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抬头,却见一向明朗的慕容铠,目光深郁的看着我。这小子,什么眼神?
“听说那日在半步坡遇袭时,这女人也在。林放和慕容铠一起给她挡了一刀。”霍扬极快的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
我浑身一凛,抬起头,对上林放平静的目光,还有一旁慕容琳,爱慕的绯红的神色目光。
原本乱糟糟的心绪,忽然被胸中一股冉冉升起的怒气彻底取代。
盟主大人,身为你的保护者,我竟不知道,原来你也会保护别人呀!
我不由得想起大师兄曾经说过,我年幼时,爹不远万里从西域寻来天蚕冰丝,巴巴的织成布匹送给娘。娘却拿来给我做尿片,于是那晚,年轻气盛的爹差点杀了我。
所以难怪我此时,怎么这么想杀人呢?
老娘拼了命,不让你掉一根汗毛,你竟然为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挡刀?我看了看那个叫慕容琳的女子,心里半阵不是滋味。
“清泓、清泓!”忽听得林放唤我。我这才回过神,却见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那慕容琳。
“嗯?”才一个字出口,连我自己都听出了火气。
“我们明日就出发,去天山一带。”林放微笑道,“小王爷已经将燕王签署的手令带过来了,我们立刻可以着手安排今后的独家收购事宜。”
我正要答话,慕容琳忽然大声道:“我也要去!”慕容铠骂道:“胡闹!”那慕容琳不依,眼睛却巴巴看着林放。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还要连累林放受伤么?
差点就要发作,却听见林放清冷客气的声音道:“郡主,此行涉及我晋朝与贵地之合作机密,郡主若去,不太方便。”淡淡几句话,却不容拒绝。
慕容琳再没做声,低下了头。
林放又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方才道:“你可知道了?”
“知道了!”我用力点点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过了半阵,一旁沈胭脂斟酌着小声问我:“你到底明不明白刚才盟主是问你知道什么?”
我疑惑的抬头:“他说去天山呀!”
沈胭脂呵呵一笑,顿时艳光四射,一副欲说还休模样:“我觉得不是……盟主那么聪明的人,算了!我可不敢插手盟主的事……”
我心头一凛,这个沈胭脂,到底想说什么?
她却不再看我,低头敛眉一副老实模样。
我心中一动。
似有什么念头,跃之欲出,却偏又模模糊糊,让我不敢再探究,也不敢追问。于是,我望着林放与慕容铠等人交谈的一举一动,心中一如既往的安宁。安宁中,似又有些苦涩,有些微酸,有些绝望,有些窘迫。
作者有话要说:呃,一个月没写了,文笔有些生疏,这一两章全当过渡哈。。。等丁某人稍微恢复一下下。。。
五十四、玦裂
在土堇城已觉极寒,一说要去天山,我如临大敌,在当地迅速采购了几件大棉袄。可真的行至天山,却发现虽然积雪连天,气温却比土堇城要暖和一点。果然是宝地。
慕容皝要坐镇土堇,遣了王府管家陪同我们一行。林放带了我和霍扬,将沈胭脂、小蓝留在土堇接应。天山脚下是一片冰原,大大小小牧场竟然不下二十余个。我们歇在王府所属牧场。头五天,管家与林放带着王上的旨意,相继拜访了五六个大牧场主。
不知他们具体谈得如何,只是每日见林放回来,嘴角有时竟噙着笑意,我和沈胭脂猜想,能让林放都这么高兴看来我们一定赚翻了!天山各色宝贝的独家营生呀!
到了第六天,林放他们拜访了当地最大一个牧场主,回到住处,林放却若有所思,将我和沈胭脂叫到跟前,劈头盖脸的道:“我们要去打劫!”
