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哪里去了?”周如璋发现一个问题,那个一直在祖母身边,孝顺祖母的三妹不见了。

那坊间人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去找二房的麻烦,非要盯着他们三房,周如璋一颗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烧。

周如璋正想着,下人前来禀告:“二小姐,那坊间人又往二房去了,看样子还要审问二房的人。”

周如璋睁大了眼睛,她还真的去了。

……

周择敬听着管事禀告:“田妈妈被押走之后,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将许多事都说了。”

周择敬看向桌子上的沙漏,这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六年不见周择笙竟然变得如此厉害。

管事接着道:“那坊间的娘子就像对我们周家了如指掌似的,还去庄子上接了侍奉过大太太和大小姐的梁妈妈。”

许多事就是这样,抓住一条线,不管这线后的东西多大都会被拖拽出来,这就是周择敬没有去前院的原因,他想要看看周择笙和那些坊间人的深浅。

老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周择敬眉头紧皱,如果不是他急着去做那些事,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二老爷,那坊间人蒋氏带着人来问话了。”

周择敬听到这话抬起头,坊间人的胆子还真不小,他已经约束所有人不要出门,坊间人却得寸进尺找上门来。

“不用开门,”周择敬道,“告诉她老三的事与我们院子里无关。”

管事应了一声,忙去打发那坊间人,片刻之后,管事重新回到屋子中:“二老爷,那坊间的蒋氏说,她不找二老爷。”

周择敬冷笑,算她识相。

管事道:“但那蒋氏让我跟她走一趟。”

周择敬眉头还没来得及松就又皱得更紧了:“那是为何?”

管事道:“大太太过世的时候,是我去顺天府请人前来验看尸身,既然有人招认大太太的死另有隐情,那么当日所有与这案子有关的人都要去衙门说清楚。”

周择敬目光一深,说什么请去衙门说清楚,就是要带人过审,还说不找他问话,找他的管事跟找他有什么分别?

管事道:“如果我不去,看样子那蒋氏就不肯走。”

周择敬咬牙:“那就让她站着。”

话刚说出来,周择敬就想到一件事,田妈妈被押去了顺天府衙,恐怕很快田妈妈就会有口供,只要衙门得了口供,就会有正式的文书,这就是蒋氏所依仗的。

周择敬觉得憋闷,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周择敬向院子外眺望,然后他就瞧见了一盏灯。

那灯在风中微微摇摆,但灯火不灭,提着灯的人影也一动不动。

坊间人蒋氏好像知晓他会推门出来查看一样,所以她就站在青石上,站在他推门就能看到的地方,与他遥遥对视。

那姜氏好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周择敬心中一缩,生出几分恐惧。

顾明珠看着周择敬,她要带走的人,她要查的案子,谁也阻挡不了。

周择敬道:“不过就是周择笙的一条狗,能有多大的本事,周择笙又能请来谁帮忙?”

周择敬话刚说完,就看到有人一路跑过来,那人路过了姜氏,来到他院子门口,敲响了大门。

“二老爷,顺天府尹苏大人来了。”

苏甫亲自前来,他不能不见,周择敬深深地吸一口气,周择笙怎么能请动苏甫?

虽然还想不通,但眼下周择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屋子。

顾明珠微微一笑,看吧,躲不掉。

第483章 呸,你也配

周择敬在院子里迎到苏甫:“知府大人。”

苏甫点了点头。

周择敬立即道:“请大人去屋子里说话。”

苏甫抬脚走了一步就停下来,转头向院子外看去,站在高处的坊间人蒋氏格外的显眼。

苏甫吩咐道:“让坊间人也过来吧!”

周择敬整个人一僵,这到底是多大的交情,能让苏大人这样关照坊间人。

既然苏知府这样说了,周择敬也不敢不从,向焦管事点了点头。

焦管事有些紧张,他怕坊间人进门之后就会向他问话,不过……顺天府知府大人都到了,恐怕当年的事遮掩不住。

眼看着焦管事向这边走来,顾明珠从青石上跳下,也不等管事上来说话,就带着人追上了苏甫大人。

焦管事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瞧见坊间人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掠过。

苏甫侧头看到戴着幂篱的女子走过来,不禁暗地里称赞了一句,到底是坊间人,关键时刻能看得出火候,做事也干净利落,怪不得天还没亮就问出了周家下人的口供。

众人进了主屋,苏甫坐下来也没有绕弯子,看向周择敬:“刚刚押进大牢的田氏招认了。”

周择敬心一沉。

苏甫没有直接提及田妈妈都招认了什么,而是看着周择敬:“这些事你可知晓?”

