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妖娆地斜坐,犹如开在石头上的一朵彼岸花。

这朵彼岸花对叶潜来说,犹如毒药,毒早已入了五脏六腑,难以救治。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错,如今是深山野林无人知处,什么公主小奴,什么侯爷驸马,统统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世俗约束,没有高低贵贱,这一刻,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她就这样妖娆地盘坐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他伸出手去,便能一把将她拉在怀里。

叶潜的眸子越来越深黯,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朝阳公主轻轻撩起耳边散落腮发,唇边勾起一抹妩媚的浅笑。

世间男儿,哪个抵得住女□惑?

叶潜深黯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朵让人觊觎的彼岸花,在这习习凉风中轻缓、恭敬、坚定地说:“公主,叶潜不敢。”

朝阳公主唇边的笑微微一僵,抬眸瞥向眼前这个男子,待看到额间渗出的细密的汗,挑眉轻声问道:“叶潜,你不想要我?”

叶潜盯着那个坐在石头上的女子,咬了咬牙,坚决地说:“不想!”太坚决了,不容置喙,那语气仿佛是要割断自己心中的念想!

朝阳公主抬头盯着叶潜好一会,目中越来越严肃,就在叶潜以为朝阳公主会羞恼成怒之时,她的神色却忽然平缓下来,只看了看周围,淡淡地对叶潜说:“今夜就宿在这里,你去弄些吃的,再找处挡风的位置供我歇息。”

叶潜望着公主,他以为公主还会再说什么,却没想到公主什么都没说。

他垂眸低首,低低地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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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见天寒地冷,便将外袍脱下递给公主,公主略一犹豫,便接过披在身上。

叶潜眼见公主披上自己的外衫,心里陡然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涌上。他抿抿唇,快走几步离开。

公主见他要离开的样子,微蹙了眉冷问:“你要去哪里?”

叶潜离开的脚步忽然蹲下,脊背有些僵硬,硬着声音说:“去找些吃的。”

说着他便离开,去找了些干草枯枝,又去找了些野果,又在一旁的溪水中捉了几只鱼虾,回来便架起火来。

公主奔波了一天,如今的确是又饿又冷,见叶潜又是找这又是寻那的,话也不说,只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待到那熊熊火篝烧起,叶潜轻声道:“公主,夜寒天冷,请先过来烤火。如果饿了,先吃这些野果吧。我马上处理这些鱼虾。”

朝阳公主看了眼叶潜,虽说自己刚刚勾引这个小奴未曾得逞,但她丝毫没有任何扭捏。她起身来到火篝旁,也倒没有挑剔,直接坐在那杂乱的枯枝败叶上,伸出手烤火。

在火光的映照下,纤纤玉指几近透明,十点红蔻妖冶无比。

叶潜瞥了眼那玉指,便继续低下头处理手中的鱼虾。

朝阳公主边烤手,边看向叶潜手中的活计。看着叶潜先用匕首刮去鱼鳞,又将鱼肚剖开,取出杂碎。只见叶潜动作熟练,一双修长削瘦的大手剥皮抽骨,上下翻飞,看起来都是惯熟了这些的。

她轻抬媚眸,凝视着火光映照下那个少年朦胧的侧影,鼻挺唇薄,一双眸子认真地盯着手中正在处理的鱼虾。

那个少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蓦然抬首,捕捉到了她注视着自己的眸子。

她连忙收回目光,垂首去看跳跃的火苗。

叶潜停下手中动作,看了下身边这个妖娆高贵的女子。

衩斜髻散,披着他那青色粗糙的布衣。她就这样坐在这山间枯叶杂草间,却依然悠然自若,妖娆横生,即使粗劣的男式布衣也难掩其倾国的颜色。而这样一个妖娆高贵的女子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做一些粗俗的活计。

叶潜垂首继续忙碌,却开口道:“这刮鳞剖肚的事,是有些粗俗血腥,倒是玷污了公主的双眼。”

朝阳公主却略带了几分好奇地问:“叶潜,看你手下熟练,倒是时常做这些了?”

叶潜抿了抿唇,冷淡地道:“叶潜出身低贱,这些活计偶尔做些。”

朝阳公主见叶潜语气有些冷淡,心里又想起先前被拒之事,轻挑了眉,转首抿唇看火,也不再说话了。

叶潜见公主转过首去再不看自己,反而有些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是不是太过冷淡,唐突了她?

