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川办公室出来,我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的飞快。周亦大步跟在后面。

回到办公室,周亦拽着我,“小薇。”

我冷冷的看着他:“周经理什么事?”

周亦叹气:“小薇,你不要和我这么冷漠。"

我抽抽嘴角:“我?我不是已经配合了你们吗?”

“我知道你听了会不开心,可是那个场景,不用那个理由,我根本说服不了周川。”周亦看向我,眸子的神色有些焦灼。

我叹口气,没有吭声。

周亦深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我有些心虚,咬咬唇:“我可能,也不能经常来了。”

周亦眸色一闪而过的受伤,半晌叹口气:“坚持到春节后吧,年底用工荒,不好招人。”

我点点头,年底有年终奖,大家辛苦拼了一年就为了这个,自然是极少有这时辞职的。

晚上去医院看过艾云,想给冯子越打个电话说说情况,让他不要再去找周川,却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和他总是不在一个频道,我想说的时候他不听,他想听的时候我又说不出。不对,他就没有想听的时候。我自嘲的笑笑。

半晌,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没有辞职,但是原因很复杂。等你回来我详细和你说。不要再去找周川了。我会尴尬。”写完觉得自己真够啰嗦的,却是哪句也删不了,只好就那么发走。很快收到了他的回信,就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三个字看不出他的表情,想来对我的不能辞职仍是耿耿于怀。是不是当惯了领导的都这样?不想知道过程和原因,只在乎结果是不是他期望的。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九十二章 周亦扫定千钧波

北京的秋天也短,自国庆后算是正式的黄叶西风凋碧树,到现在不过2个月,

已到了“高风疏叶带霜落,一雁寒声背水来。”的境界。风过霜起,已近初冬。这个冬天,怕是有些难过。

第二天起床,觉得更冷了些,想着抽时间也该回我的出租屋里拿几件衣服。

去了公司刚坐好,周亦的内线打来:“小薇,来我这一下。”

我进去后,周亦今天的气色看来好了很多,面上的憔悴之色减了几分。

周亦从抽屉里拿出个盒子递给我:“前天看你做噩梦,托朋友带了枚天珠给你转转运,本想昨天给你,出了事儿就忘了。”

我抽抽嘴角:“你这算负荆请罪吗?”

我的玩笑让周亦阴霾的脸上难得的挤了个笑容出来:“都求个平安吧”

我的心一暖,伸手去接,周亦看着我的手链,目光一怔,抓过我的手,撩开流苏,一道青紫的瘀痕赫然在目,我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他的手。

周亦看向我的目光几分痛心,想说什么,我赶紧打断:“我要打开先看看。”

打开盒子,是一枚褐色花纹的天珠。以前在一个展览上见过天珠,是西藏那边的特产矿石,香港有个明星还做过代言,当时凑热闹看了一下,便宜的有几十几百的,贵的上万的都有。

我毫不客气的问:“多少钱?贵了我可不要。”

周亦咧嘴笑笑,只是这笑终不似往常清朗,倒有些沉闷:“贵了我也不送你,一百多块。朋友都没和我要钱,就是个心意,避凶祛邪。”

看我饶有兴致的把玩着那颗天珠,周亦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传说天珠可是神创造的,一颗小小的珠子里,既有各种药物,还有图腾咒语,所以诸神都会保佑——”

我的脑袋又开始发晕,周亦的博学虽然经常让我仰视,但是总听他讲经说法我也有点受不了,便抽抽嘴角及时打断他:“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的心意,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匆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又细细看了看,一颗珠子被绳穿着,可挂在脖子上做项链,也可以缠在手腕上几圈做手链,或者干脆当挂件也不错。图案的确很有趣,上面的符号很像希腊文,却是天然,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也许真是神创造的也不一定。

看了一会儿,将它收好放到了抽屉里。凉凉的珠子,却让我的心在这个初冬有丝暖意。本已夜夜难眠纠结的我,面对突然消逝的生命带来的自危的感伤,却被这么一枚保佑平安的珠子安定了些许。保佑我的,也许会有诸神法力,而更重要的是来自朋友的惦念和关心。

上午去周川办公室送材料,周川看着我的手腕上的红宝石手链,夸张的冲我眨眼:“哇哦,漂亮,冯哥出手就是大方。别让邵琦看见,我可没地儿给她买去。”

我淡淡的说:“周总说笑了。”说完快步离去。我对周川几乎要五体投地了,他有心有肺吗?公司刚刚有人遭遇了不幸,大家还在人心惶惶中度日,周亦的脸上始终阴霾沉郁,而周川,竟然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我嬉笑我的手链。

我真的很想把他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是不是指挥情感的那个片区就没有沟回?

