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身,却因自己看重,常与使团卫合作,确保使团安危和一路的秩序。再后面是商队,假商队是景华的物资运输队,真商队是听说消息前来依附的豪商,最后面是流民。
要怎样的冲突,才能让队伍最前面的使团卫和最后面的流民打起来?景华忍不住做最坏的打算。
流民和使团卫的人打得正激烈,周围一层一层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突然,四面号角声响起,引得众人张望,就自此时左右两边横插进两队骑兵,远远看着人群向两边倒开,犹

如秋收镰刀过处,麦穗温柔的低头;又似佛经故事里,摩西分开红海那样壮观。
“公主驾到,退后避让!公主驾到,退后避让!”护卫们齐声呼喊,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周围的人不敢拿肉身子和马比谁硬,宁愿踩着身边的人也要努力把自己的身体收缩,

生怕撞上贵人。
景华冲在最前面,看到有人躲闪不及,一鞭子抽过去,那些人自然就反应过来了,立刻闪到一边。
护卫队犹如两只利箭,闪电般分开人群,直指核心,问中间十多个人,“尔等何人?因何闹事?”在问话之前,护卫队的大棒已经毫不留情的招呼过一顿,那些相互殴打、难舍

难分的人都被打怕了,乖乖跪在地上。那些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人纷纷站到旁边,摇头摆手,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尔等何人?因何闹事?”护卫们围成一圈,齐声喝问,整齐划一的喝问给人难以言喻的震撼。
许斌领头把局势控制住,景华才打马而出,进入护卫们的保护圈。
“此乃陛下亲封贞静公主,公主面前成何体统!”许斌高声喊道。
人群中有个人高喊参见公主,身边人才意识到,见到贵人是要拜的,就陆陆续续拜了下去。护卫们在马上行军礼,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景华骑在马背上,高高坐着,远远看见那

些穿着官服的使团卫围在最外围,格外显眼。见景华的头偏向这个方向,官兵们赶忙跪地行礼。
景华颔首,“免礼平身”。护卫们齐声重复:“免礼平身!”周围人又如风吹过的麦子,慢悠悠、颤巍巍抬起沉重的脑袋。一跪一起间,群情激愤的众人都冷静下来了。
“本宫在此,尔等因为闹事?说清楚缘由,谁的错罚谁,本宫绝不徇私包庇。”景华说的话,许斌重复一遍,护卫们便齐声重复三遍。如此喊了几次,人群的骚动彻底平息。
远处,张将军打马过来,景华一个眼神,许斌立刻会意,安排两个护卫去拦着。
“张将军,公主正在审案,还请张将军回避。”
“此处鱼龙混杂,本将军也是为了公主安危着想,公主不可以身范险。”张将军拱手道。
“正因此,公主请张将军坐镇巡视,不可令宵小趁机作乱。我等下属,听命行事而已,还请张将军见谅。”护卫好似在说自己的不得已,服软向张将军赔罪,可那神情分明在说

,你也是做下属的,怎么就敢违背公主的命令呢?
景华在最中央,问最先开始打起来几个人是什么原因。
“回禀公主,这几个贱民把冲撞贵人,把帐篷搭在我们将军等划定的扎营范围内,我来赶人,他们还敢反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使团卫,立刻开口告状。
“公主大老爷,我们跟本不知道什么范围不范围,也没人来说过啊。这个贼囚上来就踢翻了我们的锅子,又是打骂,又是推搡,我老娘六十的人了,让他推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敢和官兵起冲突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普通人遇到这等事情,只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你放屁,早就和你们说过,你们明知故犯。你们几个的帐篷和我们行军帐篷挨在一起,放屁打嗝都听得见,还说没有冲撞。”
“呸,你才放屁,臭不要脸,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几个动手打架的是一家亲兄弟,官兵是一个什的,不是兄弟、胜是兄弟。这时候纷纷帮腔,这边骂一句无根鬼,那边必定要还两句“死贼囚”,流民背井离乡最怕落叶不能归根

,大盛多用罪行轻的犯人充作边军,真是骂人揭短、打人打脸。
事情很清楚了,就是有没有跨过划定边线的小事,他们打架的地方刚好在划定边界附近。使团卫也只是就地取材,插几根树枝表示,现在被这么多人一踩,什么树枝都找不到了


