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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蛊虫便会知道,她知道的真相比它想象中要多得多。一旦引起了它的警觉,后面就别想再从它口中套出更多内情了。

林啾勾唇一笑:“看来我在神母眼中,也算是根骨绝佳了?否则怎会看上了我。”

“才不是呢,是……”蛊虫咽回说了一半的话,欲盖弥彰道,“虽然你看起来比较差劲吧,但神母肯定早就知道你是个扮猪吃虎的。”

它没说完的话,林啾已自动替它补齐了——是因为你嫁给了魏凉。

“反正笑到最后的是你。”林啾道。

蛊虫应景地抖着触须,得意非凡:“是啊,这选宿主就是第二次投胎啊!”

“那你现在极限在哪里?”

“化神大圆满。”蛊虫也交了底,“若是神母亲自降临的话,助你到大乘圆满都没有问题,只不过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晋阶,无法召唤神母降临。”

“神母降临,那你呢?”林啾问。

蛊虫一下就被问倒了:“诶?”

林啾道:“有个问题我纳闷好一会儿了——你不是说,神母降临在你身上,你便能像神母一样厉害?这样的话,神母岂不是要越来越多?世间真有许多神母吗?”

蛊虫愣了一会儿才答道:“没有,神母只有一位。”

“那就很不合逻辑了啊!”林啾道,“力量绝对不可能被复制,对不对?神母若是把它自己的力量给你,那它便该没了力量才对。”

“……是,是啊。”蛊虫纳闷地弯起触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但我听你说话的意思,神母一直都那么强,并不会失去力量。所以,神母降临之后,消失掉的……是你。”林啾面无表情,眸中却闪动着一点狐狸般的光芒。

蛊虫两只巨大的眼睛微微地颤动起来。

“所以其实你就是个容器。”林啾残忍地说道,“你们挑选宿主,与宿主一起不断晋阶,直到你变得足够强,这个时候神母就可以降临在你身上——你不就是被它夺舍了吗?”

“什——”蛊虫尖叫出声,旋即,它用长长的前足掩住了嘴巴,“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有什么阴谋吗!”

林啾能感觉到,它那柔软的身躯里,有颗心脏在噗通噗通地乱跳。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我来说,神母降临倒是百利无一害,只不过我与你挺投缘,不忍心看你迷迷瞪瞪就死掉。”

她这么一说,蛊虫更虚了。

“是啊是啊是啊!”它像苍蝇一样搓动两条前足,“你没有必要骗我啊,我都告诉过你,神母能助你提升到大乘了!林秋——”

它忽然尖声地哭了起来:“你真是一个好人!”

林啾:“……”怎么办,已经开始跨物种收集好人卡了。

“你冷静点,哭得我头疼!”林啾道,“现在发现还不算晚,你不要再晋阶了,以后把所有的能量都给我。”

“好好好,”蛊虫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加无辜呆萌,“但是我先前用掉的那些没有办法再吐回去了。”

“小事。我会和你计较那一点点吗。”林啾大度地挥挥手。

“好,那我们……”蛊虫忽然像一只被捏住了脖颈的公鸡,发出“嘎”一声。

它的身体像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林啾的心脏猛地悬起。

“它,它,它,它要来了……”蛊虫的声音也在抖,“为,为,为什么……”

它的身子越伏越低,就连林啾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点点极其细微飘忽的语声,不知从哪一方虚空中传来——

“我的神虫,你已经吞噬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为何,竟还未汲取到足够的力量助我降临呢?来吧宝贝,敞开你的心扉,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虽然传给蛊虫的这道意念极其遥远而微弱,但林啾从那语气中,已经辩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来自天之极的女人。

蛊虫的声音凌乱破碎:“林、秋,秋,救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拒绝它!告诉它,你要自食其力!”林啾一本正经。

“我,我,我我已经闭上耳朵了。”蛊虫道,“这样,我就听不见它的声音。它,它,它是不是就拿我没什么办法了?”