我们大惊,听管家解释,才知这附近还有个神秘的所在万年参神。原来天山谷中最深处,曾有一块当地牧民奉为神地的所在,历代都有牧民在那谷地中见到极罕见的无价之宝万年人参,却被人参跑了。
燕人崇尚有年头的人参是神物活物,没点本事的也不敢轻易去寻。四十多年前,猎户赵氏在那神地掘得了一只据说是万年人参,没过几日便暴尸荒野,人参叶不知所踪。之后,再无人寻到。
三十多年前,一个神秘人物,忽然凭空出现在天山,霸占了那块地方。有牧民、猎户不慎踏入神地,都不知怎的,最后昏迷着被横着扔回天山脚下。久而久之,周围居民都不敢再往神地踏足,甚至传言那个神秘人其实是万年人参所化,已经修炼成精了,称为“万年参神”。
听管家介绍完,我和沈胭脂都摩拳擦掌。我们一众人都不信有鬼神之说,只是那谷地若是真有万年人参,岂能轻易放过!千年人参已是人间至宝,这传说中的万年人参简直价值连城了。要是回去送给皇帝,搞不好能送林放一个州!
只是当地人对万年参神极为敬畏,此事须得暗中行事。于是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只身前往谷地,先去探探情况,约定晌午时分我与众人重在谷口汇合。若我晌午时分未回来,他们便入谷寻我。
林放倒不担心我的武艺不济,毕竟当今世上能胜我的人,只有数得出那几个。天山万年参神,听起来更像装神弄贵的骗子所为。
到了谷口,林放只是默默递给我一个小磁石罗盘。我接过揣进怀里,挥挥手,转身提气,飞掠入谷口。
沿着山谷拐了几个弯,奔了数百丈,转头见林放等人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两面是阴冷的悬崖绝壁,中间是狭窄的山地,满地堆积着巨石。我踩在巨石上,又行了三十余丈,面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开阔的绿色林地。阳光重新照射过来。颇有重见天日的感觉。只是
我从怀里掏出罗盘,辨别了东南西北,又叹了口气,将罗盘放入怀中。林放,你也有失算的一日。我根本不知我从何方来,即使让我辨出了东南西北,可我又该往何处去呢?
只得极目远眺,幸运的是右前方数丈外一片密林中,似乎让我见到了一个屋尖。我精神一振,纵身而去。
我踏出密林,长舒一口气,只见层层灰绿色松柏间,一间褐色大石屋静静矗立。却正在这分毫片刻间,一道白光从面前那小屋中劈出,追魂夺魄般的力量顷刻扑面而来。
我一口气还没出完,这口气如何提不出来,心中大叫不妙,足尖点地,拔起倒退数步,堪堪避过那夺命白光,腰间兵器应声而出,我足下发了狠力,牢牢站定。只听“哐”一声,金石沉响,那飞来之物嘎然而止,应声断裂坠地。我手中“玦”低鸣不止。
还没来得及端详那地上之物,却听屋中似有人“咦”了声,我不禁有些怒意,骂道:“谁暗算我?”
却听一个讥诮冷傲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暗……算?”那声音瞬间由远及近,我眼前一花,只看到灰色影子似有幻术,前一刻还在屋门口,下一刻已在四五丈外我的面前。于此同时,一道极浑厚的劲力突兀而至我的面门。
娘的,拿内力迫我么?我操起玦便朝那劲力正中猛刺过去……
手上一轻。
片刻,那灰影已在丈外站定,是个佝偻矮小的老人,约莫五十来岁,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长至腰间。双眉也是花白长垂,鹰鼻厚唇,目光冷漠。他手中拿着我的玦。
“玦”?他瞟我一眼,“想不到晋朝的人竟敢跑到这里来!”
他八成就是传说中的“万年参神”!我心中一冷,我出道以来,从未遇到武功内力高过我如此多的人!即使师父夏侯颖,如今也不能轻易从我手中夺过兵器。我心中又羞又怒,却知自己甚至加上林放处所有帮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见他目光犀利注视着我,我沉默片刻,笑道:“前辈,晚辈不过是路过此处,无意与你为敌,还请归还晚辈兵器!晚辈当速速离开!”手却满满摸向腰间还未出鞘的“帝流”。
方才他突然出手,我下意识便是拔出玦,那是多年的习惯。不过,倘若我方才拔出的是还不够熟悉的“帝流”,此时恐怕已经陈尸地上这个老人出手如此狠毒,竟是杀人不眨眼!
然而他完全没听进我的话,冷笑一声,忽然单手托起“玦”,道:“年纪轻轻,拿个玦就敢到老夫地盘撒野!”
