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十多万人在这里生根。


第103章 荒唐皇室和亲公主6
使团冬季就停留在这里, 同时向北梁和大盛分别递交国书解释此事。他们停留的地方,已经不再大盛国境范围内了, 大盛皇帝可以堂而皇之的解释, 公主已经在你们国家,只是

出了点儿小问题, 暂时不能到都城,可以理解的吧?
理解个屁!北梁不理解,不是大盛的国土, 同样也不在北梁的治下,那里被战争梳子一样梳过无数次,早就只剩下残垣断壁, 北梁对那里也毫无控制力。
只是终究是一位公主, 这是两国停战友好的标志,两国现在都不愿意打仗, 国力消耗不起。如此, 只能先任由公主滞留,日后再看。
冬季不能种田, 这么多人都闲在家里是要出大问题, 景华让人组织百姓修城墙、修城中水道、修官邸衙门、修路, 总之一个工程就要消耗数万民力。除了青壮劳力之外, 妇人可

以做饭、缝补,孩子帮着整理归置, 也能得一把炒香的豆子、一块甜味不纯的麦芽糖, 孩子们为了这点儿零嘴, 愿意在冬天的大街上来回奔跑。
只有一个问题,粮食从哪里来?
景华从京都中带出的粮食都是嫁妆折现购买的,慢慢就入不敷出。很快,不必景华苦恼,之前被赶走的商路又回来了。他们带着粗布、粗粮和酒水,又笑呵呵的求见贞静公主。
有人就有市场,商人总是逐利的。更何况,这些流民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普通百姓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男人下田耕作,女人织布纺纱,村里就能换到陶器,除了官营的盐铁

,自给自足的小农户几乎不需要任何商品流通。
可这三座城的流民不同,他们逃荒的时候任何不能果腹、保护自己的东西都丢下了,现在安顿下来一定要再置办一份家业。十万多人啊,一人要一根针,也够拉一马车的,一半

人都是一笔庞大的交易额。更别说这里还驻扎着一位公主,她手上有兵、有马、有粮,多亏懂些怀柔手段。需要商贾运送些商品过来,又是个讲道理不抢掠商队的,不然都没人

敢和这样强势的公主打交道。
景华听说有商人来求见,笑眯眯的接见了他们。
“你们吴中豪商富甲天下,怎么到这穷山僻壤来了?”
领头的周维笑眯眯道:“公主谬赞了,您凤驾在此,三城熠熠生辉,我等小民托庇公主,混口饭吃。”
景华失笑,这是什么肉麻恭维:“周先生客气了,你们吴中豪商有钱是天下皆知的,难道还看上我这点儿东西了?”
周维腼腆得笑笑,“公主当面,不敢称先生。早就听闻公主贤德之名,我等渴慕拜见,今日终得觐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行了,别说这些,你们来做什么的?我听舅舅说你们想和我做生意?”
周维心里诧异,他之前以为使团名义上是公主管事,实际上应该是许斌许副使执掌权柄。没想到那些同行居然没骗他,公主的确非凡俗之人。贞静公主这一路上的动静可不小,

乌泱泱的流民就跟在后面,途径许多大城都让他们进城,又不想撕破脸面,和荆州城的王先仁一样,城外搭个彩棚把瘟神送走了才是上上之策。
现在公主驻扎在这里,十多万人的市场,商人们也许还没有总结出市场这个词,但心里对相关操作已经非常明白,这不才带了许多物资来做生意。
只是来的商人多了,难免要分派系,周家在吴中商家也是执牛耳的人物,只是周维并非嫡支主脉。嫡支有早就经营成熟的市场,瞧不上这刀口舔血的边境生意,所以他来了。高

风险高收益,周维抛弃周家浮华表像,内里显出一代豪商的精明来。
“在下听闻许副使有许多良马,想求购百匹。”周维笑眯眯道。如今在南方,一匹马能卖几十两银子,若真是宝马,几千两的高价也不是不可能。许副使的生平他也打听清楚了

