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只能在绣娘绣好的东西上扎两针以示心意。
“大姐姐怎么来了?”景华有些诧异,站起身来迎接。
“打搅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大公主歉意一笑,她事先没有下帖子,如此突兀登门,的确不合时宜。
大公主看景华桌上摊开的书本,感叹道;“你还是这么用功。”
景华的作息在宫里也是出了名的,除了跟着皇子们兄弟们学文习武,早上在课程开始之前,她要晨练,中午午睡之前她要听女官嬷嬷回禀庆云宫的事务,晚上有时看书、有时练
字、累了就听宫人读书。一天这样是博皇帝关注,两天这样是作秀,这么几年下来,人人都知道,这就是二公主的性子。二公主这样持之以恒,皇帝对她自然另眼相待。
不是没有人模仿,可模仿一两天容易,坚持一两年谈何容易。当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放弃吧,就算坚持下来,也不过拾人牙慧,有什么意思呢?这样一想,就理所
当然的放弃了。
大公主迫不及待前来拜访,也是斟酌过时机的。她避开了景华最忙碌的白天,又估摸着庆云宫用过晚膳才来,可依旧显得不太合适。
“大姐姐说笑了,闲着没事儿,随便翻翻。我中人之姿,比不得天赋卓绝之人,自然要笨鸟先飞。”景华笑着谦虚。她和皇子兄弟们一起读书之后,和姐妹们的关系自然就淡了
一些,到今年,四妹妹也入学了,可她依旧独立于众姐妹之外。与皇子们受一样的教养,她是独一份儿。
大公主叹道:“你自是不同的,旁人哪肯让人看见努力用功的模样。”
世人好像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一个人若是轻松容易的达成某些成就,他就是个聪明人,人人夸赞的天才。若是他要百般努力才能到达,仿佛就低人一等。久而久之,努力似乎和
笨画上的等号,宫里的人都谨慎,也就轻易不敢把自己的“笨”露在外面。
可景华不是这样,她做什么都光明正大,宫里人议论就议论他们的。景华刚学诗的时候,出错的诗句让宫人们笑话,皇后娘娘还为此整饬过后宫,可不知为什么,景华却因此更
让皇帝看重。
景华可不知道大公主的想法,若是知道,也习以为常。她从小是父皇一手教导的,犯错了,父皇纠正;闹笑话了,父皇笑过之后也要想方设法教导她,她的每一次进步都是父皇
教导的结果。她的成长,就是父皇的成就。这样的父女情,怎会不深?
景华不怕暴露自己的“笨”,她自认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第17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17
“大姐姐难不成专门夸我来了?”景华笑着打断大公主的感慨。
“瞧我,倒忘了正事。我试了一种心点心,用荷花入菜,天然一股清香,池子里的荷花都快被我薅秃了,你试试?”大公主笑盈盈打开食盒。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景华尝了点心,又听大公主说闲话,一直聊到快下钥的时候,大公主才轻声道:“妹妹,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景华让宫人去给大公主带回礼,挥退殿中伺候的人,温和道:“自家姐妹,哪用得上求,大姐姐有话直说,能办上忙的,我绝不推辞。”
大公主直言:“父皇要给我选婿了。”
“这我知道,不是结果还没出来吗?”景华一愣,问道:“还是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不满意?是男方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大公主摇头,道:“父皇和母妃说京城未婚男儿中,最好的人选是西宁公府的二公子。”
景华对西宁公府的关注比乍闻消息的大公主更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萧二公子的确是好人选。二公子出身好尊贵,乃是西宁公府二房长子,二房虽不承爵,但二老爷已官至
三品,得封将军,若是退下沙场,按照惯例,该有爵位的。听闻他已跟着上过战场,也是沙场英雄,本事也够。相貌嘛?没听过什么传言,就算不是潘安宋玉,也不可能丑陋无
颜。西宁公府的家教是有保证的,二公子也不可能是粗鄙之人。这样一个有家世、有本事、有相貌、有前途的公子哥,的确是好人选啊!”