周择敬被苏甫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表情显得十分僵硬:“大人说的是?”

苏甫目光湛湛,眉宇中多添了几分威严:“周家的事,你该比本府更清楚,本府已经让人去传当年前来周家验尸的仵作、户房为你们撰写文书的隶员,要等他们都到了你才肯说出实情吗?”

周择敬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向苏甫弯腰一揖:“苏大人明鉴,当日我是打发人去了衙门,也花了银子打点户房和仵作,不过是想要妥善处置我长嫂的身后事,若是让仵作仔细查验未免伤及了长嫂的脸面,许多人家的女眷过身都是这样做。”

“啪”地一声,苏甫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子上:“这么说,周大人就没有任何过错?周大太太含冤至今,还要感谢你联手衙门官吏遮掩了证据?”“不敢,”周择敬道,“知府大人息怒,若我早知长嫂的事另有内情,决计不会命人前去打点。”

苏甫接着道:“你打点官吏用了多少银子?”

周择敬没想到苏甫会问得如此仔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要去看身边的管事,目光却被一个身影遮挡住了,正是那坊间人蒋氏。

“知府大人,”顾明珠向苏甫道,“周二老爷命身边焦管事去的府衙,焦管事必然知情。”

焦管事想要去向周择敬讨主意,没想到先是被蒋氏遮挡了视线,紧接着又被衙差押住了肩膀。

“说吧,”苏甫亲自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该是记得。”

焦管事心中煎熬,想要扯谎却清楚苏知府会再问当年前来周家的仵作,若被拆穿就有欺瞒之罪。

焦管事感觉到压在他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说。”

苏甫又是一声厉喝,焦管事垂头道:“没……没收银子,老爷让我带了五十两银票,但他们没有收。”

焦管事说话的功夫,顾明珠盯着周择敬,周择敬不知想起什么,脸色跟着一变。

顾明珠清楚的记得当时周择敬还没有入仕,既然没有入仕,顺天府衙的官吏该不会卖这么大的面子给他,或许是早有人事先打点过了,周家下人前去只是走个过场。

苏甫大人既然能问出这话,便是对此有了思量,一桩案子要从细节和整体两处入手,细节是发现破案的关键证据,整体是要看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田妈妈的口供,能够进一步提审周三老爷和徐贵,现在摸查周家就要看是否还有别人牵扯其中。

后续牵扯进去的不止是周家这些人。

顾明珠眼睛里一片滚热,不知道母亲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身边有多少人窥伺她,没有人在身边帮忙和保护,过身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惧不甘,还有对她的担忧和惦念。

泪水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淌下来,滴落在衣襟里。

不过只有这仅仅一滴泪水。

顾明珠心中发誓,弄清楚父母过世的真相之前,她不再软弱。

苏甫吩咐身边人:“写好案宗,知会周大太太娘家人前来,府衙中所有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一律下狱。”

说完这话苏甫看向周择敬:“周大人也与我去刑房写文书。”

事到如今周择敬不能不去。

苏甫说完站起身:“周家大太太汪氏,是朝廷诰封的安人,周家管事徐贵此前又与叛党有牵连,此案事关重大。”

苏甫说到这里看向身边的书吏:“你带人在这里询问其他相关人等,等本府回衙之后,会让冯通判前来。”

书吏应了一声,冯通判来之前,他需要看管好周家下人,府衙的人手不足,幸好还有坊间人帮衬。

“周大人,走吧!”苏甫说完抬脚向前走去,周择敬跟在了后面。

正屋不远处的角落里,周如玥看着父亲离开院子,她不由地攥紧了帕子,父亲走之后,他们院子里难免人心浮动。

周如玥道:“去跟管事妈妈说,这案子虽然与三叔有关,但若是有人知晓内情,也不得向朝廷瞒报。”

二房的管事妈妈听了明白,三小姐的意思是与三房有关的事都可以说,反正三房栽在了里面,他们隐瞒也没有必要,老爷打点狱卒是不对,但也不是什么大错。

管事妈妈去做事,周如玥站在暗处正要继续看着,忽然眼前灯光一亮,一盏灯被提起几乎贴在她脸上。

周如玥惊呼一声,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戴着幂篱的身影,幂篱后的女子幽幽地道:“我还当是有鬼祟,原来是个人。”

