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围猎
腊月初五是个好天气,多日来阴霾灰暗天气一扫而光,冬日的清晨光芒万丈。
城南郊十里外的半步坡,早已一片喧嚣。
这半步坡远远望着一片平坦,不过半步之遥;可踏上此坡,才发觉坡后地势起伏,更有纵深的密林山丘,故为王家狩猎首选之地。
林放、慕容铠、霍扬一干人等据马而立,我与沈胭脂身着男装,随侍慕容皝左右。十数王亲贵族带领各自家将挤在这半步坡上。
数丈外,金黄幌子下是十数骑铁卫,冷峻强壮,戾气十足。众星拱月般将一驾金黄的马车围在中央那是王骑所在。布幔微垂,隐隐只可见帘下金蟒华服,不可窥探。
半步坡上人声鼎沸,皝王周围却有些清净,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却只有三五个官员前来问安。其他官员不着痕迹的与皝王保持着距离。
“一群小人!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跪在皝王叔脚边的!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慕容铠恨恨低骂,我侧身过去,只见青灰色毡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见下巴上青灰色的胡渣。
“小王爷,他们不是忘恩负义。”我叹道。
毡帽抬了起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我微微一震他的眼如此纯净透彻,让我忽然觉得原来是陌生的。
“对,他们只是趋炎附势罢了。”沈胭脂头也不回的插了一句,我与她对视一眼,同时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护住中间的慕容皝。
数步外,众人围绕的那个焦点人物离开人群,正策马过来。他停在我们面前丈许处,身后跟着一溜官员侍卫。
“二弟,身子好了吧?”来人声音异常洪亮。只见他生得高大威猛,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皝王咳嗽两声,沉声道:“已经大好!多谢王兄关心!王兄操劳国事,还要挂念小弟,实在令小弟感怀不已!”
大王爷慕容达哈哈一笑道:“二弟见外了。你是我燕辽之虎,绝不能倒下!赶快养好身体,回朝中帮我!”
达王一笑,身后众人也凑趣笑成一片。皝王也是面带微笑,我们却笑不出来。
笑声渐歇,达王目光灼灼盯着我和沈胭脂。
今日我们身着男装,却刻意没有束胸,还上了妆。因王公贵族携女扮男装的侍妾外出,实属平常。那达王静了半响,忽然扬声道:“王弟从不爱美人,最近却听说连连收了几位美人呀。”
他语气停住,我心中一紧。
肩上却是一紧,皝王伸手揽住我二人,笑道:“王兄,小弟不爱美色,只因为没遇到过这样的绝色!”一只大手忽然按上我的帽子,顷刻间头顶一凉,皝王掀了我的帽子,长发轻轻滑落。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达王直视的目光。
话说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我发现偶尔男人会对我露出这样的眼神。
皝王又将沈胭脂搂在怀中叹道:“胭脂……”语气颇为沉醉,又转向达王道:“让王兄见笑了。你们还不向达王请安!”
“达王爷!”又娇又糯的声音响起,如同清甜的溪水,让所有人心中俱是一软。
沈胭脂将头微微靠在皝王身上,目光柔美看向达王。
我依样画葫芦,偎到皝王怀中,放软声音道:“达王安好!”
达王怔了怔,哈哈大笑:“晋人女子果然柔媚入骨!二弟,你从何处寻了她们?本王府中也有晋女,却没有她们这样的。真是……”他声音一顿,我忽然心中一紧。
果然,听到达王道:“二弟,这两个美人,相让一个给我吧。我拿府中吐蕃三个美人跟你换!”
皝王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胭脂,道:“王兄!我还没尝够!不过既然是王兄要求,罢了罢了!今日狩猎过后就送到你府上。你要哪一个?”
我便有些压抑的怒火,下意识就想回头寻找林放。可脑子偏偏又明白,绝不能回头。
达王哈哈大笑:“二弟!本王跟你说笑罢了!走吧各位,今日狩猎,我们可要为父王猎下首功!”身后众人轰然叫好。
望着他们走远,我连忙回头,却见慕容铠恰恰挡在我身后:“喂!你刚才喊那句达王安好,我身上都起疙瘩了!”
皝王放开我和胭脂肩膀,哈哈大笑:“铠儿还不懂女人!”
慕容铠身后那人一侧身,露出脸。看到他平静的脸,我心中即刻大定。
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腥风血雨的场面我见过许多了,怎么现在却变得有些依赖?
却发现他依然直直的盯着我眼神,原来有些奇怪。深深的,有点陌生的东西在里面。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林放?
号角低鸣、哨声尖利。王驾巍然不动,黑金玄鸟大旗迎风升起,半步坡上数百骑瞬间兴奋,嗷嗷叫着,如开闸的河水,奔腾而去。
今日,等待我们的,会有几轮暗杀呢?