大公主还是摇头,“就是太好了。”
“大姐姐什么意思,我竟没有听懂。”
“二妹,我也不与你说虚的,我不敢嫁给他。我虽不受宠,却也早早想过日后要嫁给什么人,不过王孙公子、勋贵重臣之子,嫁给谁又有多大差别呢?横竖我是公主,只有夫家
敬着我的。可西宁公府不一样,与国同长、战功赫赫的府邸,萧家有母后在,有三哥、四哥,还有父皇的信重,我如何能比。万一有一天,我和萧家起了争执,父皇不会站在我
这边的。”
景华笑:“大姐姐关心则乱,西宁公府的家教摆在那里,怎么可能欺负你。你就放心吧,你是父皇的女儿,谁还能欺负公主呢?”
“你不懂,现在,我就已经和萧家二公子站在起分歧的地方了。”大公主握着景华的手:“二妹妹,只有你能帮我,求你,看在我从未与你为难的份上,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
上,帮我一次。”
说完,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大姐姐,你别哭,先说什么事儿,你让我心里有个底才好帮你啊。”
“萧二公子养了外室在南锣巷,我舅家反复确认过才敢告诉母妃,我也去看过一次,的确是萧二公子没错。”
“怪不得上个月大姐姐出宫了。”景华点头,此事牵连甚广,也明白为何他们会多次确认,就怕弄错。景华又问:“大姐姐告诉父皇没有?”
“没有。”大公主苦笑摇头,“没有万全之策,不敢告诉父皇。天底下男人三妻四妾分属平常,我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于我而言是晴天霹雳,于父皇而言也许只是不足以皱
眉的小毛病。我把事情闹大了,万一父皇怪我多事呢?平白得罪了西宁公府。”
“那大姐姐找我做什么?我能帮什么?”
“可是我不甘心。我愿意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相敬如宾,重头开始,可我不能嫁给一个原本就对我有成见的人。西宁公府若是知道,是他们携势逼人,瞧不上我这个庶出不受
宠的公主。西宁公府若是不知道,二公子既然已能沙场立功,想必日后顶门立户不成问题,等他功成名就再说这些就迟了。”大公主深深叹息,“终究是不甘心啊。二妹妹,我
不甘心,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从不与人相争,只想过太平日子,怎么连这样卑微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呢?”
“大姐姐别魔障了,西宁公府知不知道还两说,父皇什么态度也还不确定,怎么先自怨自艾起来了。萧二公子那边你确定了吗?其实一个男子探望一个女子,也不一定是阴私之
事,万一他们是亲戚呢?”
“已经两个月了,若非百般思量,母妃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我舅家表兄已经打听清楚了,萧二公子和那名女子夫妻相称。”
“大姐姐想我如何帮你?”景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请父皇到那宅子旁边坐一坐,让父皇亲眼看看,若是父皇看过之后,仍旧点头让我嫁,我就嫁。”大公主破釜沉舟闭了闭眼,“若能先瞒着皇后娘娘最好,若是瞒不过……也
是我的命。”
“天色已晚,大姐姐先回去歇着,明天晚上还请大姐姐来我宫中尝点心,也让我还礼。”
“多谢二妹妹。”大公主起身一礼,还没福下去,就让景华拉住了。尽管事情还没成,但她愿意考虑,已经给大公主莫大希望了。
各宫门快要下钥了,大公主也不再耽搁,快步离开。
大公主一走,景华就把谭女官、柳嬷嬷、萍嬷嬷叫进来说来这事儿。
“萧家欺人太甚,尚公主者即便公主无子,也要请示公主才可纳妾。如今公主还没过门,外室倒先以正妻自居,真是无礼!”柳嬷嬷皱眉斥道。“萧家把这样的人选报上来,和
欺君有什么两样,若是陛下得知自己的爱女许给这样的人……也不知凤仪宫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嬷嬷,慎言。”景华打断,定下基调:“这件事不管真假,都只是萧二公子年轻放荡,与西宁公府无关,与凤仪宫更无关。”
“公主说的是,不要扩大事态,就事论事才能解决问题。”萍嬷嬷点头同意。
“嬷嬷有何教我?”景华问道。
“老奴想问问公主的意思,要帮大公主吗?”