谁都能听出来坊间人是在故意奚落她,周如玥正欲驳斥。

“听到没有,”顾明珠高声道,“周三小姐说了,所有与周家三房有关的事都可以说,反正三房出事与二房无关。”

前面半句话是她说的,但后面半句却是这坊间人编造,平日在外人面前她都是知书达礼,现在被如此一说,仿佛她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周如玥想到这里道:“你……”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周如玥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周如璋尖厉的声音打断。

“平日里人前装模作样,扮作贤良淑德,还妄想与大姐比肩,呸,你也配。”

第484章 最喜欢的戏码

周如璋一脸怒容,不管不顾地闯进院子,仿佛恨不得将周如玥捉出来撕碎了。

二房管事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周如璋一把推开。

周如璋道:“看到家中出了事,你们就落井下石,谁说这就与我们三房有关?也许背后捣鬼的就是二房,我们又没有分家,那徐贵也不是只为我父亲办事,前几日我还看到徐贵与二伯说话。”

二房管事道:“二小姐,这话您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周如璋道,“大伯一家没了,获利的是谁?若不是大伯救恭王爷有功,朝廷岂会让您一个没考上庶吉士的人进翰林院?”

周择敬考上了同进士,却在翰林院庶吉士考试时因生病缺席,也就没能进入翰林院,后来父亲过身后,朝廷给了周家恩典,周择敬才补了从七品中书舍人,第二年去翰林院任编修。

这件事周家人人都知晓,但此时此刻被周如璋旧事重提就另有一番意味儿。

周如璋接着道:“还有三妹你,大伯那些藏书现在都收在你的闺阁中吧?将来可是一笔好嫁妆,将来去了夫家都要被人高看一眼,大伯母过身之后,汪家没有要大伯母带来周家的嫁妆,那些东西说要留给大姐的,大姐没了,那些财物会给谁?

你是不是因此才去讨祖母欢心?如果你是真心对祖母好,怎么祖母在前院应对七叔,你要偷偷跑回这里?要知道你可是每晚都住在祖母的院子中。”

“二姐,”周如玥终于找了机会开口,“大伯的藏书都锁在祖母的箱子里。”

周如璋冷笑:“我也一直这样想,直到有一天,祖母生病我去屋子里侍疾,我找来钥匙打开了箱子,结果看到里面的书少了大半,三妹该不会想说,那些书都凭空消失了吧?”

顾明珠冷眼望着周如璋和周如玥在园子里唇枪舌剑,原来她们都想要父亲的藏书,利益对她们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除此父亲留下的物件儿,她们还惦念着母亲的嫁妆。

真是可笑至极,不过想一想,若非她重生到顾明珠身上,重新问起当年的案子,这些全都会落在周家两房人手中。

“三小姐,您莫要上了外人的当。”二房管事妈妈低声劝说。

周如璋冷冷地道:“我自己有眼睛会看,周如玥躲藏在角落里,就是心怀不轨,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你们二房一个个都是如此。”

“成什么样子,”周二太太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呵斥周如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不知分寸。”

周二太太看向府衙的文吏和坊间人。

周二太太向周如璋伸出手:“伯母知道你心中担忧,过来进屋我们好好说说话。”

周如璋听到家里下人的供词,句句对父亲不利,再想到父亲在外养女人做那些见不光的事,八成这次回不来了,尤其听到坊间人转述周如玥的话,感觉到了周家上下要舍弃他们三房。

惊恐、愤怒之中,就像炸开毛的野兽,哪里是周二太太一句话能够安抚的。

周如璋道:“二伯母也莫要做好人,我可不是周如珺,不会被你骗了。周如珺被关押的时候,是谁劝说祖母不要搭救,为了二叔的仕途,为了整个周氏族人,也只能这样做,祖母因此遣田妈妈去大牢说服周如珺自尽。

你们想要落井下石,我就把你们那些腌臜都说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你这孩子真是疯了,”周二太太吩咐管事,“将三小姐拉下去,拉下去。”院子里有这么多外人在,传出去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人前。

周如璋冷冷地笑着,等管事妈妈来抓她时,她张开嘴一口要在管事妈妈手腕上,管事妈妈惨呼出声。

周家二房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

周二太太看着眼前这一幕,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看够了眼前的猴戏,顾明珠与顺天府文吏开始审问二房的下人,二房的人很快从之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在院子里站好等候问话。

