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的自行爬起来,他像只受了风吹雨打的小小蜂蛹一般,瑟缩着躲进了天然的包衣里去。
二格一直缩在烟榻角落处的小棉被下面,像个小蜗牛似的只探出一个脑袋来听风。
见三锦回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钻出棉被,爬到三锦面前跪了起来。
三锦把他搂进了怀里,失魂落魄的长叹一声。
“气死我了……”他喃喃自语道:“他真是要气死我了。”
巴达荣贵目睹了三锦的发疯经过,便心惊胆战,不知这场暴风雨何时才能过去。哪晓得三锦当晚便走出房来,脸上不红不白的,仿佛是已经恢复了平静。
胃口不错的吃了顿晚饭,他因见客厅已经被自己毁的不像样子,便抱着二格进了厢房卧室。
在双人大铜床上,他高高的站立了,大声说:“我是树!”
二格把袍子脱了,抱着他的大腿开始爬树。三锦穿了一条丝绸睡裤,滑溜溜的,二格没处攀援,就伸手抓了他的衣襟借力,一时抓错了,痛的三锦夹着腿蹲了下来:“别揪我这里呀……”
二格趁机扑到了他的后背上,这回死死抱住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的了。
三锦作势要把他甩下去,背着他在床上又颠又跳,猛烈的撒了一场欢。二格咯咯笑着,也闹出了一身的热汗。
入夜时分,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躺在被窝里,三锦问道:“二格,阿玛和他,谁好?”
那个“他”,指的是白晓峰。
二格拱进他的怀里:“阿玛好。”
三锦把二格抱到了自己身上,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前睡觉:“那你以后就留在阿玛这里,别认他了。”
二格是个瓜子脸,这时就把尖下巴抵在了三锦的胸口:“好。”
翌日中午醒过来,他赖在床上逗了会儿二格,然后才起身去洗漱穿衣吸烟吃饭。忙完这一套后,他走过两条街,去找了丁队长。
丁队长正在家领着三个小老婆吃午饭,见他来了,就连忙热情接待。他十分亲民的自己找地方坐下了:“小丁,别管我,你吃你的。”
丁队长给他端了杯热奶茶:“我早吃饱了。王爷这是找我有事儿?”
三锦仰起脸向他笑道:“这年过的没意思,你带我出去玩玩!”
丁队长登时会意:“那没问题,我早把这一带摸熟了!”
丁队长在本县最大的窑子里摆开场面,给三锦一气儿找了五个清倌人。三锦不肯独乐,邀请丁队长一起玩;丁队长没经过这个玩法,结果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丁队长忸怩一番后,终于想通,决定陪着三锦共乐;然而清倌人们不肯了,老鸨子也说没有这么干的,这还都是黄花大闺女呢,哪能陪着两个爷们儿在一间屋子里干事儿?
丁队长在想通之后,就欲火蒸腾,如今听那老鸨子纠缠不休,便气的拔枪在天花板上射了个窟窿,口中大骂道:“干的就是挨操的买卖,还他妈摆什么黄花闺女的谱儿?难道老子少给你大洋了吗?”
老鸨子吓的登时不摆谱儿了。
不但不摆谱儿,还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烟盘子烟膏也伺候停当了,由着这两位在里面开无遮大会。大会开到半夜,丁队长披着军大衣推门出来了,扯着嗓门喊道:“妈了个×的,来两个丫头烧烟!”
老鸨子一声不敢出,因怕好模样的会让他们糟蹋,所以打发两个丑丫头上了去。
第二天下午,三锦和丁队长出来了。
丁队长很觉刺激,坐在汽车中回味不已。三锦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的,到家之后又大睡了一场。
如此到了二月二这天,三锦拎着个熟猪头同几色礼品去拜访了松王,顺便找到松凌河,开口就求人家给他做媒。
松凌河是个慢性子,听了这话便微微一笑:“小三爷,你要续弦了?”
三锦笑嘻嘻的向他一拱手:“松大哥,你和嫂子说说,让她帮着留意留意。这事儿要是真有眉目了,我一定重谢你!”
松凌河慢条斯理的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呀?比如出身啊、模样啊、个头啊、年纪啊……”
三锦等不及他说完,便抢着答道:“出身上只要和我相配就行;年纪肯定不能比我大,要漂亮的!”
松凌河垂下眼皮,在心中勾勒出了三锦那理想对象的大概条件——至少是个格格,十多岁不到二十岁,还得是个美人儿。
松凌河这人比较内敛,有话不往外说,只在肚子里回响:“真有这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

第68章 三锦回旗里

没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三锦做填房。
三锦,说起来是个亲王,可众人都知道他在旗里不管事儿,况且土旗根本已经落在日本人手里了,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除此之外,他虽然没有累赘,但也没什么资产,又是出了名的爱胡闹,烟瘾也重的很。几厢相加起来,他实在是不能成为老王公眼中理想的女婿。
当然,他也有长处,就是相貌英俊。可惜他见不着姑娘,姑娘们也就没法子对他一见钟情了。
到了五月份,三锦那第七师的队伍都快组建齐了,姑娘的影子却还是无踪。这个事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没想到自己是这么的不招人待见。
这时蒙古军总司令部更名为了蒙古军政府,全盘搬到了化德县。白晓峰在苏旗跟了德王几个月,如今也一并回了来。
在家换了一身新衣裳,白晓峰兴冲冲的前来拜访三锦。
今天天气热的早,三锦穿着一身单绸短衣走进客厅,看到他后当即进行了简短的寒暄招待:“哟!来了?坐!”
白晓峰哪里坐得住,就单是站在地上含着笑踱来踱去:“小王爷,你又瘦啦!”
三锦的确是瘦了,不过脸色还好,所以瞧着更精神了一些。走到茶几前弯下腰来,他从香烟筒中抽出一支烟来,夹在手指间向白晓峰指点道:“这回是不是就要在这里长驻了?”
白晓峰停下脚步,扭头望着他微笑:“是啊,不走了。”
三锦垂下眼帘,用打火机专心致志的为自己点了烟卷——忽然觉出有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就抬头扫了白晓峰一眼。
“看什么?”他随手把打火机远远扔到了沙发上。
白晓峰咧嘴一笑——他如今虽未明显发福,然而越发的膀大腰圆起来,眼看着就要变成典型的蒙古大汉。而三锦见他发笑时将一双细长眼睛眯成了两道缝,不由得也翘起了嘴角,噙着一点笑意重新低下头去。
“傻头傻脑的!”他在心中评价道。
白晓峰在三锦面前没话说——确切来讲,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永远没有共同语言,他若认真起来,其实也是能言善辩的,可是三锦那样容易翻脸,他也就只好按捺下一肚皮的真知灼见了。
他一直在客厅中央踱来踱去,后来见三锦哈欠连天的要去烧烟了,便跟着进了烟室。
三锦今日无意出门,所以衣着很随便。脱下拖鞋上了烟榻,白晓峰发现他连袜子都没有穿,两只粉白赤脚生的很秀气,同时又颇具肉感。
三锦守着烟盘子,反倒不那么急了。枕着双臂仰卧了,他架起二郎腿来,十分悠然的把一只脚摇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