“能帮就帮吧,虽不如何亲密,终究是姐妹。说到底,若是大姐姐嫁入西宁公府,也是给西宁公主脸面。我自己说着不要牵连,可这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能不牵连。瞧瞧
如今湘仪姑妈,我就想,若是大姐姐日后也能这样,也是一大助力。宁可雪中送炭,无需锦上添花。”
景华的话转了几个弯,可都是宫里的人,大家都明白。大公主在陛下面前不得宠,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敢说,此时正是她最困苦的时候。若是自家公主帮了忙,就是铁板钉钉的恩
情。不仅断了凤仪宫一系拉拢这代公主的心思,也在陛下心中降低凤仪宫一系的好感。如今皇室只有四位在室公主,出了萧二公子的事情,这代萧家是不要想尚主了。湘仪长公
主当初也不过一平常庶出公主,如今夫婿为吏部尚书,幼子陪伴皇子读书,在宗室颇有影响力,当初谁又能预料到呢?
“老奴再多言几句。”萍嬷嬷声音冷硬,说出来的话更冷:“若这是一个局呢?萧二公子乃沙场之人,怎么会没发现大公主舅家的监视?兰嫔娘娘和大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卷入争
斗,若是她们也被骗了呢?若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公主可能独自承受陛下的怒火和凤仪宫的指责。即便这事是真的,若是陛下更看重萧家,以为男子三妻四妾分数平常,仍旧许
嫁大公主呢?大公主可有抗旨的准备?若是大公主未嫁前就与夫婿生分,婚后日子不好过,埋怨公主该如何是好?老奴知道公主一片好心,可好心不一定就有好报。若是凤仪宫
借此发难,公主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
萍嬷嬷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景华也严肃了脸色。
殿中一片静默,半响无言。谭女官出言解围:“萍姐姐说的也是最坏的情形,陛下乃慈父,断不会如此的。”
“我知道,做事就要料到最坏的情形。”景华挥挥手,表示自己能经受得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为我忧虑小人,正是萍嬷嬷的好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
可无。我想不到的,嬷嬷替我想到,我该谢嬷嬷。”
“可是,人不能因为有输的可能,就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这些情形我无法保证不会出现,但至少能减少发生的可能。柳嬷嬷你派人查一下,从头查,不要带着大姐姐给的消
息先入为主,细细查访一遍,先确定的事实如何,才能定计。我会先稳着大姐姐,让她不要漏了行迹,若事情是真的,我会帮她。”
“不为旁的,只因我是公主。萧二如此作为,岂有把公主放在眼里,岂有把皇室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想象中遥不可及的2020年居然真的到了,而且!居然!只放一天假,梨子是快乐不起来了,祝小可爱们元旦快乐。
第18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18
宣正殿。
皇帝正在赏画,殿外内侍传二公主到了。
皇帝和高德打趣道:“这丫头,难不成是挑着时候来的,又来讹朕的好东西?”
说话间,景华已经进来了,笑道:“父皇又编排我了,高大伴作证,这回可不是我先招惹父皇的。”
高德笑着一礼,挥手让人奉茶上来。
景华三两步跳到御座前,“父皇,看什么好东西呢?”
“你看得懂?”皇帝指了指桌上的山水画作。
“啊,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峰峦叠嶂、连绵起伏、劲爽淡逸,颇得水墨精髓。”景华真情实感感叹道。
皇帝长眉一挑,“进步如此迅速?看样子私底下没少用工。”
景华转身,指了指旁边挂着的青绿山水,“这大青绿多钩廓,少皴笔,着色浓重,金碧辉煌,有我皇家富贵气象。”
景华一口气夸了好半天,“父皇,我这儿还有好多词,重彩、浅绛、工笔、写意、白描……各各背了几套词,还有诸如‘用线简练,设色简朴’‘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中’之类
的名家点评,如何,您还想听听女儿点评其他画作不?”
皇帝忍俊不禁:“哪儿来的古怪主意?你就这么糊弄上书房的师傅?”