证据全部湮灭,可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断案无非法理情,法现在不能用,理也说不清,情字正适合。
“事情经过,本宫已经清楚了。最先动手的两个人杖责五十军棍,从者三十军棍。你们可服气?”
那个使团卫立刻道:“公主,是他先动手的。”
“一个人打不起来。”景华冷哼一声,“你们怎到到的这里,用本宫明说吗?”
那些流民倒没说什么,只是后退了两步,左右看看,似乎想从人群里得到启示,该怎么逃过军棍,其实心中一片茫然。
“还有闹事的吗?有要检举的人吗?过了再说,就是诬陷了!”景华又问,护卫营的人高声问了几遍,无人应答。
“护卫营,行刑!”许斌立刻高喊,就当着官军、流民的面执行。
“我们是使团卫的人,凭什么让护卫营……”一个被拉到“从罪”者行列的人刚喊了一半,就被身边人一手肘拐在肚子上,痛得吞了后半句。
不必他再提醒,景华一直密切关注着局势,心中早有答案。
护卫营的人手上就是现成的军棍,噼里啪啦一顿打,鲜血混着枯黄的草叶、褐色的泥土,染成不详的暗褐色。
“启禀公主,领头的两个挨不住军棍,死了。”
“念在他们是头回犯,拖下去埋了,入土为安,再有下次……”景华环视一周,无人敢与她视线相接纷纷低头,周围之人被这场景震慑,个个噤若寒蝉。
“尔等都是大盛子民,本该亲如兄弟。官军受百姓供养,饷银是朝廷发的,朝廷的饷银是百姓赋税交的,你们把百姓当牛马,百姓就视你们为仇雠。你们原也是良善百姓,如今

沦为流民,离开家乡流浪至今,十不存一。现在能有几天安稳日子,全靠官军震慑宵小,否则山贼水匪,哪个都能要了你们的命,若不知感恩,不许你们跟随……哼!”
剩下被杖责三十军棍的没有性命之忧,被各自同伴抬回去,一场骚乱终于消弭于无形。
张将军一直被拦在远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被杖毙。他眼前是腰刀出鞘三寸的护卫营护卫,传达公主教旨,若赶上前,就是以下犯上。
公主骑着马呼啸而过,张将军还没和那些受了杖责的使团卫说上话,又有人来禀:“张将军,公主有请。”
张将军低头看着自己麾下兄弟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靴子,满腔愤怒压都压不住。他的兄弟都是在边境上杀过北梁蛮子的英雄,如今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于妇人之手。
张将军握紧双拳,跟着护卫去公主的帐篷。没想到直接被领进了主帐之前的小帐子,毛大人、刘副使已经在这里喝茶。
“将军来了,快坐,快坐,稍等一会儿,公主即刻召见。”刘副使端着一张笑脸,给他递茶。
张将军对这老好人也发不出脾气,闷闷坐在一边,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主帐内,许斌、杨隆、杨陌都在她跟前听命。
“本以为流民和商队会先发生冲突,没想到使团卫倒是抢了先。舅舅,你约束我们的商队和其他豪商队伍,不可再发生骚乱,等到了荆州之后,就请商队离开吧。那些想与北梁

贸易的商队让他们先走,不要再与使团混在一起。”
“杨隆、杨陌,你们兄弟的才干这一路上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手上的内务事宜先交给小金、小银,全力做好流民收拢安抚,记着,有人才有一切。若流民中有值得简拔的人才,

也先用起来。”
“小金、小银,你们清点库存钱粮,这是我们做一切事情的基础,切不可疏忽大意。小透、阿宝接替你们姐姐的事务,在我身边居中协调。按之前制定的计划来,不要怕,我们

只是提前一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去吧。”


第102章 荒唐皇室和亲公主5
毛大人和刘副使好打发,客客气气请两人进来,让了座儿、上了好茶水、温言抚慰一二。两位大人就心满意足了,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拱手应下,听公主的,保证不添乱,平平安