他忽地将玦抛起,另一只手忽然伸到背后,抽出一把刀。他身手快如闪电,我只瞥见暗沉如暮色的刀身,然而等我看清那是刀,已经不妙!
“不要!”我只觉得全身血脉瞬间似要爆裂,猛扑过去。然而我狼狈的扑到在地,眼睁睁看着他面上毫无表情,他的刀沉沉的劈在玦的正中,那必定是削铁如泥的兵器,可玦依然迸发出耀眼的火光和锐利的刺耳的炸响。
“咔嚓”耳边一声轻轻地脆响。我忽然觉得气息一滞。
那刀劈过,收起。玦应声坠地,跌落我面前。我哆嗦着爬过去,颤着手想要拾起,剑锋轻易割破了我的手指,然而我依然只能拾起一半的玦,另一半剑锋断得干干脆脆,躺在雪地上,分毫不动。
我的玦,上古名剑,我曾拿着这剑剑谱榜排名第二,我的玦!
“你去死!”我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顺手拔出腰间帝流,刀锋朝那人劈过去!
那老人还是冷笑,手中刀瞬间“呯呯”便与我对了两招,我顿时虎口被震得发麻,然而此时岂容迟缓?我拖着帝流刀光一片。
然而在他简单却凌厉的刀劲下,我的帝流沉重得不可思议。我几乎喘不过气,却听他慢悠悠的道:“‘帝流’?小丫头片子,好东西倒不少!”
与此同时,我正中他一个侧劈劲力,狠狠摔倒在地。我拭去嘴角鲜血,骂道:“有本事你再劈了我的帝流,整个江东武林将会为我报仇!让你绝无宁日!”
他看我一眼,冷笑道:“笑话!你这个肮脏的小贼,想要偷老朽的人参,还一副理直气壮模样?”
他收起刀,忽然走近我面前。我方才硬接了他一刀,气血不畅,强撑着横刀阻挡。他忽然一笑:“倒是白白净净的,老夫也不想脏了手。留着给人参做肥料吧!”
话音刚落,我衣领一紧,身子已不由自主腾空而起。
“嘭”我疾疾落入一个深坑,身下冷硬一片,疼死我了!我愤怒抬头,却见我原来身处一个十五六丈深的冰洞。
这个老匹夫,竟然在屋门口挖这种陷阱!
我狠提一口气,脚下光滑一片,我只跃起六七丈,一脚瞪在冰壁上借力,却未料到那冰壁实在太滑溜,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再次狠狠摔下。
这次一点力气没有了!
只听一个高兴地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小贼,十日后我再来看你。参儿最喜爱你这种筋骨养育的土地,哈哈哈!”
这个……变态……
“我要是能出来怎么办?”我怒喝道。
“出来?”他冷笑一声,“你要是能出来,老夫便放你走,老夫这里的东西,随便你挑!”
“一言为定!”我摔下狠话,却只听他大笑着脚步声渐远。
天色暗了。
因为我在头顶看到了一轮新月和一片星子。已是午夜了。我不担心自己逃不出去的问题,林放必定会带人来救我。可这老人如此刁钻狠毒,武功又如此高深,只怕林放等人来了更要吃亏!
入夜的冰原,尤其寒冷。尤其四周都是湿滑的冰壁。我尽力收敛心神,身遭倒不算太冷。眼神瞟见一旁地上只剩半截的玦,心中又是悲痛异常。
虽早已打算改剑用刀,可陪伴我多年的玦,如同我的臂膀我的魂魄般。即使要用刀,我也从未想过将它丢弃。
可如今,陪我生生死死的玦,竟然毁在这么个不知名的小山谷中。
人生的变幻无常,不就是如此么!
我抬头望着月亮,心中却平静了。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林放一定会来救我。只是却不能让他们涉险!
我一拳打在冰壁上,掏出一个冰块,再一拳,再一个……这冰壁还真是结实,被我掏了五六个冰球出来竟然还坚固得纹丝不动不过要是塌了,我就把自己给葬了。
我从裤子上撕下一片布料,瞬间看到自己露出来的一片小腿,在月光下被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咬破指尖,在布上写道:“超级高手!我在坑中!”系在半截玦上。
我扬声骂道:“明日我养好精神,这个坑算什么,老家伙,你明日可别不认账!哼!”我将冰球一个个往上抛出去,还有玦。
以我的臂力,虽然这洞笔直,但带着旋转力道,应该至少能抛出十几丈!