景华愁眉紧皱:“唉,那有什么办法?我看那些仕女图,各个长同一张脸,肩膀高耸、头重身轻,要是上古时候人都长这样,啧啧……听师傅们说,现在受追捧的名士大家,画
的也是这等风格。女儿大约是没长这根筋骨,备几个句子,日后诗会能糊弄过去就行。”
“就你惫懒。”皇帝笑点。
“没办法啊,天生没长这根筋。”景华摊手,“还是喜欢工笔,细腻富贵,偏偏文人雅士为了标榜高洁,最瞧不上这种。好似画上多了两种色彩,就玷污了他们清高似的。”
“还要编排名士大家?”
“父皇,听闻翰林院开辟了画院,专为皇室作画,女儿能去看看不?”景华凑上前,小声道:“每年妃嫔入宫,画院都要发一横笔,好画师都不够用。能叫人一眼瞧出美的,定
是好画师。”
“连朕都编排上了,好大的胆子。进门就倒打一耙,现在还得寸进尺,惯得你!”
景华把自己的腮帮子从皇帝手里夺回来,“红了,红了,疼~疼!这活生生的肉身子,不是引枕靠垫,父皇轻点儿。女儿也没说错啊,画师赚得盆满钵满,用银子测出来的好与
不好,难道还不够公平?”
“那你知道一副古画多少银子?”
“父皇又哄我!从古流传下来的古画能有多少?能留下的必定是精品,现在那些文人画作,十之八九都将淹没于滚滚洪流,真能留下的才是精品。女儿也不是全不能欣赏这种,
这是不喜欢他们一定要从画上看出什么隐逸风范、高洁志趣来。画儿不就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吗?我看着好看,心里举得它好,就是它的用处,何必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强词夺理。”皇帝瞪了她一眼,憋不住,也笑了出来。“下面人的手段,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讨打呢!”
景华打蛇随上棍,“不是讨打是讨赏,父皇,你上回答应陪女儿出去游玩,可还做数?今儿我可是收债来了!”
“行,小债主,刚好朕今儿下晌午空着,走吧,又想闹什么幺蛾子,还要拉着朕镇场子。”
景华板着脸,把话还给他:“父皇心里清楚就行,别说出来啊。”
景华推着皇帝去里间换衣裳,笑着叮嘱:“高大伴,给父皇找出宫的衣裳,瞒着别人啊。要让御史知道了,父皇的龙案还不让折子给淹了。”
“先让御史唾沫把你淹了!”皇帝笑骂一句。高德温和一笑,跟着进了内间。
景华把皇帝编出了宫门,朝着桐梓林巷去。桐梓林巷有家好食肆,是经过南锣巷的必由之路。
“阿爹,别看这店门脸小,大厨的手艺绝对不差,不信您瞧瞧这满堂的客人。”景华让赶车人在一家食坊门前停了马车。她嘴里说的门脸小,是和正街上那些开阔几间正房相比
,实际这家食肆并排两扇门,在民间来说,已不算寒酸。
“听你一回。”皇帝下了马车,高德扮的老管家和两个御前侍卫扮的长随簇拥着进了食肆。
小二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一双厉眼,眼前这一拨人,绝对是高门大户。在京城,小二已经很习惯这种高门大户的客人了,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把皇帝一行人迎入二楼包厢中。
“小二,来个手抓排骨、烧羊肉、熊掌豆腐、口水鸡,再配几个特色菜,汤要暖身的山药汤。上两桌,去吧。”
“女公子真是行家,点的都是小店招牌。您放心,再不敢糊弄您,保管妥妥帖帖!”小二奉承两句,作揖退下,很是有礼。
“一个跑堂的都如此懂礼,可见这家小店不俗。”皇帝饶有兴致的评了一句。
“女儿选的,哪能不好?”景华笑着天南海北随意聊天的,等菜上来了,皇帝和景华就安静用餐了。等他们用完,高德和两个侍卫才坐到另一边开始用饭,之所以这么做,尊卑
有别不可同桌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吃了东西不适,不一起用饭,就算有个万一,错开时间也能防备。
安静用了饭菜,景华也不说安排离开,让人上了一壶清茶,推开临后街的窗户,看着窗外小民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
“用过饭菜还不走,难道还准备了什么?”皇帝呷了一口茶,笑问。
就是此时了!