中午给周亦送饭,顺带问起:“张萌的事怎么样了?”

“周川已经派人事部的车经理去慰问安抚了。”周亦沉声。

“车经理?”我的心一惊,刚才还在楼道里见到了车经理,是没去还是回来了。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顿了顿,还是开口:“刚才我看到车经理还在。是回来了吗?”

周亦一愣,打开饭盒的手停住,皱着眉头:“我哥又糊涂了。”目光中有丝忧郁。

我有些迷糊,也不知道周亦指的是什么。

却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周亦的办公电话响起,一般都会先转到我这里的内线。因为熟人或者密切的商务往来的伙伴会打他的手机。其他的电话都是我先询问过后再转到他屋里。

我接起来,是物业部的小吴带着哭腔的声音:“赵姐,周经理在吗?”

我忙问:“怎么了?”

“一楼大厅有两个人来闹事,说是张萌的家属。保安拦着不让上,可他们呆着不肯走,火气还大的很,玻璃门都踹烂了。逮谁骂谁。我们也不敢劝,周总和几个副总都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小吴一气说着。我却是心里清楚,怎么会这么巧都不在,只怕都是在躲着。

“你们王经理呢?”我问。

“也不在啊”小吴也是刚工作不久,估计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声音直发抖。

“我去看看周经理在不在。”我搪塞着挂了电话。

慌忙冲进周亦的屋子,说了情况。

周亦腾的站起来,微微蹙眉,急道:“我去看看。”

我有些担心:“就你自己?要不要报警?”

周亦摇头:“下面是张萌的家人,现在报警太伤人心。”

“可是,他们正激动,你下去不安全啊。”我的心很慌乱,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气头上的人什么过激的事都会做出,我伸手拽住周亦,着急道:“何况别人都装着不在,你不如先找找周川?”

周亦拎起外套,一副义不容辞的神色:“这是周家的公司,别人都能做缩头乌龟,只有我和周川不能。周川下午出差了,找也没用。”

我跟出去,情急说道:“我陪你去。”

周亦转身看看我,大约有几秒钟,倒看得我有些发蒙。他忽然浅浅的笑了:“小薇,下面的情况我不清楚。你如果想我没有牵绊把问题处理好,就留在这儿,等我回来。”

我一怔,只好立住,冲他点点头。

却还是不放心,在他下去十几分钟后,偷偷的从楼梯下到了一楼。

却看着大厅里只剩一地玻璃的狼藉,围观的一些员工正在散开,有人在赞叹着:“没想到周经理挺有魄力,几句话就安定了。”旁边有人附和着:“敢下来自然有本事应付。”

我舒口气,看来局势已经转安了,看到在一旁指挥着收拾的小吴,过去问:“周经理呢?”

“带着刚才那两人去会客室谈了。”小吴舒口气,看我的眸子亮亮的,“幸好还有周经理在,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小姑娘劫后余悸的样子,我心里微微一动,竟有些淡淡的自豪油然升了起来。是因为自己的领导在这个场合表现的最有魄力吗?我冲她微微笑了笑,快步走上楼去。

直到快8点的时候,周亦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来了。看着我一愣:“你怎么还在?”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贵人多忘事,你让我等你的。”

周亦呵呵一笑,“饿坏了吧。走,去吃饭。”

我摇摇头,转身准备走“看你安全归来,我就放心了。我该回家了。”

周亦一把拽着我,恳切的看着我:“就去楼上,当陪我吃。”

“你吃饭还要人陪?”我唇角轻轻上扬,看着他似笑非笑。

“刚打了场硬仗,迫切的要人陪吃陪聊。”周亦难得的舒了眉头,竟还有心情开了句玩笑。

我不忍再拒绝。便随他去了顶楼的西餐厅。随意要了两客简餐,周亦问服务员:“有筷子吗?拿一双。”

服务员一愣,咧了咧嘴:“有。”

我待服务员走后问:“你应该问问她有没有炸酱面。”

周亦笑笑:“上次看你刀叉用着别扭,给你要的。”

我扯扯嘴角:“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在这儿用筷子吃牛排。”

周亦不以为然道:“你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边吃着,我问起:“下午来的是谁?”

周亦叹口气:“张萌的弟弟和男朋友。”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些憋得慌,停下了刀叉。

周亦的眉头又皱起,眸色有些灰暗:“周川太大意了,现在是敏感时期,我一再叮嘱要派个领导适时的慰问,起码给逝者家属心里上的尊重和安慰。结果那个车经理,就昨天去了一次,今天就派了个职员打点着,自己懒得去了。周川也默许。张萌的男朋友一再强调是因公,结果派去的职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把家属惹毛了,来公司要说法。”

我本想问问到底是不是因公,但想到昨天周亦的态度,还是生生把问题咽了下去,转成:“那你准备怎么办?”