“但愿如此?”林啾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掩耳盗铃也不过如此了。

一人一虫沉默了许久。

终于,蛊虫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林啾问:“它既然这么强,想下来为什么不能下来,还非得伤你性命,真是太过分了。”

“是规则。”蛊虫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规则规定,神母是不能来到这里的。但是神虫可以请神母降临……呜呜呜,多亏了你林秋,要不然我就傻乎乎地请它来吃我了!”

和魏凉曾说过的话对上了。

魏凉曾说过,‘他们’无法来到这里,只能通过一些魑魅魍魉的手段。

“你见过神母吧?”林啾问。

蛊虫连连摇头:“你不要看我眼睛大,其实它没什么用,我连一寸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林啾孜孜不倦地套话。

蛊虫道:“不用找,神母是直接把我送到你身上的。你忘了吗?那时候王寒潭正在采补你,他说要把你直接弄死,那在你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本神虫虫出现,和你订下了契约,救了你的命……林秋你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如果我当时拒绝你会怎样?”林啾问道。

“那你就被王寒潭弄死了啊!”

“要是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你寄生呢?”

蛊虫烦恼地搓着自己的脑袋,迟疑地说道:“不知道啊,反正谁也不会失败啊。可能神母选中你们这些人,就是因为你们不会拒绝吧?”

林啾默默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也不必太心急。若是你一直不晋阶的话,它应该是没有办法强行降临的。”

蛊虫连连点头,八只长足紧紧扒着她的心脏,就像扒着根救命浮木似的。

它道:“我不要再吸收任何东西了,快到下面去,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等到魏凉再过来,你便让他把你带出去,你也不要再和他双修了呜呜呜……”

真是个吓破了胆子的可怜虫。

林啾不想刺激它这脆弱的虫神经,一边安抚它,一边走到塔底。

正在暗暗思忖时,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正不断往蛊虫的身上涌去。

“喂,你还吸?!你不要命了!”林啾怒道。

蛊虫比她惊恐一百倍:“不不不不是我啊!我没有,我不要!我不不不不!”

它挥舞着长长的足,把林啾挠得几欲抓狂。

“是它,是它,是它!”蛊虫快哭了,“是它在控制我的食欲!我没有办法,我我我我……”

林啾一阵头疼。

“你还差多少晋阶?”

“没差多少了……”蛊虫像乌龟一样翻了个身,露出它金色的腹部。

林啾便看见,它的腹部像是正在充电的电池一样,已有绝大一部分从微微发暗的浅金色转化成了耀眼的纯金色,随着她体内灵气骤减,这道纯金色的进度条正稳扎稳打地向着满格走去!

林啾不假思索,当即调动全身灵气,重重一掌轰在了塔壁上!

“嘭。”塔顶掉下一层浮尘,九阳塔纹丝不动。

林啾蓄足了力,一掌一掌,发狠地轰击塔壁来散功。

不知过了多久,蛊虫腹部的进度条终于在即将满格时,险险地停下来,不动了。林啾舒了一口气,软软地坐在了塔壁下。

此刻,蛊虫大约只差百分之三的灵气,便能晋阶了。

大约也就是三十年道行。筑基初至筑基中。

化神修士若是不刻意修炼,身体每日可以自行获得筑基修士吐纳十年获得的初级道行。

也就是说,即便林啾什么也不做,三日之后,蛊虫也会晋阶。

这些天然凝聚来的灵气对于化神修士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她根本来不及捕捉它们。一旦进入躯体,便会被蛊母操纵着蛊虫吸收殆尽。

蛊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像一只死虫般仰着,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

林啾盘着腿,坐在墙底的黑暗中,双眸半合,暗暗思忖。

——让不让蛊母降临呢?

很明显,蛊母一旦降临,便会彻底掌控这具身躯,自己便能与它超近距离接触,探到不少敌情。

只不知对自己的神魂会不会有伤害?

虽然这里是劫境,但在劫境中,神魂是会受伤的。

要不要冒这个险?