景华起身,指了指窗外,皇帝转头看去,只见下面街上全是人,皇帝一时不知让他看什么,但见景华面色严肃,他也没着急问。仔细一看,果然在下面看到了熟人,萧二。
萧二出身名门,身长玉立、风度翩翩,在这人来人往遍布着市井中人的街巷中,也显得卓尔不群。皇帝一向欣赏他,所以才准备把长女嫁给他。现在,皇帝满眼怒火,欣赏不再
,只因萧二与一名女子亲密走在街上。马车驶过,萧二会搂着女子的腰把她往里面带,生怕马车挂饰撞着她;走过街边的糕点摊子,那女子买了些吃食放在纸包里,萧二细心接
过,让那女子方便食用。
形容举止,分明是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皇帝也不认为和萧二门当户对的女子会在这满是下里巴人的街巷中行走。
皇帝没说话,看着萧二和那名女子走远,包厢中沉默蔓延开来。
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两个侍卫悚然而惊,立刻站起来。景华摆手,轻轻推开门,大公主缓步上前。
进了门大公主直接跪在皇帝面前,“请父皇息怒,是儿臣请托二妹妹帮忙的。”
“起来说话。”皇帝心里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儿,虽不高兴,也没有虐待女儿的习惯。皇家公主尊贵,除了祭拜、年礼,什么时候让她们下跪过。
大公主却只是摇头,不等皇帝开口问,把事情经过全说了出来。包括她的舅家如何得知、如何查证、她和母妃如何惶恐,最后如何请景华帮忙。“女儿不孝,不愿嫁给父皇选定
的人,伤了父皇的心。”
“是不孝。”皇帝淡淡问道:“定了萧二为大驸马,已经好几个月了,你为何不与朕说,还要拉着景华做挡箭牌?”
多可笑啊,明明她是受害者……大公主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却忍不住心凉,无奈道:“女儿不敢。”
不敢二字,沉重又悲凉。
皇帝叹息一声,“起来吧,朕知道了。”
景华赶紧上前,扶起大公主。
“你想怎么办?”皇帝问。
“父皇未下明旨,不如为女儿另外择婿。若是不好找借口,说女儿不宜早婚,在皇家寺庙清修两年也可。”大公主赶忙道。
“萧二行事不检,为何还要你处处退让,荒唐!朕非治萧二的罪不可!”皇帝一拍桌子,大公主随着动静抖了一下。
景华奉茶给皇帝顺气,温声细语道:“父皇,这事儿不易闹开,大姐姐的名声要紧。若是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拎着鞭子把人抽个半死出气都行,旁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女儿
不怕风言风语。可大姐姐不同,大姐姐生性柔弱,不跟女儿野草似的,让人知道了,她可怎么受得住。”
“你就甘心萧二不受一点儿责罚?”皇帝斜眼看她。
“当然不甘心。萧二若是心中另有所属,就不该求娶大姐姐;若是求娶大姐姐,为何不与外面这些人断个干净?可话又说话来,若是萧二真心爱慕那个女子,愿意娶她为妻,成
全他们又何妨。皇帝女儿不愁嫁,难道我皇家公主,还非嫁给他萧二不可吗?”景华义气飞扬,反正她是不会嫁给一个心中另有所属的男子,别说心有所属,就是染了二色,都
不配在做她的夫婿。世人要求女子的标准,从来不是为皇家公主设定的,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出嫁称下降。
“都听到二公主的话了,把嘴闭紧了。”皇帝环视一周,提点两个御前侍卫。高德不用提醒,只要皇帝表现出不愿让人知道,高德不仅自己蚌壳一样,还会把手下人也约束得死
死的。
第19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19
回去的马车上,车厢内只坐着皇帝和两个女儿,大公主知道自己的婚事解决了,受些冷待在预料之中,并不如何伤心,只沉默坐在一旁。
景华摸了摸嵌在车上的小桌子,上面有温热的茶水,景华奉给皇帝。
皇帝看了她一眼,却不接。
景华没脸没皮笑道:“父皇还和女儿生气呢?”