林放与另外两个侍卫停留在半步坡上,我们一行十余人策马渐入密林,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并未深入山丘密林腹地,间或可听闻有其他人马在不远处说话、吆喝。这样,才能显示我们足够的戒备。
已近晌午,情况终于有些变化。
远远的,听见有人吆喝“白狐!”众人皆是一惊:白狐极为罕见,是大吉之物,若是猎来献与皇上,自是莫大的功劳荣耀。
仿佛为了呼应那一声呼喊,一道白影倏地从前方三五丈外草丛中掠过。慕容皝不愧是王家娇子,我等还未反应过来,他张弓便射。
然而金翎箭却落了空,草木摇动,那白影不见踪影。
“王爷,我似看清了,那的确是白狐。”我小声道。
前方不远处,有数人极轻微的呼吸声。
慕容皝神色一凛,看我一眼,道:“确定?”
我点点头,又望了望来路。那条安静的路上,此时也安静得有些过分。那必定有敌人,只是远远跟着我们,不敢明显靠近。不过我敢打赌,再过片刻,我就能听到来路上埋伏的人声。
前后合围呢……
“往北。”昨晚行动前夕,林放如是说,“在遇到埋伏点,切记,带着王爷从北边突围。”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但我们这半日虽行得闲散蜿蜒,却大致按他布置的路线前行。只是如今我往北眺望,却是一面山坡,坡上树林并不密集,因我们所处地势较低,却不知山坡背后隐藏着什么。
然而我无需再思量。只要按照林放的安排就好。
“哈哈哈!待本王为父王将这白狐猎来!”慕容皝忽然放声大笑,狠狠抽了一鞭,他□黑驹嘶鸣着撒开蹄子,飞奔!
当然,他抽那鞭子之前,没忘记在我和沈胭脂马匹也抽了一鞭。于是我们一行人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约莫二十余丈外北面的山坡冲锋同时,也一头扎进,密集的包围圈。
这个慕容皝,着实有趣。
敌人的反应也颇为有趣,明显感觉到密林中嗡嗡响了一阵,一群黑衣人才扑出来。大约是我们“陷入”包围圈的速度太快,待叫喊着的重重黑衣人突击到我们的两翼时,我们离北面突围山坡只有十余丈的距离了。
“啊!什么人!”我尖叫着,看着霍扬砍倒我面前的一个黑衣人。我们整支队伍显得慌乱不堪。黑衣人从东西两面夹击,北面也冲下来四五人。我们与之缠斗,不过半柱香时间,双方都倒下了大半。
而慕容皝、我、沈胭脂、霍扬,还有慕容皝手下两名最得力的心腹,却已突击到山坡脚下。
我和沈胭脂,还未曾拔刀。这群黑衣人,比之当年赵国威武堂十六卫,差了不少;比起我盟曾经的二十四卫,更是天差地别。只是两年多过去了,威武堂十六卫被林放除名,二十四卫,死伤殆尽。
我紧随慕容皝冲上山坡,却听得慕容皝“咦”了一声。我抬眼望去,原来如此。
翻过北面山坡,竟是极为陡峭的山石,只有一条能容衣人通过的小路,通往远处河滩。易守难攻之处。
慕容皝叹道:“我在此地狩猎不下百次,却不知竟还有如此一个地方。林放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精神一振,弃马沿着小路疾速奔向河滩,将打斗声远远抛在身后。霍扬手起刀落,解决掉尾随上来的三两个黑衣人。
沿着河滩奔出一二里路,两个灰袍人挡住我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高且瘦,面容干瘪;另一个中等身材,异常强壮。
“皝王,我奉大晋皇帝旨意,来取你性命。”高瘦男子似笑非笑的道。慕容皝怒道:“大胆!哪里来的狂徒!”