林啾决定先和魏凉商量。她一点也不觉得遇到问题向道侣求助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早些年的电视里总会有那种令人心塞的桥段——明明自己无力解决的问题,因为自尊作祟偏要硬扛蛮干,结果惹出更大的麻烦,还是得靠着别人来摆平。

实在是让人又迷又抓狂。

林啾可不会干这种傻事。

一片黑暗之中,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等到魏凉再一次打开塔门时,外面又是一片星光了。

竟已过了一整日吗?林啾心头微微有些诧异——本以为等待的时间会异常漫长,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平心静气就度过了一整日。

没有忐忑,更没有疑神疑鬼——她知道他做完该做的事,便一定会来的。

此刻蛊虫已经彻底躺尸,林啾也不用刻意表演。她走上前,轻轻拉住魏凉的衣带,将他带到了塔中。

“关门。”

魏凉唇角勾着笑,反手挥袖阖上了塔门。

“来,把我榨干。”她张开双臂。

魏凉:“……”

蛊虫喜极而泣:“嘤嘤嘤……林秋你真是个好人。”

既然佳人相约,魏凉自然不会与她客气。

黑沉沉的九阳塔,竟成了二人绝佳的幽会场所。

“每一滴灵气……”她覆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都不要剩。夫君,好生采补我。”

魏凉倒抽凉气,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浑身血液失控地奔涌。

二人呼吸交织,翻覆的间歇,用抓在对方身上的手指传递讯息。

‘眉双尸身已解,并无任何发现。’魏凉龙飞凤舞地书写。

‘蛊虫背后有蛊母,一旦降临,便能彻底控制我。’林啾手指顿了顿,‘不知会不会伤及神魂。’

魏凉把她抓起来,抵在塔壁上,大手护着她的后脑,手指在乌发中书写,‘多久?’

林啾抓着他的肩,‘从你停下来起算,至多还剩两日。’

‘那么,不停可好?’

林啾缓缓写下一个‘?’。

魏凉胸腔颤动,发出了低沉悦耳的闷笑。

“知道了,会速战速决。”这一次他没用写的,而是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极暧味地说道。

随后,他身体力行,向她展示了他的速度和力量。

眩晕失控时,她像一只小狼一样,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不让自己发出丢人的呜咽声。

他微眯着眼,微勾着唇,牙齿轻轻摩出‘咯咯’声,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侵略和攻击。

他的呼吸极沉,掌控一切的神态和动作,令她心尖发悸,甘心伴他沉沦。

终于,塔中的混乱结束了。

“嗯,”他道,“不舍得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说罢,将浑身绵软的她打横抱了起来,公然出塔。

蛊虫捂住脑袋嘤嘤地叫:“不要停啊不要停啊为什么要停下来啊啊啊——”

林啾:“……工具人也需要休息保养的。”

魏凉抱着她,径直回了洞府。

谁也没想到的是,柳清音竟是趁着魏凉离开洞府时,偷偷溜了进去。

尸身已被魏凉处理了,他还将洞府中所有的气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准备接媳妇回来住。

于是柳清音寻了半天一无所获。

正要离开时,忽然看见魏凉抱着林啾回来了。柳清音也不知是情急还是脑抽,非但没有往外跑,反而掠回洞中,藏在了仓储间,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像打鼓一般地跳动。

魏凉一踏入洞府,便感觉到了柳清音来不及隐藏的气息。

他冷冷一笑,并没有发作,只在林啾的软肉上写了个‘柳’字。

林啾咯咯地笑着,反手去打他。

他大步走到软榻前,将她放了上去,然后嗓音沉沉,满是魅惑:“夫人,继续?”

林啾便道:“你不是还得陪徒弟么,想好没有,柳清音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魏凉心领神会,便道:“安心吧,总会给你一个交待。”

林啾撅起嘴:“只怕你在她面前也是这般说的!”

“怎么可能。”魏凉表演起渣男来,也是惟妙惟肖,“她只是徒弟而已,你一定要和我这般计较么?”

林啾道:“好,记得你答应我的话,我绝不可能和旁人共侍一夫!”

“不会的。”魏凉的声音辨不出情绪,“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为救我而伤,这份情意我心中知晓。”

林啾道:“那柳清音还为你伤过许多次呢!”

魏凉默了片刻,道:“她是徒弟,你是夫人,哪能一样。”

“那你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就说你只把她当徒弟!”林啾道,“立刻,马上!我也一起去!”