周亦停下,似乎已做好了准备,语气很坚定:“今晚和我父亲商量一下,准备成立个专门的慰问小组,负责抚慰丧葬事宜,绝对要把家属的情绪压下来。”

“你今天怎么平息的?”我有些好奇。

周亦淡淡笑笑:“快吃吧。”没再回答。

看着周亦,我心里有些震撼: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隐藏的很深。虽然从国外回来不久,处理事情却是循着国情毫厘不差,果决老辣甚至在周川之上。不得不让我叹服。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九十三章 她是我在乎的朋友

一早起来,阴霾的天上居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原来冬天在哀伤的日子里已骤然来临。

我的衣服再穿着已经瑟瑟发抖,于是早晨特意请了半小时假到公司附近的出租屋去换衣服。邵琦上次送的那件羊绒大衣倒是正适合这个天气。本来有些舍不得穿,但今年的雪下得早了一点,羽绒服有些太过,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便咬咬牙穿上了。

刚关上我的屋门走到客厅,“等一等。”有人喊着。

我扭头,主卧的那对夫妻中的妻子正冲我走过来。三十多岁,肤色有点儿黑黄,脸上却全透着一股子精明。对我笑笑:“你是叫小薇吧?”

我点点头,自从搬家过来,也只是照过一次面。我都不记得她叫什么了。

“是这样,咱们这里的水电气费用呢,一直是按人头平摊。”那大姐对我笑的很自然,“即便不住这儿呢,也得出一份儿。”

我有些惊讶,这个要求在我看来有些不近情理,不由得反驳了一句:“可我一直没住,也没用水电啊。”

大姐的脸一沉,说话重了些:“不是这么个理,你住不住的,咱也管不着,你要是以后住了,用水用电多了,我们不也平摊嘛!大家住一块儿,还能按天数摊钱?”

看我没吭声,大姐又说:“看你穿的干干净净的,也不差这几个钱吧?”

我有股被噎住的感觉,我想说这衣服是人送的,我也缺钱,我又想说即使不缺钱,也不能不讲道理,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也许我早晚有住回来的一天,关系弄得太僵也不好。便问:“多少钱?”

“223”大姐的面色缓和了。

我匆忙掏出钱给她,她还在那里嘀咕:“我这只是算整数了,零的都是我垫的呢。”

223还有零的?我又掏出一块钱塞给她,笑笑:“不用你垫了。”

转身匆匆离开,有股喘不上气的压抑,又有股说不上的寒意。在这里生活,天天一睁眼就要钱,便是不回来,也有半个月223块的水电气费用等着你呢。

公司里倒是气氛缓和了许多,少了前两天的惶惶不安,想来昨天周亦的举动对安抚人心的起的作用还真不小。慰问小组也成立了,人事部的陈副经理主持。车经理的面子便有些不好看,干脆请了假不再来。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子越的短信:下班等我。

有些期盼,却也有些踟蹰,怎么解释没辞职的原因呢?又怎么说服他继续让我工作呢?头又开始大了。

下班后,子越的车又在楼下。我快走几步上去,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几分憔悴,正要开口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看了看我的衣服,冷冷扫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买的衣服?”

我想起他说的让我离邵琦远点,想来他是极不喜欢邵琦的,便有些心虚道:“上个月,商场打折买的。”怕他不信,又补了句:“一折。”

他没再说话,表情却从刚看到我的有丝温度降到了冰点。车子开动了,我想着今晚又不能去看艾云了,有些惆怅,医院的饭很难吃,她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昨晚9点多我去看她的时候,自称吃过晚饭的她又吃了一碟酱翅。

子越忽然开了口:“你的朋友还住院吗?再去看看?”

我点点头,说了医院的地址,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人真是很奇怪,前一刻你还在犹豫如何开口,但当对方提出来后,有的人会让你觉得心有灵犀一点通,有的人却是别有用心暗谋生。身边的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显然是后者。他的冷冰冰的话语,让你就是丝毫感觉不到温度,而是只有试探,猜疑,算计。

他是仍然不相信要去验证吗?还是看到了邵琦送我的衣服又联想到了什么?我的心瞬间随着车窗外的渐渐暗淡的阳光也灰暗起来。

在医院门口的饭店打包了几个菜,一进病房,却是所有人都是一愣。我看着艾云身边的林育诚是一愣,林育诚看着冯子越和我是一愣,艾云看着冯子越又是一愣。

子越先打破僵局,冲林育诚走过去:“小林。”

林育诚伸出手:“冯哥,这是?”说完疑惑的看着我。林育诚只知道我是艾云的朋友,但我和冯子越的关系,艾云定是不会和他说的。而林育诚和冯子越业务上并没有什么往来,只是认识。

我的心忽然悬了起来,甚至自己都能听到跳动的声音,我迫切的想知道,他会怎么介绍我?怎么定义我和他的关系?