顾明珠看过去,二房毕竟没有受太大波及,眼下让下人说实话有些难,不过她也没指望一下子将周家一窝端,找出二叔背后的人更加重要。

等到冯表哥前来,她就可以跟着七叔去大牢看看周择瑞和徐贵。

顾明珠背过身重新整理了情绪,趴在周家房梁上的初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能感觉到大小姐心情不太好,好几次都避开人群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又恢复原状,三爷离京时交代过,大小姐这边有任何事都要送消息去北疆。

初九决定要将今晚的经过事无巨细全都禀告给三爷,等三爷打了胜仗回来,好好为大小姐出出气。

……

曹学士府上。

书房里点着灯,曹学士心不在焉地翻看这手中的文书,自从德妃娘娘送出消息说,谭定方被抓时向魏元谌提及了周择承,他就开始担忧,总算盼着魏元谌出征北疆,他才算舒了一口气。

魏元谌走了,在京中的人应该都不会去问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哪知道周家突然就出了事。

周家管事徐贵与崔渭有来往……

周择敬让人送消息给他说,没有遣徐贵做过事,衙门拿走的那些文书里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他就想等两日,让顺天府查不出进一步的证据,他再出面帮忙说说话,让周择敬回到衙门里。

毕竟这次牵连的人太多,叛党眼线遍及各个衙门、府邸,若因为有一点点关系就下大牢,京中早就乱了。

外面打仗最忌内乱,朝廷为了安稳人心,对这件事也是慎之又慎,这样他才能寻到下手之处。

谁知周家又起了变化,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查到了当年周大太太的死另有蹊跷。

曹学士再也坐不住了,已经被人摸到了藤上,如果那些人继续查下去,定会查到周择承,然后就是德妃娘娘……

虽然当年知晓那些事的人都死了,谁又能保证真的能斩草除根?

等宫门开了,他就要将周家的事告诉娘娘,让娘娘也好有所准备,该除掉的人就除掉,防患于未然。

曹学士叫来心腹:“去景帽胡同,告诉她们不要再跟周二来往。”

曹家人退出屋子就出了府,在他的身后有个老翁就像影子一样跟上了他。

……

顺天府大牢。

周择瑞听到旁边牢房中传来徐贵的惨叫声,他被带来大牢值房里问话,文吏对他还算客气,照这样看只要徐贵别招认出他,他顶多花些银子就能从这里出去。

周择瑞挪动一下身子让自己松懈下来,准备歇歇精神,这时候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值房的门被打开。

周择瑞看清楚来的人是周择笙,还没来得及说话,脖颈就被攥住,然后整个身体脱离了椅子。

第485章 折磨

周择瑞慌乱中想要将箍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拉开,可任凭他用尽了力气却也没有任何用处。

周择笙的手在不断地收拢,周择瑞整个脸憋成了紫红色,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小洞,眼睛大大地睁着,喘不过气来。

一种死亡的阴影渐渐将周择瑞笼罩,仿佛周择笙会一鼓作气将他脖子拗断,周择瑞想要哀求,却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望着周择笙,可他瞧见的却是周择笙狰狞、狠厉的眼神。

周择瑞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无法控制的抽搐,周择笙的手忽然松开,突然能够呼吸,周择瑞脑子顿时恢复了一丝清明,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身体忽然一轻顿时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周择瑞被甩在了墙壁上。

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随即而至,周择瑞呻吟出声,他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被撞碎了,整个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还没有熬过这痛楚,周择瑞惊恐地发现,周择笙又向他走来。

周择瑞向后退去,下意识地喊叫:“来人……来……人……”

他声音嘶哑,喉咙中还有血沫呛出,可他顾不得这个了,只想要惊动外面的狱吏。

周择瑞的身体撞在了墙上,他已经退无可退,好在外面的狱吏在这时候走进了屋子,周择瑞心中欢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指向了周择笙。

“他……他……他……”

谁知那狱吏仿佛没有听到般,不曾抬起眼睛看他一眼,而是拉上门退了出去。

值房的门再被关上那一瞬间,周择瑞的心彻底凉了。

刑部的官吏明显与周择笙勾结在一起,就算他喊得再大声,外面的人存心不理不睬也会当做没有听见。

这种事他太熟悉了,掌控别人生死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得意的做过。

就像……大嫂。

周择瑞好像明白了,周择笙为什么会这样做,他都知道了。

“你别过来。”周择瑞更加慌乱起来,急切的开口说话,让他一阵咳嗽,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啪”地一声。