,祖辈都是上驷院养马出身,家学渊源,后来丽妃娘娘这鸡窝飞出的金凤凰,才把许家带成了伯爵贵族。当然,这些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欢喜的是许斌真有养马的本事。
“舅舅不卖?”景华挑眉笑问。
“许副使说一切听公主安排。”
景华笑笑,舅舅若是松口了,还来她这儿撞什么钟?景华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想要买马,也不是不可以。”
周维大喜过望,只要露出一条缝来,他就能把这缝隙凿成通天大道。“还请公主吩咐。”
“我最近在修城墙,可是天太冷了,百姓衣着单薄、食不果腹,我只能给他们发些口粮,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冬日还冒着严寒劳作,手指都冻皲裂了。你们是最有钱的,要不包一

段城墙吧?用城墙抵马匹。当然要是不想要马匹,想要其他的也行。”景华拍拍手,小透带着侍女从里间捧出一列托盘。分别摆放着洁白光滑的纸张、一叠净白的盐,一个温润

的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除此之外,就是大白刁鱼、莲子、莲藕、精米、风干鸭、大闸蟹、松花蛋之类的农产品。
“荆州是鱼米之乡,太湖里的鱼捞也捞不完。你们想要贩货物,这些都是上等的好东西。”景华指着放在最前面的纸、盐和瓷瓶,笑道:“可以摸摸、看看,没有做生意不让人

验货的道理。”
周维告罪上前仔细观察,把纸举得和视线一样平,观看它的纹路,细嗅它的气味,又撕下一小段在嘴里嚼了嚼,才叹道:“上好的白纸,比吴中新竹纸还要白,不知这纸可有名

字?”
“有,就叫白纸。”若是这种纸能量产,日后天下的纸张都只能是白纸,以它为标准。
周维嘴角抽抽,这算什么名字,他不知道景华的野心,又问:“不知产量几何?”
“已有三百石,月产一百石以上,周先生觉得可够?”
够,够了,这样好的纸张,卖到京都价钱翻十倍不止,一石是一百斤,现在已有三万斤。这还只是摆放在第一个托盘,剩下还有这么多托盘呢!
周围又从第二个托盘的小碟子里捻了一撮细盐仔仔细细品尝过,咸味正,颜色雪白,没有杂质,是上好的雪花盐。
“敢问公主,这盐做价几何?产量可足?”
“盐少,除却三个城池百姓所用,只能匀出一千斤。”
那也不少了!周维心里有了盘算,又问这个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一种伤药,治外伤的,这瓶送给周先生试试。说实话,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伤药,消炎止血,效力绝佳。”
周维唯唯应下,又问了莲藕、大白刁鱼之类的,这些农产品的数量就以万斤为单位了。周维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吃下的了,甚至他们临时结成的吴中商会也吞不下这么

庞大的货物。周维在心里盘算着荆州有好货的消息应该透露给谁,谁是值得拉拢的伙伴,谁要借着这个机会排挤。也是奇怪了,这里三个月前还是荒凉凋敝的边境,怎么公主来

了不久,什么好东西都钻出来了,神仙撒豆成兵还要豆子呢!
周维心里的盘算不为人所知,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公主说过了,想要这些货物,金银是不行的,要包城墙。他见猎心喜,居然把条件给忘了。
“不知公主说的包城墙是怎么个包法儿?”
“你们根据各自财力,包修一段城墙。城墙的高矮、厚度、用料等等都有要求,通过验收,按城墙的长度折算价钱,再给你同等价钱的货物。修墙的劳力从城里招人,最低工钱

也有规定。具体你和杨隆谈吧,我的长史。”
“只是这几城都是平原,沃野千里,绝无险阻,若是骑兵冲锋,无险可守啊。”周维的担心就在这里,这儿可是边境线,万一他前脚千辛万苦修起城墙来,后脚兵匪来袭,那不

什么投入都打水漂啊。
“正因无险可守,才需要修城墙啊。周先生也不用着急,考虑周翔再下决定不迟。”景华也不要求一蹴而就。
周维回了城中客栈,同是吴中商会的几个商人就围过来朝他打听消息。周维心里被修城墙换货物这事儿搅得心神不宁,淡淡道:“公主接见了我,还赐了午膳,让我找杨长史接

洽具体事宜。”
“恭喜周兄了,这是得了公主看重啊。现在城里百姓都能用上上等雪花盐,不知公主手中还有多少好东西。”
“噢?城中百姓都能用?”周维惊讶道。
“是啊,就说咱们这客栈,就用的是上等雪花盐。可惜他们不卖,不然也是一笔好买卖。”
周维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同来自吴中的商人,立刻叫上伙计到街上去打听消息。他不知道等他走后,吴中来的商人臊他道:“赐了午膳~~你瞧瞧他那嘴脸,明明得了好处,还和我