另一个男子却在此当口,抢前一步,攻向慕容皝。霍扬冷面横刀,急急阻住他的攻势。那男子刹住脚步,冷眼看着霍扬,手中长枪却是气势凝然,俨然是一流高手。
那高瘦的人呵呵一笑:“江东霍扬?我看你今日如何保住皝王?”那人又看向我:“战护法、沈教主,你们再在此地耽搁一刻,林盟主的命就保不住了。他此刻便在南面的山坡上。”
我心中骇然,霍扬手中刀已动,与两人战成一团。我与沈胭脂再无迟疑,拖着慕容皝绕过三人,发力飞奔。
是林放真的落入他们手中,还是只是一个圈套调虎离山以擒皝王?风声疾疾掠过耳侧,前方又有一名灰袍人挡住去路。那人手中空无一物,却只是闲散往那河滩上一站,方圆数丈内气息凝滞压抑。
这大概,是对方手中最后的高手。我和沈胭脂不由得停住脚步。
“清泓,怎么办,林盟主……”沈胭脂迟疑道。
慕容皝则默不作声,停步在我俩身后。
我望了望天,日头已经偏西。而前方,正是正北。
“明日切记,一路往北。”林放如是说。
林放,我信你。信你的计划,算无遗漏。你绝不在南面。你定在北面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双手颤抖,心绪渐渐安定下来。我慢慢拔出帝流,道:“胭脂,莫忘了计划。这是他们最后一个高手了。”胭脂点点头,我清啸一声,双足轻点,飞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天好蓝。。。。
偶不素淡定
偶素密得时间
终于码完一章
明日再找虫,,,,
困,,,下线。。。。
五十三、知心
日头偏西,半步坡上的王驾已吹响集结的号角。我们五六人护住慕容皝,返回半步坡。各人马上均负了些兔狸,还是回程路上顺手猎来的。
策马出了密林,远远便见各路人马汇向数丈外半步坡。我全身一松,展目搜寻。果然让我见到坡上一脚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不待慕容皝等人跟上,我已策马过去,迎面只见王府几名护卫。还有慕容铠,低着头。
“林放呢?”我劈头盖脸急急问道。慕容铠抬起头,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面色一沉:“晌午我们在你们左翼跟随遇袭,林盟主……”
他话还未说完,我脑中已是“嗡”的一声,瞬间气血难畅。之前埋伏的刺客说林放被擒,我已七上八下,如今听得他如此说……
我大怒,一掌拍在他胸口:“你们个个身负武艺,怎不知保护他!”
慕容铠面色一变,踉跄退了两步,死死盯着我。我却懒得理他,怒不可遏:“他人呢?”
“清泓!”
熟悉的清朗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呆了呆,急急回头,却见一身青衣的林放好端端站在我身后,依然清逸淡然、姿容出众。我几乎听到自己的心“扑通”落回胸膛的声音,抢到他面前,万幸!他无事!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似也有些闪动?只是他微蹙着眉,右手轻抚左手,左手上却缠着白布,隐隐有血痕。
我伸手轻轻握住他左手:“你受伤了!”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无事。敌人来袭,小王爷率家将击退,这不过是误伤。”顿了顿道:“小王爷也受了伤。”
我愣了一下,坏了!
慢慢回头,却见慕容铠这小子难得的面色阴沉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口衣衫破了几个小洞,面上也有些血污。
“完了,我冤枉他了!我刚刚还骂了他!”我有些愧疚的望着他的背影,他压根儿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双有力的手忽然从背后放上我的双肩,我浑身一颤,身后那人低下头道:“无妨。下次,不要如此莽撞。”
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近,似就在我头顶在我耳边。而那双手就自然而然放在我肩头,明明冰凉的没有内力的双手,却让我整个肩头灼热的僵硬着。
从未……如此亲近……是对下属的随意安抚动作吗?不是的、不是的!他明明与任何下属都保持疏离的距离……那是什么?是什么?
“哦……是。”我颤声应道,脑子里已经如浆糊一般凝滞,浑身的气血似比方才汹涌百倍。凌乱的气息在胸膛内游走,那气息就源于他的双手。
他的双手骤然离开我的双肩,转而拍拍我的背:“走吧。”
王公贵族和家将们密集汇合在半步坡,座下马匹都“嗤嗤”吐着热气。达王爷一身劲装,带着三五随从面无表情的从我们身旁经过,走到王驾马车前。
紧接着,布幔挑起,一个身着金蟒乌服、头戴金冠的男子缓缓下车。周围铁卫沉肃的将王驾的四面八方护住。那便是燕王慕容狄了!
慕容皝和慕容铠等王子王孙已聚集到燕王跟前,我们则在外围二三丈外眺望。只见燕王约莫五十出头,身材高大,发须皆白。
我也曾听说过,燕王年轻时骁勇善战,纵横漠北数十载,如今年迈,却贪恋声色,坐拥美人无数,任几个儿子斗来斗去,似已垂垂老矣!而他治下,多年来一直跟大晋保持着名义上的君臣关系,但近年来,晋朝偏安江东,燕王早已与我大晋断了来往数年。
王驾跟前闹哄哄的,隐隐听得燕王说了什么,王子王孙贵族们猛然爆发出惊天的开怀大笑,一派天伦景象。我有些好奇的盯着沈胭脂,她朝我浅浅一笑,又看向林放。林放点点头,沈胭脂轻轻拍了拍手掌。
这掌声,在人声鼎沸的半步坡,在广袤的猎场,原本是悄无声息的。但掌声刚落,只见一道灰影倏然从人群中原地拔起,只听得一声怒斥:“狗燕王,纳命来!”