他却是没有半晌没有应声。

我的心一凉,扯得有点痛,微微扯扯嘴角,打着圆场:“艾云,你好些了吗?”

艾云瞪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看着子越,声音微微有些激动:“冯总,我也想知道呢?小薇和你是啥关系啊?你怎么和她一起来了?”

我的脸刷的红了,心几乎要扑通跳出来,艾云啊,你问的这么直辣,你让他怎么回答?我是他的情人?二奶?小三?什么都沾点,什么也算不上。而且像他这幅冷面孔,估计很少有人敢这么当面近乎质问的对他吧。

我微微抬眸看了看子越,他的脸上倒是一丝尴尬之色也无。我拽了拽艾云:“吃饭吧。”

子越悠悠的开了口:“她是我在乎的朋友。”

在乎的朋友,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这个位置。我的心一瞬间被拧的几乎喘不上气来。只是朋友,好歹前缀还有在乎二字,我是不是该开心呢?可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却有想落泪的冲动?

艾云的脸也刷的白了,看看冯子越,狠狠瞪着我:“吃什么?我气就气饱了。”

我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哀求的看着她:“吃吧。”生气有什么用?徒增尴尬。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了,只不过今天他把这话说的血淋淋了些。

艾云推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我吃过了。”

“什么病?要紧吗?”子越问林育诚。

“怀孕了,保胎呢”林育诚看向我,“小薇,你也劝劝艾云,医院不如家里,还是早点回家养着好。”

我看着林育诚也有几分气恼,现在知道艾云怀孕了又摆出这副伏低做小的样子,艾云一个活生生的陪了他四年的女人,远远不敌她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分量。我的话也有些难听,虽是柔柔的,却带着刺:“要是家里能安心养胎,也不必到医院这么辛苦。还犯得着我劝吗?”

子越转看向我,神色有几分捉摸不定,顿了顿,说:“咱们走吧”

我看向艾云,艾云对我点点头,始终没有再看冯子越一眼。

我问:“什么时候出院?”

“再过两天吧,出去了告诉你。”艾云冲我挥挥手。

我也懒得看林育诚,转身出去了。

住院部外面有片已枯萎的草坪,我和子越并肩走着,却都静默无声。

他忽然问:“这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嗯”我心不在焉的答着,“怎么这么问?”

“你为了她,变得有些不像你。”他竟然笑了,声音沉沉的。

“我不像我?”我一愣。

“像要护着小鸡的母鸡”他止住了笑,“你自己都是只小鸡。”

“有吗。”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却被他一把牵住,他的手很硬,而我的很柔软,被他牵着的力量让我冰冷的心仿佛微微暖了一些。

还记得那晚,路灯下,霰雪轻舞,折射着灯光,很美很绚烂的旋着。

上了车收到艾云的短信:“知道自己什么位置了吧?前几天和你说的事有眉目了,你明天抽空来找我。”

一句话就把我从刚才路灯雪下漫步的幻境中拽回现实,前几天和我说的事?她要私家侦探帮我查冯子越有多少女人吗?我的心一突,竟忽然慌张到了无法自持,像高考的时候等待分数般的煎熬起来。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九十四章 在他面前无隐私

那晚与他的情致却是不高,他的激动狂热遇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我的脑子不停地盘旋着“她是我在乎的朋友”,心便是像被什么扯到一样酥酥麻麻的疼着。我只是他的朋友,一个他稍稍在乎点儿的朋友,是啊,还能算什么呢?

暗夜的吞噬,让他在疯狂,而我却被刺伤到有气无力。当他在我身上用力的时候,我竟然第一次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到极致的欢愉,只是一个劲的心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我随着他的动作,也会激动,身体会有反应,但心里的酸楚却生生的将那种反应压抑到了低谷。原来心酸才是最大的障碍啊,比恐惧、厌恶、抵触等情感更加能抑制情欲的冲动。

他做了许久从我身上下来,疲惫的躺在了我身边,闷声:“你在想什么?”

我听到了他的问话,却是脑子一空,还在想着艾云会告诉我什么结果,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一声:“嗯?”