们装宠辱不惊呢。当谁不知道!咱们推举他做商队领头,可他也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了啊!”
“咱们去杨长史那里碰碰运气?”有人提议道。
“来了多少商队,无人引见,贸然上门,就怕得罪人。”
“我有个同乡在护卫营做小旗,不如我去试试,他估计够不到杨长史,但总能和总旗搭上关系吧,总旗就能引见给杨长史了。”
“说的有道理,不要吝啬金银,同乡、同姓都走动起来。”
周维不知道他的同伴在背后非议自己,他带着伙计到大街上考察,之前进城的时候没仔细看,只觉得人少,如今看来街上却不显萧瑟荒芜,也没有落叶、杂物等四处散落,比许

多县城都干净整洁。
周维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漫不经心翻看了柜台上的成衣,看店里人不多,悄悄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瞧瞧递给店主,“小哥,找你打听个事儿?”
店主熟练的把铜板接过,笑道:“问吧。”
“听说你们都用上等雪花盐……”
那店主眉毛一挑,“私盐贩子?”
周维尴尬笑笑,抖了抖自己的绸缎衣裳,不着痕迹的表示,他一个穿绸衫的可不是一般商人。
“听你口音像吴中人?”
“正是,小哥是我同乡否?”
店主端着一张笑脸,笑得周维都要共叙同乡情义了,才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二道贩子,又想从我们手里买私盐,都说了我们领的盐还不够自己吃,每月抠抠搜搜将将够,卖

给你我们吃啥?客栈、摊子上做买卖的可是高价盐。咱这城里除了公主府的雪花盐,根本买不到盐。就说你自己进城的时候能带进来吗?是吧,搜查的多紧啊,带不进来。再退

一万步说,有哪家不要命的卖给你,你带得出去吗?行了,看在这十个大钱的份儿上跟你说句实话,城里没人敢卖。看见城墙根脚下木桩上的人头了吗?那都是不听好人言的。

城里有些人专门骗你们这样的外乡人冤大头,小心些吧。”
店主掂了掂手里的大钱,揣进怀里:“我与你说了这么些有用的消息,钱不退的啊!”
周维一点儿没有被落面子的尴尬,笑着拱手谢过,在店家的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针脚细密的细布衣裳,又问:“我看小哥店里生意有些萧条啊。”
“不萧条,不萧条,正经人谁这个时候来逛铺子啊!男人在工地上、女人在作坊里,老的看家,小的扣墙钻缝收拾牛屎马粪,还能赚口零嘴、几个零钱。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人才

多,都下工了。”
周.不正经.维赞同的点头,“没人买布自己做吗?”
“这话就外行了不是,都是流民出来的,会做针线的小媳妇儿还能留到现在?多少单身汉子擎等着衣裳穿呢。布也卖,不过买的人少,你出门在外,不也得买衣裳穿吗?”
周维又附和点头,非常赞成的样子。
周维一天都在街上闲逛,见识了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流水一般的人潮如何涌进街市,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然后在天完全黑尽之后,人群又如退潮一般散去。只有府衙、大

酒楼铺子有灯火光影,平民老百姓很少点灯,灯油多贵啊。抹黑回家也摔不了,至多点一盏黄豆大小的灯火,片刻又吹熄了,光线传不了多远。
城中百姓的秩序是他生平所见,巡逻的兵士让不要拥挤就退后几步,让马车靠右走,赶车的人也不会仗着钱财身份非要往中间挤。不要以为这是件容易的事情,自古礼不下庶人

,能让老百姓这样听招呼,且不用鞭子、腰刀,这就是当政者大能。这样的百姓,若是被招进军队里,稍稍训练就是一支强兵。
周维看了几天、想了几天,最后决定少少包一段城墙,带着忐忑的心情去拜见杨长史。杨长史却只是给他一份印好的承包契约,让他十日后去北郊参加围猎。
围猎自古就是了练兵的手段,周维猜测公主这是要展示武力。可大冬天的能有什么动物?雪地里可不好跑马。
等到了场上一看,才知道围猎并非骑马射箭,而是分做数队人比赛。有踩着长条板子,比谁先从山间滑行到制定地点的,有比在冰面上蹴鞠的,使团卫和护卫营各有各的骄傲,