老家伙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挑衅,黑夜里寂静无声。我放下心来,抱着肩靠在冰壁上。
渐渐,睡意浓了。
模模糊糊的,身上一阵寒冷,我心中一惊,大概睡梦中竟内息松懈,还未睁眼,手脚已经冻得麻木。我梦睁开眼,忙运气,手脚才渐渐暖和起来。
忽听得一个清朗的熟悉的声音道:“那便让我跟她死在一起吧。”
我脑子还是木然的,有点没反应过来。然而洞顶突如其来的劲风震得我头皮发麻,我猛然抬头,只见熟悉的白色衣袍疾疾坠下。
我想都没想,伸手便去接,却未料到冻麻木的双手竟然不听使唤。眼见他便要跌落在冷硬的地上,我猛然提气,就势一倒……
好、好痛……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散架,我几乎能想象出胸前、膝盖被冰面撞击出青紫一片……
身上那人也不从我身上下去,只是双手忽然紧紧抱住我的肩头,一双眸子沉默着却明亮着。我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盟主,没想到你看起来没二两重,身子却这么沉……”
五十五、永不分离
身上那人也不从我身上下去,只是双手忽然紧紧抱住我的肩头,一双眸子沉默着却明亮着。我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盟主,没想到你看起来没二两重,身子却这么沉……”
林放的脸就在寸许的位置,他立刻放开我的肩头,双臂撑在我脑袋两侧地上。我身上一轻,他已翻身坐在一旁,双手将我扶起。
我靠着冰壁坐稳,忙打量他他方才行动无碍,应该没有受伤。他也紧盯着我,双眉微蹙。
我忍不住道:“太危险了,万一我不在这坑里,你摔下来……”
他仿若未闻,清隽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有玉一般的光泽。明明狼狈得很跌下坑中,发髻衣衫凌乱着,可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清冷模样,与这个坑,与蓬头垢面的我格格不入。
“是我不妥。”他忽然开口道,“让你一个人涉险。我的确没料到,这山谷中竟隐藏着这么个大人物。”
我笑道:“无事。我在这儿半天了,我晓得你们定会来救我。只是怎么就你一个人?”我难免担忧:“凭我现在的轻功,还跃不出去。”
他浅笑:“无妨。明日自然有人救我们。我们晌午后便入谷寻你,方才拾到了你丢出来的布条。那老前辈好生厉害,霍扬加上四五个好手,都敌不过他。霍扬按我吩咐,现在回去布置了,明日应该就能擒住那老前辈。”
我迟疑了一下道:“那你怎么落下来了?难道霍扬竟然没顾你?”
他顿了顿,双目幽深,没有回答。
我想起他落入坑前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便让我跟她死在一起吧……
是这样吗?因为……关心我吗?
我顿时感动得无法言语,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闭上双眸,仿佛已经入睡。
这冰筑成的坑约莫一丈方圆,大概是人力挖掘成,而后又拿水浇筑而成。此时已过午夜,月光有些黯淡,只是冰面澄澈非常,坑中倒是能依稀看清。林放从方才便闭目养神,呼吸均匀平稳。光线太暗,他的脸色便显得有些惨淡。我几乎能看清他俊秀端凝的乌眉下,长而密的眼睫微微颤抖。连鼻翼旁淡淡的阴影都透着股斯文劲儿。
这一刹那,我忽然觉得烦闷不安!
他玉致的脸,秀美的眉,颤抖的睫。他靠在冰壁上的高大却清瘦的身躯,他露在长袖外修长的手。我似乎已经有许多天,离他如此的近!
他是我的主上,我的盟主,我追随的方向。我真心的崇敬,一切的一切的希望。可也是这个看似俊秀过了头的男子,主宰江东武林生杀,在他手上断送的性命,说数千也不为过。
可是,他对我是宽厚而关怀的吧?那么多亲密的日子,默默地关怀……
原来我看不懂你,林放。
“我不放心你一人。”他眼也没睁,忽然出声。惊得胡思乱想的我目瞪口呆……他依然没有睁眼,可是,方才是他说话吧!