他抬眸偷瞥了下她,却见她垂着细眸看着那火在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呢。

想起她半日未曾吃过东西,便道:“公主,那边有些野果,叶潜刚才洗过,你要不要取些来用?”

朝阳公主淡扫了一旁那几个水灵灵的红果子,悄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却故意挑剔道:“山中野果,有毒者居多,叶潜你可确定这野果无毒?”

叶潜抬眸,肯定地道:“没有毒。”

朝阳公主抿唇不语,显然是不信。

叶潜看着公主略显倔强的样子,只好无奈解释道:“这些果子我日常见过的,的确是无毒的,不然我先尝一个给你看。”说着便要伸手拿一个果子来吃,却在伸出手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全是野兔的血污,只能又收回来。

朝阳公主斜斜看着叶潜,自然知道他是手上多有不便,便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故意道:“我便偏要你先为我尝尝这果子是否有毒!”

叶潜抬眸看着公主,忽然觉得此刻的公主竟然有几分使性子的孩子气,心下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好笑:“公主,叶潜已将这鱼虾处理妥当,洗干净手后,自然为你试吃这野果。”

朝阳公主挑眉:“我渴了!我饿了!自然是等不及你!你过来!”几句话,干净利索,短促明了,却不容拒绝。

叶潜陡然明白公主的意图,面上有些尴尬,脸上有些红了。

朝阳公主忽觉得这个少年脸红的样子很是有趣,不由得在心中自得地想,叶潜,你真得能逃得过我的五指山吗?

她颇有兴味地盯着叶潜红了的脸颊,低声命令道:“过来啊!”

叶潜不会拒绝朝阳公主的命令,所以他只能半凑过身子去。

当他凑近她的时候,闻得她身上阵阵幽香,忽然脑中砰的一声炸了开来。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在这火光跳跃中,他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一只纤纤玉手,几近透明。那手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捏着那只水灵灵的野果。

她的手白皙透明,那红蔻和红果却是妖艳的红,在若有若无的火光中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惑。

他直直地盯着这一只手,早已学会对一切淡定自若的他无措起来。

朝阳公主看着眼前这个显然已经不知所措的少年,得意地笑了,温柔魅惑地命道:“张开口。”

这个时候的叶潜,仿佛早已失去了辨识能力,他只知道按照那个略显沙哑的幽幽命令,木然地张开口。

那双纤细轻盈美丽的手轻轻一送,便将那红果放入了他的口中。

他呆呆地张大着嘴巴,犹自不知道闭上。

朝阳公主偏头笑看着叶潜,竟然带了一丝调皮地问:“怎么,你傻了吗?”

叶潜忽然清醒过来,赶紧闭上嘴巴,用牙齿轻轻一咬,一声清脆,那红果在口中便弥漫出酸的甜的滋味。

慢慢品嚼着口中红果,他知道,这个红果的滋味……终其一生自己都无法忘记。

他再不敢看公主一眼,低下头赶紧又收拾了那些虾,然后将那鱼虾全都用一根坚硬的树枝插上,放在火上烧烤。

朝阳公主将那红果拿起,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

篝火在燃烧,叶潜手中的鱼虾慢慢变成金黄色,有油脂从皮中缓缓渗出,滴落到篝火中,篝火便爆出噼里啪啦的小火花。

叶潜小心地转着那手中树枝,让鱼虾熟得更均匀。

他幼年时在父亲家放牧,曾遭受继母欺凌,有时候饿极了只能在山间寻些野味给自己充饥,因此对于这烧烤一道,倒是很为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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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虾烧好了,叶潜小心地取下烤得最为焦脆的一块鱼肉递给公主。朝阳公主接过,优雅地小口吃起来。

叶潜垂眸取下剩下的鱼虾,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原来都是那么粗俗不堪。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一种人,即使穿着最粗劣的衣服,吃着最不堪的饭食,依然是高贵优雅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吃完饭,又用了点水,叶潜便恭敬地提议:“叶潜找些软草铺在避风处,请公主歇息?”