就等着在赛场上一较高下呢。还有猛人比泅水,大冬天的,精壮汉子脱了上半身衣裳,打着赤膊,一个猛子扎进冰水里,旁人都看的直打寒颤。可那些泅水的人却飞快游到终点

,爬上岸的时候头顶还在冒热气。旁边人飞快给他披上大衣裳,再一碗姜汤灌下去。
山间雪地滑行尤其刺激,到精彩的地方,人犹如飞在半空中,看得围观的人张大嘴巴忘了呼吸。冰上蹴鞠围观的人最多,加油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原先还心事重重的周维完全

沉浸进去,只顾着给看好的队伍加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等一场球赛分出胜负,他才稍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发现和自己一起来的伙计让这么多人给挤散了。周维去找伙计,却发现他认识的很多同行都在这里,看样子目的和他想同。
被绳子、木板围在里面的是主会场,里面有比赛、有表演,外面就是各色商贩。自古商贩消息最灵通,头脑也激灵,第一个人把自家热饮子挑到赛场外,周遭迅速形成了小吃一

条街。
看着这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周维仅有的担心都消除了。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可治下百姓的状态是装不出来的。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军不驱赶小贩,小贩见官军也不畏

之如虎。还有这新奇的冬日“田猎”,本以为是血腥肃杀的震慑,却不想如此温柔平和,不显山不露水把想说的话都表达清楚了。那些在山间雪地快如奔马的人,带上刀兵不也

是一支军队。可人家没带,你就要念这份情。
周维捋须笑笑,公主终究是女人家,办事这样温柔。自己能不能翻身,摆脱主家的压制就看这一次了,周维趁同行还在游玩,率先找到杨长史,投入全副身家包了一段城墙。
日子慢慢就过起来了,两国都对景华被大雪所阻不能成行表示理解,景华也安心驻扎这里。春风带着凉意吹醒沉眠一冬的土地,景华也换了薄披风,走在郊外。
树枝绽出嫩绿色的新芽,早春第一支桃花已经露出粉红色的笑颜。
远处有几只风筝飞在天上,景华笑问:“不是都在忙春耕吗?怎么还有人放风筝?”
“是各大豪商的家眷,孩子们总是忍不住的。”许斌笑道。
这些商人来赚钱,他们的衣食住行也要开销,本地人也从他们身上赚钱。
春光里,一群孩子追逐着春风里的风筝,这样一副闲适景象,最爱指责商贾不事生产、为国朝蛀虫的毛大人都不忍批判了,笑道:“大好春光,理应赋诗一首,以做纪念。”
又来了!
连老好人刘副使都苦着脸,又要听毛大人的酸诗。恰巧一群孩子提着落下来的风筝跑过,一边跑一边抱怨,“这风也太小了,根本放不上去。爹还说春天来得早,早什么啊,我

的风筝都还没放上去呢!”
这正是一首好诗啊!毛大人仰面看了看天空,慢慢吟道:“儿童结伴裤褶红,手提线索骂天公。人人夸你春来早,欠我风筝五丈风。”
众人纷纷抚掌赞妙,今天的诗居然不酸了,一洗头巾气,尽显天真烂漫。毛金贵果然是毛金贵,做的诗也不然尘俗烟火气,不说春雨贵如油,不说春来早、收成好,他只担心春

天的风能不能让风筝飞得高。
景华看着远处半空中的美人风筝,与别人的都不同,让身边侍女去询问哪里买的风筝,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学生见过公主殿下。”这年轻人一来就先声夺人。
景华非常配合,笑问道:“你认识我?”
“学生猜的。几位大人气宇轩昂、都非凡俗之人,却拱卫在一女子身侧,有此排场,学生只能想到公主一人。”
“是个聪明的,你是哪里人,怎么在这里放风筝,是你自己做的吗?挺好看。”景华接过侍女递来的风筝,饶有兴趣翻看。
有贵人垂问,青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生姓葛,上敏下行,天禧二年中秀才试。后来家乡发了大水,家业都泡烂了,只能带着幼弟、幼妹出来讨生活。可惜学生自幼读书,

