,除了收编的俘虏,再有些路上投靠的青壮,已经三百余人,接近四百。

  当然,良莠不齐。

  眼前,只求数量,暂时不能求质量。

  此时,非常理解了杜金忠为何要裹挟百姓。

  当你手中的牌太少的时候,得先把门面做起来。于他和杜金忠这样的人来说,直观地能令别人忌惮的,首先便是手中兵丁的数量。

  必须得能唬人。

  出门的时候带着一百人,如今近四百,听着是挺不错的。但具体怎么样,只有赵景文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他还不能回去。

  他得把这些人训练出个人模样来。

  方城都没有留活口,可知叶碎金对士卒的要求有多高。现在这些带回去,她未必看得上,若看不上,就是笑话一场。

  除了训练,他还必须完全掌控这些人。

  若回到叶家堡,则带出来的叶家军的一旅人大概不会留在他手里。但这些编外之人,只要他能掌握住,就可以成为属于他赵景文自己的力量。

  想一想,就得深呼吸,才能压得住心潮澎湃。

  既不能回去,他就必须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因为天眼瞅着就冷下来了,他和他的人得有地方过冬。

  便占了这个镇子,暂时作为落脚就食之地。

  很幸运,这趟与他一起出来的项达、叶满仓都是实干之人。项达正规军出身,叶满仓精于细务,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左膀右臂。

  更好的是,他们都是他能看透的人。

  想要什么,弱点在哪,他一双眼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轻轻撩拨,言语暗示,便能叫这人听他的话。

  并不难,这是他从小就意识到的天生的能力。

  便是在叶家堡也是如此。诸如叶四叔、杨先生、郎君、门客、家将,每个人想要什么,做事的动机是什么,眼珠一转嘴角一撇,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到现在为止看,他看不透的又拿不住的人,说起来……便是他的妻子叶碎金。

  想起叶碎金,他忽地漫过一阵柔情。

  她是他出生以来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他何德何能,能得妻如此。

  当叶碎金在比阳城大开杀戒的时候,赵景文在河口镇思念着她。

  此时赵景文还不知道,他思念的妻子,丝毫没有想起他。

  甚至希望他,不要再回去了。

第60章 各种

  叶碎金决定把比阳城定为她的治所。

  叶四叔知道了她这个决定之后还愣了愣, 然后问:“那家里……”

  叶碎金道:“家里自然是要留人守祖业的。”

  一句“守祖业”更清晰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叶家堡,已经是过去了。

  叶四叔愣了半晌。

  “叔,”叶碎金道, “比阳城你也看到了, 它的城墙可比诸县城墙还更高。”

  人口更多, 商业更繁荣,地理位置、交通都更四通八达。

  等叶碎金拿下整个唐州,她就拥有了两个州的地盘, 那么各方面来看,将治所放在比阳, 都毫无疑问地远胜于叶家堡。

  纵然叶家堡从建设之初便是军堡的形制, 比旁的民堡强不少,但也就是比民堡强些而已,它终究只是一个乡下坞堡而已。

  怎么样都不能去跟一个州府级的大城相比的。

  叶四叔也不是不明白,但这个决策让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因为在过去, “继承并经营好叶家堡”是他人生中一件顶天的大事。甚至为了这个坞堡,叔叔和侄女一度曾经对峙到撕破脸的程度。

  现在, 侄女却告诉他,叶家堡其实不重要, 或者说不再重要,至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叶四叔怎能不难受。

  叶碎金看得明白。

  她沉吟了一下,决定:“四叔, 这趟你别回去了, 先留在这边吧。”

  “那怎么行?”叶四叔道, “家里还有好多事, 马上收豆子了, 还得练兵……”

  募兵之事一直就没有停, 叶家堡现在依然有新兵在受训。

  “八叔不是在家里吗?”叶碎金却道,“家中庶务,可以交给他。练兵的事……”

  “正好三兄应该回去看看三嫂了,让他回去休养一阵,练兵的事交给他。”

  她的三兄在前世也是一员虎将。但今生,他似乎走得有点快了。

  叶碎金注意到他身上的杀气有些太重。

  她开始担心自己是否揠苗助长。正好趁这机会,让叶三郎回去家里,母亲妻子身边,休养调整一下。

  她看着犹豫不决的叶四叔。

  “叔,你一身武艺,不想拿出来亮亮吗?”她笑眯眯,“七叔可都真刀实枪上过战场了。”

  叶四叔怦然心动。

  他也是叶家血脉,也是啃着兵书长大的。

  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没羡慕过小崽子们有机会上战场,只他庶务缠身,忙得脚打后脑勺,总觉得叶家堡、邓州哪里都离不开自己,只能空艳羡。

  当初去京城见皇帝的往返路上,也击杀过拦路的宵小。但那只是牛刀小试。

  他一身武艺,也实不该埋没。

  叶碎金含笑看着她叔叔自己纠结挣扎。

  叔父中若论武艺、兵事,四叔最佳。

  这一段日子,因她很多事必须大刀阔斧地去做,担心长辈们一时不能破除老观念、旧认知,给她造成阻力,所以她是有意地只将年轻一代带在身边做事,把叔父们置于后方辅助。

  但如今邓州、唐州的基本大势已经明朗,叶家军做事、打仗的风格已经初步成型,长辈们也开始习惯了。

  既然如此,邓州叶丰堂——她的四叔,不该再被小小的叶家堡捆住,也该出来亮亮相。

  让世人看看,黑马银枪暴如雷的叶崇叶丰堂。

  口舌之利有人是天生,比如赵景文,有人是后天修成,比如叶碎金。

  总之叶碎金说服了叶四叔放下叶家堡,留在比阳城。

  她打算放叶三郎和叶四郎回去练新兵。

  也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妻子。叶碎金愿意见到兄弟们夫妻团聚。还有就是,最好多多生孩子。

  这一世的叶家,就该枝繁叶茂。

  叶四叔在,也正好帮着她处理比阳城的事务。

  一口气打掉十几家大户,几乎是拿到了半个比阳城的资财。

  光是房宅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处,最繁华的东市,两三条街的铺子一个连着一个,如今都姓了叶。更不要提城外有多少田地、佃户。

  用叶四叔的话说就是:又发财了。

  叶四叔现在发财发得有点麻木了。

  但叶碎金轻飘飘一句话就戳醒了他:“再多养些兵,可能都不够花用的。”

  叶四叔:“……”

  叶四叔抹了把脸:“六娘,咱们到底打算募多少兵,你给我交个底。”

  养兵实在是太花钱了。叶四叔想心里有个数。

  叶碎金却讶然道:“我怎么知道?”

  叶四叔:“……???”

  叶碎金把手一摊,很无辜:“有点地盘,便想保住,那就得有兵。有了兵,地盘不够大养不起,就得去打地盘。地盘打下来,兵又不够了,再招兵,又得去打更多的地盘。地盘越大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