公主吃饱喝足,精神大好,抬眸瞥了眼叶潜,淡淡地说:“不用了,生死未卜,活一天是一天,本宫怎么可以睡过去呢?”

叶潜万没想到公主竟然说出如此颓废的话来,心里便想说我自然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死去。可是薄唇动动,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出口,于是最终无言。

他无言地抬眸,透过跳跃的火光看向朝阳公主。

她正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理着有些散乱的秀发,姿态优美纤秀,神态安详淡和,仿佛她原本就该在这山野间静静地梳理发丝。

这一刻,隔着忽闪的火苗,叶潜眼前忽然有些朦胧起来。

两个人,天差地别的身份,一堆火,仿佛那跨不过的界限。

眼前这个女子距离自己很近,却又很遥远。

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

调-情玉华池

第二日,天亮了,火堆也渐渐熄灭,只有燃烧过后的灰烬在秋风中一明一暗地微闪。

朝阳公主起身,谁知坐了一夜腿脚都有些酸麻了,便不由得往旁边倒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稳稳地将她扶住。

朝阳公主淡笑了下,对叶潜微微点头。

叶潜脸上微红,忙收回自己的手。

朝阳公主瞭望者这山间景致,朝日徐升,映衬着那山间红叶,倒是一片美景。偏偏又有那山间清风徐徐吹来,更觉得心旷神怡,于是颇有感触地说:“古人说祸福相依,倒确是如此,若不是昨日遭遇歹人,今日又怎会在这山间观赏到如此美景呢!”

叶潜心里觉得世间景色再美也不如朝阳公主晨间脸颊那一点嫣红,但他自然不能说出,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山间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响,还有一些纷杂的人声。叶潜略一蹙眉道:“公主,请暂且躲避到山石之后,待叶潜前去看看到底是何人?”

朝阳公主微点头,盈盈走到山石后。叶潜见那躲避处还算隐蔽,便施展轻功向那有人声处施去。

朝阳公主躲在石后,想起昨日那些歹人,不知道若是遇到敌人叶潜可否应付?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谁知正担心着,便听有脚步声向这边行来,其中还有一个声音叫道:“公主?”

这声音却是朝阳公主自幼便熟悉的,正是侍卫萧桐。

她心里一喜,连忙从那山石后走出,果然见萧桐带了大队人马,由叶潜指路一起过来。

萧桐见公主安然无恙,不由得喜出望外,单膝跪下请求责罚。其他人见此情景也慌忙跪下。

朝阳公主心情大好,便请萧桐等起身,并问起昨日歹徒之事。谁知萧桐回禀道,那些歹人昨日似乎专为公主而来,见到公主逃离,竟然无心恋战四散而去。

朝阳公主听到此话,心中大为疑惑,心道自己极少出门,什么时候竟然得罪了人以至于对方专为自己而来?

她虽不解,却也没有说出,只着令当地府衙尽力查探此事,并命萧桐一定要找出那些人的主谋。萧桐自然赶紧答应下来。

朝阳公主虽然遭此歹人劫路事件,却不知怎么兴致并未受什么影响,于是下令一行人启程前去别苑歇息。路上又遇到另一对在山下等候的人马,锦绣并抚桃品莲倒都是毫发无伤。他们几人见公主安然回来,也个个喜出望外,特别是锦绣,眼圈儿都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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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里有一处天然温泉,取名玉华池。秋季天寒,朝阳公主往年最喜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到此处泡温泉。

这一日,她身上丝毫无挂,正在这云雾缭绕中享受那温泉蒸腾的滋味,身边自然有那抚桃品莲两位,为她按摩疲惫之处,真是温煦畅快,人生至乐的享受。

她低首看着品莲那白皙优美的臂膀,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小奴叶潜来。

那个叶潜的臂膀,有力结实,黝黑壮实和这品莲完全不一样的,而朦胧的印象中,自己靠着的那个坚实的胸膛下仿佛要迸发出无尽的力道。

她看着温泉水中自己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不由得遐思,那个叶潜若是伸出臂膀,是不是可以将自己完全环住呢?