身体不好,做不得重活儿,只能做些风筝补贴家用。还要拜谢公主一路扶照,不然幼弟幼妹熬不过路上饥馑,学生这厢有礼了。”
“哦,挺好。卖我一个风筝吧。”景华没说什么,路上遇见个有趣的人,于她而言只是个小插曲。
看过百姓过的还算安乐,景华就放心了。上了马车,许斌却还在想刚才的年轻人,“公主可是想要简拔那个葛敏行?”
景华笑道:“舅舅想多了,我就是见他一个读书人放得下架子,也友爱弟妹,顺手帮他一把。我买过的风筝,城中谁不想沾沾福气,他的生意就起来了。”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许斌不好意思笑了笑,“的确是个难得人,刚才我打听了,站在远处怯生生等着的两个小孩儿只是他的庶出弟妹,难得他不计较嫡庶,如此顾念血

脉之情。”
景华听过就忘,她现在没心思玩儿风筝,今日的主题仍旧是考察民生,从郊外回来,又扑在无数公文中。
景华忙得不可开交,张将军却在这个时候来求见。
自然是要见了,景华把人请到厅堂上,换了衣裳就来见人。刚进大堂,却见张将军大礼参拜,奉上手中令牌。
景华扶他,诧异问道:“张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末将有罪,特来向公主请辞。”张将军不肯起,坚持奉上令牌。
“你先起来再说。”景华拉不动他,又不好叫人进来怕他面上过不去,只能先接过令牌。“起来说吧。”
张将军这才起身,惭愧道:“末将目光短浅,不知公主有此长远打算。如今兄弟们衣食无忧,还有新盔甲、好战马,跟来的百姓安居乐业,商人也赚得盆满钵满。末将无能,跟

不上公主的步伐,还请公主另则贤明,统领使团卫。”
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臣服,而不是撂挑子威胁上司,张将军补充道:“若是公主不弃,末将愿在使团卫中任偏将、总旗,只要公主肯用,给末将一把柴刀、一匹老马,末将也能

上阵杀敌。”
这小半年下来,张将军是真服气了。甭管公主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张将军只看到麾下弟兄日子越来越好,之前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也慢慢养出些活人的气息,不再如浮萍一般没

有底气。开始的时候,张将军还端着架子,不让使团卫参与护卫营的事情,可随着护卫营扫清的山匪越来越多,分到的财物越来越多,自身也越来越壮大,好多使团卫的人求到

洪偏将那里。也不说跳槽到护卫营,只是使团卫出力,也分一分战利品。
和乡间地主招长工一样,使团卫宁愿当长工,也不愿错过这场富贵。
如此,洪偏将在使团卫中的威望越来越高,张将军愤怒于自己被架空,也深切明白,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脉,高瞻远瞩,不是自己能比拟的。
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张将军终于下定决心来低头。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早点儿低头,说不定公主看他识趣,还能少生些气呢。
“你终于想明白了?”景华笑问,她如今最缺人才,连流民中的能人都不放过,更何况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若非想要收服他,早趁机把人做掉了。“既然想通了,就继续做你

的将军吧。”
景华把令牌又放回他手里,张将军看着令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做的最坏打算是公主直接把他驱逐出去,怎么还有继续做将军的好事儿。
张将军心里琢磨不透,怕公主只是面子话,背后给他穿小鞋,坚持请辞:“末将有罪,岂能不罚。末将是真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了,还请公主再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从兵士做

起,为公主再立新功。”
景华知道他的顾忌,笑道:“安心吧,你之前做的那些小事并没得罪我,我没放在心上。我若真想收拾你,早动手了,等不到你来请辞。反过来说,既然我没这么做,就是看重

你。你虽有些刚愎自用,但没有坏心,对朝廷也忠心,日后继续保持,守我的规矩,我就不会责难你。安心做你的将军去!”
张将军又感激又愧疚的告退,回去之后更发奋训练士卒,一心要给公主在北梁面前撑起脸面来。
景华背后对许斌感慨,“没想到张将军一脸的络腮胡子,居然会争宠。”
许斌喷了一地的茶水,咳得喘不过气来,“什么争宠?”
景华把张将军装模作样来请辞的事情说了,“不就是怕我用洪偏将,特意装可怜来了。你有空安安他的心,我并没有用洪偏将取而代之的意思。宫里母妃们在父皇面前也是这样