周择瑞脸上一阵火辣,左脸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这力道极大,让他脑子顿时一阵嗡鸣声。

紧接着又“啪”第一声。

右脸又是一巴掌。

周择笙一气呵成,连续抽打几次,周择瑞的脸已经高高肿起。

“呕”周择瑞吐出两颗牙齿。

周择笙暂时停了手,周择瑞借着这个机会手脚并用向门口爬去,他想要离开这值房。

就像是在耍他似的,就当周择瑞即将摸到门板时,一只脚抬起踩上了他的后背,用力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周择瑞睁大了眼睛,手臂无用地在周围挥舞。

那脚开始在他皮肉上碾磨,仿佛要碾碎他的骨头和血肉。

周择瑞惨呼出声,那只脚终于离开了他的后背,不过下一瞬就出现在他的腿弯处,毫不留情地跺了下去。

周择瑞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响,他嘴唇哆嗦还没惨呼出声,身体就被翻了个个,然后那只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裆上。

周择瑞浑身的汗毛全都竖立起来,发出最后一声闷哼后,他就晕厥了过去。

周择瑞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觉得浑身冰冷,他急促地喘息着,冷水从他脸上滑落,耳边传来田妈妈说话的声音。

周择瑞努力地想要将周围的情形看清楚,就看到田妈妈跪在不远处,旁边坐着一个文吏正在写着公文。

田妈妈道:“奴婢全都说了。”

冯安平道:“再说一遍。”

田妈妈只得再次开口:“三老爷半夜前来找老太太,说他杀了大太太,请老太太帮忙遮掩过去。”

“老太太怎么说的?”

“老太太只说冤孽,就不该将大太太娶进门,果然是个祸水,克死了大老爷,又来乱周家,死了也好,让奴婢去收敛大太太尸身,若是发现尸身上有什么痕迹就想方设法遮掩住,免得被人发现。

奴婢也不忍这样,大太太平日里待人极好,从来没有发落过哪个下人,就算有下人侍奉不周,大太太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样的主子谁不喜欢呢?可家里是老太太做主啊!”田妈妈说到这里,旁边的狱吏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田妈妈忙摆手:“奴婢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要为老太太做事,虽然这件事不好办,但办好了自然功劳也越大,这样想着奴婢才带着人去了大太太房里,将挂在房梁上的大太太解了下来,安放在床铺上。”

冯安平不出声,田妈妈继续说下去:“看到大太太衣衫、发髻凌乱,脖颈上除了绫子的勒痕之外,还有几个青紫的手印,脸颊有些肿,手腕上也有伤痕,裙子被撕破了,鞋子都没了,只剩下一只袜子在脚上。”

田妈妈说到这里不禁更咽起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一遍遍回想大太太当时的惨状忍不住心生愧疚。

田妈妈道:“后来我发现大太太发髻后全是血,应该是撞破了头。血淌在地上和大太太的衣裙上,地上可以擦干净,那衣裙是绝对不能要了,怕会被人发现,我就给大太太换了衣服,将衣裙拿去园子里烧了。

这时候,老太太就来了,有了老太太坐镇,我心中更加安稳,将衣服处置好了之后,我回到房中,用玉簪粉遮盖住大太太脖颈和脸上的伤痕,然后又在老太太吩咐下整理了大太太的屋子。”

田妈妈抿了抿嘴唇:“大太太内室里有半截玉簪,看到玉簪我就知道那是三老爷的物件儿,我将玉簪交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将玉簪收起来,见到三老爷时就还给了三老爷,让三老爷丢掉。

那玉簪上有血,我怀疑大太太用这簪子伤到了三老爷。”

听到田妈妈这话,周择瑞下意识地向自己胸口看去,那里的衣服早就被人拽开,周择瑞的心沉下去,已经有人验过伤了。

虽然经过了多年,但那里还有一块抹不去的伤痕,每次他摸到那伤痕时,就会回想到那天晚上。

可惜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得手了,不想被大嫂抓到了他头上的玉簪,用力刺向了他的胸口。

好在那玉簪不够尖锐,他才没有性命之忧。被玉簪伤到后,恼羞成怒之下,他用手掐住了大嫂的脖子。

“不是我,”周择瑞忍不住开口道,“不是我杀的人,是徐贵……徐贵杀了大嫂。”