想到这里,她心间仿佛有一种柔软的东西在荡漾,荡漾得她身子都软了起来。

品莲和抚桃轻轻缓缓地抚弄着她优美的背,感觉到她身子的变化,两个人对视一眼,品莲便要上前抱住公主。

每遇到这番情景,抚桃一向有些腼腆,不若那品莲那么好争强,是以只能低下头等在一旁。

谁知公主感觉到身后那品莲过来,明明身子早已经软绵,心间也是yin意荡漾,但偏偏对这品莲起了一丝反感。

她低首淡淡地说:“下去吧。”

品莲听到这话,身子一僵,那要搂住公主的手也慢慢收回。

这个时候的抚桃和品莲还以为公主今日想要抚桃,所谓“下去吧”只是让品莲暂且退下,换了那抚桃来侍候。

谁知公主有些不耐烦,蹙眉道:“全都退下!”

抚桃和品莲皆是一愣,这是第一次,公主竟然如此不耐烦地斥退他们。

两个人呆了一下,终究不敢违抗公主命令,起身到了温泉边,接过一旁侍女递过的长巾,裹着身子离开了。

朝阳公主自然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失落,她心里还在想着那叶潜。

两年前碧罗公主说起的叶潜,为她拾起鞋子的叶潜,用那有力的臂膀将他搂在怀中的叶潜。

叶潜,他身上有一种阳刚的气息,是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曾有的。

不……有一个人,是萧桐,萧桐身上的气息和叶潜是一样的。

可是萧桐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榻上之客,他在很久前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那么……叶潜可以吗?

朝阳公主想起在山间叶潜坚定的拒绝,唇边不由得荡漾出一抹笑来。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不经意间的挑)逗。

朝阳公主回忆起那晚的事,唇边笑意更浓,她抬手召唤过旁边服侍的锦绣,吩咐道:“将叶潜唤来。”

锦绣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便走出去吩咐外面的小侍女唤人,而朝阳公主也懒洋洋地斜靠在温泉池子的白玉台阶上,眯眸享受着温腻的水波轻抚过身子的滋味。

秋日的阳光慵懒地散在温泉旁,泉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妖娆的身子。她如云的黑色长发顺着修长白皙的颈子垂下,再沿着玲珑的肩头,贴服在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蔓延到水中,飘飘洒洒,如萍如丝。

而她胸前两个浑圆饱满、形如尖笋的盈软大部分都隐在水下,只露出两抹嫣红在蒸腾的白雾中绽放出妖艳的美丽。

水下隐约可见的是盈盈可握的腰肢,以及随意并拢的两条雪白长腿,而透过那层层水波细细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最中间有一抹醉人的黑色,点缀出妖冶和放浪。

当心怀疑虑的叶潜奉命来到温泉旁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了。

叶潜的血气顿时上涌,这么一晃神间,该看到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他忙不迭地低下头,就要跪下见礼。

朝阳公主眯着眸子,听得他的动静微微笑了下,慵懒地命令道:“不许跪。”

这命令一下,叶潜原本要就要跪下的动作僵住,在那里半跪不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朝阳公主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撩拨了那温热的泉水,让那泉水从自己一对娇嫩白/皙芦笋中往下流淌,口里慢腾腾地命道:“叶潜,过来,给本宫捶背。”

垂着眸子的叶潜一动都不敢动,咬牙,拒绝道:“公主,叶潜不敢。”

他的脸早已通红,这句话拒绝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朝阳公主笑容逐渐收敛,柳眉轻挑,斜斜睨了他一眼后,淡淡地再次下令:“给本宫捶背。”这次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充满了难以拒绝的魅力和诱惑,当然更有一丝隐约的威严在内。

叶潜僵硬了好久,终于慢慢站起身,紧攥着拳头,仿佛赶赴地狱一般,走到池边。

朝阳公主见他这身高七尺的阳刚男儿如此为难的样子,又挑眉看他紧攥起的拳,紧抿起的唇,还有那皱起的剑眉,不由得噗嗤笑了:“捶个背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死。”

叶潜唇动了下,他真想说,他宁愿去死。

温池中的女人,□,妩媚透骨,正犹如一个妖娆的水妖诱惑着血气方刚的他。

他呼吸已经浑浊起来,但他知道,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含着妩媚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诱惑着他的女人,是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倾国倾城,却又名声狼藉;他的主人,裙下面首无数,却凉薄透骨。

他的主人,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正如同戏弄一只可怜的小动物般戏弄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