,明明自己快失宠了,跑去一哭、一跪、一求,恩宠又回来了。我在宫里见多了,没想到你们男人也是这样。”
许斌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男人争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不敢听、不敢想。
许斌放下茶杯,赶紧跑出去吹吹料峭春风醒脑子,却听公主嘱咐他:“记得去安慰张将军几句,把我的意思和他说清楚,别瞎担心。”
许斌跑的更快了,心想,我要真把你争宠的高论告诉张将军,他当场就能羞愧得昏死过去。
如此欢快又充实的日子,总是过不久的。春耕才刚刚结束,北梁那边就发来公文,催促使团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今年夏天与四皇子完婚。
北梁使节送信并不低调,骑兵长驱直入,在刚修好的城墙下也没有丝毫畏惧,高大健硕的北方儿郎,骑在高头大马上,百姓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客气送走使节,景华又曲起手指敲椅子扶手,这是她思考时候的下意识动作。去北梁,当然是要去的,可不能是现在。她的种子刚撒到地里,还没结出果实,现在走了,一切都

白费了。只是怎样才能拖延时间恩?道路已经解冻,天气已经转暖,再病一病?那北梁估计就要去国书给大盛,专门嫁这样一位体弱多病的公主来是什么意思,专门找晦气吗?
景华一时没有主意,下头也有些人心涣散,刚刚安顿下来,置办好的家业又要丢吗?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求见。
“葛敏行?”景华诧异,“他来做什么?”
“他说有一计能解公主困扰。”
景华呵呵一笑,那日在郊外遇见他,对答几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史书上的良臣得遇民主,还要再演一出锦囊妙计吗?
景华不置可否,“请进来吧。”
葛敏行与当日所见落魄寒微的青年已经不同了,换下洗的发白的布衣,穿上裁剪得体、针脚细密的绸衣。“多亏公主当日一赞之恩,许多富户争相购买学生的风筝,这个春天,

于学生而言,也是丰收的春天。得公主如此恩惠,不可不报答。听闻公主有疑难,学生毛遂自荐,请为公主分忧。”
“哦?我有什么疑难?”景华配合的问。这个年轻人嘴上谦虚,姿态也恭敬,可眼中却闪动着勃勃野心。
“听闻北梁下了公文,催促公主尽快启程。公主必定是不想如此快出发的,学生请命,为公主解决这个难题。”
景华已经歪在椅子上,闲适得靠在一边,问道:“你想怎么做呢?”
“问题的症结还在北梁,学生想去北梁一趟。请公主赐我金银、马匹,一月之内,我必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这样?我也知道症结在北梁,我要具体法子。”景华并不被这一两句话忽悠。
葛敏行这才不好意思道:“学生只是普通人,对北梁的了解只有书中浅显几句,还不如这次到了潜江知道的多。若是公主有关于北梁的消息,可否供学生参阅?”
很明显,葛敏行是空手套白狼来了,一个女人想要在男人的世界里获得权柄并不容易。葛敏行知道公主缺人,她麾下的千户杨陌也只是个秀才。自己有功名、有才干,若是自荐

,肯定会被重用。只是葛敏行也发现自己想的太好,公主才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个。
“参阅消息就不必了,我告诉你。北梁皇帝想让我尽快抵达,是为了早日与他心爱的四皇子成亲。四皇子乃是李元妃之子,李元妃是北梁皇帝宠妃,若非家世实在寒微,在皇后

仙逝之后,早该被立为皇后。前朝反对声浪过大,北梁皇帝才不得不委屈爱妃,特意则了‘元’字做封号,可见爱宠。”
“四皇子作为得宠皇子,自然是有皇子脾气的。他府中有有位黄侧妃,非常得宠。两年前,还因这位黄侧妃与北梁皇帝顶嘴,不愿娶正妃,怕委屈了她。北梁皇帝想让四皇子娶

我,夺取声望;李元妃认为一个战败国的公主,不如本国权臣世家的女儿实惠,想给四皇子另寻高门结亲;四皇子则不愿意娶任何人委屈自己的心上人,那位黄侧妃想必也更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