我心中的烦闷,瞬间高涨……似乎有什么在胸口堵着,朝我无声的叫嚣着挣扎着要喷薄而出,可偏偏让我看不清握不住,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他一句话,莫名其妙就点燃了它!
夜静悄悄地,更加冰冷。他还闭着眼,还纹丝不动靠在冰壁上。我却看到他微微一个战栗。即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脑海在我胸口煎熬着,我却还能很清醒的想起他不是我,他没有内力,他虽穿着白狐裘衣,可在这冰坑极寒,他根本无法抵抗。我真笨,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青紫,他明明一直在微微颤抖,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竟然以为他睡着了!
那些堵在我身体里的东西,开始变得疯狂。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萌生,谁的声音蛊惑着我,去吧,去吧!四周的荒野冰原异常寂静,我清楚的听到胸膛中它剧烈的跳动。那疯狂的念头随着它的一次次扑腾,折磨着我。
偏偏,寂静中,我又清楚察觉到,他再一次被冻得一阵战栗,尽管他双目紧闭默不作声的假装着。
我有些痛苦的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仿若沉睡般美好。
我脑中似有火光闪过,忽然如醍醐灌顶般澄澈明了。胸中那阻塞着的疯狂焦灼中,忽然有惴惴不安的无比诱人的情绪慢慢滋长。那情绪的名字,原来竟然叫做欲望。
我慢慢伸出手。
林放不过离我二尺远的位置,我一伸手,一倾身,便能够到。可这二尺的距离却远得像天边。他那么近,那么近!可我的手才伸出半寸,却似已用尽所有气力。胸中那些灼热的乱糟糟的东西似乎已经充斥到我脑袋里,我的脸热辣辣,我的双眼,甚至有些模糊。
然而我的双手,没有因这些困难而停住。我看着他的脸,不能自已。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终于触到他的双肩。
心激烈得似乎要跳出胸膛,这让我根本不敢看他双眼虽然我知道他一定睁开了双眼。我把心一横,索性牢牢抓住他的双肩慢慢的,慢慢的,靠在他怀里。
一切的一切,仿佛已经静止。隔着白裘,我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一片冰凉。我想我真是昏了头,我竟然将头靠在他怀里。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甚至都听不到清他的呼吸声。
他一动不动,他什么话也不说。
我心如鼓擂,心中有些不安也有些绝望我是不是太过头?他一向不与女子亲近,我又怎知他对我的想法?可我原来竟是中意他的!我真是……真是愚蠢透顶了我!
我僵在他怀中,他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敢抬头看他表情。他此时是否正斟酌语气,如何打发我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我真是,太不知羞了!刚才怎么就神差鬼使猪油蒙心,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举动?
我的心一直沉沉沉下去,那是前所未有的沮丧还有,这要怎么圆场?
他身子暖和了些,我脑子一个激灵,全心全意运气内力,让我和他的身子更热。
嗯,这样,这样就好,然后我要很自然的镇定的离开他的怀抱,然后说:“盟主,刚才看你身子太冷了,我帮你取暖。这个情况紧急,就不拘男女之别了。”对!就这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开他的肩头,想要直起身子
不能动弹,居然不能动弹!一双有力的手在我起身那一霎那已经按住我的背,将我稳稳摁在他怀中。
我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双手,似乎也在颤抖。我已经冷却的血脉瞬间在我身躯中胡乱流走。他一只手忽然按住我的头,将我按在他怀中。我再次感受到他颤抖的柔软的怀抱。我听见他颤抖的声音道:“就这样,不要动。”
我猛然抬起头,月光下,他低着头,离我不到寸许。他向来冷静自制,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喜悦、不安的动容神色!他双眸微垂,可那双眸灼热得让我不能直视。
我仰着脸,心中顿时悲喜交加林放,原来我们竟是一样的吗?我怔怔看着他,他也盯着我,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伸手,拂过我的眼角。他的手如此冰凉,我这才发现我不知何时竟已经哭了。
他这才出声:“傻姑娘,哭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也会怕羞呀。”他轻笑,道:“我的错。”
片刻,他在我头顶一字一句的道:“即使没有武功,可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