安把这趟差事办下来。
张将军却不是这样,他进来的时候,景华没让他坐,也没晾着他,在外面已经晾透了、晾干了。
景华曲起手指,轻轻敲着小炕桌,意味不明道:“张将军,说说今天的事情吧。”
景华头上插着五股鸾凤金簪,身上穿着金银线绣的各色鸟雀花纹,脚上踩着大红锦缎的靴子。这是在野外露宿,不然必定穿绣鞋,鞋尖翘头上还要坠两颗珍珠,这才是一品公主的

体面。总之,展现在张将军面前的是一位尊贵的皇家公主,不能因为你见过公主男装跑马的样子,就觉得公主于平常人家女子一样。也不能因为公主平日里对你客气,就真把自己

当个人物,人家说翻脸就翻脸,你还得受着。
张将军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戏文上说的不错,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一个将军,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英雄,居然就要受一妇人折辱。
“末将不知公主说的是什么?”张将军面前保持礼节,抱拳应道。
“嗯~不知道~那我给将军细细说~”景华每句话末尾都要拖出长长的尾音,音调往上翘,左臂向后曲着靠在引枕上,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实在不配这一身彩绣辉煌的衣裳。“说

说使团卫怎么越过使团、商队,隔着上千人和流民打了起来。说说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张将军在做什么?拦了没有?怎么没拦住?你可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怎么让没穿官样衣

服的护卫营抢了功劳?”
“使团卫职责只在护卫使团,许副使自甘堕落,操持商贾事,引得众多商队跟随,一路颇不安宁。商队本就给使团卫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些人天南海北而来,本就各有矛盾,别

用心者藏身其间,一时难以辨别。更别说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不奉当地官府政令,本就不遵教化。公主心善,哪知下头人的肮脏把戏。”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末将不敢。”张将军又抱拳道:“末将身为使团副使职责所在,必须提醒公主殿下,尽快到北梁完婚,如此两国休战,百姓不必再受战火、兵灾、徭役之苦,两国百姓都感念

公主恩德。”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想想,我刚刚问了什么,直接回答我。”
“殿下,行军之事,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不能只看表面。末将治军多年,深谙兵法,此次未能及时处理,是想给这些刁民一个教训。还请殿下放心,即便使团卫只有一千之数

,末将也有信心以一敌百。现在流民也没有十万,他们若敢犯上作乱,末将誓死保卫殿下。”
景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张将军有意思,自恃军功,处处瞧不起她,瞧不起舅舅的护卫营。如今当着她的面,居然敢威胁她,这话不就是说要是公主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有能力力挽狂澜吗?
突然,景华笑了,“将军肃穆之人,我与你开玩笑呢,将军怎么还当真了。我自然是信将军的,既然你说流民不好,那我让人去管管他们。日后使团卫只管前面开道、保护使团

安危。后面的商队和流民不用照顾,随他们去吧。”
景华有这样的命令,护卫营自会拦着他们,不让使团卫再和商队、流民有接触。
景华笑着让张将军退下,连点儿抚慰赏赐都没有,说什么误会,不过是一层面子情,早晚要捅破。
张将军回到自己的营帐,副将连忙凑上来问:“将军,怎么样,公主可有责难?”
“没有。”张将军嘴上没说心里想,这个公主心思深沉,一路上所作所为他都看不明白,今天端着一张笑脸,指不定明天就举起刀来,不得不防。可他实在没有头绪,公主想要

做什么、怎么做呢?
“将军,您仔细说说,闹了这么大的事儿,公主怎么可能不罚。”
“罚什么?受杖责的弟兄怎么样了?我这儿有上好的棒疮药,一会儿你送过去……算了,我亲自去送。”
“将军,您放心,我已经看过了,打得不重,没伤到筋骨。护卫营里有家里专干这个的,家学渊源,有的看着血肉横飞,其实都是皮肉伤;有的看着就红了点儿皮,其实骨头都

打烂了。”
张将军冷哼一声,“是啊,阴险得很。今天不就有个兄弟中招了吗?”
“我的将军啊,您别气这个了,先和我说说公主可有责难,您预备以后怎么做,属下心里好有个底。咱们使团卫终究只有一千之数,护卫营可是有两千人,公主陪嫁还有诸多匠

