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卧室门口,阮明志低着头告诉虞幼棠:“明天该打营养针了。”
虞幼棠刚洗过澡,因为今晚服下了足量的鸦片酊,所以他那精神是异常的健旺。拢着睡衣盘腿坐在床边,他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又要打针了?”
打针是个苦差事,虞幼棠虽然不怕它,可也不欢迎它。
阮明志关了房门走到床前,刚想解释一下这营养针的注射时间,然而张了张嘴,他忽然又觉着这都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废话。
阮明志心里很不好过,他留恋虞幼棠,可虞幼棠永远沉浮在酒精和鸦片酊里,和这种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他实在又舍不得离去。
他很颓然的蹲了下来,在虞幼棠的气息中喃喃的开了口:“我家里要我回南京呢,你知道我有未婚妻的,今年她也高中毕业了,又不打算进大学,我们正好可以成婚。”
房内一片寂静,半晌后上方才响起了虞幼棠的声音,平静而缓和:“那要恭喜你了。”
阮明志抬起头,仰视着对方轻声说道:“我不走。”
虞幼棠微微向下探过身去,脸上带着一点儿笑意:“明志,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阮明志要哭似的蹙起眉头,犟头犟脑的歪了脑袋:“不是!我自己不想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虞幼棠这回不说话了,单是注视着阮明志微笑。
阮明志愤愤然的回瞪过去,片刻之后败下阵来,悻悻的低下了头:“我有未婚妻的,我没有爱上你。”
虞幼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条腿去,将一只雪白的赤脚蹬在了对方肩膀上。
果然,阮明志不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抬手抚在了他的足踝上,并且扭过头去,撅起嘴唇轻轻亲吻了他的脚背。
虞幼棠觉得阮明志现在看起来好像一条狗,而阮明志自己也有如此的感觉。
他跪在地上一手握住了对方的赤脚,一手将那宽松裤管向上推到了膝盖处。舌头温柔的扫过小腿肌肤,他几乎要活活溺死在虞幼棠的气息中。
虞幼棠向后仰卧在了床上。往日阮明志这样舔吻他的时候,他总是处在一个半昏迷的状态,那感觉还不强烈;今日他却是敏感的异常,就觉着有温暖而柔软的活物游过了自己的身体,带着活泼而慌乱的生命力——这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虞幼棠其实很喜欢阮明志的这种亲昵方式——非常的温柔,非常的安全。
他说自己“没那个心思”,但毕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纵算身体病弱,可是该长的东西都长全了,怎会不晓得七情六欲?只是他承受不起,所以只好将其一概戒掉,只说自己“没那个心思”。
阮明志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大床正中,而后动作轻柔的解开了他的衣服。
单腿跪在床上俯下身,他小心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大睁着眼睛和虞幼棠对视了一瞬。
“我是不是病了?”他忽然出言问道。
虞幼棠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阮明志轻轻的咕哝了一句:“我应该被绑在椅子上接受电击,我完蛋了。”
随即他低下头来,把嘴唇凑到了对方的锁骨上。
虞幼棠今天没能早早入睡。阮明志等待许久后见他依旧是神智清明,而自己又已是忍无可忍,只好在床尾处不要脸面的解开腰带,将自己那直撅撅的东西放了出来。
虞幼棠没理会;脚掌摩擦上了那滚热鼓胀的器官,他也依旧是不言不动,只是感到有些奇异,不明白那东西怎么会硬到这般程度。
事毕之后,阮明志为虞幼棠擦去了脚上沾染的白浊秽物。系好裤子站到床前,他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今夜想搬到你房里来住,打地铺就行。”
虞幼棠这时已经有了困意:“为什么?”
“心烦,一个人睡在房里要失眠!”
然后他不等虞幼棠回答,转身就走:“我拿被褥去!”
第17章 分家
虞幼棠这夜没有睡。
他命人去搬运来了家中历年的账目,而后就披着一件貂皮短袄拥被坐在床上,就着电灯灯光一本一本的查看计算。
阮明志当真搬来被褥打了地铺,就睡在大床旁边。房内这样明亮,他也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折腾了片刻,他忍不住坐了起来,探头把下巴搭在了床沿上:“你这是在忙什么?”
虞幼棠的嘴很严,不愿提前散布出自己这分家的消息,故而就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阮明志这回把两只手也扒在床沿上了,像个正攀墙头的邻家男孩:“夜里不睡,伤身体的!”
虞幼棠向他挥了挥手:“不要吵,我有事情。”
阮明志蓬着一头短发,短暂忖度后转身抱起枕头,一言不发的爬上了床。
他在床尾打横躺了,又扯了虞幼棠的棉被盖了上。在被窝中伸手摸索到了对方的一只脚,他毫不客气的将其拽过来,贴肉蹬在了自己的胸腹处。
虞幼棠在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然后低下头继续翻那账簿——虞家当年也有个老账房先生,年纪太大了,在虞嘉棠出事后不久便告老还了乡,从此虞家的经济收支一直是由虞幼棠和金光耀共同打理。因为近些年那账目都是虞幼棠经手过的,所以他计算起来倒也容易。
阮明志蜷在床尾,很快就又进入了梦乡。
这回他睡得很熟,直到天大亮了才清醒过来。睁眼向前望去,他就见虞幼棠姿势扭曲的窝在一堆账簿中,睡得正酣,手边还倒着一个空酒瓶。
被窝温暖,阮明志舍不得起床。把头埋进棉被下,他发觉自己还抱着对方的双脚。
他蜷成一团,用面颊蹭了蹭对方的脚掌,又撅起嘴唇,轻轻亲吻了对方的脚趾。
虞幼棠在北平家中只停留了三天,然后便又回了天津金公馆。这次他那小随从一路拎了两只大皮箱,其中一箱子装的乃是账簿。
虞幼棠有心分家,但并非是要将如今这份家业平均分开。虞家这两年全是由他一个人支撑打理,要是就这么眼睁睁的被虞光廷占去一半,未免有些太吃亏。
要分,就从虞嘉棠出事那年开始算!
虞光廷这些年挥金如土,虞幼棠虽不在金钱上苛刻他,然而每付出一笔款子,都会记在账上。除去虞光廷的花销之外,他自己和虞嘉棠的消耗也都记录在案——当然,父亲那一份就要算在长子身上了。
虞嘉棠在变成白痴之时,虞家除了天津染厂之外,在北平城里还有两个大皮货店,一间当铺,若干处房产,以及相当数目的股票和存款。惨淡经营到如今,大皮货店和当铺已然全部倒闭,只有染厂还在金光耀的经营下苟延残喘着。
当年的家业,总计起来能有个七八十万。虞光廷是庶出的次子,没有和虞幼棠平起平坐的道理,虞幼棠厚道一点,能给他个二十万上下就算是好哥哥了。
如此算来,虞光廷应得的财产也就是这个数目,可这些年他狂嫖滥赌、花天酒地,三天两头的换汽车,支出足在二十万以上。所以用应得的财产扣去支出,虞幼棠要是认真计较的话,虞光廷不但要净身出户,而且似乎还得再补给他一笔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