他腾的起身,不再看我,转身去洗澡后便钻进书房。而我,已经习惯了面对夜的无眠不再挣扎,只是如他不在的日子一样,数着家乡河堤上的柳树:一棵,两棵——

却是越数越清醒,惊觉时候已不早,看看手机都凌晨2点了,我慌忙披上睡衣去书房,他该不会在书房睡着了吧?冬天的夜里,着凉伤风就麻烦了。

却是看到他正在我的书房里,认真看着什么,眉头紧锁,唇际却露出个颇具玩味的笑。

我的心一惊,小步跑进去,却呆立在他身边,果然,最下面的抽屉开着,冯子越看着的,正是艾云交给我的林育诚的材料。那些材料我自己都没看过,但是一定是极为重要的,艾云再三叮嘱我别被冯子越看到。现在他却像看着自己的手札一样面无愧色悠然自得。

我有些着急的去抢他手里的材料。他没有闪躲,任我将材料夺走,淡淡的说了句:“已经看完了。”

“你怎么能打开这个抽屉?”我涨红了脸,手里的材料情急下紧紧捏着。

“开这种锁,对个男人来说,轻而易举。”子越的脸上竟有丝得意的笑,“你忘了我以前差点被劳教?”

我看着他的样子,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真想大喊一声:你无耻。怎么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却是说不出口。

半晌,才挣扎着说出句:“这是我的隐私。”眼圈儿却已经红了,我本就是寄居人下,哪来的隐私。

果然,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隐私?你在我面前,没有隐私!”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从头到脚的寒凉,我呆呆的站在那儿。

子越站起身,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冲我玩味的笑着:“不过,如果不想让人注意,就别欲盖弥彰,看着锁,我就想撬。”说罢转身回了卧室。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着,既然看了,就这样吧。拿起手里的材料,忍不住看了一眼,却是犹如晴空霹雳一样,从头麻到脚。一份南方某个地级市1994年入狱名单复印件,还是手抄的版本,盖着枚公章。大约二十个人。一张旧的一代身份证复印件,名字叫林少培,面容却与林育诚有几分相似。再翻看那张入狱名单,上面9月份的入狱者赫然是林少培,入狱原因是故意伤人,有期徒刑3年。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法人证书的复印件,每张上面的公司名称和法人名称都不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的手开始哆嗦,林少培是林育诚的亲戚还是就是林育诚——本人?这个念头令我不寒而栗,想起那天晚上林育诚对我近乎疯狂的行为,说他故意伤人我完全相信。

但是看看林少培的身份证复印件,似乎比林育诚大两岁。我有些发蒙,不愿意相信林少培就是林育诚,艾云已经够可怜了,嫁人不淑,如果还坐过牢——

想起艾云那句:“你觉得电视剧狗血吗?告诉你,生活远远比电视还狗血。”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变得这么蹊跷了。

我哆嗦着把材料收到信封袋里,放在哪儿都觉得不放心,最后还是放回了原处。

我小跑回到卧室,子越正靠着窗户抽烟,一圈一圈的烟雾袅袅而上,我看他的脸都有些恍惚。

我迟疑着,几乎是恳求着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当没看过那些?”

他看了看我,目光有些沉郁:“你不信我?”

我慌忙摇头:“不是。”

如果他答应了,我自然相信他会做到,只是我知道他如果觉得有必要说出去,一定会毫无愧色理所应当的说出去。

我走到他身边,继续恳求着:“我不能害了艾云,她现在又有了林育诚的孩子——”

他叹口气,拍拍我的背:“他的事儿对我没意义。放心。”

我舒口气。

他淡淡的笑了笑:“这些东西谁给你的?”

我语塞,不想告诉他艾云在调查她的老公,在他看来一定觉得是离经叛道不可思议的事儿。

子越抬起我的下巴,深看向我:“女人,还是笨点儿好。”

我抽抽嘴角,回看向他:“笨了就能任人为所欲为——当然好”我重重的咬了咬“好”字。

他沉沉的笑了,笑的我的心麻酥酥的:“最柔软的,才是最强硬的。”

我被他揽着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竟然有种踏实的眩晕。那夜,终没再失眠。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纠结着怎么和他解释上班的事儿,他倒是先开了口:“周川和我说了,这种事儿,两周缓冲足够。你去准备交接。”

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神色,一个生命的消逝在他看来,更是淡漠的只需“两周”就能平息的事故。我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心里犯堵,又想起那半个月的223的水电费,心里不是滋味,一旦辞了职,吃穿用度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也没存上什么钱。而花他的钱总觉得没那么理直气壮。以前有保姆还好,反正家用都是保姆掌握,现在只有我和他,却很难开口说钱。也不想再起争执,只没有吭声。