人、仆役,那些商队也是许副使的。刚刚听到消息,公主已经派人去警告流民了,万一流民也被公主收服,咱们就被人包饺子了。”
“那么多人,一天嚼用是多少,公主哪有那么多粮食,养得起这些人?”张将军冷声反问,不过他心里也嘀咕,“你说公主究竟想干什么?我实在想不通,你帮我参谋参谋。”
“若说公主不甘心和亲,正常,男儿还不远抛家舍业远走异国他乡呢。可再不甘心旁的公主也就躲车架里哭,这位贞静公主倒好,贞不贞我不知道,反正不静。她天天出去跑马

,我都派人跟着,不仅是保护,更怕她跑了。我先前以为公主故布疑阵,想让使团放松警惕,伺机逃婚。可现在看来又不像,真准备走的人,不会理这些流民。”
“我本想闹大了,让公主害怕流民生乱驱逐他们,哪知道公主反应这么快,倒给了我当头一棒。”张将军摸着串脸络腮胡,问道:“你怎么看?”
“末将也不明白上面的贵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从这一路上来看,耽搁行程最多的是毛大人,公主倒是好说话,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就是荒郊野外住帐篷也没发作人,已经很难

得了。”
“她打死了咱们兄弟,还成好人了?”
“将军!你听我说完啊。将军把同袍当兄弟,是我们的福气。可京城里的贵人最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咱们做军的在贵人眼里和奴仆有什么区别,刁民还要骂两句死贼囚呢。小人

的意思是,贞静公主和别的贵人比还算不错。既然她不是没事儿找茬的人,会不会将军无意中得罪过公主而不自知?”
“我三日见一回公主,有时候还隔着帘子,上哪儿得罪去?”张将军瞪圆了双眼。
“那属下斗胆猜一猜啊,咱这使团实际就是送嫁的队伍,不管什么队伍吧,总要有个领头的。毛正使清新脱俗、不爱俗务,刘副使宽厚仁爱,也不为难人。许副使更不用说了,

公主殿下亲舅舅,只有将军生疏了些,落在后面了。”
“难道还有本将军跪着舔公主的鞋底不成?”
“你怎么又急了,误会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公主是不是想要大权?使团在外行走,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将军领着装备优良、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战场老兵,却对公主不够亲

近,公主殿下有所猜疑也正常。”
“她一个娘们儿还想染指军权!”张将军一拍桌子,副将比他反应还快,跳起来捂他的嘴,“小声些,小声些,帐篷而已,就是青砖大瓦房里,这么喊也听得见啊。”
“将军,是你让末将参谋的,你要是再这样,末将就出去巡营了。”副将委屈道,这要是传出去,公主还不得以为他进谗言啊。可冤枉死了,他看公主和看天上的仙女差不多,

只盼着顺顺利利把这场差事办完。可使团里有个神仙般高不可攀的公主不说,还有个毛金贵,比金子还贵,走三天歇两天,原定冬至之前到北梁国都,现在时间过去一大半了,

路程只走了五分之一。今早起来外面树上都结薄冰了,再往后走,大雪封道可就走不了啊!嗨,他想多了,不用等大雪封道,只飘点儿雪粒子,毛金贵肯定要赏风赏雪出幺蛾子


“反正,一个使团里只能有一个头儿,将军,您想想吧。”副将丢下这么一句,掀开帘子走了。
张将军陷在坐垫上,心想,我防着她逃跑,她防着我篡权,这是互不信任的意思?
没等张将军想出什么来,刚出去的副将小跑着进来,惊道:“将军,洪偏将被公主召去问话,现在还没回来。”
景华召洪偏将过来其实也没问什么,关心一下家乡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娶妻生子了吗?哦,你小女儿要出嫁了啊,刚好,我有两块大红锦缎,给你女儿添妆了。洪偏将自然

不能收,说无功不受禄,使劲推拒。景华就道我们差不多年纪,差不多时间成亲,也是缘分,就当沾沾喜气。
公主都这么说了,洪偏将还能怎样,只能默默收下。他也不傻,在流民和使团卫冲突的当口,公主想做什么他不清楚,但顶头上司肯定讨不了好。不过公主要用他做枪,他也是