第486章 求生

周择瑞求生欲望驱使,一口气将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周择瑞道:“我就是掐了大嫂,没有杀她。”他是没想到大嫂一个平日里看着如此柔弱的女子,却是如此的厉害。

他还以为大嫂没有了兄长的庇护,兴许被他劝说几句就半推半就,再不行他只要得了手,大嫂碍于名声也不敢说什么。

一个没有了娘家,夫君亡故,还要照顾身下幼女的女人,目光坚定和锐利,让他竟然看着有些害怕。

他掐住大嫂喉咙时,大嫂拼命挣扎,他的裆下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疼痛中他就住了手。

紧接着大嫂厉声呵斥他:“你兄长在你背后看着呢,你这个畜生。”

周择瑞道:“大嫂挣脱后,骗我说大哥就在我身后,我吓得转头去看的功夫,大嫂就站起身将一把匕首抄在手中,这样的情形下,我怎么还敢上前,于是就灰溜溜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我怕大嫂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就跟大嫂说,为了阿珺以后的名声着想,大嫂最好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

周择瑞说完这话,就看到那位冯通判走到他面前,周择瑞激动地挣扎着:“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杀人。”

冯安平冷冷地道:“那你为何说是徐贵杀了人?”

周择瑞道:“我跑出大嫂的屋子,就发现徐贵在院子里,徐贵当时是周家的护院,想必是听到了动静所以找了过来,我怕徐贵坏事,正想要威吓他,没想到徐贵主动说绝不会将今日看到的说出去,还为我担忧,万一大嫂将此事张扬出去那可怎么办?

我也慌了神,可事已至此,没有别的法子。徐贵就说帮我去大嫂院子里听听风声,若是有动静立即向我禀告。”

周择瑞喘了几口气,下体和膝盖火辣辣的疼痛,可他现在被绑在刑架上半点动弹不得,那疼痛就像一根根小针从伤处一直扎进来,钻进他心窝里,让他就快要忍耐不住了。

周择瑞接着道:“我还没有回到屋子里,徐贵就又追上了我,徐贵说大嫂自缢了。”

“徐贵回到大嫂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又传来动静,他推开窗子向里面看,就看到大嫂吊在房梁上,那时候大嫂的身体还在挣扎,可他没有进屋将人救下来,而是来问我要不要救人?”

周择瑞慌忙为自己辩解:“徐贵这一来一去浪费那么多时间,人早就死透了,我就算过去也没有用处,而且我出现在大嫂房里要怎么向人解释?想到这里我就去找了母亲,请母亲出面处置。

所以我说杀了大嫂的人是徐贵,就是他,如果他进去救人大嫂就不会死。冯大人就是这些了,我全都说了,这些事真的与我无关。”

现在衙门写下了他的口供,无论如何他都罪不至死,还能让周择笙公报私仇杀了他不成吗?

周择瑞期盼地看着冯通判,希望冯通判能够相信他说的话,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却落得这样的境地。

冯安平道:“你除了掐过周大太太,还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周大太太的事?”

周择瑞仔细地回想:“我……混乱中应该是约束过大嫂的手腕,再也没有别的了,要不是大嫂挣扎的太厉害,我绝对不会伤到她。”

冯安平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将滚热的烙铁印在周择瑞身上,再怎么说他是通判,在人前不能犯错。

“还有没有别的?”

“没……没有了。”

“周大太太有没有受别的伤?”

“没有,真的没有。”

冯安平道:“方才田氏说,周大太太脑后有伤。”

周择瑞慌忙辩解:“那与我无关,我跑出去的时候大嫂都还好好的……”

冯安平问完了,不过要弄清楚周择瑞说的是真是假,他还会再将案子从头到尾问一遍,在此之前为了避免周择瑞耍花样,他自然要用些问案的手段。

冯安平点点头吩咐狱卒:“将周三老爷放下来,关押进牢房中。”

狱卒上前解开绑缚周择瑞的绳索,周择瑞如同终获新生,只不过那些狱卒拉扯他时不管不顾,碰触到他的伤口,让他不禁痛叫连连。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牢房,躺在地上的瞬间,周择瑞几乎要被折磨的晕厥过去,等到狱卒离开之后,周择瑞才勉强撑起身体,想要挪到角落里喘一口气。

“听说你对你大嫂不轨?”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周择瑞打了个冷颤看过去。

牢房中还有其他犯人。

周择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妹妹也是,嫁去夫家不久守了寡,她留下照顾婆母,不想却被同族的长辈盯上了,事后我妹妹跳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