为了帮助柳清音从藏身的仓储间溜出去,林啾也是煞费苦心。

魏凉佯装无奈:“……嗯。”

二人离开之后,柳清音捂着心,化成一道流光,急急抄近路掠回自己洞府。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宝宝不记得哪里有女人叫过魏凉夫君了。

就是救王卫之那一段,从寂魔岭坠入深渊的时候,那个女人跳出来说了几句话,还想用幻象弄死林啾,指路58章。

别的女人叫自己男人老公,啾啾能记一辈子。

第86章 宠溺

柳清音赶在魏凉过来“摊牌”之前,抄近路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这一路过来,她那颗发热发胀的脑袋已被山风吹得冷却了下来。

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里和魏凉闹,因为这里只是劫境,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这些事,已是九十余年前的陈年旧事,即便真要闹,也要等到离开劫境之后,再与他的真身闹去!

在这里闹起来,只会影响渡劫——反正林秋很快就要心生不忿过来杀人,只要自己沉住气,一切便会与当年一样……林秋一死,问心劫便能顺利渡过。

她深吸了两口气,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柔弱姿态,坐等魏凉进来。

果然,几十息之后,魏凉踏入了她的洞府,脸上面无表情。

见他独自一人进来,柳清音丝毫也不觉意外——他肯定会想办法把林秋留在外面的,从前他便掩盖得极好,在林秋逃出九阳塔之前,柳清音丝毫也没有怀疑过他与这个女人曾见过面。

“师尊……您怎么来了!”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喜。

“你是我的弟子,关心弟子不是应该的么。”魏凉淡淡地道,“伤势如何?”

在这个时间点上,秦云奚行事还处处小心翼翼,虽然与柳清音已有过亲密关系,但他时刻如履薄冰,生怕叫人看出异常来。所以他待柳清音,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柳清音并未看出异常。

只是此刻的她已知道了“真相”,这句话听在她的耳中,未免觉得讽刺。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摊牌”啊!当年还真没听出哪里有问题呢!

她心中恨不得当场手撕渣男,但脸上却是尽力压抑了情绪,只道:“好多了,多谢师尊关怀。”

“嗯。”魏凉道,“那你好生将养。”

他转身便要走。

柳清音的心脏“怦怦”乱跳,急急唤住:“师尊!”

“嗯?”魏凉微微侧头。

柳清音犹豫片刻,试探道:“林秋只是个金丹小修,再关下去,恐怕要害了她的性命,不如……把她放出来吧?”

魏凉若有所思,片刻后,缓声道:“不必担心,她的修为已晋阶至化神。”

柳清音只觉五雷轰顶。

是啊,是啊,当初刺杀自己的时候,林秋确实是化神修为!当初,怎么就完全没有疑心过这一点呢?

除了双修之外,还能有什么手段,短短几日之内就向她灌注那么多的灵气?!

自己真是蠢笨如猪!竟被这样一个男人蒙骗了这么多年!

柳清音牙根都快咬碎了,脸上却还得挤出一丝笑容:“那便好。她终究是替师尊挡了一记毒掌,见她受苦,弟子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望师尊,尽快将她放出来吧。”

“嗯。”魏凉满意地点点头,道,“不必相送。”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府外,柳清音捂住心口,蹲在了地上。

原来,自己记忆中的一切,只是飘在水面的那一层浮光掠影,若是不慎打破了这层堪比薄纱的幻象,便会露出底下阴沉幽暗的深水来,将人的一颗心全部吞噬。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柳清音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道,指甲亦是深深嵌入了掌心。

千万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她告诉自己。

林秋,反正已经死了。九十年前便死了。

无论他此刻究竟是不是怀揣着齐人之心,但最终,他终究是选择了自己,还亲手杀死了林秋。

这难道还不够么?

其实已经够了啊。

这笔账,早已是烂账了。死无对证,他根本不会承认,只消用一句‘我已亲手杀了林秋你还想怎么样’,便可以将她堵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甘心吗?

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林秋的种种‘大度’,柳清音只觉浊血上涌,一颗心都憋得发黑发紫。

他竟是这种人!

他怎么能是这种人?!

不对,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啊。

人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么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为何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从一开始,自己就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