半步坡上众人几乎凝滞了半瞬,下一刻,铁卫已经拔出兵器,将燕王团团围住。然而铁卫只是铁卫,他们不够快,他们如何抵得住威武堂顶级高手的偷袭?只见那灰影在空中连踏数步,疾速俯冲连出数刀,砍翻了拦路的铁卫,有人识别出他的招式,惊呼“赵人威武堂!”一旁的达王爷瞬间色变,而那刺客顷刻已逼近燕王身前。
连我们这些提前知道伏击的人,都忍不住有些紧张。在此万分危难时刻,只听一声爆喝:“去!”离燕王最近的一个高大身影毅然挺立,张弓、搭建,金翎箭雷霆万钧便朝那人疾射过去!
箭羽震颤,竟有雷鸣之声。金翎箭精准的射入刺客前额,顿时血流如注,刺客双眼圆瞪,轰然扑倒在地。
一切发生在瞬间,众人目瞪口呆,我注意到达王爷面上闪过的绝望神色。沈胭脂朝我和林放调皮一笑。
整个半步坡上,所有人瞩目着,皝王爷举弓护在燕王身前。而他刚刚射出的致命一箭,挽救了燕王,他的父亲。
很完美。
皝王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扔了弓,转身拜倒在地:“父王!”
燕王面上已是震怒神色,此时颤声道:“皝儿,很好,你很好!”一旁达王爷等人忙簇拥过来,巴巴的问候。燕王怒喝道:“赵国人,哼哼,赵国人!”达王爷面如死灰,亲近赵国一直是他的主张。
燕王猛地一挥袖子,王驾怒气冲冲的离去。
我敬佩的看着沈胭脂:“真有你的。”
沈胭脂呵呵一笑:“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用这通天蛊。还是盟主算无遗漏!”
我们同时看向林放,他微微一笑,并不做声。这一日将计就计,步步示弱,让达王原本串通赵国威武堂埋伏袭击皝王的兵马,逐步被蚕食。我几乎不能想象,林放为何能对这燕辽狩猎之地地形条件,如此熟悉,又如此精于双方兵力算计。最后又以沈胭脂之能,对他们最顶级高手下蛊,反过来刺杀燕王。
“不过让皝王箭杀刺客,万一他失手,岂不是……”我疑惑道,却见林放一脸冷漠。我心中突地一跳。果然,听到林放道:“胭脂会控制,如果皝王方才未射中,刺客也不会伤到皝王。”
他低头看着我:“不过我们原本,也做好了刺客得手的预计。万不得已的话……”
万不得已的话,今日便没人能踏出半步坡。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再望过去,只见达王爷一干人等也不知所踪,只有皝王,被一群大小官员贵族团团围住。
三日后,燕王下令,皝王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吐蕃美人八名。同时,恢复了皝王的兵权。据称,燕王同时下了密旨,驱逐赵国使者一干人等离开燕境。只是达王爷会不会真的照做,不得而知了。
慕容皝不愧为昔日燕辽之虎,重掌兵权后,整个人似焕发神采,也开始忙碌。只是他也未忘我们相助,责成慕容铠好好款待犒劳,同时命了一心腹,与慕容铠一同,跟我们谈关外各项珍宝的贩售合作事宜。一时间,宾主尽欢。
只是慕容铠小王爷明显还未消我的气。接到慕容皝命令后第二日,他便上门,却偏偏不给我机会道歉,竟视我为无物。我哭笑不得。
又一日,慕容铠又来了,只是这回,带了个姑娘过来,一问竟是他同胞妹妹,燕王爱女慕容琳。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貌俏丽,气质爽利。见着我便大呼“战大侠姐姐”,颇有其兄当年之风。
我顿时对着豪爽关外女子心存好感。还未来得及与她倾聊,却见她一双明丽双眼,直勾勾望着大厅正门。
我循她目光看过去,一身白衣的林放,正神色淡淡的步入大厅。
“恩人哥哥!”慕容琳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到林放面前,“你的伤好了吗?”
怎么回事?什么恩人哥哥?我目瞪口呆看着她毫不避讳的伸手抓住林放受伤的左手。
林放微微蹙眉,轻轻抽回手,微微一笑,行了个礼:“郡主。”
慕容琳似看呆了他的笑容,脸蛋瞬间红了红,道:“恩人、恩人哥哥,你、你不用这样,就好!”
我眼见着慕容琳紧贴着林放走入大厅,紧贴在林放身旁位置坐下。林放今日穿回了晋服,依然清逸俊美得无懈可击,眉目端凝、鼻峰挺秀、面沉如水。
直到他们坐下,我才发现自己双手竟紧握全是汗水。心里忽然乱糟糟的,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娘的哪里都不对劲!
这个女子,什么来头?会不会对林放不轨?会不会是奸细?娘的,慕容铠的妹妹,怎么会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