不答应的。
洪偏将就这么和公主不咸不淡说着闲话,有时候他都尴尬了,公主却安之若素,饶有兴致的扯闲篇。
好不容易待够了两刻钟,现在告辞也不失礼了,洪偏将赶紧离开。
人走没一会儿,许斌就掀帘子进来,问道:“公主怎么选了洪偏将拉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景华抿嘴一笑,“舅舅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什么人能用。神仙也没办法,让沙场打滚几十年的人纳头便拜。送嫁是一时的,过了这阵儿他回去还要继续

在张将军手下当差,我除非许下巨额金银,让他这辈子都不用在当差,还要补足他不能加官进爵的遗憾,否则不能为我所用。张将军麾下有两个偏将、四个游击将军,总旗、小

旗无数,我手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填啊。”
“没有金山银山,有金银珠宝,让小金想想法子,再找个珊瑚、玳瑁做姐妹。”景华清脆嗓子一通话停顿都没有,黄鹂鸟一般,许斌被逗乐了,拿小金她们几个侍女开玩笑。“

不过我也奇怪,看她们的名字,应该是小金、小银、阿珠、阿宝才对,怎么小透突然加了进来?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说起这个,景华情绪一下子低落:“本该是这样。当时阿珠为了护着母妃,撞在禁军刀上死了。慧妃还拿她们几个的名字说事儿,父皇高洁清雅、最爱风花雪月,宫里要是谁用

金银这样俗气铜臭的东西做名字,父皇是最不喜欢的。当时我们处境本就艰难,小透机警,立刻说,她们的名字是晶莹剔透,剔字不好听,才改做阿宝。后来,母妃以性命相胁

,查出真相,小透就留在我身边做大宫女。”
“怪我,不该提这些。”许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刻转移话题道:“不是在说洪偏将的事情吗?既然不能拉拢,公主召洪偏将做什么。”
“我没拉拢他,我知道、他知道、舅舅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张将军来见,一个座儿都的不到,他来就能得两匹大红绸缎,我连他女儿出嫁的事情都记在心上。他说并未投效

于我,别人也不能信啊。”
“公主睿智,离间计用得妙。”
“自古以来计策就那些,孙子兵法人人都能说出几条来,可史书上还是有无数英雄豪杰上当,可见人心不平,只要有个缝儿,就能滋生无数野心。”景华微微一笑,“舅舅以后

遇到洪偏将,亲近些、礼遇些,也吩咐我们的人,要尊重洪偏将,听从洪偏将指挥。”
许斌狡黠一笑,“公主放心,保证误不了你的事儿。”
使团继续往北赶路,比张将军预料的结果还要糟糕,毛金贵一路上事情不断,行程严重滞后。即便张将军已经写折子回去说明情况,斥责毛金贵的口谕也下来了,可毛金贵就是

不动。
人家世代公候出身,叫陛下舅舅的人,并不在乎这点儿斥责。和陛下口谕一块来的,还有长公主的叮咛,嘱咐一定要养好身体再出发,迟些回来也没关系,她老人家会进宫说清

。果然世上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毛金贵名副其实更金贵了。
好不容易到了荆州,镇守边关的王先仁也是高官子弟,世族出身。听说贞静公主的使团后面坠着乌央乌央一大群流民,遮天蔽日,沿途连草根树皮都扒下来吃干净。一路上陆续

有人离开,有人加入,外人已经不能估算到底有多少流民跟在后面。王先仁吓得够呛,他镇守边关都是依靠河道天险和坚固城墙,这么多流民一来,岂不要冲垮荆州城。
王先仁请幕僚来商量了许久,早早出城迎接贞静公主,并编了个城里有瘟疫的消息,请公主保重玉体,千万不要进城冒险。
景华闻弦歌而知雅意,只说自己一路走来,人疲马乏,需要粮食、布匹、工具……敲诈了王先仁一通,才在他送瘟神的期盼下渡河。
景华尽力把使团带到沙头安顿下来,这么多人,一个沙头是安顿不下的,杨隆、杨陌分别带领三万人,把旁边的潜江和荆门也给占了。之前就说过,北梁和大盛的国境线犬牙交