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大公主觉得二妹妹如此受宠不是没有原因,瞧她这能屈能伸的本事,父皇黑着脸,若是她早就识趣不打搅了,哪里敢再出声儿。
“大姐姐是从光禄大夫家中来的吧?咱们直接回去,他们可会担心?”景华想支开大公主。
“是,是该和他们告辞的。父皇,女儿先行告退。”大公主从善如流,得到皇帝一声嗯,临走前感激看了眼景华,让她脱离父皇的怒火,多谢了!
等大公主走了,景华才觍颜道:“父皇,不生气。来,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知道还来气朕!”皇帝瞪她一眼,“朕就是对你太宽和了,才纵得你管太宽。”
“父皇说这话我就要辩一辩了,是我想管的吗?萧二养外室是我让他养的,是我让光禄大夫一家发现的,是我让大姐姐脸上无光的?父皇也不想想,兰嫔娘娘不过次嫔,在宫中
并无多少脸面,为了女儿的婚事辗转几个月,无奈才让大姐姐请托我帮忙,中间如何思忖度量,如数个晚上夜不能寐。”
“女人家就是心思浅,既然知道了,为何不与朕说。”
景华看西洋景儿似的打量了皇帝一眼,“父皇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怪声怪气。”
“大姐姐素来温柔静默,光禄大夫一家也不过平庸,如何敢与如日中天的西宁公府争长短。明白事理的知道大姐姐只是怕婚事不顺,只是不想嫁给一个婚前就养外室的男人;不
明白事理的只以为大姐姐有意与萧家过不去,有意下母后的面子。这前朝后宫,无风三尺浪,搅风搅雨的人又何曾少。”
皇帝意有所指看了看她:“那你倒愿意搅进来?”
景华一声长叹:“是啊,女儿也曾想过撒手不管,关我什么事儿呢?我比大姐姐受宠,日后总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的,可是,这里,这里过不去啊!”景华拍拍胸口,认真、坚
定的看着皇帝。
“父皇,在宫里遇上有品级的宫女太监欺负下面人,我会管;外臣家眷入宫,被人怠慢欺负了我会管;兄弟姊妹受委屈了,我还会管。今天,我不为宫女太监说话,明天我不为
臣妇臣女说话,后天我坐视兄弟姊妹受委屈,等到我遇难的时候,世上还有人为我援手吗?”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儿得矣。皇帝心里有些自豪,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场合,把满心骄傲压了下去,装着生气的样子。
“至于父皇说的,我也想过。我本不是母后亲生,民间还有句话叫后娘难做,事实上,儿女也难。母后在时,骂过我,罚过我,我们还是亲母子,一样濡慕慈爱。而今,做什么
都要顾忌着。可是父皇,人不能为这这些顾忌就不做事啊。我知道会有人借题发挥,把一对小儿女的婚事上升成朝堂倾轧,可是父皇,难道我们这些皇室公主就只能做旁人争夺
的旗杆,成为胜者装裱门面的功勋吗?”
“胡说,堂堂天家血脉、皇室贵胄,如此自轻自贱,你置朕于何地?”
“不是女儿悲观,若坐视大姐姐走入这样不幸的婚姻……物伤其类罢了。”景华低头,切切哭了起来。
景华讲道理,皇帝还能和她讲道理,景华哭起来,皇帝能怎么办?皇帝看她抖动肩膀,压抑得哭声仿佛在心里闷响,无奈拍着她的肩膀道:“刚刚不还理直气壮的,现在怎么掉
金珠子了?”
“委屈!”景华昂呜一声扎进皇帝怀里,“父皇,你是我阿爹!人家女儿受了委屈,做爹的恨不得吧把负女儿的混小子大卸八块,你却来审我,审犯人似的审我,还不许我委屈
了!”
“行,行,行,谁敢给你受委屈,朕这就去大卸八块行不行?”
“就父皇,就父皇欺负我呢!”
“你呀。”皇帝无奈,“朕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们姐妹,只是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和朕说,朕难道会委屈你们?”
“这能说吗?上回萧六打碎了大姐姐亲手刻了半年的白玉佩,那是给兰嫔娘娘做寿礼的。大姐姐哭了小半月,父皇还说萧六不是故意的,还赏些红翡,明知道大姐姐最讨厌红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