错,尤其在前线,荒废的城池尤其多。
沙头、潜江、荆门正在当世两个大国的中间,数场战役冲击之下,这里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只留下不能逃跑的少数老弱妇孺,在城市废墟中挣扎求生。
这一队超过十万人的队伍进来,别管是流民还是什么,总之有人就有生气。
一路上,杨隆、杨陌从流民中简拔了十多位有才干的能人,麾下各自管理一批人,又从抽调了年轻力壮的加入护卫营,护卫营如今已经扩充的到五千人。许斌养马的天赋在这里

得到充分展现,他带来的马匹组成骑兵,扫荡沿途山寨土匪窝,又得了不少金银、粮食和人口。更重要的是练兵,没有见过血的士兵,只是流民聚集,顺风战局能凑人头,一旦

遇挫,望风而逃,溃兵就在顷刻之间。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许斌亲自带着人扫荡山匪,君不见越到后面,张将军越沉默。景华晾着他,不许他离开使团,坚持由他亲自领兵保护。这样剿匪的机会就都给了护卫营,

缴获的物资也是护卫营分。使团卫比护卫营又差了什么,使团卫还穿着官服呢。如今最底层的士兵看着隔壁给私人干活儿的这样滋润,谁不羡慕。而不能给手下人谋福利的头儿

,注定是不受待见的。
于流民而言,加入护卫营是个好差事,管吃饱、管穿暖,隔三差五还有肉,关键是能给公主老爷当差。公主是天底下最公平公正的人物,当初他们和官兵闹起来,公主老爷也没

有偏帮。公主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人物,对待那些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也肯给一口稀饭,给她们一些缝补活计。好歹不贴着到了如今,有个落脚的地方。
能活命对流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典,公主老爷这个奇怪的称呼就这样叫开了。
压着速度的这一路上,流民习惯听从安排,护卫营有了足够的武力震慑,使团卫逐渐软化,当景华下令驻扎的时候,一切顺理成章。
景华驻扎在最靠近大盛国土的沙头,安顿下来,她就人命了三个县的县令,分管沙头、潜江、荆门。别管这三个地方是不是县吧,反正这是无主之地,公主老爷要称呼它做县,

这些外乡人没一个知情,本地人也没有一个跳出来反对。
流民按照人口分配了土地和房屋,现在是冬天,没办法育种下田,但是在院子里中几颗蒜苗、窗体上种一把小葱还是没问题的。
永远不要小瞧国人对土地的感情,在这样一个四战之地,大冬天雪还没有融化,那些衣着单薄的农人就抄着袖子去分给自己的田地里转了一遍又一遍。
“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地了,还以为逃荒出来,要饿死在半路上,没想到还能有自己地的一天。公主老爷真是天上的神仙,大大大好人。”二柱子今天刚去转了一圈自家田地,回

来绘声绘色和家里人说起地里情况。他一大家子逃荒到如今,只剩老娘、老妻和两个儿子。不过他不会灰心,有地就有底气,土地才是根本。他是老庄稼把式,只要能侍弄田地

,他就能养活妻儿,重新立起一份家业。
她妻子却还有些担忧,“听说这里的人全是逃荒逃了的,不然哪儿来这么多田分给咱们,咱们真的就在这儿安顿下了吗?恐不长久,要是置办起来又抛下,岂不可惜?老家还有

五亩上好的水田呢,这里冷得很,哪有老家滋润?”
“你懂什么,旁人自然降服不了,可咱们顶头是公主老爷啊。即是咱们大盛的公主,又是北梁的娘娘,这样亲近的关系,还打什么,两边都是实在亲戚。咱们只管安安心心种粮

食,总比再做流民强。”
二柱子老娘附和道:“二柱子说的对,派来宣讲的官老爷说了,交足官粮,剩下都是自己的,多劳多得。再也没人盘剥,土匪也不敢来抢,咱们村的王叶儿也是入了护卫营的,

咱们同宗同族的,他必定扶照啊。”
“娘,来宣讲的不是官老爷,是公主府的管事,专门给公主说书唱戏的。”二柱子纠正道。
“给公主当差的,怎么就不是官老爷了。你别瞧不起人家说书唱戏的,这可不是村里来搭台的那些无根浮萍,穿绸缎的官身呢!”
“长久不长久的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街上针线铺子都开门了,那些连锄头都不会拿的都能养活自己,我和两个儿子一身力气,还能饿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